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大盜又出現了！


    這件事情很快的就震驚了全城的百姓，同時也驚駭了秦千里跟白苑兒。


    才跟白苑兒一起回頌風樓就寢的秦千里，被衙役們吵醒，匆匆的披了件外衣開門，詢問一切。


    &uot;他在哪里？&uot;


    &uot;不知去向。剛剛城西江員外的家人來報案，韋捕頭立刻帶人前去追捕，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uot;


    &uot;韋捕頭？&uot;秦千里臉色一沉。


    想起日前在書房里的對話，此次的鬼面大盜不會就是他扮的吧？目的是要引出苑兒。


    &uot;傳我命令，立即召回韋捕頭到書房見我。&uot;他要問個清楚。


    待衙役們離開後，秦千里匆匆回房換上衣服。


    &uot;我也去。&uot;白苑兒也急著換裝。


    他眉頭一蹙，&uot;你去做什麼？&uot;


    &uot;事關鬼面大盜，我有權知道。&uot;她要知道究竟是誰敢冒她的名四處作案。


    &uot;你已經不是鬼面大盜了，所以這件事你別管。&uot;秦千里第一次對她發火。


    &uot;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uot;白苑兒非常堅持，雙目直直的對上他的眼。&uot;


    她不明白凡事都寵著她、順著她，從來沒有對她板起一絲臉色的秦千里，何以今日會變得如此反常？


    &uot;我說過不許你再插手鬼面大盜的事。&uot;


    &uot;我沒辦法不管。&uot;她不理會他的阻止，逕自沖出房間。


    &uot;該死！&uot;秦千里低咒一聲，快步跟上去。


    兩人到書房沒多久，剛回府就听到大人在找他的韋捕頭，急忙沖進書房。


    &uot;大人。&uot;他氣喘吁吁的朝秦千里行禮，同時很訝異白苑兒也在這里。


    &uot;怎麼樣？追到那個人了沒有？&uot;不等秦千里開口，白苑兒急急的走向他。


    &uot;沒有，我追到城外的一處樹林子後，就沒有見到人了，而且這次鬼面大盜並沒有把所偷之物分送給窮人。&uot;與以往的作法大大不同。


    &uot;看見那個人沒有？&uot;秦千里出聲詢問。


    韋捕頭點點頭，&uot;有，跟上次出現的一樣，都是身形瘦小。&uot;


    &uot;不可能！&uot;白苑兒沖動的喊道。&uot;你看清楚他的長相沒有？是男還是女？&uot;


    &uot;沒看清楚，但我肯定是鬼面大盜。&uot;韋捕頭對她緊張的神色感到奇怪，莫非她的東西也被偷了？


    不會吧，鬼面大盜再怎麼大膽，也不會偷到巡撫府來。


    &uot;也許鬼面大盜有好幾個人也不一定。&uot;他假設道。


    &uot;不會的！&uot;鬼面大盜除了她跟乾娘外，沒有別人了，這回出現的鬼面大盜一定是假的。&uot;大人，你一定要趕緊抓到他才行。&uot;不能讓人冒她的名做壞事。


    &uot;這個當然。&uot;秦千里還沒來得及開口，韋捕頭就搶先回答。&uot;我們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把鬼面大盜盼出來，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uot;


    &uot;盼了好久？什麼意思？&uot;白苑兒疑惑的轉向一直坐在椅上不語，冷眼觀察韋捕頭的秦千里。


    由韋捕頭的談話跟神情中，秦千里知道那個鬼面大盜絕不是他假扮的，不然他的態度不會如此自然。


    他暗暗的松了口氣。他可不想在苑兒和韋捕頭之間，做出痛苦的抉擇。


    一個是他的摯愛，一個則是忠心耿耿的屬下，他誰都不想失去。


    既然兩個都不是，那這次的鬼面大盜就是另有其人了。


    會是誰呢？


    秦千里沉思不語，令白苑兒非常急躁，沖到他身邊追問︰&uot;千里，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uot;


    心情放松的秦千里聳聳肩，表情沒有剛剛的嚴肅了，打開手中的扇子輕搖著，&uot;這是你第一次喚我的名字，真好听。&uot;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說這種話。白苑兒臉色一紅，啐道︰&uot;別不正經，人家等著你回答。&uot;


    &uot;回答什麼？&uot;


    還在裝傻。&uot;回答我為什麼要等鬼面大盜出現。&uot;


    他明明知道鬼面大盜就是她，為什麼還要等鬼面大盜出現呢？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uot;我從來沒有說要抓鬼面大盜。&uot;秦千里提醒她，&uot;那是韋捕頭說的。&uot;他的手指向房內另一人。


