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真愛的情人節 第七章
之後,他被沛沛念到耳朵快長繭,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都用斜眼看他,因為她說,她唾棄連求婚都不敢,膽子比細菌還小的男人。
他後來發現,踫欣儂的軟釘子和被沛沛疲勞轟炸好像沒有太大的差別。
於是他又撈起早沈到太平洋底去的希望,找了個月黑風高、陰風颼颼——咳咳!是花好月圓,清風徐徐的夜晚,在家里煮了幾道菜——雖然看上去不怎麼樣,不過心意比較重要,他有自信不會拉肚子。
買了兩瓶酒——基於健康的考量,他自作主張將沛沛交代的紅酒改成啤酒。
再來,臨時找不到蠟燭,只好將上次生日燒到一半的蠟燭拿出來湊合著用。
一切都照沛沛交代的安排妥當後,就只等女主角登場了。
誰知她一來,見到這一幕,迎面就拋來一句︰“停電了嗎?”
“沒有……”
她瞥見餐桌上的景況,及那坨數字蠟燭。“那是誰過生日?先說好,我沒那麼老,而且生日也不是這幾天。”
“不是,是……是……那個……”怎麼氣氛好像有點可笑?根本沒有沛沛所形容的唯美浪漫,還有,她的表情一點都不感性!這樣他的求婚詞怎麼說得出口?
他泄氣地垂下雙肩。“沒事,吃飯吧!”
吃啊吃,吃到一半,好不容易慢慢凝聚起勇氣,準備開口了。“那個,欣儂,我在想,我們是不是——”
鈴——電話聲響起。
他嚇得彈跳起來,心髒差點停掉!
“你、等一下,我去接電話。”匆匆忙忙跑向客廳,因為太慌張,左腳拐了右腳一下,差點栽倒。好不容易狼狽地接起電話——
“你說了嗎?她答應了沒有?”是沛沛。
“正要說!如果你沒打來,我已經說了!”他咬牙低吼。早不打晚不打,這時壞他好事,嫌他求婚過程還不夠波折重重嗎?
“這樣啊,不好意思,那你繼續、繼續!我不打擾你了。”
範行簡直恨得捶心肝。
幣了電話回到餐桌,她順口問︰“誰打的?”
“一個朋友,她祝我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心想事成國泰民安。”他隨便應應,情緒有夠郁卒。
又過了十分鐘,好不容易再度鼓起勇氣,決定早死早超生——“欣儂,你听我說,這次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告訴你,雖然我知道你應該會反對,但我還是要說——”
“說什麼?”她奇怪地瞥他一眼。表情那麼慎重,沒見過他這樣,是什麼事?
“我要說、要說——這花椰菜還不錯吃。”話到了嘴邊,硬是繞了個彎。
厚!範行,你真沒用!
他懊惱得直想咬碎舌頭吞下去。
楊欣儂挑高了眉,再遲鈍都看得出他今天不對勁。“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就是……就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會變得那麼沒膽,以前常說都不覺得怎麼樣,可是和她交往愈穩定、關系愈親密,就愈沒勇氣開口、愈怕被拒絕。
再說,沛沛沒事要他把場面搞得那麼慎重,以前隨便問問,她可以隨便拒絕,現在正式的問,不就等著被正式的拒絕?
不管了,反正就像沛沛講的——早死早超生!大不了下回再卷土重來。
深深吸了口氣,用著力拔山河的氣勢開了口︰“欣儂,我要告訴你——”
叮咚!這回是門鈴。
他差點嗆岔了氣!
“誰啦——”他垮著肩,自暴自棄地走向門口,已經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門一開——
“行!”梨花帶雨的美人兒直撲他懷抱,他當場愣成雕像。
“又、又琳?你怎麼哭成這樣?”看清懷里的佳人,他訝異問道。
“柏鈞那個混蛋!我再也不要理他了!”嬌啼一聲,又繼續將臉埋回他胸前,一心一德,貫徹始終的哭。
“你們——發生什麼事了?”
“他都有我了,還對別的女生好,現在人家愛上他了,要跟我搶男朋友……嗚嗚!我好生氣,我要跟他分手!”
