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ot;這樣很好看。&uot;薩雅古麗靈巧的手編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花圈，然後將她們掛在碧海頸上。


    她們坐在一片綠草如茵、花團錦簇的草原上。


    男人們則圍著車子或坐或站的歇息著，遠遠的看著兩名少女采花。


    元碧海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薩雅古麗居然可以過來跟她說話，而且她不再騎在馬上，而是跟她一起坐在板車上，用著腔調奇怪但是很順暢的漢語跟她交談。


    于是碧海知道了關于一個勇敢的少年砍殺惡狼，救了兩個花朵一般的姐妹的故事。


    她們喊少年阿里克，喊他的母親媽媽，他成為她們的保護者，而她們成為他的影子。


    碧海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阿里克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吻著這個妹妹。她覺得有些不舒服。


    薩雅古麗用色彩鮮艷的花將她打扮起來，她頭上有著彩虹似的花環，烏黑的秀發披垂在肩上，因為前晚的事困擾著她，因此她的臉這幾天總是動不動就發紅。


    &uot;真漂亮。&uot;薩雅古麗用她淺棕色的眼眸看著她，&uot;漢人的姑娘都像你這麼好看嗎？&uot;


    &uot;啊?你開玩笑吧？&uot;在薩雅古麗面前，任何美女都會相形見絀的。


    &uot;我是說真的。&uot;她誠懇的說︰&uot;如果我是男子，我也會愛上這樣的女子。&uot;


    &uot;漢人，其實不全都是壞的。也有好人對不對?你是好人、平旋也是好人。&uot;


    元碧海點點頭同意她的話，其實她有點不明白薩雅古麗到底想講什麼，她總是講些很奇怪的話，就像現在，她就不明白她說她漂亮、好看，為什麼又能扯到漢人的好壞呢?


    &uot;阿里克是個好人，又是個壞人。我們要想辦法離開他，你知道怎麼幫我對不對？&uot;


    薩雅古麗握著她的手，懇切的說︰&uot;漢人都很聰明，你知道怎麼回去那個城里對不對?&uot;


    &uot;我不明白，阿里克怎麼能是好人又是壞人呢?&uot;


    她搖搖頭，&uot;從前他是好人，現在是壞人了。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我不能告訴你。&uot;薩雅古麗更加緊握住她的手，&uot;我們一定要逃開，逃得遠遠的。&uot;


    &uot;他的藍眼楮會騙人、會害你，你不能跟在他在一起。&uot;


    她曾經深深的為那樣的眼楮著迷，可是現在她知道自己對那樣無情的藍眼楮是敬畏大過于深愛。


    &uot;薩雅古麗!&uot;阿邁離她們比較近，听到了她的話，于是走過來說道︰&uot;過來這里。&uot;


    他懂漢話，畢竟當年他也是平旋的學生之一，只是他不肯說而已。


    甚至；他後悔學了漢人的語言。


    &uot;我不要!&uot;她雖然拒絕，可是阿邁還是將她拉走了。


    雖然阿里克說隨她和那個漢人說話，可是阿邁擔心她會說太多不該說的話。


    碧海站起身來，裙上的花一朵朵的落到草地上；阿里克又在將他的薩爾史格放飛，他站在離她一箭之地仰著頭觀察著它飛行的方向。


    碧海不由自主的把頭抬起來，也看著薩爾史格在天空盤旋。


    阿里克跟著它轉移著目光，它漸漸的飛低，最後落到了碧海面前，他的目光也跟著落到了碧海身上。


    他邁開步伐向她走來，她下意識的想走，可是薩爾史格虎視眈眈的盯著她，似乎只要她一有動作，它就會立刻撲上來。


    所以她不大敢動，尷尬的看著他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從那一晚之後，他只要一看她就會笑，他笑得讓她發窘、難堪，而且想找把刀子來抹脖子。


    阿里克終于在她面前站定了，他用他那雙銳利的藍眼楮上下打量著她，唇邊揚起一抹微笑。


    &uot;你是個格桑，我要叫你格桑。&uot;


    &uot;格桑?那是什麼意思2&uot;她好奇的問。


    &uot;那是我給你的名字。&uot;他伸手玩弄著她垂在肩上的發，&uot;你要成為我的漢人新娘。&uot;


    &uot;耶?&uot;她瞪大了眼楮，&uot;你說什麼?&uot;是她耳朵突然壞了嗎?為什麼好像听到他說了新娘這兩個字?


