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常府內該上飯廳的都已在飯廳上，算了算，今天還多了一個人。


    常富康姍姍來遲，望著分別坐在齊羽飛兩側的相似面孔，他驚訝地揉了揉眼。


    &uot;霽兒，你是有失散的兄弟麼？還是我老人家老眼昏花，看錯了？&uot;


    在座的所有人听見常富康的話，不禁偷偷一笑，惟有常凝兒放聲大笑。


    &uot;哈哈哈！老爹，你沒看錯，也沒猜錯，未來姐夫真的有個失散多年的雙生兄弟，瞧瞧他們，長得像吧？&uot;


    &uot;哪一個才是我們家君月的未來丈夫呢？&uot;


    &uot;長得那麼像，誰都可以嘍！&uot;常凝兒存心攪和。


    &uot;凝兒！&uot;常君月明白妹妹是在記恨，想報復南霽雲，但也用不著惹他生氣吧，因為最後收拾善後不是別人，正是她啊！


    然而正當常凝兒哈哈大笑時，忽然一顆不明物體就這麼飛入她嘴里，剛剛好塞住。


    &uot;嗚……啊!&uot;


    眾人定楮一瞧，原來是小饅頭。


    常凝兒自己拿下小饅頭，站起身來，咬牙切齒地對著南霽雲喊︰&uot;南霽雲！&uot;


    她才喊出名字，齊羽飛立即來到她身後拉了她就走。


    &uot;二小姐，夫子在等你上課了。&uot;


    &uot;嗚……&uot;哪有？夫子說今天放假呢！


    但她仍是莫可奈何地被拖著走，連筷子都還沒舉起來呢。


    &uot;我飽了，各位慢用。&uot;


    見南霽雲匆匆離開，常君月也快步跟上。


    很快地，一桌子的人只剩兩人，一個與世無爭，一個純粹看戲。


    &uot;怎麼都走了呢？&uot;常富康才剛舉箸，稀飯都還沒入口。


    白雲放笑笑地說︰&uot;沒關系，他們不吃，我陪您吃好了，听說常老爺愛泡茶，剛好在下也是個茶痴，老爺願不願意與在下喝個幾杯呢？&uot;


    &uot;喝茶啊？好啊，待會兒我們就到茶房去喝個痛快！&uot;


    在涼亭上，常君月找到了南霽雲。


    &uot;氣什麼？凝兒還是……我？&uot;她放輕腳步走近他。


    &uot;為何還讓他留下？&uot;


    &uot;咦？我還以為雲放會告訴你。&uot;她是建議他留下，以免董凌人懷疑。


    &uot;雲放？你們這麼熟了，都可以喊對方的名字了？&uot;南霽雲沒好氣地道。


    常君月掩嘴一笑。


    &uot;呵!你這可是在嫉妒呢？&uot;


    南霽雲皮笑肉不笑，猛地將常君月樓進懷里。


    &uot;我就是嫉妒，如何？怕了？&uot;


    &uot;怕？妾身可從沒怕過你呢！以前沒有，現在也不會。反正常府大，多一雙筷吃飯，多一個人住下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我也不希望董凌人為難他。&uot;


    &uot;我更不曉得有誰能為難的了他呢！&uot;


    &uot;霽雲，你怎能這麼說呢，好歹雲放也是你師兄。&uot;


    一想起過去白雲放欺負他的種種回憶，南霽雲便沉了一張臉。


    &uot;你怎麼了？&uot;


    &uot;沒事，你想留他便留吧！&uot;


    &uot;我就知道你最寬宏大量了。對了，過幾天，我們要離開這里。&uot;夏至快到了，她得準時到天山才能取出不死之藥。


    &uot;要搬家？&uot;他可沒听說過。


    &uot;非也，我們兩人而已。&uot;這事愈少人知道愈好，所以除了齊羽飛以外，她沒告訴其他人。


    &uot;上哪？&uot;


    &uot;天山。&uot;