“你是不是誤會了?柏鈞不是那樣的人啊……又琳,你先不要哭,慢慢把事情說清楚……”想拉開,她偏偏纏得死緊,又哭得那麼慘,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才不是誤會,他現在都不關心我了,不記得我的生日、交往周年紀念,還有情人節!以前他都會浪漫的送花、送禮物,給我驚喜、哄我開心,現在卻只會工作忙!是他自己說會對我很好,我才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他都沒做到!我害怕的時候,你都會趕來陪我,他卻嫌我太黏人;我喜歡吃的東西,再遠你都會幫我買來,他卻嫌我任性;我心情不好鬧脾氣,你都會包容我,他卻罵我無理取鬧……還是你最好了,行,我要回來當你女朋友,我不要他了!”
當他女朋友?!開什麼玩笑!
範行大驚失色。“不、不行,又琳,我已經……”
“你說當就當嗎?那你把這兩個男人當什麼?菜市場買菜,買錯再換一個?”
“欣儂——”她幾時站在後面的?
“她是誰?!”翁又琳暫時忘卻哭泣,瞪大眼盯住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而且——漂亮得讓人嫉妒。
“她是我的女朋友。”範行本能回答。
“女朋友?!”翁又琳驚叫。“不可以!行,我已經要回來當你女朋友了,你不可以有女朋友,不可以不要我!”
“你憑什麼說不可以?當初是你先放棄他的,不是嗎?”楊欣儂自認听得夠清楚了,也搞懂她是哪一號人物。“在你背叛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會傷他多深?現在一句你要回來,他就該叩首謝恩,感激涕零的張開雙臂接納你嗎?”
“行他……他會的……”翁又琳有些氣虛。
楊欣儂冷哼,眼神冰冷。“你憑什麼認為他會?就因為他不懂浪漫、不懂風花雪月,所以你選擇了背棄他,現在又因為現任男友沒有他的溫柔、包容,以及體貼,又回過頭來找他,你一輩子都在做這種事,任意的傷害別人,你有沒有顧慮過別人的感受?”
一向柔弱的翁又琳,哪是楊欣儂的對手,當下被她毫不留情的指責逼得淚眼汪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找個對我好的男人而已,這是每個女人都渴望的事嘛,你……把我說得好壞……”
“是!這是每個女人渴望,但是你做出同等的付出了嗎?你不覺得這樣的行為很無恥?在你奢求一個十全十美的情人時,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完美嗎?你做得到你要求對方做的那些嗎?你自己有多少缺點?說穿了,你那不叫任性,叫自私自利!一個只會要求別人,卻從不自省的人,我打心底唾棄你!”
“我、我……”翁又琳被羞辱得啞口無言。
“別說了,欣儂。”畢竟是前女友,範行見她傷心欲絕,心里也難受。
“我不是像她說的那樣,行,你相信我——”翁又琳脆弱地攀附著他,仿佛將他當成落海時的浮木,尋求依靠,那我見猶憐的神情,讓範行實在狠不下心推開她。
“範行,我數到三,你最好推開她,晚了,你自己看著辦!”楊欣儂面無表情,冷冷宣告。
“欣儂——”
她充耳不聞。“一、二——”
“行,不要這樣對我,我當初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多好,讓我們再重來一遍好不好……”翁又琳仰著淚眸,荏弱無依地乞憐。
“我——”他才張口,又被打斷。
“除了裝柔弱,像只吸血蛭般吸取男人的精力外,你還會什麼?”
“你、你好過分——”翁又琳再度啜泣,哭得不能自已。
“夠了,欣儂——”都哄不停又琳的淚了,她還在火上加油。
楊欣儂看得一把火月復中燒,卯起來削人。“要裝柔弱,誰不會?我演技比你好一百倍!除了裝出一副沒用的樣子來博取男人的同情外,你還會什麼?簡直是女性敗類,我以你為恥——”
“我說夠了!有必要說成這樣惹人難受嗎?”範行揚高音量。
耙對她大小聲!楊欣儂火大地喊︰“三!”她瞪著還纏在他身上的八爪女。“很好,這就是你的決定嗎?我走!”
