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掉老公  第九章
作者:劉芝妏
    黑著臉,司空邵得砰砰砰沖回房間,拿了家里的備份鑰匙又砰砰砰的沖出來,持著鑰匙欲開鎖的大手抖得厲害,他磨著牙,惡咒不斷。


    “她最好別讓我逮到。”


    “否則?”目光跟著轉的吳承安沒別的贏人,就是嘴快。


    依他研判,小嫻應該早就逃離戰場,哪還會笨到藏匿在屋子里任宰任殺呀;可是,他還是很好奇,她若真被怒火中燒的阿得逮到,阿得會怎麼做!


    “我要將她劈成柴火!”


    唷,他真這麼狠得下心哪?


    吳承安沒壞心肝的撩撥司空邵得已然高漲的騰騰怒氣,因為,怕殃及他這個無辜人士,听見身後傳出窸窣的騷動,他退回大敞的門後,一方面隔出安全距離,另一方面好隨時阻止不知死活的江閎恩,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出去送死。


    看得出來,正在氣頭上的阿得已經敵我不分,不好惹呀!


    “誰呀?怎麼不關好門?”


    吳承安像小人,巴在門縫偷窺,听江閎恩問得恍惚,他在心里扮了鬼臉。


    門怎能關呢?一關,就看不到精采好戲呀!


    瞧清楚堵在大門的背影是吳承安的。光著上身跑出來的江閎恩慵懶地打著哈欠,口齒不清的又出口招呼。


    “承安?你沒上班呀?”


    吳承安對空翻白眼。


    這個遲鈍的家伙,虧他還有臉問呢,好里佳在,昨天沒出大事情,否則,留他下來,沒啥助益不說,甚至在開戰時,也只是多殘害了一條人命哪。


    “承安,怎麼不吭氣?”


    要他吭氣?


    好呀!


    “你豬呀你,沒睡過覺呀?”


    怎麼搞的,他不吭就不吭,一吭就這麼大火氣呀?


    “我喝太多了。”都任阿得,自己不喝,卻拼了命的灌他酒,他還能怎樣?當然是言听計從的先干為敬嘍!“阿得人呢?”


    “在隔壁,呃,門口。”這是最正確的說法。


    有鑰匙似乎用處也不大,因為,阿得還被擋在大門外,連縫都沒得進!


    “門口?”江閎恩微怔。“他在干嘛?”


    “你沒眼楮看哪?”


    他有,只是,還沒有完全睜開呀,更何況,門縫全被承安一個人佔了,他哪看得到什麼呀?


    “你別擋在門口,讓一讓。”


    “你也要看?”


    “廢話!”


    “白痴。”吳承安依言側身,讓出一點點的小位置供他窺視。“喏,還不快感謝我救你一命。”


    听出他的口氣極不平穩,似笑非笑,卻又有著擔憂與嘲弄,江閎思神情一凜,精神猛然一振,忙不迭地揉揉惺松的眼,爬爬一頭亂發,好奇的將腦袋探出大門。


    “唉,你找死呀。”吳承安眼明手快的將他的脖子卡回門後。“待會兒若掃到台風尾,你就別怨我沒救你。”


    但是,就那一眼江閎思已瞧見了大概,他微詫的瞪大眼。


    “阿得被鎖在門外了?”


    “沒錯。


    難怪承安會用那麼復雜的口吻說話,他現在能理解了;認識阿得好幾年,很少見他心焦如焚得像世界即將要滅亡,而始作涌者,除了小嫻,不作第二人想!


    幸好,是小嫻搞的鬼,至少阿得絕對舍不得對她大開殺戒,吼一吼就算了事了。


    包幸好的是,阿得有鑰匙,說到這嘛……奇怪,他怎麼開那麼久?


    “阿得杵在他家門口多久了?”他小聲問著吳承安。“從什麼時候算?”“開鎖!”


    “嘖,你沒提我還沒想到,他拿那副鑰匙沖去開門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哩……”


    話還沒說完,就听司空邵得揚聲暴吼。


    “去他的!”


    兩只壁虎面面相覷,不懂他為何突然開炮,就在他抬腳踹門,一下、一下、再一下時,頓然了悟。


    這小嫻當真是狠下了心來豎起隔離令,她不但徹底的驅離阿得的人與物,連門鎖也叫人換了副新的。


    就在一夜之間!


    白忙了大半天的司空邵得幾乎是跟他們同時恍然大悟。


    她真的將他逐出門了?!


    如果被擋在門外的男人不是他,他會替小嫻鼓掌叫好,夸她一聲夠膽,可是,他是那個衰男人,孰可忍,孰不可忍也,要他吞下這口氣……他也認了!


    “哼,這樣就想將我鎖在門外?”若是可以,他那雙炯炯怒眸已經將大門燒出一個洞來了。“別作夢了!”


