\&uot;這麼晚了，你還來找我干嘛？\&uot;傅學頤看了眼手表，收拾好桌上公文，推開椅子站起身，正準備從一旁櫥櫃取出西裝，卻意外地見到推開他辦公室門，倚著門框矗立的博學佾。


    又是老樣子，進他的辦公室，沒敲門。


    \&uot;剛剛和小健踫過面，所以從台北飛過來看看你。\&uot;傅學佾雙手抱胸，揚揚一眉。


    \&uot;我有什麼好看的？你每天從鏡子里看了二十多年了，還不煩嗎？\&uot;


    兩人的臉幾乎一模一樣，若不仔細打量，是很難一眼認出他們的不同。


    睨了他一眼，傅學頤從櫃子中取出西裝套上。


    暗學佾半分不在意的聳聳肩，看著博學頤套上西裝，走回辦公桌旁，抓起他的公事包，又踅回身來，準備離開。


    \&uot;我是還好啦，只是不知道你煩不煩？\&uot;


    \&uot;你覺得呢？\&uot;兩人面對面，就像在照鏡子一樣，但傅學頤不喜歡他的嘻皮笑臉，那表情是永遠不可能出現在他的瞼上。


    \&uot;我覺得你羨慕、嫉妒我。\&uot;哈地一笑，博學佾說。


    暗學頤白他一眼，\&uot;你少要白痴了，快說，來找我做什麼？\&uot;


    朝他揮了揮手，他伸手按熄辦公室里的電燈，表明了下班時間已到，而他準備走人。


    \&uot;上個星期你過生日。\&uot;博學佾說，很識趣地站直身軀，退出門框，讓他鎖上辦公室的門。


    \&uot;提這干什麼？我生日不也是你生日嗎？\&uot;沒看著他，傅學頤鎖上大門，將鑰匙丟進公事包里，率先跨步往前走。


    暗學佾緊跟在他身旁，兩人很快來到電梯口，\&uot;我當然知道，只是……\&uot;


    嘆了一口氣，他欲言又止。


    見他居然欲言又止，讓博學頤感到很驚訝，\&uot;怎麼了？你是把大哥交給你的公司搞垮了嗎？\&uot;


    這回換傅學佾翻眸瞪他，\&uot;你想有可能嗎？\&uot;


    \&uot;這可很難說，光從這陣子你老是回台灣來的狀況看來，似乎並不是下可能。\&uot;雖然心里明了學佾絕對不可能搞垮航運公司，博學頤嘴里還是這麼說。


    \&uot;我在香港台灣飛來飛去，搭的也是我們自己航空公司的飛機，不至于因為機票錢，而把公司搞到垮掉。\&uot;博學佾還有心情開玩笑。


    暗學頤狠瞪了他一眼，本想罵他，電梯門剛好開啟，于是他先往內走。


    暗學佾跟上他的腳步，電梯門在兩人身後關上。


    \&uot;你少要白痴了，明知沒人會跟你談票價問題。\&uot;站在電梯的最里頭，博學頤將背脊輕松地靠在鏡面上。


    \&uot;我當然知道，開個玩笑嘛，你別老是這麼嚴肅，會短命的。\&uot;去了聲，傅學佾反駁。


    沉沉吁出一口氣，傅學頤還是習慣開門見山地說︰\&uot;等一會兒我還有事，所以，你快點說，到底來找我做什麼？\&uot;


    \&uot;喂，你真的很缺乏耐心耶！\&uot;維持著臉上痞痞笑意，博學佾攤攤手．


    \&uot;快說。\&uot;博學頤已極度不耐。


    \&uot;好、好，我說、我說。\&uot;傳學佾搔搔頭發，難得收起笑容，換上嚴肅表情，\&uot;小健有個朋友是資金的操盤手，他說最近有人對傅冠很有興趣，一直私下向一些散戶收購傅冠的股票。\&uot;


    \&uot;喔？\&uot;傅學頤的反應和神情，倒是平靜得讓人費疑猜．


    \&uot;怎麼？你已經注意到了？\&uot;見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傅學佾問。