“欣——”伸手想留她,撲了個空,身上纏了個人,又進退不得,混亂下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及——用力甩上的大門。
“嗚嗚,行……”還在哭?!她淚怎麼那麼多啊!
簡直是一團亂!
看了一下還在他身上作水災的前女友,範行瞪著眼,無語問蒼天。
誰來告訴他,好好的求婚計劃,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後來,好說歹說,總算勸停了翁又琳的淚,並且花了一番工夫讓她理解,重修舊好的可能性等於零,他現在整顆心已經讓另一個女人佔據,而那個女人被他氣跑了。然後,又是一次的八七水災……
般定了這里的混亂,幾乎是身心俱疲,但是,事情並沒有完,因為那個被他氣跑的女人顯然很火大!
他好說歹說,道歉道得幾乎閃了舌頭,不只一次重復,他真的是無心的,當時情況太亂,他不是存心凶她……
但是她的回應,一概是千篇一律的——“你去死!”然後,狠狠掛他電話;去找她,也是當他的面甩上門,並且叫他滾。
擠光了腦漿還是想不出辦法,只好求助身邊的親朋好友。
行威說︰“簡單啊,唱首情歌不就得了?這首可是公認的把妹霹靂歌呢,鐵定奏效。”
“什麼歌?”
“小薇啊,你可知道我多愛你,我要帶你飛到天上去——”玻璃震動,山河動搖,為了他耳膜的安全性,他選擇掛掉電話。
然後行雲說︰“啊咧——大哥,你呆到太平洋去了啦!難道看不出來她是在吃醋嗎?要換作我,男朋友被別人不用錢似的拚命抱,我也會火大的拿刀砍人。”
“吃醋?!”他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可是——她叫我滾啊!”
“她叫你滾你就滾哦?不要這麼老實好不好?她只是在使性子,不是真的要你走啦,你只要死皮賴臉一點,上去纏她,再說幾句海枯石爛、地老天荒的話,接下來別說上床,就是上天下海她都奉陪了。”
是這樣嗎?可是欣儂看起來很火大啊!他半信半疑。
最後是季耘,他只有簡單幾個字︰“什麼都不必做,帶著你的心去找她。”
由醫院注射完排鐵劑回來,沛沛虛弱地靠在床頭,抬眼輕瞥忙里忙外的母親。
“你還想和範叔嘔氣多久?”
“誰要和那只沒腦袋的呆頭鵝嘔氣,浪費我的腦漿!”她冷哼,用力拉上窗簾,因為某只呆頭鵝就站在樓下。
你講這話擺明就是嘔氣!
沛沛涼涼地道︰“那你干麼不坐下來?”
“我高興走來走去!”一肚子火!
沒想到她一向理智成熟的母親也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她好笑地調侃︰“還說不是嘔氣,那這幾天,範叔來接我下課、去醫院,是誰說我自己的女兒,用不著你雞婆的?又是誰在他送消夜來賠罪時,三番兩次當著他的面甩門的?這也就算了,我最不能諒解的是,你甩門不要緊,好歹消夜拿進來,那又不一定是給你吃的,里面也有我的分耶,你漠視我的人權,我抗議。”
“楊沛然,你有沒有一點節操?”區區食物就將她收買了,枉費養她這麼多年,氣死她了!
“明明垂涎人家還要裝高貴,這樣就很有節操了嗎?”
“誰垂涎他了!”她立刻反彈,氣憤地抗議。“我是看他可憐,全世界的人都欺負他,連養的狗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才會日行一善,勉強接收下來,不然他早晚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好啊,那現在你不用委屈了,人家前女友稀罕得很,你要讓賢嗎?”