    視而不見巴在門縫的那兩只壁虎,他越過他們,撥了通電話。沒等多久,鎖匠來了。


    撇開誰知道在安什麼鬼心眼的兩人提議的幫忙,司空邵得得意揚揚的將大箱小箱一一擺回老位置上,累得半死的他才剛挺直腰桿,電話就響了。


    “這次,總沒有人膽敢來阻止我接電話了吧?”自言自語完,他迅速的拿起話筒。“喂?”


    然後,就見他先是訝異的挑高眉尾,再來刷一下黑透了臉!


    ***


    孫守嫻並沒有逃得不見人影。


    但是,她也沒傻到杵在公司等某人來逮她!


    撥了通電話,她請假不成,只好跟通情達理的老板討到一份無聊的差事,取代同事的公差行程。


    想也知道,當阿得看到那一堆東西時,絕對會氣得爆血管;說不定,一旦堵上她,就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連听都不會想听她的半句解釋。


    而她,雖然挫敗盈心,甚至開始感覺生命無光無彩,卻也還不想這麼早就香消玉殞呀!


    ***


    司空邵得撇下了無計可施的吳承安他們,只丟了句今天不上班的話,直接沖到孫守嫻公司找人。


    “至少,要確定她沒鬧離職!”


    雖然心知找到人的機率等于零,可是,他還是得跑這一趟。


    丙不其然!


    “阿得?”坐在大辦公室前端的助理小姐听到垂在門口的風鈴聲響起,抬眼瞧去。“你找小嫻哪?”


    要不,我是找你呀?


    但好歹人家是客客氣氣招呼他,他努力壓下欲月兌口而出的不悅,勉強牽動唇角,“她呢?”


    “小嫻不在耶。”語氣有點惋惜與崇拜。


    全公司上上下下誰不認得司空邵得呀?他是小嫻的老公,一個又高又帥又多金的痴情好漢,雖說兩人常吵吵鬧鬧,可是,連瞎子都看得出來,這對夫妻的感情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她不在?真的?”“嗯。”助理小姐眼神躍上不解與同情。“她沒跟你說呀?”看來,八成兩人又鬧別扭了。


    “說什麼?”笑不出來,也懶得跟她打屁,他分心的應著話,努力抑制住沖進去仔細搜索的念頭;無法率性而為,他只能以目光代替急切的尋覓。“她去哪兒?”


    “出差。”


    咦?這個沒料到的答案讓他愣了愣。


    “去哪里出差?”怎麼都沒听小嫻提起呢?


    即使,在她還沒開火之前,也沒听她說近期有什麼行程呀!


    “台中。”


    “什麼時候的事?”


    “咦?


    “這是何時訂的行程?”司空邵得屏氣問。


    他不相信小嫻跟他之間的裂縫會大成這樣,連她要出差這種事,她也氣得不跟他提。


    “我不清楚耶,本來是哲修要去,卻臨時改成了小嫻。”大概是看出他的克制與掙扎,助理小姐的語氣又柔又媚又和緩。“你別急啦,她應該晚上就會回來了。”


    “晚上?”


    “嗯,如果是依哲修的行程,那她今天晚上就會回來了啦。”


    年輕嬌媚的助理小姐笑容可掬,而且有問必答,甚至瞧見了台風尾仍試圖安撫他,逼得他不得不吞下氣焰,將郁卒悶在心里識不過,火沒滅,更熊熊燃燒。


    沒錯,他是得到了答案,卻是一堆于事無補的廢話!


    “台中的


    “啊?”


    “給我你們台中分公司的


    助理小姐難以置信的眨眨眼,好半天才幽幽回過神來。


    “你要去台中找小嫻?”


    “對……”


    “這……”先咽下胸口的贊嘆與羨慕,她小聲小氣的探問︰“你真這麼急著見她呀?”


    廢話,那是他的老婆,小嫻氣得又開始躲他了,他不急才怪!


    他巴不得搶了小叮當的口袋,用任意門立即逮到她!


    ***“你找我呀?”


    “當然,你的電話線沒燒掉嗎?”


    孫守嫻但笑不語。


    不是故意,卻不自覺地玩起雙面間諜的把戲;想也知道阿得在瞧見那一堆行李箱後,鐵定不會善罷甘休,而她不想吵架,也沒精力吵架。


    連工作,她都無力配合。


    說破了嘴,她總算在最後一秒說動了哲修,替自己賺到一天的假期;而她哪兒也沒去,就窩在巷口的小咖啡廳,清閑了一整大。


    就在前幾分鐘,她听了手機的留言;一大串的話,已經擠爆了語音信箱,她選擇撥給明秀一探究竟。


    至少,明秀不會對她大呼小叫!


    “小嫻,你一整天都上哪兒去了?”