    韋捕頭被他一指，愣了一下，方才搔著頭說︰&uot;可我們該把人抓到啊，不然大人就要麻煩了。&uot;


    又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白苑兒听得心情大亂，她受不了一再的猜謎。&uot;快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uot;


    再這般猜下去，她一定會瘋掉。


    面對她的追問，秦千里埋怨的輕睇韋捕頭一眼，淡淡地說︰&uot;沒你的事，不要多煩心了。&uot;


    &uot;是這樣嗎？&uot;白苑兒直覺他有所隱瞞。&uot;韋捕頭，請你告訴我。&uot;


    哼！他不說，自然有別人會說。


    憨厚的韋捕頭，望了秦千里一眼，並未看懂他警告的眼神，還以為得到說出實情的許可，遂轉向白苑兒說︰&uot;是這樣的，其實江西巡撫韓大人與我們大人素來不和，這次咱們江南出現鬼面大盜，剛好讓他找到機會向皇上參了大人一本，扣了頂怠忽職守的帽子，他這次就是來找大人的罪證。&uot;


    &uot;什麼？！&uot;白苑兒滿臉驚愕，激動的看著秦千里，後者正冷凜著眼瞪著一臉正直的韋捕頭。


    &uot;不關他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uot;白苑兒縴秀的身子一移，擋住他噬人的視線。


    他寧可一肩扛起所有的煩惱，也不讓她分憂嗎？


    這是他保護她的方式，但她怎麼能夠接受，接受自己帶給他麻煩，卻享有快樂呢？


    &uot;我不想你跟著擔心。&uot;秦千里長嘆一聲，站起來手一揮，示意韋捕頭退下，然後走向她。


    &uot;這只會讓我更內疚。&uot;她無法接受的退開，拒絕他的踫觸。


    &uot;苑兒……&uot;他無奈的輕嘆。


    &uot;告訴我，如果你一直抓不到鬼面大盜會如何？&uot;


    &uot;不會有事──&uot;


    &uot;我要听實話。&uot;她打斷他的話，一臉認真的看著他。


    &uot;也許只會被貶職而已。&uot;這是指韓國信沒有再從中作梗，捏造是非的話。


    &uot;也許？&uot;那是說還有別的可能羅？白苑兒緊張的拉住他的衣袖，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uot;只是這樣嗎？還有呢？&uot;


    &uot;苑兒……&uot;


    &uot;告訴我。&uot;


    &uot;降罪。&uot;


    &uot;降什麼罪？&uot;


    &uot;不知道，天威難測。&uot;這次他沒有騙她，因為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意豈是一般人猜測的了。


    是吉？是凶？是福？是禍？端看皇上一時的心情。


    表面大盜一事可大可小，就看經手的人怎麼做手腳了。


    開朝以來，破不了的案子比比皆是，又何止這一樁小案。


    韓國信，你這麼做，也是賭上了自己的前程。


    白苑兒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給秦千里帶來這麼大的麻煩，而他卻一直深情相待，把事情隱瞞起來不讓她發現。


    自責、內疚啃蝕著她的心，叫她怎麼也快樂不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她心情抑郁寡歡，雖然秦千里一再地安慰她不會有事，但她還是覺得不安。


    這天，韓國信一早就帶著手下來到巡撫府，見秦千里不在大堂辦案，就叫管事領著他進來府里。


    他遠遠的就看見白苑兒縴麗的身影佇立在花叢間，沉思的倩容帶點淡淡的輕愁，遂移步走過來。


    &uot;苑兒姑娘。&uot;


    白苑兒心情陰郁，一看是韓國信，心下更是不快，隨即轉身就走。


    &uot;苑兒姑娘請留步。&uot;韓國信急忙喊道，他身後的手下立即圍住她的去路。


    見無法離開，白苑兒才沒好臉色的轉回頭，&uot;韓大人有什麼事嗎？&uot;


    &uot;苑兒姑娘似乎不太願意見到本官？&uot;韓國信微感不悅的問道。


    &uot;我應該高興見到你嗎？&uot;她語帶輕蔑地回答。


    一想起他來江南的目的，她就無法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uot;如果你是來找巡撫大人，他在書房里。&uot;


    白苑兒盡量與他保持距離，避免自己克制不住的出手撂倒他。


    &uot;我來就一定要找秦大人嗎？找苑兒姑娘也行。&uot;韓國信一臉不懷好意的朝她走近。


    對於他的接近，她憎惡的蹙起眉頭。


    &uot;是夫人，大人莫非忘了小女子是巡撫大人的妾室？&uot;