    &uot;你听到我說什麼了，你是我的新娘。&uot;他的手迅速的來到她的腦後，將她往自己的方向一壓，&uot;今天開始，我要教你說哈薩克話。你會生哈薩克人的孩子，你會住在哈薩克人的地方，你會成為哈薩克人的妻子。&uot;


    &uot;喂!你憑什麼自己決定這種事呀!我不嫁給你。不嫁給你!&uot;


    她瞪著他，努力的想掙月兌他的箝制。


    他抓住她，用老方法困住她，&uot;你覺得我會害怕在這里跟你完成那晚的事嗎?&uot;


    &uot;那晚的事……&uot;她恐怖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遠遠的一群人，&uot;你到底想怎麼樣?&uot;


    &uot;剛剛不是說了嗎?我不相信你沒听見!&uot;他笑笑的說︰&uot;你以為我真的需要千里貨運行嗎?&uot;


    &uot;你不覺得這趟生意佣金太過優渥?&uot;


    &uot;我是覺得……&uot;原來，他一開始就打她的主意。


    但是，為什麼呢?難道哈薩克里沒有他能戲弄的女子嗎?他既然吻薩雅古麗，難道不能要她當妻子嗎？


    &uot;那一千兩黃金……&uot;


    &uot;是你的身價。&uot;他緊摟著她，往南方一指，&uot;往那個方向看。&uot;


    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他可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uot;那是汴梁。從今天起，你只有在夢里才會回到那個地方了。&uot;


    &uot;你真可惡！&uot;她恨恨的瞪著他，難怪薩雅古麗要她逃、逃得遠遠的，離開這個危險而野蠻的男人。


    她會逃的，在他毫無所覺的時候，她會逃得遠遠的。


    薩雅古麗遠遠的看著她，眼里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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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ot;想都別想!我說不要就不要。&uot;


    別以為漢人好欺負，她說不要就是不要，沒有人可以勉強她。


    &uot;上去。&uot;她在消耗他的耐性。


    &uot;我說不要!干嘛你心血來潮，我就要跟你學騎馬!&uot;


    那匹馬那麼高、那麼大，她壓根沒騎過馬，他隨便說要教導就叫她上去玩命，開什麼玩笑呀!


    &uot;哈薩克人沒有不會騎馬的。&uot;


    &uot;我又不是哈薩克人。&uot;


    他眉一皺，回頭用哈薩克話喊了幾句，一個男子從草地上跳了起來，走過來將他腰間的皮索遞給他。


    阿里克說道︰&uot;你要自己照我說的方法上去，還是要我把你扔上去，然後綁在上面?&uot;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uot;我都不要。&uot;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用皮索將她捆了起來，然後自己俐落地跳上了馬背。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uot;猜猜看我現在要做什麼?&uot;


    阿里克輕輕的夾了夾馬月復，催促停住的馬匹開始前行，碧海身不由己的跟著跑。


    馬匹緩緩的走著，但碧海卻要用跑步的才能不被拖著走，他回頭看她，&uot;格桑，改變心意了沒?&uot;


    &uot;我不叫格桑。&uot;那是什麼鬼名字!她壓根不是哈薩克人，不需要一個哈薩克名字。


    阿里克讓馬匹開始小跑步，這個時候碧海已經勉強到了極點，雙腿一軟，就栽倒了，可是馬匹並沒有因為她跌倒而停下腳步，身子與土地的快速摩擦帶來了疼痛，她終于忍不住哭了。


    阿里克停住了馬，看她臥在地上雙肩微微的抖動著，似乎在抽泣。他定到她身邊，抬起她哭泣的臉。


    她不斷的掉眼淚，似乎壓抑了許久的害怕、不滿和惶恐，全都要藉著眼淚流出來。


    &uot;你為什麼哭呢？&uot;


    &uot;你、你殺了我好了，嗚嗚……&uot;她哽咽的說︰&uot;我實在、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uot;


    &uot;格桑。&uot;他用有些粗糙的大拇指擦去她的眼淚，&uot;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uot;


    他的眼楮從來沒有尋找過哪個人的身影，可是他總是回頭看她。


    他害怕了，他真怕自己愛上這個漢人女子。


    她只是一個餌、一個餌而已!