    南霽雲皺眉。


    &uot;那麼遠，去那做什麼？&uot;


    常君月燦爛一笑。


    &uot;求不死。&uot;


    他們求的都是平靜的生活，不過兩人對于&uot;平靜&uot;的想法就各有不同。君月求的是&uot;人不犯我、我不犯人&uot;的消極平靜，而他則否。他要的是絕對的、不受人干擾的平靜，所以才執意要除去董凌人。


    殺人對他來說，原本就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如今只是除去一個小小的董凌人，他豈會心軟。


    深夜，南霽雲二度潛入董府。


    這次他是為殺人而來。


    他悄悄地如空氣一般不發出任何聲音進入董凌人的房里。


    抽出軟劍，當他正想給董凌人一個痛快時，沒想到棉被突然翻起，董凌人手持一把長劍猛烈地攻向南霽雲。


    南霽雲迅速閃過，跟著閃出房間。


    兩人來到空曠的前庭，彼此的劍鋒都指著對方。


    &uot;原來不懂武只是假象啊!&uot;


    &uot;若不懂武能和你對峙麼？&uot;董凌人冷冷一笑。


    &uot;看來今晚非分出個高下不可了。&uot;南霽雲收了手臂，平舉劍柄，準備使出奪命招式。


    前世的怨忿迫使他們兩人這次非分出輸贏不可。


    董凌人眼神陰鷙，跨出一個箭步，率先出招。


    &uot;後羿，這次我定會再送你入黃泉！&uot;


    雙劍交鋒，踫出鏗鏘聲響，聲聲震天，招招斃命。


    &uot;很可惜，你辦不到，因為我不是後羿。&uot;南霽雲回以最上乘的劍法。


    一來一往間，他們對彼此的武功底子都有了認知，于是暫時收了手，準備找尋對方的致命弱點。


    &uot;你何必再擋在我面前呢，只要交出不死之藥，我可以離開巨鹿，你們也求得一個平靜，何樂不為？&uot;


    &uot;為了不死之藥，你絕對會再賠上一條命的！&uot;


    求不死之人都是傻子，這世間能不死的從來沒有過，真正不死的惟有天上神仙吧。他信後羿嫦娥的故事，卻摒除了常君月已活了兩千年的可能，他認定她也同自己一樣是尋常人，只不過想起了前世而已。至于她所說要往天山求不死，他會允諾也是為了她高興就好。


    至于長生不死——他從來就沒想過。


    永生不死，有何樂趣？


    &uot;是麼？我們就來瞧瞧，最後誰才是勝者吧！&uot;


    &uot;董爺！&uot;听到打斗聲，一群人紛紛趕到。


    &uot;是刺客麼？&uot;


    董凌人舉起劍。


    &uot;別過來！這是我和他的決斗。你放心，我不會以多取勝。&uot;


    南霽雲看也不看，對自己十分有信心。


    &uot;就算你以多取勝，我也不會覺得奇怪。即使你今天倒在這里，我依舊有辦法活著離開。&uot;


    &uot;我們就來試試看！&uot;


    兩人三度過招，雙方都不留余地，專攻對方的命門。數十招後，勝負難分，他們仍是氣不喘、汗不流。


    &uot;大哥！&uot;


    一聲柔弱的女聲剎那間吸引了南霽雲的注意力，一個大意，他被伺機而動的董凌人劃開手臂，鮮血汩汩流出，南霽雲悶不吭聲，腳步踉蹌後退。


    董凌人乘勝追擊，挑去了南霽雲的軟劍，正當要為他再添上一劍時，一個縴縴身影由天而降護住了他，承受這凌厲的一刺。


    &uot;啊！&uot;常君月捱不住疼痛，喊出了口，身子也軟倒在南霽雲懷中。


    &uot;君月！&uot;南霽雲抱住了她，不讓她倒下。


    &uot;霽雲……你沒事吧？&uot;