    \&uot;嗯。\&uot;傅學頤僅回以一聲單音。


    博學佾仰望著電梯的天花板，看著亮如白晝的日光燈管透過彩繪玻璃，撒落略帶著橙紅色的光素，\&uot;果然如小健所猜，他說我們只要關心你就好，但不用擔心。\&uot;


    言下之意，傅學頤是絕對不會允許別人並購了他的集團的事情發生。


    哼了一聲，傅學頤笑出來，\&uot;小健丙然了解我。\&uot;


    \&uot;拜托，老三，我也了解你好嗎？\&uot;他不是緊張，只是不得不過來看看他，順道告訴他這件事，好嗎？


    \&uot;你是嗎？\&uot;博學頤很懷疑。


    \&uot;我們是孿生兄弟耶！\&uot;博學佾白了他一眼。


    \&uot;是全天下最不像的孿生兄弟。\&uot;博學頤說。


    \&uot;最像的！\&uot;博學佾不服氣。


    \&uot;只有外貌像。\&uot;博學頤提醒他。


    看了他一眼，傅學佾翻翻白眼，\&uot;算了！\&uot;


    當一聲，電梯門剛好開啟，博學頤率先跨步朝外走，\&uot;這件事我讓武柏注意好一陣子了，就算對方很努力去收購我們的股票，但終究是沒用的。\&uot;


    \&uot;為什麼？\&uot;傅學佾跟上腳步。


    \&uot;因為我手上所擁有的，再加上大哥手上所有，至少就佔了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股權。\&uot;揚揚一眉，傅學頤輕笑，\&uot;何況……\&uot;


    他停頓了下，像在賣關于。


    \&uot;何況什麼？\&uot;博學佾問。


    \&uot;何況我已經知道誰在搞鬼了，很快，我就會擺平她！\&uot;


    便告片順利拍攝完畢，吳導演請大家吃飯，飯後由于還有一些剪輯和影片後制的事要談，宋倪真留了下來。


    \&uot;怎樣，一會兒後想不想一起去剪輯公司看片？\&uot;吳導問她。


    \&uot;當然要。\&uot;宋倪真當然不會放過學習的機會。


    于是，兩人一同離開餐廳。


    \&uot;要搭你的車，還是我的？\&uot;吳導演問。


    \&uot;搭你的好了。\&uot;宋倪真才說完話，目光不經意一飄，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由她的右後方走過來。


    宋倪胸口一窒，差點喘不過氣來。


    她一手按住胸口，猛然轉過身去，讓一旁的羅馬柱遮住自己。


    男的是傅學頤，而那女的，則是口口聲聲說忘不了他的周汶儷。


    宋倪真很慶幸身旁有柱子可以躲，才不至于讓他們發現了她，不過，她為何要躲避呢？


    她也不知道。


    以她一貫的性格，肯定是會直接沖到他們面前，揪著兩人的領子，來場世紀大逼供才對，但如今她……


    \&uot;喂，小宋，你怎麼了？\&uot;吳導演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uot;沒、沒什麼。\&uot;宋倪真否認得太快，讓人覺得沒事才怪。


    \&uot;真的？\&uot;吳導演懷疑。


    \&uot;嗯。\&uot;宋倪真勉強擠出笑容，點頭點得僵應。\&uot;吳導，我……我臨時有事，就不跟你一起去看後制了。\&uot;


    她決定尾隨他們，想知道傅學頤是否與周汶儷和好如初，而她自己是不是個仍被蒙在鼓里的笨蛋，傻得將一顆真心放在一個一開始就擺明了玩她的人身上。


    \&uot;小宋這……\&uot;吳導演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事，但若是宋倪真不說，他也不方便介入，\&uot;好吧，不過你自己小心一點。\&uot;