    如果他要不斷的提醒自己，她只是一個餌而已，那是不是表示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並不只是單純的一個餌?


    &uot;不要叫我格桑!&uot;


    她討厭這個名字，誰知道這是哪個哈薩克女人的名字!干嘛她得用別人的名字，她又不是別人。


    &uot;除了這個名字之外，其他的都不適合你。&uot;


    他解開她的束縛，一手抱著她，一手牽著馬緩緩的朝隊伍走去，然後將她往車上一放，下令隊伍啟程。


    &uot;沒事吧2&uot;薩雅古麗用衣袖擦了擦她臉上的塵土，&uot;痛嗎?&uot;


    她點點頭，&uot;一點點。&uot;


    &uot;阿里克從來沒教過別人騎馬。&uot;她輕輕的說著︰&uot;你不听他的話，他好像不怎麼生氣?&uot;


    她擦了擦眼淚，&uot;他把我拖在馬後面跑，這樣還叫沒生氣?&uot;


    她也不明白自己剛剛為什麼哭，只是心里覺得好委屈、好委屈，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薩雅古麗搖著頭，&uot;那不是生氣。格桑，那不是生氣。&uot;


    又是格桑!


    &uot;薩雅古麗，你別叫我格桑!那不是我的名字。&uot;


    &uot;那是阿里克給你的名字，就像薩爾史格一樣。他一定是把你當成自己的，所以才給你取名字。&uot;


    &uot;我又不是他的，再說，我也不要用別的女人的名字。&uot;


    &uot;不會的，你是格桑，就不會有第二個格桑。你是花的仙子，這世上也就只有一個花仙子。&uot;


    &uot;花仙子？&uot;她不明白的重復了一遍。


    &uot;嗯。&uot;薩雅古麗道︰&uot;格桑的漢話就是花仙子。&uot;


    &uot;那薩雅古麗是什麼意思?&uot;


    她微微一笑，&uot;高山上的湖。&uot;


    &uot;耶？那阿里克呢？&uot;


    &uot;是浪子、是探險者，是……&uot;薩雅古麗停了一停，伸手輕輕觸著她臉上的淚痕，&uot;是讓女人哭泣的人。&uot;


    元碧海情不自禁的看著他的背影，&uot;他讓很多女人哭泣嗎？&uot;


    &uot;我哭、你也哭了。&uot;薩雅古麗說道︰&uot;所以你要逃開他。格桑，你學騎馬吧!這樣我們才能逃。&uot;


    &uot;為什麼你要逃?哈薩克不是你最想去的地方嗎?&uot;


    &uot;我想念哈薩克，可是我的心在漢人的地方。&uot;薩雅古麗說道︰&uot;格桑，還記得那個漢人將軍嗎?&uot;


    &uot;記得。&uot;就是出城前與阿里克爭執的那個人。


    &uot;八年前，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小女孩，佐里卡剛滿十六歲，阿里克十八歲。漢人皇帝派他還有其他人來到我們的草原，學我們怎麼養馬，他又教我們說漢話，大家都很熱情的招待他們。&uot;


    &uot;那些漢人們都好喜歡美麗的佐里卡，可是佐里卡眼楮里面只有阿里克。&uot;


    &uot;可是，偎郎大會的那一天，佐里卡卻把她織的錦帶繞在平旋身上，圈著他跳舞，那時候大家都知道佐里卡眼楮里，再也沒有阿里克了。&uot;


    看碧海一臉的不明白，她趕緊解釋著說︰&uot;偎郎大會是我們族里的傳統，未婚男女在大會里定情、訂婚。


    美麗的少女拿著自己織的錦帶在場中跳舞，當她瞧中了誰就圈住他．表示他是她的情郎。


    如果被圈中的人站起來與她同舞，那就表示這是兩相情悅，婚就訂成了。&uot;