    &uot;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uot;他死不足惜，他從來就不在乎，但他惟一珍惜的就只剩下她了，她說什麼都不能死。


    &uot;我說過要……要保護……&uot;


    董凌人抽出長劍，本來能夠把握機會殺了他，但不知何故，他竟然無法趁勢動手，只能杵在原地。


    &uot;別說話了……我帶你去找大夫，放心，你會沒事的！&uot;語畢，南霽雲瞪著愣住了的董凌人。&uot;你傷了她！&uot;聲音月兌口而出，他的手袖也同時射出幾十支飛鏢，沒看是否已射傷董凌人，他旋即帶著常君月離去。


    當他越過董府屋檐時，身後傳來一聲痛心入骨的狂吼。


    &uot;紫玉！&uot;


    南霽雲沒有回頭，直奔常府。


    一入常府，南霽雲邊往常君月的房里走邊吼道︰


    &uot;來人啊！快請大夫!&uot;對初到巨鹿的他來說，在深夜里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大夫，于是便先回常府。


    齊羽飛是第一個現身的人。


    &uot;南公子，小姐她怎麼了？&uot;


    &uot;她的心窩遭劍刺穿，快請外傷大夫。&uot;放下昏迷的常君月，南霽雲激動的吩咐齊羽飛。


    齊羽飛望著床上的人，趕緊關上房門，不讓其他人進入。


    &uot;你在做什麼？我要你去請大夫啊！&uot;南霽雲吼道。


    齊羽飛以身擋在門口，反身道︰&uot;南公子，既然你相信你自己的前世，就該明白不死之藥是真。&uot;


    &uot;你瘋了麼？這世界哪真會有那種東西——&uot;


    &uot;小姐獨自一人活了近兩千年，她便是最好的鐵證。請你放心，小姐會醒來的，但小姐的異樣絕不能讓平常人發現，以她現在受那麼重的傷，沒有任何一個大夫能救活她的，請公子陪在小姐身邊即可。&uot;


    &uot;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是大夫，怎能救得了她……&uot;齊羽飛的眼神太過沉著，根本不像是知道主子受傷應有的緊張。&uot;你想害她麼？&uot;南霽雲眼神沉如深潭，殺意凝在眉間。即使失去軟劍，他仍有本事徒手殺掉一人。


    齊羽飛立即跪下，低頭道︰&uot;王，前世伯靡沒能來得及救你們，今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了，請王相信屬下吧！&uot;


    &uot;你！&uot;南霽雲一提氣，卻久久無法下手。


    &uot;屬下敢以人頭擔保，娘娘絕對會平安無事的。&uot;


    南霽雲的手舉高又落下，他也清楚董凌人那一劍足以致命，回天乏術。


    &uot;你走吧！&uot;他決定信他，因為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uot;是，屬下告退。&uot;


    退出了房門，齊羽飛便守在門口，見到眾人都醒來了，他忙著打發，最後剩下常富康、常凝兒和白雲放。


    &uot;羽飛，是不是出了什麼事？&uot;常富康一臉擔憂地問。


    &uot;沒事，老爺，請回房歇息吧，沒事的。&uot;齊羽飛搖了頭回答。


    常凝兒追問︰&uot;不是喔！我有听見……一


    &uot;二小姐，沒事的！請你放心，大小姐真的沒事，只是她與南公子剛剛吵架，所以需要時間談談，你也回房吧。&uot;齊羽飛立刻截下她的話。


    &uot;既然總管大人都說沒事了，那就真的沒事了。夜深了，大家快睡吧！早睡早起，身體才會健康。總管，既然你要擔下看門的責任，就得好好盡責呢，我們先去睡了。&uot;一旁的白雲放在一番察言觀色後，便一邊一個攬著他們父女倆盡速離去。


