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神与金  第四章 纠缠(2)
作者:决明
    头一回,是她跨坐在他身上结束的。


    像驯服一只强悍凶兽的过程,彼此汗涔交融,气息凌乱,发梢甚至是指尖,全沉浸在战栗之中。这是一场甜美却危险的战役,求的不是生死胜负,而是谁能掌控谁的欲望。


    她腮色极艳,浑身染上一抹妖娆粉色,可惜身上衣着完整,只显略略皱乱,香肩微露,遮掩掉太多美景风光,看不清那颗晶莹汗珠没入的肚兜底下,雪嫩肌肤是否同样粉嫩诱人。


    她软软枕卧,在他肩窝喘气,香息吁吁,像是耗尽气力的顽童,再也使不了坏、作不了乱,浑身软如糖饴。


    暖烫的吐纳,短而急促,贴着他的颈脉轻吁,撩弄每根寒毛直竖。


    她仍紧紧圈里着他的一部分,湿润且温暖,随其喘着息,娇躯无法避免轻颤,连带牵动他的沉狺。


    他闭着眼,感官加倍敏锐,属于她的气息和甜香、唇间呵出的嘤咛,变得清晰且明显,难以忽视,就连她铺散在他胸口,更胜墨缎细柔的长发,重量极其轻微,更像是沉压胸臆的石,无法当作不存在。


    这一刻,天地俱静,似乎仅剩两人呼吸声,响彻许久的金铃,也终于止歇了下来。


    突然金铃又响了响,她抬起手,忙碌了好一阵,比起他金发遭人撩动,梳成一束,唰地给俐落铰下,他更清楚感觉她与他相贴的肌肤,爱呢且磨人的摩挲。


    她一脸欢快,把铰下的金发系在自己青丝间,十指梳戏好几回,恋恋不舍,直到满意了,才躺回原位,赖在他身上不走。


    她餍足合眼,倦得昏昏欲睡,换那对金灿沉眸缓缓打开。


    气力逐渐回来了,不再只能受人摆布,可血脉间流窜的热意与贪婪,丝毫未曾消减,依旧汹涌,依旧澎湃,依旧饥渴叫嚣着。


    他在她体内重新复苏,微疼的撑胀感引来她惊喘,不及瞠眸询问,一阵天翻地覆,她已被压进竹席上,薄软衣裳惨遭扯毁,玲珑曲线无从遮掩,才记起该要挣扎抵抗,但也为时已晚。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单掌箝制她的双腕,唇吮在她纤白颈际,牙齿甚至加诸啃咬力道,为雪嫩肌肤染上鲜红咂痕,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抚弄她身躯的手劲也称不上温柔,遑论身下交缠的攻势,同样不管不顾她能否承受。


    当他睚眦必报,在她肩颈处咬得狠了,她嚷着疼,却将深处的他,绞得更紧。


    此时此刻,他顺从渴望,耽溺贪欢,脑中想对她做尽的那些荒唐,全数实现,迫使她为他敞开,吐露晶莹芬芳,滋润他蛮横的侵略。


    方才她如何在他身上探索嬉戏,他加倍奉还;方才只能等候她给予赏赐,现在他重夺主权,以他痛快的方式对待她。


    药性仍在,阻不了男人力气,脑子或许是昏懵的,却无比清楚索求身下娇躯的柔媚回应,她还想念叨的嘴,被牢牢封住,哺喂唇舌的纠缠,不允许她啰嗦妨碍。


    缠绵的金铃声,再度连串玎玎,相较前次,更加凌乱躁动,一如他给予的、掠夺的,那般强势、那般不容她逃避。


    是她先招惹他,是她将他变成这样,她玩的火,要由她来灭。


    她被他吻得昏沉,更在他撼动之下,不能自已,随其浮沉,脑袋像锅糊粥,早就无法思考,也毋须思考,他做的这件事,本是她对他的算计,多一回少一回都无妨,她只是有些意外,他竟也会主动……


