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的女主角  第二章
作者:凌淑芬
    紐澤西州號稱“花園之州”,便是因為它如畫般的鄉間景致。高山曠野這一類的大山大水沒有,但是典雅的小鎮風光卻處處皆是。


    華德借來的度假別墅位于德拉瓦河附近,偏僻到有些荒涼,駛過那個號稱人口只有幾千人的小鎮之後,沿路只有夾道的林木,在楓紅時節,兩排紅黃交錯的楓林往前無盡延伸,美得令人屏息。


    “我真是瘋了……”


    前半段路程章柏言還能說服自己欣賞此地的林園之美,當整趟下來只有一輛來車與他們交會之後,他開始懷疑來到此處是否為明智之舉。


    誠然查爾斯一時三刻間絕對找不到這種鳥不生蛋的鄉間,若真的找上門,大概到他尸身腐化都不會有人發現吧?


    好吧!他坦承,他就是很難對查爾斯產生任何畏懼感。


    查爾斯是那種典型的公子哥兒,學生時代給媽媽罩,出了社會給哥哥罩,永遠斷不了女乃。他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變成一個殺人狂。


    “先生,這是您的行李。”一路從紐約載章柏言過來的計程車司機,幫他把行李提到門廊上。


    “謝謝。”


    會過鈔,車子絕塵而去。


    這間別墅是一棟雙層樓的L型建築物,黑頂白牆的鄉村休閑式庭園風格。大宅前方有一個圓形車道,中間是一個尿尿小童的噴水池,再過去就是無止無盡的樹林。


    “該死的……”即使方圓三哩內都無人跡,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愛德說過這里很冷清,可他沒想到是冷清到這種地步。


    當初會答應來紐澤西,只是長久累積下來的疲憊感作祟,現在章柏言知道自己錯了!


    他是個標準的紐約人,十分鐘內沒听到警車或救護車的笛聲從街上呼嘯而過,就會覺得全身不自在。


    探看一下車棚,空的。所以他是第一個來的?


    屋子里意外的溫暖舒適,空氣中有一種久無人居的氣息,和淡淡的清潔劑味道。


    混雜在清冷與洗劑之中的,還有一股淡雅的檸檬香。


    他的鼻翼鼓動幾下,找不出香氣的來源。八成是清潔女工留下的室內芳香劑。


    “挑房間。”掛在脖子上的夾板突然沉重不堪。


    一個執行長突然離開三個月,絕對不是彈彈手指那樣簡單的事。


    餅去一個星期以來,待處理的急件他都趕著簽署和審閱完成,更別提還要躲一堆媒體,及配合警方“先不急著露面、故布疑陣、引起查爾斯焦慮感”等種種要求。他已經連續數日只睡兩個小時,而且這還是在他負傷在身的情況下,現在他累得可以隨時昏睡過去。


    旅行袋懶得提了,那些都可以等。章柏言直接踩上二樓樓梯,尋往甜蜜柔軟的主臥室大床。


    “嘰吱──”


    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樓梯上的男人火速低下頭。


    什麼東西?


    “……玩具。”他瞪著地毯上的橡皮制品。


    那種給小孩子玩的,軟軟的,捏一下就會從的地方發出吱吱叫聲的橡皮玩具。


    這里為什麼會有小孩子的玩具?


    “算了,先睡醒再說。”他甩甩頭。


    即使查爾斯此時此刻蹦出他面前,他也會告訴異母弟弟︰要殺要剮隨便你,別吵我睡覺就好。


    章柏言繼續往二樓進發。


    身後有一個輕巧的關門聲響起。


    章柏言緩緩轉身。


    然後,他就看到了她。


    趙紫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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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我去照顧他?為什麼?”


    趙紫綬看著十分鐘前冒出來的不速之客,眸心漾著疑惑。


    愛德啜一口熱咖啡,環顧她的小客廳一圈。這里曾經是個溫馨舒適的小天地──用“曾經”是因為所有具個人特色的裝飾品幾乎都打包裝箱了,四周零零落落地散著紙箱。他剛敲門時,她正在收拾一箱生活相簿。


    “趙小姐,妳正要搬家?”愛德狀似不經意地問。


    “嗯,接下來有一些新的計畫。”她點點頭。


    乍見趙紫綬時,愛德以為自己找錯人了。


    怎麼說?她看起來完全不是章柏言會交往的女人!


