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虎  第六章
作者:劉芝妏
    一早,江鳳連拿眼角瞥瞥女兒,又拿油條敲敲女兒的湯碗。


    “發什麼愣,還不快吃?”


    “噢。”龍蕾端起碗,一口一口的牛飲著溫熱的豆漿。


    “喝那麼急干嘛?小心嗆到。”


    “噢。”她依舊是大口飲著。


    “蕾蕾,你喝慢一點,行嗎?”


    龍蕾白眼一翻。“媽,你叫我快吃,又叫我喝慢一點,到底要我怎樣,你也說清楚一點。”搶過油條,她恨恨的咬了一大口。“真討厭,那死鬧鐘竟然敢給我鬧罷工。”她邊嚼邊罵。


    所以,她一氣之下,就將它扔到垃圾桶里了。


    “鬧鐘壞了?那你早上還起得來?”


    “是呀,很奇跡噢?!”


    唷,一大早就口氣這麼躁,真難得,是怎麼了?瞅著女兒,她狀似不經心的聊著,“你昨天在醫院見到小越了?”


    “小越?劉青越?見到啦。”龍蕾又咬了口油條。“誰跟你通風報信的?小泵姑?”


    她撇下女兒的問題。“小越他還好吧?”


    先是裘伊,現在是自個兒的娘,怎麼每個人都在跟她談關于劉青越的事情?他好不好,關她啥事呀?


    “為什麼問他?”她瞪大眼。“媽,你有毛病,躺在病床的是劉爺爺,又不是他。”


    “笨孩子,你還看不出來?”


    “看出來什麼?”


    “小越的條件不錯,而他似乎對你還滿有意思的。”話不講不明,蕾蕾呀,你跟她迂回,她鐵定完全不懂!


    所以,江鳳連講得直接,龍蕾也頓然領悟,但是她的肩一垮,坦然的對母親搖搖頭。


    “媽,別浪費心機了啦,他不行的。”


    “不行?”她心里有些失望。


    難不成,蕾蕾真對小越沒感覺?


    但,怎麼會呢?精得跟什麼似的志媛會看走眼?


    三堂會審的當晚,劉志媛就已經忙不迭地跟江鳳連通風報訊——


    “小越那孩子一見到蕾蕾,眼都直嘍。”


    初聞此事,江鳳連不掩訝然。


    “沒開玩笑?”她無法理解。“小越怎麼會跟我們家蕾蕾對上了眼?呃……”忽然想起,小越登門拜訪的那一晚,蕾蕾不在,但翻看相片的小越心情好、興致高、問題也接二連三,這說不定…


    “他們真的對上眼了呀?”


    “還沒對上眼啦。”


    “咦?”


    “要我說,我們家小越比較熱,他呀,中意得很呢,而蕾蕾就比較麻煩了。”


    “蕾蕾是愣直了些。”


    “豈只愣直,我擔心她的注意力落在裘伊身上比較多。”


    “裘伊?誰呀他?”


    “小越的好朋友,知道爺爺病了,特地從紐約飛過來探視。”頓了幾秒,劉志媛才補充。“這小子也還不錯,只是,已經有主兒了。”


    “結婚了?”


    “不,他呀,搞同性戀的。”


    “同性戀?”江鳳連驚呼一聲。“你是說,我們家蕾蕾對他有興趣?這還得了!”


    “所以,我才擔心呀。”她也在懷疑。“他一出現,蕾蕾就老望著他,害我都提心吊膽了。”


    現在,江鳳連也很擔心了。


    同性戀?若蕾蕾真喜歡上一個只愛男人、不愛女人的男人,那女兒豈不是注定得失戀?


    不行不行,她不能坐視不管!


    “所以嘍,我們得想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盡量拉攏小越跟蕾蕾,替他們制造機會嘍。”


    她們分頭行事。


    溫馨接送情,是計劃的第一步;朝夕獨處,要小倆口不熟也難!


    結果,她都還沒跟蕾蕾講志媛的計劃,蕾蕾就已經先徑行宣告她與小越是無言的結局?