    碧海明白的點了點頭，&uot;因為佐里卡移情別戀，從此阿里克就仇視漢人？&uot;


    &uot;我也不知道對不對。&uot;薩雅古麗皺著眉頭，又說道︰&uot;阿里克很生氣，他不許佐里卡走，佐里卡就像我一樣的求他，可是他不肯，但有一天，他卻突然肯了，他叫平旋把佐里卡帶走。


    那一天，佐里卡騎著一匹白馬，一直回頭看我們，我從來也沒看她那麼傷心過。我難過著從此再也見不到佐里卡了，眼淚都還沒有擦掉的時候，就看見佐里卡伏在馬背上像是睡著了。


    她用阿里克的彎刀插進了自己的胸膛，她的血把馬毛都染紅了，一滴又一滴的濺在草上。&uot;


    元碧海想像那種情形，忍不住覺得心驚膽顫，瞪大了眼楮握住她的手，听她繼續說下去。


    &uot;我拼命地跑、拼命地喊著她的名，可是她再也不會睜開眼楮了。&uot;平旋抱著她，眼淚像天山流下來的雪水，一直流、一直流……


    我們哈薩克人篤信伊斯蘭教，奉可蘭經為至高無上的寶典，先知穆罕默德說︰&039;自殺的人永墮火窟，不得月兌離。&039;佐里卡自殺死了，她的靈魂將永遠在地獄里受苦。真主阿拉不會原諒自殺的靈魂的，佐里卡明明知道的，可是她還是自殺了，她一定是很傷心、很傷心，所以才會這麼做。


    大家都說是她的情郎對她不起，所以她不想活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大家更討厭漢人了。


    那年我只有八歲，可是我看到平旋那麼傷心的模樣，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他了。&uot;她含著眼淚說︰&uot;我本來以為自己愛的是阿里克，可是我到了漢人的地方，見到了平旋，我才知道我為什麼心里放不下他。


    原來我早就愛上他了。可是阿里克不允許，他不讓任何人把我帶走，所以我要逃走，我不能離開我愛的人。&uot;


    元碧海輕輕的垂下眼睫，有點黯然的嘆了口氣。&uot;他沒把你當妹妹，所以他才會那樣吻你。&uot;


    那她呢?他把她當作什麼?為什麼要招惹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既然他要薩雅古麗，又為何要她當他的新娘呢?


    &uot;他根本不愛我!他吻我，只是為了懲罰我。&uot;她說道︰&uot;他知道我會為了他的吻而痛苦。他就是喜歡看我受苦，因為我背棄了他，愛上了別人．就像佐里卡一樣！&uot;


    薩雅古麗一直是這樣以為的，她並不明白佐里卡的鮮血，改變了阿里克的態度。


    元碧海輕聲一嘆，&uot;或許那是因為他好愛、好愛佐里卡的關系。&uot;


    &uot;不!他根本不愛佐里卡。如果他肯愛佐里卡，她也不會因為寂寞而愛上了平旋。&uot;


    &uot;是這樣嗎?&uot;碧海猶豫的看著她。


    這是薩雅古麗以為的事實，但並不一定正確吧？


    不知道為什麼，碧海並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佐里卡為什麼要自殺?好不容易可以跟自己愛的人廝守一輩子了，她為什麼要尋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絕望得不想活了?


    而那件事又是發生在佐里卡離開沒幾步路的途中，在那麼短的時間里，平旋能多對不起她？


    薩雅古麗堅定地說︰&uot;就是這樣的。阿里克已經變壞了，他的心好硬、好冷，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阿里克了。&uot;


    &uot;可是他對你……&uot;薩雅古麗溫柔的看著碧海，&uot;他叫你格桑，他老是回頭看你，他更喜歡笑紿你听。格桑，如果你真的是一個仙子，就幫幫我吧!阿里克會為了你放了我，我知道的。&uot;


    元碧海驚訝的說︰&uot;如果我能幫你，我一定竭盡全力。可是我絕對影響不了他的。&uot;


    別這麼高估了她，她連自己想走都走不了，他又怎麼會為了她放了薩雅古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