“那我祝他們白頭偕老,要死趁早!”由齒縫擠出話來,咬得牙床松動。
沛沛暗笑到腸子打結。“還ㄍㄧㄥ,明明就愛人家愛得要死,你只是氣他不懂你的心意,還為了他那個爛到不行的前女友對你大小聲,心里頭嘔得快內傷。”
“楊沛然,我是生你來忤逆我的嗎?”是啊,她很嘔!這丫頭到底拿了範行多少好處?一顆心偏得不像話,存心和她作對。
“我說的是公道話。”果然,太誠實的人就是不受歡迎,天才總是寂寞的。
楊欣儂撩開窗簾,他還當真傻傻地站在大太陽底下。
“這笨蛋。”她喃喃低咒。
沛沛看在眼里,既然老媽拉不下臉,她身為人家的女兒,就要知分寸、解人意,她撐起還很虛弱的身子——
“你去哪?”
“阿娘,你嘛卡有良心欸,『透中逗』的,會中暑耶!”
楊欣儂抿緊唇,板著臉硬是不吭聲。
沛沛直接當默許,自作主張的去開門讓範行進來。
“欣儂——氣消了?”範行遲疑地問,是她叫沛沛來開門的?
“沒有。”
“那——”跨了一半的腳,沒膽的想縮回。她如果還在生氣,他是不是別去“忤逆”她比較好?
“先進來再說啦!”
“可是,她說我礙眼,叫我滾。”
“你就不會哄哄她哦?”連這也要她教,生孩子要不要教?
別說老媽,連她都火大了,這男人能不能少笨一點?
將他帶進客廳,沛沛很識相——其實的很怕死的回房避難,接下來不管有任何哀鴻遍野的傷亡場面,都沒她的事了!
“欣、欣儂——”他結結巴巴地喊。
“閃一邊去!”她拿著掃帚東揮西揮,仿佛要掃的不是地板,而是怒氣。
“噢。”可是,他不是垃圾啊!她怎麼淨往他身上掃?
他再遲鈍都知道她還在生氣。“欣——”
“欣什麼欣,我不是叫你回去了嗎?在外面干麼?我家不缺門神。”
丙然——火氣還很大。
他小心翼翼地答︰“我……我有話跟你說啊!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肯見我,只好……在外面等……”
傻氣的舉動,實在教她不知該生氣還是心疼,沒好氣地說︰“等我做什麼?你那個嬌嬌弱弱、我見猶憐的前女友不是欠安慰嗎?去啊!我可沒攔你。”
範行偏頭研究了她的表情好一會兒,不確定地問︰“行雲說,你是在吃醋,真的嗎?”
“吃——”她嗆了一下,臉色又青又紅。“我吃你的死人醋啦!滾開!”
他本能地听命走了兩步,又繞了回來。“以前你叫我滾,我不敢不听,是怕你會更生氣,可是行雲說,你叫我滾其實不是真的要我滾,我要是真的听話滾蛋,你才會更生氣,是這樣嗎?”
“你——”這樣要叫她怎麼回答?
“行威還說,叫我唱首歌給你听,你就不會生氣了。他說那叫把妹霹靂歌,打逼天下無敵手……”
這群混蛋!才幾天而已,就把她的男人給教壞了。
“然後季耘告訴我——”
“夠了!行雲說、行威說、季耘說!那你自己呢?你都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愈听愈火大,怕自己會氣得失手打死他,她轉身欲走——
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圈抱住她。“我喜歡你。”冷不防的,低抑嗓音傳出。
她定住步伐,僵直身子。“季耘叫你說的?”
他用力搖頭。“你問我有沒有什麼話要告訴你,這就是我想說的啊!季耘說的是,要我帶著真心來找你,可是,我的心一直都放在你身上啊,除非你不要了,想還給我。你——想還嗎?”他可憐兮兮地瞅著她,大氣不敢喘一下。
她緩慢地回過身,抬眸凝視他屏息以待的臉龐,淺淺地勾起笑。“我——不——還!”
範行松了口氣,收攏雙臂。“我說過要一輩子對你好,就不會再對別的女人好,如果、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別人踫我,那下次我告訴又琳,她如果再亂抱我,下次我就不歡迎她來我家了!”
“你舍得?”她嬌媚地抬眼睨他。
“嗯!你開心就好。”他瞅著她,眼神帶笑。
“你笑什麼?”