    齊羽飛感激地無聲道了謝。


    &uot;誰說我要睡了，你這個假姐夫，讓我回去啦……&uot;常凝兒執意要討個明白。


    &uot;哎呀！你這個大姑娘還是早點睡，省得臉色難看。&uot;白雲放畢竟是練武之人，豈會讓常凝兒逃掉。


    直到眾人的聲音沒入夜色中，齊羽飛才如釋重負。


    去年，小姐因為到外地巡視產業，途中為救一個小女孩而遭毒蛇咬傷，那時不也沒事，所以他深信這次小姐也能安然度過危險。


    這次會死麼？


    受了這麼重的傷，這次應該會死吧？


    漫長的歲月里，她受過的傷又豈止這一次，大傷、小傷不斷，她的生命也就在黃泉路上不停徘徊，來了又走，走了又回。


    這次是第二次傷得這麼重，第一次則是在遙遠的過去那是在失去後羿後，她開始一個人流浪。


    在一次瘟疫襲擊她所暫住的村落後，她也不幸感染了。


    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一夜之間，一個充滿朝氣的村子儼然成為人間煉獄。白天，到處可听見家屬的哀慟聲，夜里，牛頭馬面的腳步總在附近逗留不去。


    日夜持續地交換，她也就跟著受盡折磨，直到她康復後，才又繼續漫無止境的旅行。


    這次的傷很重，耳邊盡是熟悉的腳步聲，她曉得牛頭馬面又以為她快死了，所以在她身邊流連。


    她不禁笑了，難道他們不知自她吞下不死之藥後，便在閻羅殿上的生死簿中除名了麼？


    原本她該是地府的一員，卻因為誤信謠言而導致如今永生不死的局面，怨誰呢？該怨麼？


    秦皇求了半生的不死沒有著落，她竟是得天獨厚地活了下來，看盡世事。假使能回到從前，她絕對不會求孤獨一生了。


    長生？不死？她要的僅僅是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罷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氣息愈來愈弱，心跳漸漸停了，是快死了吧？


    可耳邊的腳步聲卻愈拉愈遠，怎麼回事？不是來提她的魂魄麼？


    君月！君月！


    是誰在喊她，為什麼要喊她？


    她好累、好想睡了，能不能放過她，別再折磨她了。


    君月……我不能失去你，你找到了我，怎能棄我不顧？生生世世不是你對我的誓言麼？不要背棄我！不要丟下我……


    那聲音是……霽雲！是霽雲在呼喚她。


    對了，她已經和他重逢了，所以她不能死在這里……


    她的霽雲在等著她呢！


    南霽雲一旋踵，上前摟住了常君月縴弱的身子。


    不死？長生？都是一些貪生怕死的人所急于追尋的，他從來就不信這世上真有這事。只是到了這地步……到底是誰瘋了呢？


    是不顧主子性命的齊羽飛？


    抑或是決心一賭的他？


    &uot;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執意取董凌人的性命，你也不會落到這地步……對不起，君月，你不能有事啊！醒來吧！醒來吧……&uot;


    溫熱的液體在瞳孔飄蕩，終于落了下來，滴落在常君月的蒼白臉頰上，南霽雲看了一眼，清楚那是一種名為&uot;眼淚&uot;的東西，他听過，也認識，卻未曾擁有過。


    他依稀記得義父曾說過，眼淚是人傷心到了一種地步所會產生的發泄方式，他也曉得義父之所以會解釋給他听，原因就是他不曾哭過。


    &uot;也許是你未到絕望的傷心處吧！&uot;這是義父當時惟一解釋他不哭的原因。


    義父死時，他見過師兄狠狠哭了一場，而他——連想哭的沖動都沒有。


    他就好像一個局外人似的，遠遠地看著師兄的哭相，他的心也微微抽動，可依舊哭不出，後來他猜或許他天生就沒眼淚這東西吧!


