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衰帶煞女  第三章
作者:劉芝妏
    紐約


    飛機一落地,甄裘立刻像無頭蒼蠅般四處飛。


    “快呀、快呀。”事情沒辦好,她就是心難安。


    劉若蘭被她嚇了一跳。“裘裘,你上哪兒?”


    “找電話。”


    “你忘了什麼嗎?”


    “是呀。”她一臉苦瓜。“若蘭姊,行李麻煩你先張羅好嗎?我馬上就回來,對不起,謝謝你,無限感激。”


    連珠炮的輕喊將劉若蘭搞得暈頭轉向,她努力的捉住重點。“你要找誰?”


    “我媽。我忘了一件事情。”隨口應話,她邊跑邊詛咒。“真天壽,怎麼會忘了交代呢?”


    “裘裘,你到底……裘裘……”


    “我馬上回來。”


    甄裘跑得急,劉若蘭追了幾步,沒追上,回眸瞧見老板的臉色變了,她只得放棄。


    先安撫老板要緊,否則裘裘也甭回來了,直接原機遣返台灣。


    “裘,我和老板慢慢走,你處理好就來噢。”她不忘加上一句。


    身形中廣的李加林臉色陰沉,沒浪費力氣走向她們,他可是發薪水的老板,有他的威嚴要顧。


    “甄裘上哪兒?”


    “啊,她去洗手間……呃……”眼尖的瞄到他身後的指示牌,她住了口。


    老天保佑,千萬別讓老板抬頭看到那塊牌子,洗手間可在反方向呢。


    李加林果然沒留意,他只顧著數落與發飆。“懶人多屎尿,怎麼剛剛不在飛機上先解決呢?”


    “那時等著上廁所的人很多呀。”她和氣的笑道,才不會呆到跟他透露,機上的廁所在某人光顧過後,就壞了一個,而這某人……偷覷了眼始作俑者消失的方向,她輕吁口氣,“我們先去拿行李,好嗎?”


    “你不怕甄裘走丟了?”


    “她常出國,找得到我們的。”


    “聿好她甄家家大業大,否則……哼,要不是看在她進了公司後,多少可以從她老爸的公司撈點好處,我早請她走路了。”


    說穿了,你還不是不安好心!


    笑睨著羅哩巴唆的老板,劉若蘭不接話,怕會火上加油,苦的是自己的耳朵。


    “反正,你給我盯牢一點。”


    “噢。”


    “雖然她現在還沒給我闖大禍,可是誰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凸槌呀,像她那種掃把……”


    “她很用心在學了。”


    被她輕柔的搶白,李加林重哼了一聲,“我又沒說她不夠用心,你替她說什麼話?而且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她老爸那麼會賺錢,她哪混得下去……”


    所以,你就是貪她的家大業大啦!


    “闖了禍,還不是要人替她擦。”


    對呀,所以就便宜像你這種投機者嘛!


    “哼哼,你是沒听過她們家那幾個女人的事吧?”不管劉若蘭願不願意,他就是要嘮叨給她听。


    追根究底,要不是甄襲很認分的在他手底下做牛做馬,加上劉若蘭強烈建議,他也不會一並將甄裘帶來紐約當雜役工,機票不用錢呀?他又不是白痴!


    帶著兩個女人出差,個性溫婉的秘劉若蘭可以兼具花瓶與潤滑劑的功能,至於甄裘嘛……他看得出來,上回飛到台灣做視察的昆丁,對她有著讓他嗤之以鼻的好感。


    哼,什麼都不知道的蠢蛋,若他知道甄裘命帶霉運,恐怕早逃遠了,還有好感咧!


    這兩個女人雖貌美如花,可他對她們可沒“性”趣,他只對賺錢有興趣,這年頭花錢請員工就是要物盡其用。


    “我勸你離那掃把遠一點。”他下了結論。


    見劉若蘭始終沒啥回應,李加林放棄雞蛋里挑骨頭數落甄裘,換個話題犯嘀咕。


    劉若蘭左耳進、右耳出,听他從甄裘罵到工廠打雜的陳嫂,再罵到這趟旅程的花費,她既不插嘴也不附和,任他念到爽。


    她可不想才到紐約,就被這老頭破壞了好心情。


    跑得急,甄裘一心三思只想解決被她遺忘的事。


    噢,拜托,那男人最好不是什麼黑手黨之類的壞蛋,否則她會死無葬身之地,說不定還會累及全家呢,拜托、拜托,求求老天爺開恩……


    “媽?媽?!”找著公用電話,電話一通,她抱著話簡直喊。


    “裘裘?”簡梅妹很開心,“你到紐約了呀?怎麼樣呀,那里的天氣……”


    “沒注意。”現在她哪有心情往天空瞧去呀,沒劫機飛回台灣就算她定力夠了。“媽,我忘了跟你講啦……”


    輕笑,簡梅姝打斷她的急切。“撞車的事?”