    從他得到的資料里,趙紫綬是當年去英國念研究所時認識章柏言,前後加一加,今年應該有二十九、三十歲了,但是來開門的女人,看起來就像個二十歲的女大學生。


    趙紫綬穿一件淡綠高領的套頭毛衣,將縴巧得可以拍瘦身廣告的曲線描繪出來,底下一件牛仔褲和一雙家居布拖鞋。青烏的發剪短,薄薄地服貼著頭顱,更襯貼心形的女敕白瓜子臉。


    她並不特別美麗,頂多算是清秀而已,然而,一身干淨水靈的氣質,卻比五官更引人注意。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息,讓人感覺彷佛只要在她身邊,心情就會很平靜。


    愛德想到那個侵略性強的章家主子,積極進取,以開疆拓土為樂,沒有一分鐘閑得下來──不,趙紫綬絕對不是章柏言會看中的那種女人。


    章柏言會娶的女人,若不是像他自己,就是對他的事業有幫助。愛德不禁好奇,當年是什麼原因讓章柏言選擇了她。


    “趙小姐,章氏不是一般小鮑司而已,內部有太多的糾葛。章氏的股價如此之高,經營如此穩定,一切全是因為柏特。投資人相信他會為他們創造財富,公司主管相信他會領導每個人走向正確方向,而小報記者隨時等著挖丑聞增加自己的銷售量。”愛德放下咖啡,深深注視她。“請想象章柏言失去記憶,無法視事的消息走漏出去,對整個紐約商圈……不,是對整個美國股市,會產生多少震蕩。”


    “我相信你們有足夠的錢為他雇一團軍隊。”趙紫綬還是覺得,把腦筋動到她身上真是匪夷所思。“並不是我不願意,只是……章柏言只怕就是第一個反對的人。”


    “他已經不記得了。”愛德圓滑地說。


    “啊……”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抹擔憂的神色短暫地劃過眼眸。


    “人越多,消息走漏的機會就越大,而且陌生人反而是最容易收買的。不到兩個月,院子里的每棵樹後就會躲滿了狗仔隊。”


    “嗯。”她輕輕點頭。


    “寶寶呢?您有一個兒子,對吧?”


    “他正在午睡。”


    “趙小姐,倘若不為柏特,就看在寶寶的份上吧!”見她有動搖的態勢,愛德加把勁。“這終究是他的父親,柏特非常需要妳。”


    趙紫綬思索了一夜。


    愛德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她和兒子即將離開這里,而戴倫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現在是他還小,但漸漸長大之後,他會想知道關于父親的一切。無論章柏言願不願意接受這個兒子,戴倫有權利認識他的父親。她無法讓章柏言愛他,但是她不能剝奪戴倫知道自己父親是誰的機會。


    只有三個月而已。把她的原訂計畫稍微往後拖一些,來一個美麗的小鎮住三個月。更美好的是,三個月之後,章柏言回紐約去動腦部手術,就會將他們全忘光了,完全沒有後續影響,這有什麼難的呢?


    于是她來了。


    趙紫綬在玄關的方毯上輕踏兩下,把腳底的灰留在毯上。紐澤西的秋天有些寒了,她穿著一件粗毛線白毛衣,牛仔褲,懷里抱著一袋青草模樣的東西,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少十歲。


    “喝!”她一抬頭,猛然發現樓梯上站著一個大男人。嚇死人了!


    章柏言就在那里。


    他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


    五官有如工匠雕刻出來的,俊美深刻。一雙銳利的黑眸,不笑時看起來像要穿透人心,但是她知道它們笑起來是什麼模樣……


    他和以前一樣高,也一樣瘦,她並不感到意外。倘若沒有人叮嚀,章柏言沒有吃飯的習慣。


    他的神情空白,完全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只是神威凜凜地站在樓梯中央,彷佛出巡的君王,下望著他所統治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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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你。你什麼時候到的?”趙紫綬自在地打聲招呼。


    章柏言沒有什麼反應。


    重逢的那一刻,所有印象像翻倒了的珍珠,一骨碌滾出來。


    她竟然和初識時一模一樣!少女般的黑緞長發剪短了,平直的發線服貼著腦袋。這種短發造型,換在任何一個章柏言認識的女人頭上,看起來都是俐落精干的,換在趙紫綬頭上看起來卻還是一樣的柔和甜美。


    她長得並不算特別美,就是細致──那種五官長相、身材外型都縴縴細細的,小小巧巧的,像幅工筆畫似的細致。


    為什麼一個離過婚又成為母親的女人,還可以擁有如此清新月兌俗的氣質?