    \&uot;嗯。\&uot;宋倪真匆匆點了下頭，隨意道了聲再見，急忙往停車場跑。


    或許能跟上吧？


    她這麼安慰自己。


    終于，她來到車邊，手顫抖得不像話，連連吸呼了好幾口氣，才順利開啟車門，坐進車里。


    拉上開門；她發動了車子，望了一眼皮包里的手機，心微微地悶、微微地疼。


    伸出顫抖的手，她從皮包中取出手機，深吸一口氣，閉起眼來按了一個簡撥鍵。


    很快地，對方的手機鈴聲響起，沒有幾秒，手機接通。


    \&uot;喂。\&uot;是傅學頤的聲音。


    \&uot;是我。\&uot;抑制住抖音，宋倪真說。


    \&uot;喔。\&uot;可以听出博學頤一愣，似乎是沒想到這時間她會撥電話來。


    \&uot;你……還在忙嗎？\&uot;其實她很怕，但也很想問他，他們之間是不是要結束了？


    一個沒有約束，一開始就說好僅是游戲的戀情，結束的時候，自然也不會給人預警吧？


    \&uot;是。\&uot;傅學頤只回以簡單一字。


    \&uot;在高雄嗎？\&uot;她故意問。


    以前看得夠多，不管是周圍的同事或友人，戀情的決裂都由謊言開始。


    \&uot;是。\&uot;又是簡單一字，\&uot;這有事嗎？\&uot;


    \&uot;沒了，我只是要告訴你，我的聚餐剛結束。\&uot;宋倪真僵硬地說，強忍著眼眶中的淚，又隨意寒喧了一句，才將手機匆匆切斷。


    淚水由眶底滑出，滑過她的頰靨，滴落到嘴邊，她嘗到了微堿的味道。


    忍不住地，她用力的槌了下方向盤，討厭起自己的脆弱，早在幾百年前，她就告知自己，不哭的，哭是弱者的表現，但今夜卻……


    什麼他在高雄？


    謊言！


    他明明是在台北，否則方才就是她見鬼了。


    越想越不甘心，宋倪真將車入了檔，猛踏油門，將車子駛出停車場。


    或許是老天願意幫她，當她將車子駛離餐廳，卻恰巧見到傅學頤和周汶儷坐上一部剛攔下的計程車，于是她的跟蹤行動開始。


    這兩年多來，由于長居高雄的關系，傅學頤已很少回到這間位于天母的獨戶住宅。


    今晚，若不是急著與周汶儷談清楚，他不會帶著她回到這里。


    \&uot;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近日來的這些行為，到底是為什麼？\&uot;他先入內，周汶儷則跟在他身後。


    \&uot;你居然問我為什麼？我不相信你會不明白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你！\&uot;周汶儷神情激動，張開雙臂欲奔進他懷里。


    暗學頤很巧妙地閃開來，臉色一變。


    \&uot;為了我？\&uot;他冷冷一哼。


    \&uot;沒錯。\&uot;她以渴望的眼神看著他。


    \&uot;真可笑。\&uot;博學頤去聲，冷凝的眸光變得更銳利駭人。


    周汶儷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微微退縮。


    \&uot;我、我……學頤，我對你是真心的，為何你就是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呢？\&uot;


    \&uot;真心？\&uot;他搖頭冷笑，\&uot;你所謂的真心，就是透過資金操盤手收購我博冠的股票？\&uot;


    \&uot;這個……\&uot;周汶儷駭然，他居然這麼快就知曉，\&uot;我會這麼做，也是因為你一直都不理人家嘛！\&uot;


    嬌嗔一聲，她跺腳。


    見她的模樣，傅學頤連笑紋都擠不出來了，他不知道，在這世界上還能不能找得到比她臉皮還厚的女人！


    \&uot;我為何要理你？\&uot;


    迎著他瞪視的眼，周汶儷心虛地避開眼。


    \&uot;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嫁給其他男人，但是學頤，現在我離婚了，我後悔了呀，我發覺我還是愛你的！\&uot;


    \&uot;愛？\&uot;他嗤笑一聲，眸光飄遠。


    如果對他說愛的是宋倪真，或許就能讓他接受。


    \&uot;但我一點也不愛你。\&uot;冷冷地，他如對著毫不相干的人說話。


    \&uot;我不信！\&uot;周汶儷無法接受，\&uot;你足愛我的，你只是恨我背叛了你，嫁給別的男人。\&uot;


    暗學頤真想告訴她，小姐，你會不會太自戀、太愛幻想了些！


    然而，他僅是繃緊下顎，\&uot;那都是過去的事了。\&uot;


    \&uot;不要，學頤，不要過去，我愛你呀！\&uot;終于忍不住，周汶儷朝他沖來，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


