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國度(下)  第三章
作者:綠痕
    天宮


    當風破曉與天涯在天孫的令下,率大軍重出天宮三山時。被留下來負責守城的霓裳與海角,兩人站在織女城城門處,靜看著一批批的軍員,腳步整齊劃一地朝山腳走去。


    直到天宮所有的兵力已離開三山後,這些日子來總是沉默得很的霓裳,忍不住嘆了口氣。


    “霓裳?”


    “這樣真的好嗎?”她愈想就愈替仍在神宮里躺著的雲岌感到心酸,“我們所等待的天孫,為何要回到人間?天宮對麗澤而言,究竟是什麼?”


    自麗澤出現後,在全天宮都不能接受麗澤是天孫這事實時,頭一個下跪對麗澤效忠的,是雲笈;當天宮有難,而麗澤卻視若無睹時,出手捍衛天宮的,亦是雲笈,可瞧瞧,雲笈落得了什麼下場?


    她從不懷疑麗澤的能耐,只是,無論她再如何說服自己,她就是不能接受他的所作所為。


    在天宮所有神子的心中。天孫不該是這樣的,也許是鳳凰烙在他們心坎上的影子始終都未消去,故而他們才會希望麗澤也能似風凰一般,深愛天宮也努力地保護著他們。可那日她也親耳听見了。麗澤只當這是他與浩瀚之間的私事,在他的眼中,或許,天宮就只是他用來……


    海角揉揉她的發安慰,“也許,這一回,天孫會領著城主他們先破帝國守在北域之軍,再進軍中土。”


    “這是兩回事。”她皺眉地直搖首,“那日他是如何對待雲笈的,你也親眼瞧見了。若不是那時有你攔著我,說不定,我會和雲笈一樣也挨上他一掌。”


    “或許……我們只是還不夠了解他。”強迫自己接受事實許久的海角,也只能這般哄哄自己。好讓自己在失望之余。不會落得了個太傷心的下場。


    “別再騙自己了。”心思剔透的霓裳,很清楚他跟每個人一樣都在忍,“我知道你和雲笈一樣,都很想念風凰。”


    就算再如何想念,他終究還是走了……


    回想起風凰是如何死在他懷中,和在烈火中化身為神鳥高飛遠逸,海角在萬般不舍之余,也只能替總是想要回家的鳳凰感到慶幸。只是在麗澤出現的這些日子來,他卻格外想念鳳凰。


    他最無法忘記的是,鳳凰總是在他們每個人最需要有人來幫一把時,適時地出手相助,整個人就像個溫暖發光體的鳳凰,照亮了所有的人,也溫暖了他們的心,可在麗澤身上,除了冷漠與無情之外,他什麼都找不到。


    那日在麗澤一掌擊倒雲笈後,他很想問問天宮的神子們。即使天孫是麗澤這般,他們還是願為天孫而死、為天孫而戰嗎?天宮,真有這麼需要麗澤這個天孫嗎?


    “若是可以,我真想用麗澤換回風凰……”霓裳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側首靠在海角的肩上。


    一道語調甚是愉悅的女聲,在她的話落後,遠遠地自蜿蜒的山道上傳來。


    “我倆會很樂意實現你的心願的!”


    完全沒有察覺來者是在何時逼至近處的海角,忙不迭地一手將霓裳護在身援,並拿下背後的大弓,在弓弦上同時搭上兩柄箭瞄準前方。


    “你們是誰?”當一男一女走至他們面前不遠處時.也取下金鞭的霓裳站在海角的身後問。


    “帝國日月二相。”刻意挑在麗澤出門不在家,跑來這闖空門的月渡者,大大方方地報上他倆的名號。


    什麼?


    霓裳怎也沒想到,這兩人竟敢就這般大剌刺地走進天宮的大門,不帶任何兵員,只帶了個看似隨從的男子,彷佛根本就沒將他們給看在眼底。


    “你先上神宮,他們就交給我。”月渡者朝身邊的日行者使了個眼色。


    他不平地低叫,“由我先去?”那里頭有著一尊曾害他們吃盡苦頭的雲神哪。


    “你還是不是男人?”她以一記冷眼掃向羅哩叭唆的同僚。


    日行者一臉哀怨,“每回苦差都由我來辦……”到底是誰規定身為男人就得任勞任怨的?