    &uot;是妾又不是妻，況且你不過是他買進來的，也許有朝一日他會將你送給我呢。&uot;韓國信嘿嘿笑道。


    不過是青樓女子而已，秦千里現在有把柄在他手上，只要他開口，姓秦的小子還不乖乖的把她送上門請他享用嗎？


    一想到這里，韓國信就忍不住邪笑起來。


    &uot;是這樣嗎？&uot;一道沉喝突然響起，不知何時秦千里已然來到。


    韓國信嚇了一跳，不自在的笑了笑，&uot;秦大人。&uot;


    &uot;韓大人，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這里是什麼地方。&uot;秦千里冷冽的眼神直睇著他，從來沒有過的肅殺之氣浮現在眼里，瞪得韓國信一顫。


    &uot;我……我開個玩笑。&uot;


    &uot;玩笑？&uot;秦千里將白苑兒拉入懷里，宜示他的所有權。&uot;調戲我的夫人說是玩笑？韓大人難道忘了侮辱官眷是要受罰的嗎？&uot;


    看來前日的那一拳，打得還不夠，這老小子根本沒有學乖。


    &uot;還是要本官判大人一個調戲良家婦女之罪？&uot;秦千里再次冷聲恐嚇。


    韓國信老臉掛不住的直冒冷汗，當著手下的面拿出一方巾帕，不住地擦拭。&uot;不……秦老弟也太小題大作了，我只不過是……是同苑兒姑娘說說笑話，莫當真、莫當真。&uot;


    這個秦千里真是駭人，平日一副游手好閑、慵懶松散的模樣，誰知一旦發起火來，會是這般冷肅、不留情面。


    看來他能坐上江南巡撫這個位子，並非是一時的僥幸，而是真的有真才實學，他得當心點才行。


    思及此，韓國信清清喉嚨，趕緊轉移話題，&uot;其實我這次來，是想詢問有關鬼面大盜的事，不知秦大人抓到犯人了沒有？&uot;


    &uot;沒有。&uot;秦千里直言道。


    表面上說是來關心案情，實則是來幸災樂禍，他一定很高興終於逮到為難他的機會。


    &uot;那可真不好。&uot;韓國信訕笑道︰&uot;秦大人，江南是你的地界，發生在你這里的刑案本不該我這個江西官來管，但為了朝廷，為了皇上的聖命，也為了地方上百姓的安危，我不得不來關切一聲，你應該不會不高興吧？&uot;


    廢話一堆，話說那麼體面，軟的硬的全讓他說盡了。


    &uot;這件事情我會處理。&uot;秦千里冷然道。


    靶覺偎在懷里的嬌軀一僵，他安撫的拍拍她的背，不讓韓國信察覺她的異狀。


    &uot;這個當然，畢竟是你的責任。&uot;韓國信老奸巨猾地一笑，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uot;只是礙於責任，本官也須向皇上繳旨，所以，可不可以請秦大人立下個期限？&uot;


    秦千里的俊臉微微揚起，好家伙，想挖個坑誘我跳！


    &uot;韓大人認為需要多久？&uot;不答應，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uot;十天如何？&uot;韓國信可急了，迫不及待的想看好戲。


    真狠！秦千里點了頭，&uot;好，就十天，十天之後你到我這里提人。&uot;


    &uot;這可是你說的。&uot;韓國信喜出望外。&uot;到時秦，大人若是交不出人來，可別怪我公正無私，上告皇上拿你抵罪哦！&uot;


    韓國信奸計得逞，笑得好不奸邪。


    &uot;你只管來就是了。&uot;懶得再招呼這等奸詐小人，秦千里臉色一沉，隨即命人送客。


    韓國信一走，白苑兒立刻退甫秦千里的懷里，一張布滿擔憂的蒼白小臉怔怔的看著他。


    &uot;你會將我交出去嗎？&uot;這是他的打算嗎？


    &uot;你以為我會這麼做？&uot;她這一句問話，傷了秦千里的心，令他黯下神情。


    原來到現在她還不相信他，不相信他的真心。


    他不再多說的轉身離去，丟下她一人怔忡的佇立在花叢間。


    她不該問的。


    事實上，在看到他眼里深沉的傷痛後，白苑兒就後悔了，她只是倔強的不願承認，也不肯去認錯罷了。


    接下來的幾日，秦千里一直忙著緝捕那名假冒的鬼面大盜，沒有回頌風樓，而她也隨著十日之期越來越接近，而更顯消瘦。


    她心疼秦千里的忙，也懊悔自己的無能。


    幾次想去找他，但走到門口的腳卻硬生生的停住，怕自己再一次失言傷害到他，更怕見到他眼中的不諒解，只好強忍不想見他的渴望。


    從韋捕頭的口里，花落水知道小兩口最近在鬧別扭，便到頌風樓去找白苑兒，才一走進頌風樓的院子，就見她獨自站在月光下。


    &uot;你想大人抓得到假的鬼面大盜嗎？&uot;