    而第一次嘗到自己淚水的味道，竟然是即將失去自己最愛的人。


    南霽雲終于明白義父對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絕望的傷心——就是他此刻的寫照吧！


    &uot;君月……我不能失去你，你找到了我，怎能棄我不顧？生生世世——不是你對我的誓言麼？不要背棄我！不要丟下我……&uot;


    即使是第一次出師不利，快要遭人宰殺，他也沒害怕過，因為他曉得只要手上有劍，命還在，就有反撲的機會，可當下卻是任他有多少能力都無法挽回。


    &uot;不要離開我……誰來救救她！我不準你死……&uot;


    緊緊貼著她，南霽雲感覺到她的心跳愈來愈緩慢，氣息也漸漸淺了，幾乎听不見。收緊力道，他狂喊︰


    &uot;不——君月，給我醒來，我不準你離開我！&uot;


    他真是傻，這天下怎會有不死之藥，他不該糊涂到相信齊羽飛的話，若君月會死，那都是他自己害的！


    &uot;對不起……&uot;


    咚咚！


    南霽雲閉上的眼跟著微弱的聲音睜開了，那是心跳的聲音。


    咚咚！咚咚！


    南霽雲輕輕推開常君月，赫然發現她身上的血早已凝固，不再流出，他仔細檢查她的頸脈、心脈和手脈，在察覺到她真的有了脈搏後，南霽雲終于舒展居心。


    &uot;君月！&uot;他喊了聲。


    常君月眼眸顫了顫，回應了南霽雲的呼喚。


    &uot;霽雲……&uot;她虛弱地喊。


    南霽雲溫柔的眼楮專注地瞅著她。


    &uot;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uot;


    &uot;你……沒事吧？&uot;


    &uot;傻瓜，我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麼？答應我，那樣的傻事別再有第二次了，我有能力自保的，你這樣做只會害我傷心，曉不曉得啊？&uot;南霽雲認真叮嚀著。


    常君月淺淺笑了。


    &uot;啊……&uot;


    &uot;怎麼了？是不是傷口還在痛？&uot;


    孱弱的柔荑搭上他的手。


    &uot;放心，我死不了，是不死之藥救了我，我不會死的，永遠都不會……這是我的報應。&uot;說到最後一句，常君月非但沒有喜悅，反而還透著淺淺的自責意味。


    &uot;別說了，我不愛听你說這些，雖然不死之藥能保你的命，但也無法保證不痛啊，記得下次別再這麼莽撞了，懂不懂？&uot;


    多熟悉的一句話，前世，後羿也對她說過。


    &uot;我……剛剛夢見了你，你一直喊我的名字，要我不能放棄，要我回來……&uot;她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uot;所以我——回來了，霽雲。&uot;


    &uot;別再離開我了。&uot;


    &uot;我不會了。&uot;


    是夜，兩人相擁而眠。


    始終注意房內一舉一動的齊羽飛在得知常君月醒了之後，終于長長地吁了口氣，放心了。


    &uot;真是太好了，感謝上蒼恩典！&uot;他衷心期盼他的兩位主子今世都能得到完美的結果。


    棒天早上，常君月換下一身血衣，臉上盡是幸福的光采，讓人無法猜出昨晚她正逢生死關頭。


    望著兩人，常凝兒坐在涼亭上吃著點心，一臉頹喪。


    &uot;唉！我的姐姐啊！&uot;邊吃她還邊嘆氣。


    常君月有事與南霽雲外出，齊羽飛在目送他們後回到涼亭內。


    &uot;二小姐，怎麼一人在這里？夫子呢？&uot;常府並無重男輕女觀念，所以常君月也為常凝兒請來一個夫子教她讀書。&uot;上完課了。&uot;她漫不經心地回答。唉！她的姐姐快要不是她的了，她好難過。


    &uot;怎麼會，不是還有半個時辰才結束。&uot;齊羽飛心生疑惑。


    因為姑娘我在他的茶里加了點料嘛！這是她的心聲，不能說出口的心聲。


    &uot;沒有啊，課上到一半，夫子便說他身體不適，我瞧他冷汗直流，便放他走了。&uot;