    海角在日行者把話說完就挪動腳步時,立即松弦朝他射出兩箭,忙著去爬山好上神宮的日行者,看也沒看地韌身側伸出一掌,出手如閃電地先後接住兩柄箭,再順手禱兩箭甩擲回去,登時,兩箭筆直地定射在海角的跟前,阻止海角再往前一步。


    也忙著想攔下日行者的霓裳,邊跑邊揮出手中的金鞭,負責斷後的月渡者稍稍移動了腳步,下一刻即以一手緊捉住金鞭,動作之快,就連海角也看不出她是怎麼移動的。


    “我們的目標只是石片,因此,我並不希望你們白白把命葬在我手上。”她邊說邊以另一手握住金鞭的鞭身,兩掌輕輕一拉,金鞭隨即應聲而斷。


    苞底閃爍著驚慌的霓裳,忙轉首看向遠處的山門,然而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的月渡者,只是抬起一指緩緩朝她搖了搖。


    “不用看了,眼下,沒人能趕回來保住石片。”等了那麼久,他們就是刻意挑麗澤不在家時才來搶東西的,不然他們哪敢向天借膽跑來這行搶?


    “海角,你設法攔住她。”霓裳壓低了音量在他身後說著,打算走另一條山道,好趕在日行者之前先進神宮叫雲笈極去避難。


    耳尖的月渡者笑了笑,在海角又是兩柄箭飛快射出時,她兩手分別捉住一箭。揚高兩手朝兩個不同的力向一擲,他倆就連躲的機會都沒有,兩箭頓對分插在他倆的肩頭上。


    “小姐……”。一手折斷肩上的箭後,海角心疼地將被射倒在地的霓裳攬進懷里,並在她咬牙忍著疼耐,一鼓作氣拔出她肩上的長箭。


    “我的下馬威,就到此為止。”月渡者投扳兩掌,“若你倆不想死,那就識相的待在原地不許跟過來,否則,你們就得做對短命鴛鴦了。”


    听了她的話後,又痛又急的霓裳,忙抬首看向山頂上的神殿。


    “雲笈……”


    位于山頂,雲霧繚繞的神宮,此時神宮每一殿的大門,一一遭人一掌轟開,當殿外護宮的武將一一遭人擺平、殿中的宮女們紛紛四處竄逃對,背上傷勢未愈的雲笈,只是動也不動地端坐在大殿之上。


    當最後一扇殿門被目行者一掌震開時,雲笈緩緩站起身,高站在階上俯視著獨自踏入殿中的他。


    “你是帝國的人。”


    “石片可在你手上?”不想羅唆的日行者,在知道找對了人後,開口就直問重點。


    雲笈的回答是朝他揚起一袖,自她掌心中釋放出最強烈的冰雪。


    “你連商量的余地都不給?”日行者忙運氣抵擋,但冰冷入骨的寒意.仍是令氈的身子禁不住開始大大打起哆嗉。


    她邊說邊加上一掌,“這是鳳凰的石片,不是你們帝國的!”


    撲面吹襲而來的暴雪,在日行者能夠閃避之前,迅即冰凍住他的身子,令他動彈不得地被凍站在原地。極度寒冷中,他試著想拙出腰際上的佩劍,但手指卻不昕使喚,在雲笈兀自加強了力量後,下一刻,他的十只手指也結凍上一層敲打不入的白霜。


    體溫驟失,光靠內力再挺也不知還能挺多久的日行者,在心底開始埋怨起那個動作慢吞吞的月渡者時,一道熟悉的女聲,宛如天籟般地突然出現在雲笈的身後。


    “麗澤值得你為他如此賣命嗎?”


    絲毫沒有感覺到身後何時多站了個人的雲岌,方一回首,月渡者立即一手拔下雲極頭上的金簪,一簪直刺入她的左胸里。


    “這是你的選擇。”輕輕推開她後,月渡者面無表情地看著雙手不再使出冰雪的她。


    雲岌低首看著自己的胸口,“我……選擇了什麼?”