    “薄荷葉,在後院采的。”她舉了舉那袋雜草,仰頭看他。“你餓不餓?我烤了檸檬派,還做了檸檬汁,現在一整個冰箱里都是檸檬。”


    這女人是聖人嗎?他是那個將她丟在一個陌生城市不管,一走就是好幾年的前夫!她為何可以笑得如此毫無芥蒂?


    “我差點忘了,你不記得我了。”趙紫綬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你好,我姓趙,叫趙紫綬,我是你的……前妻。”


    所以,連她自己也對“前妻”這個名詞感到不自在?章柏言不知為何,覺得平衡了一點。


    “我要睡了。”章柏言吐出一句話。


    “你看起來真的快累垮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晚餐前我會叫醒你。”趙紫綬同情地道。


    那是貨真價實的友善和同情,並不是偽裝出來的,他冷漠疏離的態度對她完全沒影響。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之至!


    每次看見她,“不知道”和“莫名其妙”就是他最常出現的感想,而他痛恨這種迷惑感。


    “午安。”


    他倏然轉身上樓。


    “主臥室在走廊左手邊第一間。”身後傳來溫軟的叮嚀。


    章柏言閉了閉眼。


    他無法跟她生活,絕對無法!這三個月他一定會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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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嚕嚕嚕。噗嚕嚕嚕。


    一陣細微的吐泡泡聲,在他耳邊持續響著。


    章柏言原本想忽視它,但是發出噪音的人比他更堅決,他不得不強迫自己睜開充滿血絲的眼。


    “喝!”一雙圓圓亮亮的大眼楮就在五公分之外,他連忙往旁邊拉開距離。


    “噗嚕嚕嚕。噗嚕嚕嚕。”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女圭女圭,繼續用口水對著他的臉吹泡泡。


    “……”


    “吃嗎?”小女圭女圭伸出胖手,從嘴里挖出一團黏糊糊的東西往他鼻子前一推。


    “不。謝謝。”章柏言捺下不衛生的表情。


    “咯咯咯。”小女圭女圭笑呵呵地,又把那團東西塞回嘴里。


    不對,那種閃亮亮的顏色,越看越眼熟……


    “喂!那是我的鑰匙環!”章柏言連忙掐住女圭女圭的女敕臉頰。“這個不能吃!快吐出來!快!”


    “唔!唔!”他不搶還好,一搶小女圭女圭把嘴唇閉得更緊。


    “你娘會殺了我!快吐出來!”


    這小表該不會要哭了吧?章柏言恐懼地想。天知道從他自己不是孩子起,他就沒有再跟這種小人物有任何接觸了。


    小女圭女圭遲疑地看看他,好像在研判他是不是認真想搶自己嘴里的東西。


    “我叫你立刻吐出來,听到沒有?”章柏言的語調,連他的高級主管听了都會凍得全身發抖。


    小家伙決定他是一只紙老虎!


    “呵呵呵呵。”快樂地搖搖頭,滾到床尾。


    “該死!”章柏言翻開被單,迅速將小逃犯逮捕歸案。


    他將女圭女圭夾在腋下,像夾一顆橄欖球一樣,右手拇指和食指扣住胖兩頰的兩邊,略一使力,一吋大的金屬地球儀吐了出來,滾入他的手心里,他松了口氣。


    惡!口水……他把地球儀丟進床頭櫃的抽屜里,找了半天找不到面紙,只好在床單上擦一擦。


    “好了,現在你可以哭了。”


    “要哭嗎?不哭好嗎?”小女圭女圭改含著自己的手指,晶晶亮亮的大眼沖著他瞧。


    “不哭也可以。”不哭最好。


    “嗯!”小女圭女圭用力點頭,很滿意他的識抬舉。


    接下來該怎麼做?章柏言兩手盤在胸前,慎重思索這個困境。小表看起來沒有要走的意思,可是他也絕對不打算留小表下來,當座上賓。


    “哼,哼。”小女圭女圭學著他的姿勢往後一坐,兩手一盤,眉毛像麻花似的扭起來。


    “哈!”章柏言笑出來。


    看來這就是“那個小孩”了。


    經歷過一場地球爭奪戰,他們總算正式見過。


    “你是個快樂的小表頭對吧?”章柏言伸手戳戳女敕呼呼的臉頰。


    “什麼鬼頭?”小表歪了歪腦袋。


    平心而論,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眼前這個三呎小女圭女圭,像顆被包裹在一團毛線衣里的圓滾肉球,玫瑰紅的臉頰,充滿新奇與探索欲的大眼楮,無比脆弱又無比靈活。


    這是從他身體分離出來的另一份骨與血。這種感覺……很難形容。


    “太夸張了,你身上起碼包三層,你媽咪是想害你中暑嗎?”現在還只是秋天而已,一年中氣溫最舒服的時節。


    章柏言再戳一戳小娃兒軟軟的臉頰,謹慎得像戳一團會咬人的棉花。


    “你是誰?”小女圭女圭又含著自己的手指,說的是中文。


    小表頭說話挺流利的,不過三歲的小孩會說話是正常的──對吧?