    “嚇!”


    “對吧?”


    “你是巫婆呀?”


    “嘿嘿,你才知道你媽那麼神通廣大呀!放心啦,我會處理妥當的,安心玩你的吧。”


    玩?她是來出差的呀!不過她也沒心思糾正這一點。


    “媽,那個男人,他……呃,跟家里聯絡了吧?”


    她不在家,手機也沒辦國際漫游,他找得到她才有鬼。


    “有,我跟嚴先生談過啦。”


    連名字都打听到了?!不愧是比她多吃幾碗白米飯的老媽。


    甄裘有心情微笑了,她先跟老媽提到車子的下落,再叮嚀道︰“錢你要賠給人家嗅。”


    “什麼錢?他又沒開口跟我要。”


    “沒有?”她急得又開始跳腳了。“媽,你怎麼這樣啦,你會害我變成賴皮鬼。”


    “是他自己不要的。”


    “說不定他是不好意思說。”雖然依她的印象,那男人會難為情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中樂透彩的機率說不定還比較高哩。


    “媽,是我將他的車子撞壞的……”


    “瞧你急得,知道了啦,你以為你娘我當真這麼霸王呀,女兒闖了禍,我跟你爸當然一定得頂下來解決嘍。”反正,這也擦習慣了。


    除了女兒們的,還有她自己的,五十幾年了,不習慣才怪。


    “他有很生氣嗎?”


    “還好啦,听他的聲音倒讓我想看看他的人。裘裘呀,那小夥子應該還不錯吧?雖然脾氣壞了點,倒很有趣,還跟我聊了好一會兒呢……”


    “聊天?”她訝異的問。“媽,你確定他跟你聊天?”


    除非她越過海洋就換了腦袋、更新了記憶,否則,她怎麼也看不出那個男人是能言善道、認為和氣生財的好好先生,沒喊打喊殺就算運氣好了。


    “當然。咦,你這孩子不信呀?那等你回來,我再拿電話帳單……”女兒的叫停聲打斷她的話。“反正,是聊了一會兒啦。”雖然是她說得多,但沒人規定有人聊天不可以一方講比較多吧。


    還有,等裘裘回來再跟她告狀,他竟敢掛她電話,不是一次,是兩次呢!


    “媽,那事情都交給你辦嘍。”


    “安啦,我辦事,你放心,我會開張大支票給他……”


    呼!心事既平,甄裘才猛地想到,還有人在等她呢。


    若蘭姊人好︰心好、脾氣更是極優,讓她等一下下應該無妨,問題是她們那個小氣老板也在等呢。


    “媽,我不跟你說了,再不走,老板就炒我魷魚了啦,等我到了飯店再跟你聯絡。”


    講得正起勁的簡梅姝差點因為突然的停頓而咬到舌頭。“啊,可是……”她都還沒講完呢。


    “拜拜!”


    旋身,甄裘拔腿往來時路跑,壓根就未留意離她一步遠,有對濃情蜜意的情侶正緩緩將唇湊向對方,冷不防地,被她側背的提包一撞,女的往前傾倒,和男方兩額相撞。


    哎喲!


    都兩三天了,嚴沈昊的眼皮仍跳個不停,跳得他煩死了,接連痛宰幾個吃里扒外的兔崽子,心情也沒好上幾分,現在他仍是擺著一副生人勿近的臉。


    “沈吳,你分心了,你多簽了一次名。”


    陰郁著臉,他狠狠的扯了扯自己的眼皮,睨睇了杜伊一眼,拿起那份文件刷地一撕為二。


    還有個兔崽子沒逮到,害他還必須在紐約待上幾天,這就是令他心煩氣躁的原因。重重噴了口氣,他又一次拿眼皮當橡皮筋扯。


    杜伊終於看不過去了。“已經夠皺了,別再虐待它。”


    挑著眉,他要杜伊解釋清楚。


    “你的眼皮,饒了它,別再拉了。”


    “哼。”


    杜伊好奇地問︰“你皺眉、瞪空氣、咬牙切齒,還漫不經心。”數了數,他側撐著臉瞧他,“怪了,很少見你的情緒這麼浮躁哩,要不要說一說?”