    “你選擇當個忠臣,而不是在看清一切後適時抽身而退。”


    上回麗澤是如何對付飛簾的,雲笈不會不知道,而麗澤又是怎麼對付她的,她也應該比誰都更明白。可就算如此,雲笈仍舊是選擇留在這座神宮里不離開,而不是在大受打擊之後,拋下麗澤與天宮遠走天涯。


    “飛簾……”身子搖搖晃晃的她,兩手緊捉住月渡者的衣領。“飛簾選對了嗎?”


    “這你得去問她。”月渡者惋惜地直視她汲著淚水的眼眸,“可惜的是,你沒那機會了。”


    遭她一掌推開的雲岌,兩手捧著胸口,顛顛倒倒地退了數步,一手緊捉住殿上的垂簾,最終仍是無力地倒下,任被她拉落的紗簾密密地掩住了她。


    步下殿階後,月渡者走至幾乎成了一座冰雕的日行者面前,一掌替他震碎包覆著他的冰雪。


    “你……你怎拖拖拉拉……這麼久才來?”被凍得連舌頭都不太靈光的日行者。邊向她抱怨邊不停地打顫。


    “沒凍死你已不錯了。”共事太過多年,她對他已經沒什麼良心。


    “冷死我了……”只覺滿室天寒地凍的日行者,忙走至殿角的小火盆烤暖自己的身子。


    月渡者沒去搭理他在做些什麼,她只是兩眼在殿中四下搜尋了一會兒,最終,將兩眼定在殿中那尊巨大的天孫雕像上。


    她緩緩走向幾乎與殿齊高的雕像前,一掌按撫在雕像上,像是確定了什麼後,高舉起一拳朝雕像重重一擊。受了她一拳的雕像,當下由下而上開始不停龜裂,在她又加上一拳後,整座雕像霎時破碎,碎落掉下的殘塊,在殿中揚起一陣煙塵。


    走入一地碎片中的月渡者,彎身拿起完好無損的一只木盒,打開木盒數了數裹頭的石片後,她放心地吁了口氣,這時日行者湊至她的身旁,好奇地問。


    “東西齊了?”


    “齊了,那個叫鳳凰的替咱們省了事。”她揚起唇角,朝站在殿外的力士勾了勾指,“力士。”


    站在殿外將里頭所發生的一切皆看在眼里的力士,表情仍有些呆滯地走至她的面前。


    “速將這玩意送至陛下手中。”她將木盒塞進他的懷中,面色嚴肅地向他叮嚀。


    “是。”他馬上拉開衣襟將木盒放至胸前,朝他倆點點頭後,趕時間地離開殿內,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返京。


    總覺得身體有一半仍處于結冰狀態的日行者,走至神殿的窗前,鳥瞰著遠在三山外的那一座由麗澤親闢的戰場。


    “你認為咱們保住腦袋了嗎?”就不知負責替他們調虎離山的破浪,現下與麗澤戰得如何了。


    也站在窗前的月行者,則是深深皺緊了眉心。


    “除非破浪也能活著回帝國。”他家陛下給他們出的難題可不只一道,眼下在那下頭,就有個很可能會害他倆掉腦袋的麗澤在。


    默然瞧著窗外一會後,他倆彼此互看一眼。緊接著,他倆動作一致地一手按上窗欞,搶時間地自窗口躍下。


    餅了許久,安靜的殿內再次傳來蹣跚的步伐聲,面色蒼白,一手按著肩頭的霓裳,走過碎裂遍布一地的雕像堆,再勉力踏上殿階。


    “雲笈……”她抖顫的手,輕輕拉開掩住雲笈的紗簾。


    胸口不斷滲出血水的雲笈,在霓裳的淚水落下時,費力地轉首看著窗外湛藍的天際。


    “霓裳,我好想他……”


    “誰?”知道已救不了她的霓裳。哽著聲,將她拖抱靠在身上,好讓她能看得更清楚。


    “鳳凰。”那個在她頭一回為了對付夜色,因而長期布法,到了後來卻不支倒下時,一手攬著她,並輕聲安慰著她“你已盡力了”的男人。


    她想念他寬厚的肩膀、他的溫柔善意,和總是處處體貼他人的好性子,可他那總是遙望天際的目光,也常讓她感到不安,彷佛在一個不注意時,他就會振翅遠去。雖然從一開始,她即知道,他只是天孫派來的替身,但,倘若他的存在即是一種美夢的話,那她情願這場夢永不要醒。


    在他離去後,她時常仰望著穹蒼問,在那處湛藍的天際里,會有著他飛翔的身影嗎?若是她也生了一對翅膀,是不是就能追上他,與他一同飛翔?