    看来霉神下的药量,很强呀。


    他长发溢漫而下,美丽炫目,教人无法直视,那样纯粹的金,辉映他鬓边晶莹汗珠,在他脸庞镶上一层淡淡金煌,而他的眉与眼,渲染浓烈情欲,不似以往冷淡,望向她时,眸中蕴火,熊熊燃烧。


    在虚境中的他;挑眉冷嘲人的他;呵着热息,替她融去睫上泪冰的他;此时此刻的他……失控的、难耐的、癫狂的……种种面貌,每一样都清晰。


    每一样,都不讨厌。


    「鎏金……」喘息之际,她失神轻喃他的名,很快吞没在他唇间,密密封锁,仅剩偶尔几声嘤咛悄溢,似泣似喃、若隐若现的绵细口申吟,更显暧昧,落入他耳内,变成撩火的油,助长焚心烈焰,紧锁她腰际的手劲,强横地又增添几分,在白玉雪肤间,烙下指掌痕迹。


    一遍又一遍,迫使她妖娆迎合,为他,极尽艳媚,纤腰款摆。


    她侧着颜,半张脸埋进柔软枕面,枕上两人的发,犹如两匹丝绸交缠披散,他的金发,她的黑发,掺和在一块,她红艳的芙颊,衬托其间,媚眸如丝,浸润于汪汪清泉一般,贝齿咬唇,唇心带些绯红湿润,是他吻红吻肿,而她自己情动之际,又不自觉地折腾出来的成果。


    他拇指抚过她红唇,要她松开牙齿对下唇的凌虐,她似乎瞧懂他的意思,乖乖启唇,任他以指腹摩挲她唇间的红印子。


    他眸光仍带迷蒙,不甚清醒,她却很明白,他知道自己拥抱的人,是谁,他看着她的眼神,与虚境时并无差异,恨铁不成钢里,又有些……纵容。


    她无声娇笑,双臂环过他颈后,柔媚且轻喘,问他:「鎏金,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想。」这声回答,伴随身下一记沉入,再撒出,复又沉入:「很想。」


    她微喘,气息无法平稳,抱他抱得更紧,他声音很沉,贴在她耳鬓徘徊:「名字。」边问,动作却未曾止下,有一种「我想听你说,但又不想让你好好说」的恶意趣味。


    她无法回答,等待这场推折身心的狂风暴雨停歇,等待他的索求餍满。


    在此之前,只能紧紧搂着他,随他沉沦。


    等到她能回答那个问题,时间、地点、氛围,全都汰换了一轮又一轮。


    要爱呢没爱呢,要心情没心情,要甜蜜没甜蜜,感觉好像告诉了他姓名,他也不屑一顾。


    俗话说,穿上衣裳不认人,应该就是此时此景此刻此家伙了吧。


    显然地,比起她不值一提的名字,他更想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为什么对我下药?!」


    着毕衣物的男人,药性已退,恢复成踢坏她家门板、拍坏她家旧桌,那副冷颜冷眸的讨债模样……


    明明下床之前,两人还缠在一块,彼此浑身上下都沾满对方的气息和体温。


    她里着被,仍觉得有些冷,将被子拢得更密实,才慵懒回道:


    「也没什么,你知道我们穷神一脉单传,到我就绝后了,我爹早几十年便催着我生第四代,我觉得,有个财神本领的穷神挺不错、挺独特的,刚好你是财神一脉,长相又顺了我的眼,孩子有你一半模样,想想不算差,重点是我喜欢你的发色,第四代穷神若也有头金发,站出去多威风凛凛。」


    她一番回答,真心诚意,并无半句虚言。


    穷神一脉得靠她延续,她老爹在世时,天天念叨,那时她总是敷衍,也只能敷衍。


    一方面,没半个合眼缘的男人出现,另一方面,穷神这种家世,谁想娶呀?娶了也不光彩,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与其努力求人娶自己,不如找个顺眼的,一夜风流,看看能否珠胎暗结,才叫省事。


    哪知「顺眼」两字,可遇不可求,成仙许多年,满意的没撞见半个。


    直到老爹殒灭,留下她孤独一个,这念头,才又时不时萌发出来。


    可到了真有付诸行动的念头,是他第一张拜帖送上门的那一日,悄悄地,宛如豆苗生长,无声无息,冒出了嫩软绿芽。


    如果是他……顺眼,真的顺眼,特别顺眼,甚至假想一个娇小版的他,冲着她喊娘亲抱抱,她满意得连连点头。


    第二张拜帖退回去时还想:这次再放过你,你若不来第三张便算你我无缘,老天不同意我对你下毒手,反之,就你自找的——


    然后,第三张拜帖没多久就来了,不是天意是什么?