    嚴沈吳不理他。


    他猜是公司的事。“我跟你提過,這筆損失我會吃下來……”縱使,這會散盡他的家產。


    瞪了他一眼,他沒好氣的怒斥。“不關你的事。”


    “那就別擺張全都怪我的臉色來嚇我。”嘆了嘆,“我知道這一年來我花太多時間在牧場了。”他是懷疚在心。


    赤焰集團支干龐大,連鎖旅館、海運、石油,甚至在南非還有幾處金礦,嚴沈吳是地下老板,他不愛露臉,說好由交際手腕一流的杜伊對外,他只需負責決定。


    而多虧了赤焰的成功,杜伊才能達成心願,在德州買座屬於自己的牧場,養牛、養馬,說不定神經一錯亂再養妻小。


    可如今因他的疏忽,赤焰有了害群之馬。


    狠狠一記白眼掃來,瞪得杜伊惦惦了幾秒,再咬牙拔虎須。


    “既然我無罪,就看在我是這家旅館還有赤焰海運的掛名董事長份上,說吧,讓小的為你分憂解勞。”


    “養了幾只咬布袋的大老鼠,甚至還有一只沒逮到,我嫌自己瞎了眼。”


    “少來了,這種事也煩得到你?當我不認識你呀!恐怕,當你收到我傳過去的資料時,就已經推敲出湯姆他們的罪大惡極吧?”


    “你還敢講!”


    聞言,杜伊雙手一舉,趕忙撇清。“我已經自首了,你也賜我無罪,別忘了一罪不二判。”不是他孬,而是發起狠的沈吳絕不輕饒背叛者,他怕禍殃自身。


    不過還是再自責一次好了。“是我的錯,不該放任他們搞鬼搞怪,我發誓,以後絕不會再犯這種疏忽了。”


    沉著瞼,嚴沈吳不作聲地按下分機,叫外頭的秘再擬一次文件。


    “是什麼事……”杜伊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有什麼人惹你心神不寧?”


    他知道就好了。他瞪了眼前煩人的麻雀一眼。


    “你不想說?”


    “對。”


    見他臉色更沉,煩躁更深,杜伊也感到事態嚴重了。“真出事了?”


    “沒。”


    “去騙昆丁吧。”


    闊肩一聳,嚴沈吳沒有跟旁人解釋情緒的習慣,即使杜伊是最貼近他的好友;心思散慢的他抽出幾張文件,將注意力投向即將收尾的網。


    他跟杜伊都確信昆丁的嫌疑未清,就算他不是那條落網之魚,也絕對是他部門里的人。


    耙利用他的船運公司偷雞模狗,找死!


    看出嚴沈昊的專注,杜伊也斂起好奇的玩笑心,兩人再次做起沙盤推演,只要那只蠢鼠一探出頭,立刻就地正法。


    突然,電力罷了工,室內陷入一片漆黑。


    隱隱約約,辦公室外頭傳來女人的驚呼聲。


    寬背向後一靠,嚴沈吳不動聲色的融入黑暗中,而杜伊則輕嘆,無奈的說出擺在眼前的答案。


    “停電了。”


    咱咱咱!


    旋即,緊急照明燈亮起,昏黃的光線映著辦公室外頭員工們驚惶緊張的臉孔,這時的辦公室像極了拍驚悚片的場景,氣氛十足。


    不待他吩咐,杜伊已經撥分機詢問,幾分鐘後,答案回傳——


    幾條正在維修的電線被人硬生生的扯斷……——


    有個倒楣的家伙被人撞了一下,咖啡淹進電匣里……


    “不知道損失大不大?”嘀咕著,杜伊撥起另一通分機。“怎麼那麼倒楣呀?


    我們沒在這坐鎮,鼠輩橫行;我們一來,麻煩事全都靠過來,真是傷腦筋……喂,我是杜伊,你是……山姆?山姆,現在情形怎樣了……”


    杜伊的無心之語教嚴沈昊腦門一震。


    麻煩!


    簡單又平常的兩個字,偏偏在他腦子里跟某張娟秀的臉蛋掛上勾,他有些坐不住了。


    當杜伊掛上話筒時,本來靠坐得一派佣懶的嚴沈昊已經不自覺地皺緊眉頭。


    “至少,他們的危機處理能力還算令人滿意。”


    “怎麼說?