    &uot;是麼？&uot;齊羽飛仍一臉狐疑。


    常凝兒扁扁嘴。


    &uot;不信就罷。姐姐他們上哪兒了？&uot;


    &uot;小姐他們去掃墓了。&uot;


    &uot;掃墓？我們在巨鹿有親人麼？&uot;她怎麼從沒听姐姐提過？


    齊羽飛含笑道︰&uot;天機不可泄漏！&uot;


    常凝兒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uot;算了，我也不想知道。&uot;


    齊羽飛沉思了片刻，開口問︰&uot;我可否問二小姐一個問題。&uot;


    &uot;我沒你那麼小器，問吧！&uot;


    &uot;為何二小姐那麼討厭南公子？&uot;照理說，南霽雲並沒有得罪過常凝兒，對常君月也很好，他實在想不出常凝兒有任何不喜歡他的原因。


    常凝兒用手比了二。


    &uot;第一，因為我認為他配不上姐姐，姐姐是金枝玉葉，他不過一介百姓，兩人怎麼看怎麼不配。至于第二嘛……暫時無可奉告嘍！餅一陣子再說吧。&uot;


    &uot;為什麼？&uot;


    &uot;凝兒、羽飛，你們都在這兒啊！&uot;


    常富康和白雲放兩人各端著自己喜歡的茶水來到涼亭。春天到了，百花齊放，正是賞花品茗的好時候。


    &uot;爹、後羿大哥，你們兩人又湊在一起啦！&uot;


    白雲放沒有透露本名，非常堅持大家必須喊他&uot;後羿&uot;。


    &uot;正好、正好，你們快來幫我們評評看，究竟是這小子泡的比我香還是我泡的比較好。&uot;


    &uot;老爺，你真要比，輸了可別怨我！&uot;白雲放得意地表示。


    &uot;我豈會輸你！&uot;常富康不甘示弱。


    齊羽飛看著端至面前的兩杯茶，正想婉拒時，常凝兒順手接過。


    &uot;爹，你又不是不曉得齊總管不會品茗，還是讓女兒這名嘴來吧！&uot;


    &uot;我差點忘了，羽飛一喝茶便會睡不著。那麼，女兒，就拜托你了！&uot;


    分別嘗了嘗兩人泡的茶，她思忖了會兒後說︰&uot;還是爹的茶比較香醇。&uot;


    常富康立刻笑得開懷，重重地拍著白雲放的背。


    &uot;小子，再回去練練吧！&uot;


    &uot;真是的！兩人都老大不小了，還爭這玩意做什麼，難得春天到了，還是賞賞花比較有趣。你們在這等等，我去廚房拿些點心過來。&uot;


    &uot;二小姐，讓我去就好。&uot;


    &uot;行啦，我去廚房的次數說不定比你還多呢！後羿大哥，你陪我去拿。&uot;


    &uot;好啊，你們府上的點心實在太美味了，讓我不禁想永遠留下來。&uot;


    &uot;那就留下啊！又不怕被你吃垮。&uot;


    白雲放和常凝兒兩人有說有笑的身影愈走愈遠，齊羽飛的目光還是不忍移去。


    &uot;羽飛啊，有些事情，假使你永遠都不說，對方就不會明白的。&uot;常富康老眼中滿是了然的神色。


    齊羽飛轉過頭。


    &uot;我曉得，老爺。&uot;


    馬車停在還願寺前，常君月便邀南霽雲下車一同走到還願寺的後山。


    &uot;你認為這里如何？&uot;


    &uot;山明水秀，地靈人杰。&uot;南霽雲實在不明白常君月要他帶著鏟子來這里做什麼。


    &uot;呵！我瞧你是一肚子莫名其妙吧。&uot;常君月一眼即看穿他的無聊。


    &uot;那麼，請你告訴我，我們究竟來這里做什麼？&uot;南霽雲順著她的目光往自己肩上望去。&uot;不會是要我鏟土吧？&uot;


    &uot;差不多嘍！&uot;