“你真的在吃醋。”
“我、我吃——”她說不出話來,別扭地轉開頭。
“吃醋代表在乎,你在乎我,怕我被搶走。”得到結論,他表情傻呼呼地,笑得像中樂透頭獎。
“……”啞巴吃黃蓮。
一向只有她耍他的分兒,這家伙幾時變得這麼滑頭了?完蛋了,他真的被他的不良弟妹給帶壞了!以後要把那兩個人當SARS患者,徹底與範行隔離!
之後,翁又琳每次打電話或來向範行哭訴,十有八九都讓楊欣儂攔截到,欣儂通常都會回她︰“既然你都如此傷心欲絕,我覺得你已經快活不下去了,那麼我建議你,淡水河還沒加蓋,早早跳下去一了百了,不送!”
他早知道的,能夠讓欣儂欣賞的人,她可以絕對的付出,好到沒話說,相對的,要是讓她唾棄到了,她絕對夠狠。
舊情人風波算是平息了。就在前天,欣儂告訴他,她原來就有在考慮辭掉酒店的工作,是人情因素才會留到現在。直到做完最後一天才告訴他,給他個驚喜,同時問他︰“我讓你養,好不好?”
“好。”他開心地抱著她轉圈圈。
於是,就在另一個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的日子,他再度奉沛沛之命,決定再接再勵,繼續執行他的求婚大計。
為了怕他會再拿生日蠟燭出來笑死人,這回地點選在她家,沛沛堅持這回由她親手布置。
首先,不信任他的廚藝,打電話叫餐廳外送。
其次,不信任他的品味,鮮花、紅酒、燭台等,全由她一手包辦。
最後,不信任他的眼光,親自陪他去金飾店挑了對戒指。
一切大功告成,只欠東風,她自信滿滿地催促他快去接她老媽。
從頭到尾,範行全任由她擺布,不過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他也感染到她的雀躍,燃起了希望,同時,也暗中祈禱,這次千萬不要再有什麼意外,他的遭遇已經夠令人同情了,真的、真的不適合再生波瀾……
由於辭了工作之後,時間多出許多,欣儂思考過後,決定去學插花,計劃將來開花店。
她的決定,他自然是無異議的舉雙手贊成,想到可以和她共同守著小小的家業,一起努力奮斗,雖然辛苦,但是那種感覺——好踏實、好滿足。
她上的才藝班離家不遠,他沒開車,步行去接她,再陪著她手牽手,一路閑聊回家,她一時童心未泯,說要和他玩猜拳,輸的彈耳朵。
“不要,我每次都輸。”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無論什麼拳都贏不了她。
“好啦,我會輕一點。你輸彈耳朵,我輸讓你親一下。”
“不要,我要彈耳朵。”
“喂,你不要不知好歹哦!多少人想親本姑娘都親不到。”
“好啦、好啦……”
一路走下來,他已經被彈了十三次了,彈到耳垂都紅了,居然沒贏半次,真是見鬼了!
“你還說會輕一點,騙人!”他哀怨地抗議。
“好啦!下次會啦!快,黑白配,男生女生配——”
反正贏不了。他近乎自暴自棄地出爭——咦?居然贏了,他瞪著自己的手指,不敢相信這等“神跡”。
“我要親你!”頭一回贏了她,好有成就感!他興奮地催促。
“回家再說啦!”
“不行,你會耍賴。”他堅決地湊上嘴,一定要親到,這是原則問題。
“喂,大庭廣眾的——”她微紅了臉,笑鬧著閃避。
“不管,這是你自己說的——”孩子似的笑鬧成一團,他正欲追上去,欣儂突兀地停下腳步,他差點撞上去。
見她臉色僵硬,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她家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一個——俊帥出眾的男人。
說不上來為什麼,他有了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
她的神情——令他不安。
“欣儂?”她沒反應!她——竟听不見他的呼喚。
男子一步步的走向他們——不,更正確的說,是走向她,輕緩開了口︰“儂儂,好久不見了。”
欣儂輕輕一顫,範行感覺到,被他握住的柔荑,一片冰冷。
“你……回來了?”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嗯,我回來了,回來找你、回來找尋我曾經失去的。”
“曾經失去、曾經失去……既然都失去了,還找得回嗎?”