    \&uot;你這是在干什麼？\&uot;他掙開她，毫不留情。


    \&uot;我愛你。\&uot;周汶儷含淚對他說。


    \&uot;我討厭你！\&uot;博學頤吼回去，眉頭緊蹙。


    \&uot;不，你是喜歡我的，要不，你不會跑到台北來見我。\&uot;她搖頭，不願意相信被討厭。


    \&uot;我來是為了跟你把事情談清楚。\&uot;他冷著聲說。


    \&uot;我不管，你應該要愛我。\&uot;


    見她又想沖上前抱人，傅學頤閃開來，\&uot;我一點也不愛你，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uot;


    他發覺自己的耐心已用罄。


    \&uot;不……\&uot;周汶儷哭哭啼啼地，\&uot;你是愛我的，學頤，你愛我好不好？只要你愛我，我可以無條件把收購來的那些股票全轉給你。\&uot;


    他冷冷地瞪著她，高高挑起一眉，似剛听了一個大笑話，\&uot;你覺得我需要嗎？\&uot;


    \&uot;我……\&uot;周汶儷一時答不出話來。


    \&uot;我今天找你，就是為了跟你把事情說清楚，以後你要怎麼做，是你的事，但請你記得，如果要玩丟錢的陰險游戲，我絕對不會玩輸你，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當我的敵人的下場，通常都不會太好！\&uot;


    \&uot;你……\&uot;這一次，周汶儷著實被他的話給嚇著，\&uot;學頤……\&uot;


    嗚咽地，她哭出來，沖上前，不管他的閃躲，硬是又抱住了他。


    \&uot;放開我！\&uot;傅學頤氣得想揍她一拳。


    \&uot;不放。\&uot;周汶儷哭得梨花帶淚，好不淒慘。


    \&uot;你有點尊嚴好嗎？\&uot;他氣得用力推開她。


    周汶儷跌倒在地，摔痛了雙手，\&uot;尊嚴？\&uot;


    猛地抬頭，她迎上他輕視的目光。


    \&uot;對！\&uot;他繃緊下顎。


    \&uot;誰說我沒有！\&uot;她大聲反駁，那是她一向最注重的。


    是呀，她到底怎麼了？她為什麼要求他？為何想要回到他身邊呢？


    她是優雅的女王，是高高在上的，沒必要求他！


    \&uot;你放心，我是有尊嚴、有美貌、有才華的女人，何況現在的我，也已經非常富有了。\&uot;哈的一笑，她站得直挺，已經決定放棄他，\&uot;我不會再纏著你了，至于收購你傅冠股權的事，我會繼續進行的！\&uot;


    \&uot;你是在對我下戰帖？\&uot;


    \&uot;沒錯。\&uot;她撥撥一頭長發，驕傲如孔雀，\&uot;給個最後的吻別吧！\&uot;


    她走近他，決定和過去說掰掰。


    沒等他回應，她雙臂纏上他的頸子，吻上他，讓博學頤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uot;傅、學、頤！\&uot;兩人身後傳來驚喘聲。


    暗學頤轉頭看著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的宋倪真。


    見到她，周汶儷趁著傅學頤怔忡時，又貼過臉，在他的薄唇上一啄，然後放開他，轉身往外走．


    \&uot;你們好好「談」吧！\&uot;在經過宋倪真身旁時，她笑著小聲說。


    懊感謝自己，方才只隨手放開門板，所以門沒關好，才能讓宋倪真逕自推門入內。


    看著她瀟灑離去，還有離去前得意的笑容、挑釁的話語，宋倪真的心已自動向絕望靠攏。


    就這樣，她靜靜地，不動也不敢眨眼，仿佛在等著他告訴她，他們之間的游戲結束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卻與她相同，不僅不動，也沒開口說話，只是看著她，慢慢地、慢慢地任由大片的寂靜籠罩兩人。


    然後，又不知過了多久，久得宋倪真再也按捺不住。


    \&uot;你不覺得，你至少該說句話嗎？\&uot;


    回應她的，仍是沉默，他抿唇不語，仿佛陷入極大的掙扎中。


    \&uot;算了！\&uot;她哼笑一聲，心痛的發覺自己的脆弱，\&uot;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游戲結束了是吧？\&uot;


    說完，她轉身，朝著來時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