    “我是你父親。”章柏頓了一頓,同樣以中文回答。


    “『泥服氣』。”


    “不是,是『你父親』。”


    “泥父親。”


    “父親。”


    “夫親。”


    “爸爸。”他改個名詞。


    “巴巴。”


    “爹地!”


    “大地。”


    “爹──地──”


    “噠──滴──”


    “……好吧,很接近了。”


    “咯咯咯咯。”小家伙又笑呵呵地滾到床尾去。


    厚重的窗廉並未完全拉起,黃昏的淡金色光線從縫隙間闖入,悄悄在主臥室一角聚成一團光影。


    整個世界都擋在重重簾幕之外,只剩下他和一個把他的腳丫當木馬騎的開心小表。


    他曾經是某個女人的丈夫,如今是一個小孩的父親。他,章柏言,紐約社交圈的黃金單身漢,身家豐厚,驍勇善戰,充滿侵略性的男人──章柏言前所未有的認知著這項事實!


    在這三個月,他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去對待這對闖入他生命中的母子?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小孩的名字。


    “要玩嗎?”小表頭滾回來問他。


    “不玩。”他故意板起臉。


    小表頭沒嚇倒,咯咯笑的仰躺在被子上,開始觀察天花板的枝葉倒影,非常懂得自得其樂。


    真是個愛笑的小表!


    “戴倫?”走廊上響起細細的呼喚。


    戴倫。小表頭叫做戴倫。章柏言上半身隱進床頭的黑暗里。


    “戴倫?”一道縴巧的身影從門縫探進來。


    “媽咪!”小表頭興奮地尖叫一聲,拚命想沖下床去。床上的一堆被單和抱枕把他給絆住了,小家伙開始發急!“咪啊──咪!”


    “噓,不要吵醒客人。”趙紫綬悄悄閃進房內。


    客人?章柏言皺了皺眉頭。


    “什麼是客人?”小表頭幫他問了。


    “客人就是來家里做客的人。”


    這是什麼爛回答,有解釋跟沒解釋一樣!章柏言翻個白眼。


    “什麼是家家客客的人?”小表頭又有問題。


    “就是客人。”輕嘲的嗓音在黑暗中顯得分外低啞。


    趙紫綬立刻看向床頭。


    “啊,你醒了。”她揚起淺淺的笑,吃力地抱起兒子走向門口。“已經六點了,也差不多該醒了。快起來梳洗一下,下樓吃晚餐。”


    還是一個毫無芥蒂的笑容,章柏言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種寬大為懷的聖人!


    每個人必然有自己容忍度的底限,趙紫綬的底限究竟在哪里?性格惡劣的那一面全面發作,他突然很想探測一下她的極限。


    “妳為什麼會答應來紐澤西?”


    “你需要我,不是嗎?”趙紫綬的步伐頓了一頓,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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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下樓來,章柏言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氣勃勃。


    短暫小憩確實對他的傷勢有莫大幫助。


    昏黃的太陽尚未下山,猶眷戀著被落葉覆蓋的金色草坪,似火秋楓固執地在這一片金芒中染上一抹專有的顏色。


    沒有電話。沒有傳真。沒有e-mail。沒有工作。


    他深呼吸一下。空氣中有食物的香氣,廚房有女人和小孩的笑聲,一切平靜和諧,而他已經十分鐘不曾興起奪門而出的沖動。


    好現象!無論愛德答應付趙紫綬多少錢,那必定是一筆豐厚到讓她甘心折腰的數目。既然如此,他是付錢的金主,他是老大,一切游戲規則由他來訂,趙紫綬必須順應他!