    她自然欢欢喜喜跑一趟霉神那处,砸家当买药。


    药入手了,都还心存一点点挣扎,硬再等到第四张、第五张拜帖,太有良知就是这点不好,妇人之仁,优柔寡断,做坏事也婆婆妈妈的,不够爽快俐落。


    她的坦白,没得到从宽处理,倒换来他的冲天怒焰。


    她很明白看见,蕴酿在浓金眼眸间,熊熊欲烧的不悦,看见了,却不代表知道如何安抚,她又拢拢被子,果然实话实说也非免死金牌,偶尔还须佐以些许无伤大雅的小谎,例如——


    「你看起来是个多子多孙多福气的,说不准,就只要设计你这么一次……呜哇!」她吓得往床角缩,原因无他,在他抛来的冷睨间,还极为顺手地扬掌,床沿立马多出一只犬状生物,金光闪闪,喉间滚动粗狺声,朝她龇牙咧嘴。


    他居然还记得她怕狗!记得也罢,更掐着这死穴恫吓她!


    呃,看来谎要扯大一点,人都听不得实话呐。


    她在内心抹抹汗,努力无视床边犬状生物,挤出僵笑:「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我爱你?」她说得自己一脸很心虚,这一心虚,替她换来了五只金光犬,伙同前一只,一块包围床榻,只只狂吠猛叫,将她逼困到动弹不得,紧紧贴牢墙面,大气也不敢喘,明明觉得冷,额上却涌出一整排汗珠。


    见他欲拂袖而去,她想出声喊他,手甫探出,一只金光犬挺身一吠,身势跃得半天高,险些咬住她,她惊恐缩手,将自己蜷成小小虾米,生怕它们跳上床来伤害她。


    「你、你别走呀!走前也把这些东西带走呀呀呀呀呀——」惨叫声混杂哭腔,湮没在群吠之中,显得无助可怜,只可惜,激发不了怒火中烧的男人善心,他头也不回,弃她而去。


    直至犬声与她凄厉嚷嚷声,都远得听不见了,他仍忿忿不平,腾云驾雾飞驰回府,满脑子充塞她先前戏弄人的恶劣笑颜,以及玩世不恭的嬉闹话语。


    迎面扑来的仙岚沁冷,熄灭不了胸臆之火,他逼迫自己冷静,别受她任何行径操控。


    然思及她那一派无谓,说着只是想要延续血脉而找上他,仿佛换成另一个顺眼的男人,她也无妨,他就——


    重点是喜欢他发色?!


    换个金毛的,谁都行是吗?!他记得有只貔貅好巧不巧就是金毛!


    还一脸不诚恳加不肯定加很心虚说:当然最重要的理由是……我爱你?


    谁信呀?!


    真是越想越气……都考虑折返回去,再多变五只狗吓她!六只实在是对她太客气了!


    那些以术力凝形的金光犬,也不可能真正咬伤她,充其量是借她畏惧之物,惩罚她的任意妄为,着实泄不了恨,折返回去不过一场白忙,万一心软,还在她哭求下撒回金光犬,反倒更显不济,不如让她尝尝苦头,等待十二个时辰过去,术力自行消散,六只金光犬归于虚无。


    这,竟然是他唯一能做的反击……


    窝囊。


    这两字,一时之间无从反驳。


    雪色仙岚中,他止下脚步,任凛冽风势拂面,吹乱一头金烁长发,一如那时她柔荑的穿梭探索,十指梳弄其间,轻柔地、如沐地,带些嬉闹及调戏的意味,将他极须淡定的心绪,撩拨得更加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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