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夫  第6章(1)
作者:樓雨晴
    日子依然殷殷實實地過著,偶有小波折,也都讓陸想雲技巧地化去。


    每每他勇敢作了某些決定,她便會寫張字柬夸他,說他做得很好,她真是嫁了穩重又可靠的好丈夫,後半輩子全賴他了。


    他雖沒明顯表現出來,但每次收到字柬時,他便會表現得特別積極。


    只要他讓她開心了,就會寫字柬訴訴情,讓他知道,他讓她很幸福。


    于是,他也愈來愈有信心決定事情,不再事事都問她了,她也總是信任地放手讓他去做,尊重他的決定。


    那年秋未,村里來了位華服公子,據說是京城里的大地主,看上流雲村的地質,說是可以種植珍貴藥材,在這里待了好一段時間,勘察土地。


    華服公子由秋天待到了冬天,買下了幾塊地,也想與祝春風洽談,要買舊宅那塊土地。


    那兒已經破敗荒涼了,留著也沒什麼價值,爹不可能再回來,站在那兒教他們讀習字,那位貴公子開出的條件極好,賣了可以讓想雲母女過好日子,他知道應該是要允的。


    夫妻倆關起門來彼此商議了一下,他實在沒有辦法作下決定,便交由妻子來處置。


    陸想雲慎重地想了幾天,竟是回絕了。


    “為何?”貴公子一臉不解。“是價錢不滿意嗎?這可以談——”


    “不,不是銀兩的問題,那是我公婆留給丈夫的,我想給他留著,想念爹娘時,也有個地方可去。”


    阿風舍不得,她看得出來,否則不會無法作決定。


    理智知道要賣,情感卻是舍不下。


    那里,藏著他最美好的回憶.是他思念父母的依憑,才會傷心難過了躲到那里去,仿佛父母還在,尋求著慰藉。


    這要賣了,將來他心情不好,該往哪兒窩去?


    丈夫極其珍惜之物,怎能以價錢去估量?再高的價碼也不能賣的。


    男子深思地望住她,沒多說什麼便離去了,之後,也沒再來夾纏買地之事。


    入了冬,山里的飛禽走獸少了,能獵之物不多,祝春風多是在山澗里垂釣、捕上幾條魚,日子較為悠閑,妻子也常備了餐點,帶上女兒,陪他一道去,一家子當是出游,倒也其樂無窮。


    在一旁草地上鋪了巾子,九個月大的女兒已能走得穩,巾子上滾得無聊了,不甘寂寞地邁著短腿追蝴蝶去。


    妻子枕靠在他肩上,半昏懶地垂眸,他攬臂護住,眼角余光不忘分神看顧那只小的。


    蹦蹦跳跳的女兒樂極生悲,絆著了地面石子,小臉一皺,哭了起來。


    夫妻倆同時奔了去,娃兒在第一時刻,本能往父親方向偎倒,邊哭、嘴上還哇啦啦指著地上的小石子控訴。“爹……嗚……壞壞!”


    “就是!”祝春風氣憤又痛心,完全無法原諒害他女兒痛痛的凶手,撿起那顆石子便往水里扔。“淹死它、淹死它!看還怎麼欺負我家尋兒。”


    這番同仇敵愾的義氣,稍稍平復了娃兒滿懷的悲痛,抽抽噎噎地將臉埋在父親肩頭,在那憐惜的拍撫下,哭聲弱了弱。


    丈夫已經在察看女兒手腳有無摔傷,陸想雲便去收拾物品。


    今兒個收獲不錯,可以早些回家。


    再回到父女倆身邊,女兒已經哭累、玩累,偎倒在父親懷間昏昏欲睡。


    “怎麼了?”陸想雲瞧丈夫心不在焉地往遠處瞄,便問上一句。


    “那人……到底要干什麼?”


    想雲最後有說,地不賣,要留著,而那個看起來很貴氣的公子哥,開始動不動就在他家附近晃,是沒再說起買地的事,但也沒說要做什麼,就偶爾向她行個方便,進來討杯茶喝,坐坐便走,真奇怪。


    陸想雲望了一眼,那在下游處勘察水質的男人,視線與她對上了,眸光流轉間並不露骨流氣,而是含蓄婉約,寓意深深。


    她移開目光。“你理他呢!沒來煩我們就好,走了,送魚去。”


    祝春風背著女兒,一手挑起簍子里的魚,她則是將竹簍里體積較小的幾尾魚挑起,預備晚上下鍋給家里加菜,大尾賣相佳的,則送進城里的天香館去。


    談妥這一簍子魚的價格,記妥在帳上了,回程途中順道逛了逛市集,看看家里頭還缺些什麼,順道補齊。


    行經某個攤子,她停下腳步,動手挑選了幾種煙草,讓他聞了聞,“哪個好?”


    他評估了一下,指著左手邊那個。


    “那你買。”


    他又不抽煙草……


    可想雲說的話,他一向是無異議順從的。


    掏錢買了煙草,過了幾日,被她拉著一起回娘家走走,那包煙草被送到岳父手中。


    “阿風買的,他說這味兒好、品質好。”


    陸慶祥瞥了眼呆站在一旁的女婿,不太相信他會這麼有心。“真的?”


    祝春風搔搔頭,無從反駁起。“對……”他是說過這個味道比較好,也掏錢買了沒錯……


    “阿風對爹可有心了,就是那張嘴笨,說不出來,像您那根薛斗子也是他買的,他瞧您之前那個舊了,站在店頭親自挑選了好久呢!”她停了一會兒,問向後頭的丈夫。“我有沒有說錯?”