    “瑤池……離這很遠嗎?”幾乎快喘不上氣的她,貪戀地張大了眼望著窗外。


    “應當不遠……”淚水似斷了線的霓裳,忍不住將她愈來愈冰冷的身子抱得更緊。


    “你想,我能不能追上他?”強睜著眼看向外頭的她,恍恍惚惚間,好似見著了一只宛若風鳥,色澤紅艷的鳥兒飛越過天際。


    “會的,一定會的……”


    她滿足地合上眼,“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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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天宮的蘭山山口外,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森林,茂密的樹木枝葉與樹梢上仍有著殘雪。


    自入冬以來,天宮的天際從未像今日這般晴朗過,在那湛藍無垠的天際里,就連一片雲朵也找不著。


    事先接獲日月二相的通報,立即趕在麗澤率大軍通過樹海之前來到此地的破浪,高坐在馬背上,在一整排箭兵面前,邊策馬邊將一槍劃向地面,在劃出一道深溝之後,隨即有人在溝里倒上燃油,並點起火。


    所有箭上包里著棉絮的箭兵,在破浪一聲令下,整齊地將箭往下以溝中之火點燃,再將著了火的箭尖瞄準天際,破浪手中的長槍一揚。同對飛上藍天的火箭,在飛至最高點後,開始如火星般地墜落在樹海內。


    在箭兵不斷地射箭時,位對大軍後頭的步兵亦推來投石機,每部投石機的尾端皆放置著…缸燃油,在得到破浪的指示後,步兵們紛紛在缸里點火,再砍斷拉緊投石機的線繩,不過多久,風兒帶來了樹木燃燒的氣味。遠處原是綠中帶雪的森林,這時已是星火處處,高燒的火舌伴著濃密的黑煙四處恣燒,撥竄升至天頂上的黑煙宛如一雙黑色的大手,冉冉遮蔽了遠方的天際。


    受困在林中的天宮之軍,在火勢快速地竄燒下,以全速開出林間,率軍領在前頭的麗澤,才策馬出林時,遠處那一道道雪白得令人睜不開雙眼的銀光,令他忍不住揚起一掌抵擋那刺目的光芒。


    在他好不容易能眯眼看清對,命步兵舉盾反射陽光的破浪,已又再下令箭兵全員出動,將箭尖筆直地指向甫出林的天宮之軍,在此同時,箭伍後頭早已準備妥當的騎兵伍,在箭伍一放完箭讓出通道時,霎時策馬起蹄,跟隨著破浪全速沖向敵軍。


    一手揚盾御箭的麗澤,沉聲地命風破曉與天涯兵分兩路好分散敵方的軍力,而他到是隨意搶來身邊騎兵手中的長矛,自己率領一支騎兵伍沖向破浪。


    當兩軍已近到可以遠遠瞧見對方的表情時,麗澤使勁朝破浪擲出手中的長矛,破浪在他采取行動時,亦飛快地擲出慣用的長槍,隨後他不顧馬匹仍在飛奔躍下馬匹快步奔跑,槍與矛在空中相互擊中之時,他蹲下了身子再用力一槍刺進麗澤坐騎的馬月復里,逼得麗澤不得不與他同樣棄馬。


    站立在雪原上的兩人,任憑馬蹄在他倆四下翻飛、敵我兩軍不對自他們身旁錯身而過。破浪一鼓作氣收回雙槍,在瞧了左右兩旁的戰況後,高傲地朝麗澤揚起下頷。


    “你以為天宮之軍,敵得過我手下的東域大軍嗎?我既能在一夜之間滅天苑城一城,我就能在一日之間再滅天宮二城!”論軍員,市軍遠勝于天宮,縱使天宮有著武藝高超的風破曉與天涯,但畢竟也只是兩人而已,而戰爭,可不是光靠兩人就有法子打得贏的,且在沒有了雲神的阻撓後,天宮早就已是他的囊中物。