    &uot;乾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uot;


    &uot;外頭正忙著，我怎麼睡得著。&uot;花落水拉著她一起回到屋里。&uot;夜里風大，要出去怎麼也不披件衣服呢？&uot;


    她一邊數落，一邊拿起披風為白苑兒披上。


    &uot;乾娘，別忙了，我不冷。&uot;


    &uot;你不冷，不關心自個兒的身體，但有人會關心，他要是知道你這麼不會照顧自己，鐵定要緊張個半死。&uot;


    她指的是誰，丫頭應該知道。


    &uot;我對不起他。&uot;若不是喜歡上她，他該是逍遙自在，一如以往的風流倜儻才對，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忙得沒日沒夜，煩個半死。


    他該是手中一柄紙扇，一襲干淨的長袍，一方書生的綸巾，談笑風生的穿梭在花街柳巷中，擁抱著美人繼續當他的多情公子才對，不會像現在這麼勞碌。


    &uot;你又在自艾自憐了。&uot;花落水不悅的輕責，拉著她在床上坐下，為她月兌掉鞋襪，催促她睡覺。


    &uot;你別這樣不吃不睡、胡思亂想，大人從來沒有後悔愛你。&uot;


    &uot;愛嗎？&uot;她自問，也問花落水。


    花落水噗哧一笑，輕點著她的額頭，&uot;傻丫頭，他不愛你會為你犧牲這麼大嗎？不顧名聲，不顧他的前途、不顧他以往的自由自在，而甘願被你束縛？光這些就夠了，你一生一世都回報不了。&uot;


    女人心里最向往的是什麼？不就是尋著一個深愛自己、呵疼自己的男人嗎？一旦找到了，就是付出生命代價也值得。


    花落水懂，白苑兒當然也懂，尤其是她們這種出身的女子，更珍惜這樣的情。


    思及此，白苑兒立即下了一個決定。她掀被下床，拿出一只包袱，里面是她曾發誓不再踫的東西。


    &uot;傻丫頭，你做什麼？&uot;花落水知道包袱里的東西是鬼面大盜的裝扮，驚得臉色大變。


    &uot;這個假的鬼面大盜非常狡猾，他一見到官府的人就躲起來，或是逃得不見人影，千里根本抓不到他。所以我想，只有我這個真正的鬼面大盜出現，才能引他出


    來，並讓他束手就擒。&uot;


    &uot;不行，我不答應。&uot;花落水連忙搶走她手上的東西。&uot;這個方法是不錯，但萬一失手被擒的是你呢？你叫大人怎麼處理？抓你還是放你？這次抓人的可不只有大人一個，是各府衙門，還有江西的官兵。&uot;


    乾娘說得沒錯，這次若失手被擒，千里就不能再循私枉法了。


    但十日之期就在眼前，她管不了那麼多了，萬一真的抓不到假鬼面大盜，那就拿她這個真的去銷案好了。


    她被抓，總比千里被關好。


    &uot;乾娘，就當是我報答千里的恩情吧。&uot;白苑兒伸手奪回衣服，便朝屏風後走去。


    &uot;要去也是我去。&uot;花落水臉色一沉，豎掌為刀，用力劈向白苑兒的後頸，將毫無防備的她擊倒在地。


    花落水走到她身旁，撿起掉落地上的衣服，歉然地開口說︰&uot;苑兒，別怪乾娘，你跟大人待乾娘夠好的了，讓我在最後的這段日子里，能夠過得快快樂樂的。所以這一稍危險，就讓乾娘替你去吧，就當是還你跟大人的恩情。倘若乾娘不幸被逮住，乾娘希望你能放棄救我，跟大人好好的過一輩子，替乾娘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孫子，那乾娘就心滿意足了&uot;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白苑兒最後一眼，身子一轉，毅然決然的離去。


    &uot;不要！乾娘……不要……&uot;白苑兒掙扎的爬起，追出門口，卻只見到花落水離去的背影。


    &uot;乾娘，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不會。&uot;


    白苑兒匆匆奔回房里，換上夜行衣，忍著痛，費力的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