    “沒有……”他確實挑了很久沒錯,那是因為想雲拉他進店鋪子,要他認真挑,一定要挑一個他覺得最好看的……


    說不出哪里怪,可上頭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因此他想了想,還是沉默著。


    這二愣子傻歸傻,倒是從來不會說謊。


    陸慶祥神色緩了緩,雖然還是沒多表示什麼,倒是主動開口留他們下來吃個便飯了。


    棒沒幾日,陸慶祥去巡果園,不慎摔斷了腿,想雲很著急。


    陸家只剩未出嫁的小女兒,諸事不便,那陣子他天天去,給岳父背進背出地當苦力,劈柴打水、粗重活兒全攬下來做。


    他的心思很簡單,因為想雲煩惱,所以他得幫著她,這樣而已。


    陸慶祥本就不滿意這個女婿,平日諸多挑剔,誰知出了事,身邊竟只有這個人在身邊幫著他。


    他倍覺難堪,拉不下那個老臉,一拐子往他身上打,硬是不讓他背。


    “老子還沒殘廢,用不著你多事!”


    祝春風靜靜看著他。


    從老大夫這兒到陸家,他走路要花一盞茶工夫,若是不背,此刻摔斷了腿的老丈人,必然是無法回家的。


    有了結論,便不管對方說什麼,硬是將岳父扛到背後,一路背回家。


    陸慶祥是受了傷,雙手倒還伶俐,一路拳打腳踢沒留情,他全不為所動,安全送回到陸家,交還給陸想容,才轉身離開。


    當天回家,妻子看見他肩背的抓傷、瘀傷,還有一拐子打出的腫包,心疼不已地拿藥酒為他推拿。


    一回、兩回、三回下來,剛開始,他總是帶傷回家,沒多說什麼,只是默默月兌了上衣給妻子推拿。


    到後來,次數多了,也不知是習慣了,還是罵累了,倒開始相安無事。


    有一回,祝春風陪同妻子回家探視父親,就被順勢留下來吃了晚飯,席間,瞥見父親一個順手動作,不經心地為女婿挾了菜。


    再然後,有一天經過陸家,陸慶祥表情僵僵的,問他要不要進來泡茶。


    他剛好渴了,就點頭。


    想雲沒跟,只有他,這是成親以後,頭一回想雲沒來,他自己一個人進陸家,沒有立刻就走。


    陸慶祥看不慣他拿二女婿孝敬的上好茶葉來牛飲,叨念著教他怎麼品茶。


    雖然覺得很羅嗦,喝茶就喝茶,還那麼多講究,但他還是緩下動作了,實在不想再讓岳父又瞪人。


    再然後,岳父說腿傷了沒處去,要教他下棋打發時光。


    于是他除了抱尋兒散步,又多了新的活動,陪岳丈大人品茶下棋。


    有時忘了時間,晚了還沒回家,想雲都知道要到這里來找人。


    這一天,他在陸家待得晚了,想雲找來時,一臉怒容,沿路擰著他的耳朵回家,嘴里生氣地罵著︰“出去就不曉得要回來了,有本事就死遠些,都別回來了!我真是瞎了眼,嫁了你這沒用的東西,賺那點錢是能成個什麼事……”


    他耳朵很疼,但是心里的疑惑遠遠大過于疼痛。


    明明想雲都知道他在她娘家,以前也沒嫌過他賺的錢是多是少,怎麼今天會這麼生氣,淨說些他听不太懂的話……


    他呆呆地忘了要反駁或掙扎,任她一路潑婦罵街地回到家來,心里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


    然後關了門,她便過來揉他被擰紅的耳朵,回復為他熟悉的那個、說話溫聲細語的想雲。


    “抱歉,疼不疼?”


    他搖搖頭。“我以後都不去了,你別生氣……”


    “不是那個原因,你幫我照顧娘家,我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生氣?”


    “那——”思考直來直往,想不通。


    她嘆了口氣。“你呀,人家都要來拐走你媳婦兒了,你還沒個警覺。”


    這是什麼意思?


    她指了指窗外。“趕趕閑雜人,咱們日子才清靜。”


    他跟著望屋外不遠處的那道身影,好像有點懂了,是因為,那個華服貴公子嗎?


    “駿馬偏馱痴漢走,巧婦常伴拙夫眠……”


    那人,憐惜著如是說。


    婉轉地暗示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什麼是更好的選擇?那男人,家中已有一妻一妾,可從未遇過一名女子,如此眷寵著夫婿,體貼萬般,凡事皆替夫婿設想。


    粗茶淡飯,不以為苦。


    美味珍饈是一餐,清粥醬瓜也是一餐,可丈夫心愛之物,得守著,不教他傷懷,如此全心全意為著一個人。


    他愛的,不是她,是她的體貼,是她寵著夫婿的溫柔。


    家財萬貫,也換不來一名真心寵愛自己的女子。


    那男人的心思,她懂得,因此也清楚,該怎麼做才能滅了他的心思,斷去不該有的奢想。


    “阿風,你只要知道,那是做給人看的,讓他死心,才不會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不是真要對你壞,這樣就可以了。”


    是嗎?這樣她才可以跟他好好過日子?


    “那你擰、再多擰幾下也沒關系,我皮厚,不怕疼。”他還主動將耳朵湊過去,渾然不知妻子可是犧牲重大,賠上名聲演出粗鄙村婦形象。


    她笑了笑,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紅熱的耳廓。“現下又沒別人,我擰你做什麼?去洗洗手吃飯,我做了你愛吃的珍珠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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