    &uot;挖什麼啊？&uot;他是愈來愈不明白了。


    &uot;你曉得這里是哪里麼？&uot;常君月背著他，徑自望著附近的景致。


    &uot;不就還願寺。&uot;


    常君月搖了頭，走向前幾步，而後回身。


    &uot;錯了，這里是&039;後羿&039;的墓，是我為他選的，本來我也會在此處長眠……&uot;


    &uot;君月！&uot;南霽雲瞪了瞪她。


    常君月抿唇笑了，她差點忘記南霽雲最不愛她談這些。


    當年看著後羿入土後她才離開，沒想到再回來時，才發現這里已有座寺廟了，看來她選的地還是不錯的。


    她低頭尋了尋，然後笑道︰&uot;這里！&uot;


    &uot;什麼？&uot;不會真要他挖墳吧？


    &uot;挖這里啊！&uot;


    &uot;挖墳？&uot;


    常君月輕輕一笑。


    &uot;你想到哪兒去了，是挖一樣兩年前我埋在這里的東西，不，應該說是你的才對。快挖吧！&uot;


    南霽雲瞟了她一眼，終于低下頭開始工作。


    沒想到他堂堂一個首席殺手不干本行後的第一件工作竟然是——在自己的墳墓上挖東西！


    挖了約兩尺深後，南霽雲由洞里捧著一個長約一尺寬多的褐色木盒。


    &uot;你要我挖的就是這個？&uot;


    &uot;是啊，&uot;常君月打開木盒，里面擺著一把弓。&uot;這是你的射日弓，本來我想讓它跟著你一塊兒埋入黃土內，但想想又覺不舍，因為我只剩下它了。試試看吧!


    一直都沒人用過，不曉得還能不能用。&uot;


    南霽雲接過弓靶，疑惑一問︰&uot;怎麼沒有箭鏃？&uot;


    &uot;這是西王母娘娘贈予你的，是神器，當然沒有箭鏃了，它是化意念為箭鏃，射向目的，又名無箭弓，你只要拉弦即可。&uot;


    &uot;就是這鬼東西射下太陽的？&uot;顯然他十分懷疑它有能力與光芒萬丈的太陽抗衡。


    常君月苦笑，她可不敢說前世後羿可愛死亡了。


    &uot;它非以眼楮所見，而是以心來決定目標，意思就是你想射哪兒，只要心中有了目的，箭鏃便能射過去。&uot;


    &uot;真那麼神奇？&uot;


    &uot;試試便知。&uot;


    南霽雲不懷好意地點頭。要他試，他就試試好了。


    他拉了弦，在心里想了目標，然後放弦，沒有箭鏃，當然也就沒有聲音，不過弦的振動力可不容他輕忽，因為他的手指已經發紫了。


    &uot;好厲害的弓!&uot;第一次踫上這麼難拉的弦。


    &uot;這弓會認主人的，它只讓它認定的主人拉而已。&uot;


    &uot;是麼？&uot;


    &uot;你剛剛射去哪兒了？&uot;


    南霽雲遠眺前景，嘴唇不由得上揚。


    &uot;一個很近的地方。&uot;


    常君月看著他，隱隱覺得不安。


    常府——


    &uot;嗚啊！&uot;


    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之後，齊羽飛應聲而來，所見到的是慘不忍睹的景象——白雲放的衣擺被一根黃金箭鏃插著，他可能就因為如此而被絆倒，順勢還壓倒常凝兒，兩人手上的點心也散落一地。


    &uot;是誰那麼混蛋啊！&uot;常凝兒仰天大罵。


    &uot;可不是我。好棒的箭鏃！&uot;白雲放起了身，立刻表態。


    看著黃金箭鏃，齊羽飛笑了。


    &uot;齊羽飛，你敢笑我！&uot;眼尖的常凝兒發現有人冷眼觀望。


    &uot;二小姐，我沒有。&uot;齊羽飛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uot;沒有才怪！&uot;常凝兒才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