    懊不會,蕾蕾沒瞧上小越,瞧上那個叫裘伊的同性戀?


    “蕾蕾,你真對小越沒興趣?”


    龍蕾很為難,對劉青越的興趣是有那麼一點點啦,可是……


    “媽,你不懂啦。”


    “不懂?”


    “唉,反正,他不行啦。”她努力地抑住心浮氣躁的無奈。“你呀,別亂替我們牽線了啦。”


    這裘伊黏得這麼緊,劉青越才回台灣幾天呀?他就從紐約追過來了,還一見面就又摟又抱,所以,她有意思又如何?眸,她才不搶別人的男人哩。"


    包何況……浮躁的腦海透出一抹不情願的揶揄,更何況,就算她想搶,也搶不過來,誰叫她少了根“棒子”呀!


    越想心越亂,干脆不想了,她擱下吃了一半的油條,懶懶的推開椅子起身。


    江鳳連疑瞪著她。


    “唷,你上哪?”話都還沒說完呢,女兒怎麼就撤退了?


    “準備上課,要不還上哪兒?今天又不是假日。”她心情不好,忍不住想發泄發泄。“媽,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耶,老問一些怪問題。”當然,她自己也很奇怪。


    從醫院回來後,不,更正,是自從見到劉青越跟裘伊後,她就心神不寧。


    好怪,真的好奇怪!


    “哪有什麼怪問題,我瞧小越這孩子不錯,當然不想肥水流落外人田嘍!”


    “別想了啦,他已經名草有主了。”腦子里有事,她連腳步都顯得沉重。“我得走了。”


    “急什麼?”江鳳連跟在女兒身後。“小越會繞過來接你。”


    龍蕾戛然止步,一臉詫異。“咦?”


    “他說要送你去學校。”


    “啊?”


    “反正,順路嘛!”


    “耶?”


    見女兒的嘴越張越大,江鳳連越解釋越無力。


    “他要來接我去學校?為什麼?”


    “听志媛說,他暫時會在賀新代幾堂英文會話,你們恰巧早上都有課,就干脆搭他的順風車去學校。”


    “順風車?”即使母親已經支支吾吾了,龍蕾還是很不給面子,直接戳破,“媽,他家跟我們家沒這麼順吧?”


    “嘿嘿。”江鳳連笑得很尷尬。


    蕾蕾的確沒戳錯,雖然是在同一區,但是一在東,一在西;當然,劉家的大別墅是位于價昂景優的山坡地段,這,就不是接近郊區的龍家能相提並論的了。


    “媽,你跟小泵姑打什麼主意?”


    “哪有,我只是想,反正他有車……”


    “我也有車呀!”


    “你那是腳踏車……”


    “腳踏車沒輪子呀?就不是車子了?媽,你的價值觀很扭曲噢。”瞟了眼時鐘,她走向房間。“好了好了,別纏著我了。”


    “就說了小越會來……”


    “免了,我騎車上課慣了,干嘛要去承人家的情呀?”


    “什麼承不承情,就說了是順路……”


    “少來。”她杏眸微眯的瞪了滿臉干笑的母親一眼。“媽,別怪我沒勸你,就甭瞎攪和了啦,你如果精力過剩,去種幾棵……蕃薯吧,你不是很喜歡吃蕃薯葉?種吧種吧。”


    “就說了我沒打什麼主意……”


    “鬼才信你哩!”


    “蕾蕾,難道你真的對那裘伊……不會吧?”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女兒怎麼突然那麼難纏了?


    “裘伊?又關他什麼事了?”嘀嘀咕咕,她悶頭進房間。“媽,你別煩我了行嗎?待會兒遲到被扣錢,你要替我出呀?”


    快來不及了,她連衣服都還沒換好呢!


    “唉,誰知道這關他什麼事呀,志媛說……”憂心忡忡的視線瞥見龍蕾口中的霸王車出現在矮牆外,她不自覺地吐了口大氣。“啊,小越來了。”


    總算!這下子,叫小越自己說服蕾蕾吧,她已經對小蠻牛沒皮條了啦!