    想通了這一點,章柏言更覺得世界在他眼前開朗起來。


    “你來了,請坐。”趙紫綬對他揚了揚眉。


    他眼底的神情好像在猜測自己應不應該踏出太空船。趙紫綬不禁發噱。


    “妳笑什麼?”章柏言的眉心揪了起來。


    “沒事。”趙紫綬把每個人的餐具張羅好,三菜一湯端上桌。“坐啊!”


    末了,他謹慎地選擇戴倫對面那個座位。


    “大地!”小表向他熱情招呼。


    瞄一眼戴倫抓成一團泥的蛋糕碟子,章柏言消受不起地轉開。


    “妳還是在笑。”


    “是嗎?好吧,我只是覺得你很有趣。”她輕笑,在孩子的旁邊坐下來。


    “有趣?從來沒有人說過我『有趣』!”


    “你怎麼知道?”她回問。


    “……以愛德告訴我的那個『柏特.章』的形象,應該不會有人將他形容為『有趣』。”差點露出馬腳。


    “說不定有,只是你現在不記得了。”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他不悅地說。


    “好好好,沒有就沒有。”她安撫道。


    “不要用那種哄三歲小孩的口氣跟我說話。”他又不是她兒子!


    “大地你有趣。”旁邊的三呎小人兒決定自己有投票權。


    “……”


    算了,他們兩個是同一國的。小人長戚戚。


    章柏言悶悶地開始喝湯。明明兩分鐘前還覺得神清氣爽的……這就是他不喜歡待在她身旁的原因,趙紫綬永遠有辦法讓他覺得,自己在別人眼中是正常人的反應,在她的世界里卻很無謂。


    “妳不應該在正餐前讓他先吃甜點。”章柏言冷眼旁觀地挑剔。


    “這個不是用來吃的。”趙紫綬擦完兒子的嘴巴,把兒童專用的塑膠餐具放到他的桌前。


    “不是?”


    “這個是讓他玩的。”她耐心地解釋。“讓孩子適時的觸模各種食物,對于他們的感官發展很有幫助,所以我每天晚餐之前都會拿一些不同的食材讓他玩。”


    “玩食物這種事更是不符合餐桌禮儀。”他完全無法苟同。


    “那一起玩吧。”小戴倫開開心心地站到椅子上,將蛋糕尸體推到他面前。


    “……不用了,謝謝你。”他禮貌地將那盤殘尸推到更遠的地方。


    戴倫看看他,再看看那盤蛋糕,再看看他,再看看那盤蛋糕。


    “那是我的。”小身體拉得長長的,模了半天構不到那盤蛋糕。


    “戴倫,坐下來,在椅子上站起來很危險。”他媽咪溫柔而堅定地命令。


    “那我的!”小戴倫回頭堅持。


    “要吃飯了。等吃完飯再吃糕糕。”趙紫綬瞄那個悶頭喝湯的大男人一眼。


    戴倫只得坐回椅子上,不甘心地在老子和蛋糕之間輪流看來看去。


    現在她又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跟小孩子過不去的壞蛋了。章柏言沒好氣地說︰“章家的餐桌有章家的規矩,誰都不準破例!”


    “那你拿要吃掉喔!”小家伙切切叮嚀。


    “……”章柏言馬上將蛋糕推回兒子面前。“還你,請慢用,不必客氣。”


    趙紫綬輕聲笑起來。


    “很高興我娛樂了妳。”他嘲諷道。


    看來有人今天吃了火藥了。趙紫綬聳了聳肩,不理他。


    章柏言討厭人家不理他!


    “廚房的小桌子通常是給佣人使用的,我們應該到正式的餐廳里用餐。”長餐桌就會有更多的空間讓他回避他們。


    “瞧,現在只有我們三個人而已,所以沒有人會知道你曾經在『佣人的餐桌』上吃飯,你的名聲安全得很。”


    這種行為叫做取笑,他不會傻到听不出來,不管她的神情再怎麼正經都一樣。


    章柏言選擇有尊嚴的撤退半步。“謝謝妳的提醒。既然我們三人必須同住一小段時間,有些生活習慣顯然必須溝通一下。”


    “請說。”她用同樣彬彬有禮的語氣回答。


    “我習慣晚上八點鐘用餐,而現在才六點半,太早開飯會讓我一點食欲都沒有。”


    “是嗎?”趙紫綬同情地點點頭。“那太糟了,以後我會記得替你留一些食材,你要吃的時候可以自己下廚煮,不要客氣。”


    “……”


    章柏言終于深深體會,什麼叫控制一個男人的方法,就是控制他的胃。他是老天?一切規則由他來訂?真是天知道!


    第一天交戰,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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