    “陽光棕櫚。”


    “陽光棕櫚?”明秀訝叫。“你家巷口的那家小咖啡廳?”


    “嗯。”


    不會吧?這豈不是咫尺天涯的寫照?!


    難怪阿得翻遍了台北市,甚至飛車飆到台中也找不到小嫻,這麼近的防空洞,誰會去注意呀。


    “像老鼠一樣躲在洞里,能捺得住成天不出現,真有你的!唉,你窩在那里做什麼?”


    “修身養性。”


    “少來,你難道不知道外頭有多亂?”


    “想像得到。”


    “那你還躲得那麼心安?”


    “我沒躲,只是想安靜一下。”


    “安靜?是呀,靜到連手機都關了。真是托天之幸,你還知道主動跟我連絡。”


    “因為你的連環Call很嚇人。”孫守嫻嘆道︰“我怕不快點出現,你會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


    “不好意思噢,拉引線的那個人不是我,是阿得!”


    “阿得?”提到他,抑制了好幾個小時的情緒又開始掀起波濤。“他真這麼恐怖?”


    “那還用說。”嘆了嘆,明秀忍不住替他喊冤。“听承安說,阿得的精神好像快垮了哩,唉,想不想說說你們究竟是怎麼了?同這麼僵?”


    這次的休夫跟以前那幾次截然不同,小嫻像是吃了秤鉈鐵了心,非造成既定事實不可;承安這麼跟她說時,她還不信,直到天黑了,卻沒人找得到小嫻,她這才替阿得擔心起來。


    小嫻該不會真想來真的吧?那,阿得怎麼辦呀?


    “他沒說?”


    “誰問得出來呀,阿得發起瘋來,除了你,沒人敢去順他橫扭亂豎的毛。”


    若是平時,她會被這種贊美逗得噗哧一笑,只不過,她現在的心情苦得笑不出來。


    “那……他還好吧?”


    “又被老婆休掉了,你覺得他能有多好?嘖,別怪我羅唆扯八卦,你真的將他的東西全丟出來,還換了鎖?”


    “嗯。”


    猶豫了一會兒,明秀直接問出重點。“你真的打算跟阿得離了?”


    “我……唉,不知道。


    “不知道?小姐,你這是什麼答案呀?要不要我提醒你,婚姻不是這樣拿來玩的!”


    “玩?”孫守嫻無力一嘆。“我也提不起勁來玩了。”


    听出她口氣中的沉重,明秀也不忍再惹她心煩,可是有些話,她仍是不吐不快。


    “既然在外頭躲了一天,也該回去了,夫妻嘛,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如果你真的執意要……要分要合,好歹,你也該當面跟阿得說清楚。”


    孫守嫻的氣息窒了幾秒,低吁,“我會的。”


    “那,你會回家嘍?”


    惡劣的心情因為明秀小心翼翼的詢問而稍稍和緩,微勾唇,她笑得很無可奈可。


    “別擔心,我不會就這麼一走了之的。”她保證。


    雖然走到了婚姻的臨界點,可是,她不會再當鴕鳥了;至少,阿得不應該受到這種待遇,他的好,她無從挑剔,他為她所付出的一切,她並非毫無感覺。


    她欠他一個答案!


    “你打算今天就跟阿得說?”


    “快刀斬亂麻,省得兩人都夜不安寢。”孫守嫻怔怔凝望著窗外的三兩路人,縴肩微垂。“他在公司?”


    “沒有。承安說阿得的情緒很不穩,所以,閎恩今天跟他和了一整天,現在,應該是待在家里吧。”


    “閎恩也在我家?”


    “我待會兒通知他罩子放亮點,你一回去,就別留下來打擾你們。”明秀忍不住搖頭嘆氣。“感謝他吧,這兩天為了你們的口角,他真的是兩肋插刀呀!”


    孫守嫻只能苦笑。


    要感謝的豈只是閎恩哪,一堆親朋好友、閑雜人等,若不是這群人三不五時的攪和,脾氣火爆的她跟阿得說不定早就真的成了兩條平行線了。


    婚姻,是許多感情所綜合起來的牽絆呀!


    ***


    家!


    站在綠木扶疏的中庭花園,孫守嫻沒急著上樓,她就這麼佇立著,仰視高高的樓層,無法瞧出哪盞燈是司空邵得為她點亮的,無法抑住胸口一波波的激動襲來。


    他就在家里等著她!


    罷剛,她在大廳遇到已經接到消息的閎恩,見到她,他笑得放心又開心極了,卻什麼都沒說,只拍拍她的肩膀就走人了。


    而她,又開始想退縮……不!


    “這事再拖下去,就太無聊了。”她喃喃低語的告訴自己,“真一言不合,就趁早了吧。”


    如今的她。已經沒有精力應付新一波的戰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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