    “五分鐘內就可以復電,山姆拍胸脯保證。”


    “要不花錢請他來喂蚊子呀?”語氣譏誚,他想知道的是原因。“誰闖的禍?”


    “眾說紛雲,但導因應該是一個女人。”


    “女人?”


    “一位外來客。”


    不知怎地,嚴沈吳腦海中突然掠過之前在台灣倒楣的被迫參與的一番談話,他其實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此刻卻清楚的浮起片段……那位婦人話多得可以上金氏紀錄了,也不吝於出賣她女兒的下落。


    听說,她出公差了,目的地是紐約,听說,她的老板面子很大,連對方的後台老板都免費出借市郊的豪華別墅,讓他們此行住得舒服。


    巧的是,昆丁先前曾徵詢他出借別墅的事宜,那間別墅本就是他購來招待一些遠道而來客戶的,只要名目正當,他從不介意閑雜人等在那里進進出出……


    他搖了搖頭,暗笑自己的胡思亂想,打死他也不相信事情真會這麼巧,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下了廟,回台灣後他再開始討債計畫。


    不過問一問也下會死人。“有客戶?”


    “有呀,我沒跟你提過嗎?鵬展的合約快到期,李加林前兩天就到了,他們現在應該在小會議室洽談。我看這次連昆丁都那麼大力保薦鵬展,今年的合約大概會再續吧!”


    鵬展是台灣的貿易公司,跟赤焰海運配合貨物運輸。嚴沈吳心念一動,再問︰“李加林不是自己來的吧?”


    “嗯哼。”


    “帶秘?”


    “還一次帶兩個噢,很稀奇吧?”


    沒記錯的話,去年他是單槍匹馬的來談合約,那時昆丁沒這麼熟絡招待,他一切食宿自理。


    李加林是個謹慎小氣到近乎苛刻的中年人,杜伊不喜歡他,覺得他不太能信任;但用人不疑、疑人下用,這是他跟沈吳向來奉行的原則,他們的合作案由昆丁昂責,沒什麼重大缺失的話,他們不會駁回。


    心口陡然涌起一陣莫名的騷動,嚴沈昊真恨自己的料事神準,他幾乎是認命的求證。“闖禍的該不會是其中的一個女人吧?”


    “嚇!”杜伊一臉佩服。“準哪,你怎麼知道的?”


    Shit。


    “沈吳?”


    杜伊一頭霧水,怔瞪著嚴沈吳接下來的動作。


    怎麼了?他干麼一臉陰狠得像是閻王自地獄爬了出來?


    此際騷擾嚴沈吳多日的心煩意亂驀地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胸口那把無名火,牙根咬得死緊,滿腔怒火來得既快且急,將這陣子什麼狗屁倒灶的倒楣事,全算在她頭上。


    “喂,你怎麼了?像中了邪一樣。”


    推開杜伊,神情驚寒的他向外走,每一步都踩得既沉又猛且迫不及待。他決定去證實自己的揣測無誤。


    真是尷尬到了極點。


    “對不起。”


    沒人理會甄裘的再三致歉,全都在暗地里嘟噥。


    她吸吸鼻子,隨便亂揉發紅的眸子,又瞟見一雙略含指責的視線掃來,不假思索,她又一鞠躬,低喃,“我很抱歉!”


    但還是沒人理會她的歉意。


    她無措的被幾雙不悅的視線給盯得直往牆角靠,不敢妨凝人家來來去去的搶救行動︰心里很清楚,盡避燈光幽暗下明,自己仍是眾人打量的焦點。


    誰說好心有好報?她要去宰了那個騙死人不償命的混蛋。


    又有目光掃來……


    “對不起。”她乾脆多鞠幾個躬,禮多人下怪嘛。“我很抱歉,對不起。”幾乎是四面八方,她都敬過禮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真的感到抱歉。”


    誰叫她雞婆成性,本來,從廁所回來的她只是一番好意,想替那位抱著檔案夾的先生栘開走道上的一張椅子,免得他被絆倒,可她想也想下到,那張臭椅子竟然有輪子!


    她只用腳尖輕輕一推,它就滑開了,更好死不死的直滑向另一個走路不看路的白目男人,他只顧著跟身後的美女打屁,卻忘了看前面,他哎呀一聲的橫絆過椅子,手中的熱咖啡也飛了出去。


    而那個她欲解救的先生也沒走運到哪兒,他避過了椅災,卻挨了她來不及收回的無影腳,向側膾跌,大跌向牆角的一團電線,差點沒被電成卡里卡里。


    就這樣,事情大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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