    月月月


    像支火箭筒似的龍蕾換好衣服,沖出大門,就注意到那輛霸王車,也注意到趴在車頂伸懶腰的大帥哥。


    要命,鼻梁架著副墨鏡的他,在陽光下看起來很耀眼萬分效,更要命的是,她的心又在狂飛亂舞了……真的假的?老媽跟小泵姑還真打算將他們送做堆?


    她忍不住又在捶心肝了,好浪費,真的好浪費!


    能的話,她還真想不顧一切的橫刀奪愛;當然,先決條件是,她有沒有這個本事呀?


    捫心自問,她沒這本事,所以,唉!


    “早。”


    神情復雜的龍蕾不想領情。


    “龍蕾,早。”笑笑,他朗聲又是一聲招呼。


    “哼。”越過他,听到身後傳來的干咳聲,她這才不甘不願的回了句,“早啦。”


    媽媽的警告,她不敢嗤之以鼻。


    況且……也對啦,人家都已經先擺段跟她哈拉了,她不能不懂禮貌,說不定,他也是被家人趕鴨子上架、被逼著來接她,就跟倒霉的她一樣,所以,她沒必要遷怒。


    畢竟,他已經有裘伊了!


    要命哪,光只是腦子想到他的戀情,她就又在氣血沸騰了。


    “你去哪?”


    “上班。”


    “走路去?”


    “騎車……”頓然頓住腳,她錯愕的望著他,像是責怪他毫不留情的提醒。


    真要命,口口聲聲趕著上班的她竟連腳踏車都忘了牽!


    “呃,別浪費時間了。”目光朝杵在門口朝他苦笑的龍媽媽兜了眼,再見恰北北氣急敗壞的掉頭回家,他心里已然有了底。“搭我的車方便多了。”


    “是嗎?”她繼續走她的。


    劉青越橫過身,堵在她的前面。“快遲到了,不是嗎?”


    “沒錯,所以,只要你讓一讓,我也可以出發了。”


    “騎你那堆廢鐵?”


    “廢鐵?”她想發飆了。“烏鴉嘴,我的腳踏車好得很……”


    “待會兒就不是了。”


    “啊?”她微怔,猛然頓悟。“你這是在威脅我?”


    “沒錯。”


    “你敢?”


    “如果你不從,我只好敢了!”


    “要不要試試看?”面對挑釁,她從不曾不戰而敗。


    “最好不要,我們快遲到了。”


    不慍不火,劉青越愉悅的神情絲毫不顯露威脅,但意志堅決無比的攫住她的手臂,將猝不及防的她塞進車里。


    完全沒料到笑得溫和的他也會來這記狠招,龍蕾愣了幾秒才倏然發難。


    她想跳車,他不肯。


    “你不能強迫我……”


    “將腳縮好。”


    她才不!


    “听到沒?我要下車。”撥開他扶門的手,她掙扎著想下車。“我自己去學校,不必搭你的順風車……”


    “腳!”


    “不要——”


    當下定決心後,劉青越哪由得了她說不就不呀?唇畔浮現一抹嘲弄,他也不跟她勾勾迪,加重手勁,緩慢卻不由分說的當著她愕然的面將車門合上。


    要變獨“腳”獸?還是當被迫的受害少女?


    謗本就來不及二選一,當車門一攏上來,她想都沒想,直覺地將身子縮進舒適的皮椅里。


    砰!


    她成了受害少女!


    他利落的關好門,那雙黑眸里的揶揄變成嘆笑,下意識的探過敞開的車窗,拍了拍她的腦袋。


    很好,反應快的女人,他喜歡!


    龍蕾將頭一甩,惡瞪著他。“劉青越!”


    “我知道我叫什麼名字,謝謝你的提醒。”


    “你這是綁架?我要告你!”


    他瞪大眼,“告我?”


    “對,沒錯,我要告你!”