“可以的!只要我們都有心,就可以!”男子手一伸,將她攬進懷中緊緊抱住,略微激動地陳述。“你很清楚的,除了你,這輩子我再也不會愛上第二個女人。”
範行怔然,她的手,由他掌心月兌落,而她,全無所覺。
他甚至,不知該怎麼面對,他的女人被另一個男人所擁抱的畫面……
怔愣過後,她用力揮開。“你憑什麼!決定舍棄的人是你,憑什麼說要找就找得回來?既然當初走都走了,還回來做什麼——”
範行愕然望住情緒失控的她。
他從沒見過她哭,但是這一刻,她哭了,為了這個男人而哭。
當第一顆淚水滑落,牢牢鎖在閘內的淚尋著宣泄的管道,就全接二連三的滾了下來。
“我當初會走也是不得已,這你應該很清楚!我對你的愛還是沒變,只是,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太過無奈,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也許我不該為了理想抱負而舍下你,但是,我只是不想庸庸碌碌的過完一生,不想讓你陪我吃苦,這樣有錯嗎?我也花了很長的時間在找你——”
“找我?”她輕輕地笑,伴著淚,透著淒絕。“我說過,從你決定離開我的那一天起,我就當你死了,有一天,你得到了你要的功成名就也不必回來找我,因為你找到的,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我了。”
“別這樣,儂儂!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如果沒有你,我不會有勇氣熬過這些年的孤寂,讓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都這麼多年了,你怎能以為,你還能追得回?”她淒楚地諷笑,往後退了一步、兩步,觸到一堵溫暖胸懷,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埋入,牢牢攀纏,尋求著依靠。
未曾見過她如此脆弱的模樣,她表現出來的,一直都是堅毅勇敢的一面,這一刻的她,讓範行格外心疼,憐惜地將她收攏久懷。
男子一震,痛苦地閉了下眼。“這是你的報復嗎?”如果是,那她夠狠。
“那至少——讓我見見我的孩子,以你的個性,我知道你一定會生下來,是男的還是女的?今年——也九歲了吧?”
她抬起沒有情緒的眸子。“在你開口要我拿掉孩子時,你就失去當她爸爸的資格了,你沒有權利要求見她!”
“儂儂,你不能這麼殘忍,再怎麼說那都是我的孩子。你明知道做下這種決定,我心里比誰都痛苦,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我,想想我的苦衷?”
“你的苦衷?那我的呢?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女孩,懷著身孕,一個人面對茫茫未知的將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苦衷?!必丞穎,你好自私!當初是你要我把孩子拿掉,今天,你有什麼資格說要見你的孩子?”
範行沒有阻止她發泄情緒,因為他很清楚她為什麼無法原諒這個男人,為了沛沛,她吃的苦不是旁人能想像的,包括這個自稱是孩子父親的男人。
“或許,你如願得到了你渴望的名與利,但是,你付出的代價,是愛情。”深深看了他最後一眼,說完最後一句話,她轉向範行。
“我好累,行,我想進去休息——”她無力地靠在他肩上,輕聲說。
“好,我背你。”
“嗯。”沒再多看男子一眼,她趴靠在他背上,將臉埋在他肩頭,閉上了眼。
“老媽怎麼——”一進門,沛沛迎了上來。範行無聲地搖了下頭,她立刻噤聲。
將欣儂送回房里,放入床中,並且拉上了被子,他什麼也沒問,只輕輕說了句︰“好好休息。”便退出房外。他明白,此時的她,需要獨處的空間。
走進餐廳,他不說一句話,默默地收拾兩人布置了一下午的心血,沛沛心知事態嚴重,表情也跟著凝肅起來。
“範叔,發生什麼事了?”
範叔——是呵!不論再多人說他們是父女、不論他做得再多,終究只是“範叔”;誰都改變不了她身上流著那名男子的血的事實,他才是沛沛真正的爸爸。
欣儂騙了他,沛沛的爸爸並沒死,她只是在心中不斷說服自己當他死了,如此才能不讓自己怨恨。
他抬起頭,很輕、很輕地問出口——“沛沛,你想見自己的父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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