    “好吧,等下課後,我們再繞到警察局去,。”


    “劉青越,你這豬頭!”


    他不理會她的叫囂,上車之前,不忘跟在旁觀戰的江鳳連揮手說再見。


    舉手,江鳳連回了禮,笑得很佩服。


    蕾蕾很蠻、很倔、很沖動,而小越很溫和、很沉穩、也有著比蕾蕾更執拗的決心,這一仗,顯然會在談笑間點燃戰火,而小越的功力明顯的略勝一籌……不,不只是略勝,他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小蠻牛給拐走了……


    瞧著揚長而去的霸王車,江鳳連突然有了信心。


    或許,小越真是注定要來整治蕾蕾的不二人選哩!


    月


    月


    月


    劉青越覺得啼笑皆非。


    沒看走眼的活,他確定恰北北對他有興趣。因為她會動不動就臊紅著臉蛋,對他干笑、柔笑,偶爾會瞪著他發呆,甚至飆著莫名的脾氣,很明顯的意亂情迷。


    可是,她也對他戒心十足。


    而這一點,大概就得歸功于唯恐天下不亂的裘伊了!


    除了裘伊的積極參與,幾乎他身邊的親朋好友全都嗅出了端倪,每個人都想插手攪和。


    “閑人太多了。”他自嘲著。“一人一句,壓力就來了。”想來,不禁覺得嘔。


    女人是他看上的,關他們啥事呀?這麼熱中。


    “我試了她好幾次,她明明都變臉了,卻只是對我大眼瞪小眼。”裘伊一頭霧水。“欽,她對你到底是有心沒心呀?”女人家的心思,他永遠也模不透。


    還是男人好,呵呵!


    “她?我是不知道,可你呢,少假好心了啦。”他沒好氣的嘀咕。“你別存心鬧事。”


    龍蕾的反應,他約莫知曉,但,不念愛攪和的裘伊幾句,他恐怕就會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你呀,多約約她嘛。”劉志媛獻計。“吃飯、看電影,要不就是野外踏青,你們年輕人不都愛這一套嗎?”


    “老套!”


    “唷,還嫌棄我的建議呢,我老套?好呀,就看你的了,讓我瞧瞧你多有創意。”


    他沒有。


    所以,才會覺得嘔!


    一堆閑雜人等在旁邊敲鑼打鼓,活像等著瞧“楚門的世界”台灣版,煩得他差點真犯了罪,將她綁走,等兩人間有個了結,再公諸于世。


    可是,恰北北一定會告他!


    想到她七竅生煙的模樣,劉青越不自覺的微笑,也加重腳下的油門。他沒想太多,只想在她溜開前堵到她,將她拐在身邊窩著,要殺要剮就任憑他嘍。


    相處,是培養感情的不二法則!


    這是劉青越的臨時起意,他沒先聯絡龍蕾,可是才在半路。他就意外的堵到了她。


    龍蕾在家里躁得慌,正打算到球場發泄發泄精力。


    她拼了命的踩腳踏車,細汗淋灕,但她不管,盡避喘吁吁,還是不住地咒罵。


    “真要命,死摩托車早不壞晚不壞,就在這節骨眼上跟我作對。”她是想發泄精力,但不想被腳踏車磨死呀,累死人了!”看來,真該換一輛車了。”


    而果真是冤家路窄!


    龍蕾踩得飛快,一心一意只想沖到球場去大顯神威。


    劉青越的車開得也不慢,因為路上車少,他又不挺專心,油門自然踩得緊。


    一來一往,他們在中途對上了。


    當兩雙急著趕路的目光注意到另一端,幾乎都是奔馳在路中心的來車時,陡然斂氣,心跳停歇。


    懊死!


    惡聲咒罵,劉青越握著方向盤向一旁的碎石沙地疾扭,敏捷的踩下煞車,踩踩踩,努力駕控住月兌韁般的車子,車子在路上跳起驚悚的華爾滋。


    運動細胞活躍的龍蕾完全是順勢而為。


    唉听見疾竄進耳里的煞車聲,眼角就瞥到那個直沖向她的車頭,才覺得眼熟,她旋即微咬牙,不假思索地棄了車,縱身躍向一旁的雜物堆,盡量將傷害減到最低。


    她做到了。


    可是,當掌心觸及那堆軟趴趴的泥狀物,她的眉心一皺,不相信的又捏了一把,揉揉揉,心口陡然一僵。


    夭壽!


    猛地坐起身,她根本沒想到檢視身上的擦傷,忙不迭地將手舉到眼前,一瞧,一嗅,咬牙切齒的咆哮。


    包教她隱隱作嘔的是,那股撲鼻的味道……嘔!


    “垃圾?狗屎?”她仰天長嘯。“要命的臭狗屎,噢,天哪!”她兩手往一旁的沙地摩擦,巴不得殺了那條該死的狗。


    車輪輾起的白煙未褪,臉色冷白的劉青越已經粗魯的拉開車門沖向她。


    當他成功的將車頭扭轉後,他才看到對方是誰,幾乎同時,他也將她的咆哮听得清清楚楚。


    “蕾?”


    龍蕾沒听見他,她嘔得眼都花了。


    她怎麼那麼倒霉呀她?成天心煩意亂不說,還倒霉到差點被撞死,更倒霉的是,她還看走眼,將缺德鬼亂扔的垃圾看成了草堆,然後壓在一堆惡心巴啦的黃金萬兩上……


    “媽的,豬八戒,豬玀,蠢蛋!”


    她的用詞真是靈活,也特髒!,


    听她三字經月兌口即出,而且越說越流利,劉青越的心里逐漸有氣,但沒急著發飆,迅速的將她瞟了一圈,確定她只是氣,傷得並不重,他這才放下心。


    然後,開始生氣。


    “蕾?”


    龍蕾總算听進他略含警告的叫喚,停了半秒,再度爆發。


    “蕾你個頭啦,你這豬玀。”她橫眉豎目的瞪著他。“你他媽的混球,太閑了是不是?你存心撞死我呀?有輛拉風的車了不起呀?真他媽的臭豬頭,嗜血的大混蛋……”


    濃眉一聳,劉青越突然將手伸向她,不是拉起她,而是蹲下,冷不防地捏住她那兩片嘴唇。


    “唔……呃……唔唔……”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吼著語焉不詳的咒罵。


    壞蛋,竟然用手指頭捏她的嘴皮子,髒不髒呀他?


    “不準說髒話。”


    休想!


    可是,嘴皮子還被人家捏在指間,他不放開,她就算想再接再厲也拿他沒轍。


    她狠瞪著他,不言不語。


    “說定了?”


    才不!


    “蕾?”


    不,打死不從!


    “蕾?”


    想死吧他!


    “蕾?”語氣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


    她服了,因為再不服氣,嘴唇就要被他捏成虎咬豬了,她不甚情願的點點頭。


    怎料,他的手才移開,她就又開罵了。


    “你這他媽的死豬玀,敢用那只髒手來踫我……”


    大嘆一聲,他又氣又好笑的將指頭移向她的下巴,頂高她的面容,將她拉近到能吸入他的鼻息,在四目凝望之際,他收緊勁力,很緊,很緊,緊到龍蕾吸著氣,含淚的眸子瞪著他。


    “很痛耶!”


    “不準。你听清楚,不準你再講髒話!”他又突然松開手勁,拇指的指月復滑過她陡然紅腫的唇瓣。“這麼漂亮的誘人嘴唇,不該被污染了。”


    他夸她的唇漂亮?


    胸口猛然抽了一下,她的臉微紅,愕然數秒後,裘伊的臉孔躍上她暈陶陶的腦海。


    醒醒哪,笨女人,這家伙是同性戀,是Cay呀!


    “哼,你算哪根蔥……”


    劉青越不講了,微攏起掌心捂上她的臉頰,溫熱的撫觸才透上她的肌膚,接著他就一扭腕,輕緩卻更像是掌了她一記耳光。


    他的手勁不重,可是,很明顯的讓她清楚,他剛剛修理了她。


    龍蕾的眼里凶光亂射。


    這輩子,沒哪個男人膽敢踫觸她的臉頰,更遑論是這種界乎撫模與掌摑的動作;無論是撫或是摑,都直攪進了她的心坎兒里啦。他真敢!


    她欠他模呀!


    怒火一揚,她連招呼都不打,手腳齊動,拼了命的使出十八般武藝,只想扳倒這混球。


    懊死的混球,只要他一倒地不起,她絕對要把他踹成豬頭,要他口吐白沫,要他丑得連他爸媽都認不出他來。


    絕對!


    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幾招擒拿兼攻擊,她出手疾如豹、猛如虎,動作流暢得連她小韋師父鐵定都會鼓掌叫好,卻都被他化解,甚至還被他推了一把。她的招數完全對他沒轍,只累得她氣喘吁吁。


    “你!”


    “累了吧?”


    她是很累,但是見他臉不紅、氣不喘,好似全都是她在唱獨腳戲,這個事實更讓她跳腳。


    “你別落在我手上……”


    劉青越微笑。“我已經落在你手上了。”晃動被她持握的手腕,他提醒兼挑釁。“你想如何呀?”


    被他這麼酸酸冷冷的嘲諷,她若不奮力一搏,她就不是龍蕾。


    反手一扭,原以為可以乘機扳回一成,怎料他的身手硬是了得,不但早有防備,甚至還能精準又拿捏恰當的一弓肘,將猝不及防的她給摔了出去。


    龍蕾驚得花容失色,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堪堪地扶正腳步,沒跌個狗吃屎。


    “劉青越!”


    “別以為你學了幾招花拳繡腿……”


    花拳繡腿?!


    惱了,心火狂燃的她將所學的各項搏擊技巧拋在腦後,一躍身,干脆巴在他身上,她手口並用,像只瘋貓般地攻他個措手不及。


    氣急敗壞的揮著手腕,劉青越有些亂了調。“你偷襲呀!”


    成功的咬了他一口,雖然沒咬下他一塊肉,而且牙床隱隱作痛,但龍蕾很爽,笑得很陰險。


    “哈,這叫偷襲?錯,這才叫偷襲!”被他拎高的身子著不了地,只能忿忿地將腳踹向他,卻全都踹空,她的笑容不見了。“你還敢躲?”


    “我為何不敢?”


    听他理直氣壯且氣定神閑,好似她的攻擊完全無理到近乎發潑,這令她臉上無光。因為,如果她平靜下來,她會承認自己的行為失控了,真的活像個罵街潑婦;但是,她不想靜下來想,只想以武力取勝。


    令她更覺羞愧的是,在他調整防守後,她竟然無法近他的身。


    除非他願意讓她得手!


    瞥見恰北北眼底的那抹慚愧與不褪的斗志,劉青越也不戀戰,攫牢她整個人往斜停在一旁的霸王車走去。


    悟到他又想做什麼,龍蕾試圖以腳跟拖延他的動作。


    “我的車……”


    “我會處理。”


    “我的車,關你這豬頭屁事呀?你這天殺的混球,真以為台灣沒王法了?”


    她又講髒話了!


    沉著臉,劉青越沒將她當場論罪,堅定且不容她掙月兌地將她塞進車里。


    “你又想綁架我了?”


    “哼。”換他打鼻孔噴氣了。


    “劉青越,你到底想……”


    “腳!”


    這次,龍蕾孬多了。


    瞪著他毫不留情的行徑,當車門被他使勁關上時,她已經屏住氣,迅速將身子全都縮進椅子里。


    “很好。”


    “臭痞子!”


    面對她不甘卻又不由自主的勉強屈服,劉青越明知不該再去拔虎須,卻還是抑不住胸口的那股滿意,伸手拍了拍她憤而甩開的腦勺笑了。


    真高興恰北北的適應能力這麼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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