    “有我在,你以為你辦得到?”麗澤不以為然地看著這個士別數日,臉上神態與上一回交手時截然不同的破浪。


    “當然。”破浪冷冷一笑,“或許你是個神人,但,你既不會帶兵,更不會打仗,”


    “但我卻可以殺光你所帶來的人!”麗澤說著說著即取後的大弓,架上兩柄箭後,即朝兩個方向射出。


    兩柄疾射而出的長槍,在長箭甫飛間天際時,隨即將它們射下。早有準備的破浪一把扯回兩槍,在麗澤下一箭對準他射來時,側身一躲,不再似上回一般,拚盡全力去接住它,反而只在箭身與他擦身而過時,以槍桿重重朝箭身一推,令那柄箭偏了方向沒入雪原里。


    “你不會以為本王什麼教訓都沒學到吧?”雖然掌心因那一箭而有些麻痹,但破浪仍是握緊了纓槍準備隨時再接下任何一箭。


    麗澤箋了笑,慢條斯理地抽出佩劍,一步步地走向他。


    “上回,是我不該留你一命。”


    立在原地動也不動等待著他的破浪,兩眼雖是直瞧著麗澤,可手中的長槍卿不忘時而刺向策馬奔過他身旁的敵軍。


    麗澤二話不說地朝他擊出一掌,力道強大無比的掌風,速度遠比箭矢還要來得快,破浪見狀,馬上一手拉過一名墜馬的敵兵將他推向麗澤,由他來代受那一掌。


    “看樣子,你是真的有學到教訓。”眼中神采奕奕的麗澤。愈走愈靠近他,兩袖一揮,再朝他扇出兩掌。


    破浪在他揚起衣袖前,腳下一踏,騰身躍過麗澤的頂上,同時將手中的兩槍朝他射出,麗澤在及時閃過那兩槍之後,算準了破浪落地的地點,隨即朝那處再震出一掌。


    斜斜自一旁竄出的狂風,當下將破浪的身軀吹離掌風的範圍,麗澤兩眼一眯,側過臉,就見半趴在馬背上的飛簾又施法喚出強風,吹起雪原上的雪塊與石塊,將它們全數吹向麗澤。


    因日月二相不在場,深怕破浪在遇上麗澤後可能會有個萬一的飛簾,強忍著胸骨斷裂的疼痛,在馬背上撐起搖搖欲墜的身子,以風卷起千堆雪,試圖將麗澤困在雪中無法月兌身。


    當麗澤一劍劃破圍繞他的雪塊與飛石對,飛簾訝然地瞠大了眼,才要更加使勁施法時,破浪已趕至她的身邊一手環住她的腰際,抱著她躍離馬背,下一刻,一劍遭麗澤斬成兩半的馬兒,已橫倒在雪地里。


    “你居然還沒死?”麗澤扳扳頸項,順道扯去肩上已碎的戰甲,兩眼直直地定在飛簾的身上。


    “金剛,命人送飛簾回大營!”破浪揚聲朝後一喚,隨即放下飛簾,一槍橫舉在胸前,硬生生地接下麗澤凶猛砍下的一劍。


    單只用一手,即讓破浪接得萬般辛苦的麗澤,在欲朝破浪的胸口探出一掌時,破浪已先發制人地朝他擊出一掌,兩掌相擊的那一刻,破浪不禁想起了曾用更強勁的掌勁對付過他的夜色,他登時一咬牙,狠狠地將那一掌給推回去。


    沒料到他能接住這一掌的麗澤,挑高了兩眉看著他這里著紗巾的掌心,邊說邊一劍一劍地又再欺近他。


    “我原以為你的手廢了。”


    “在我打倒夜色之前,別想。”為了對付夜色,早已學會兩槍同時使出兩種槍法的破浪,準確地將他的每一劍攔下。


    “天孫!”


    在這片馬嘯與嘶殺聲混淆成一片的戰場上,海角不遺余力的大喊聲,穿過了所有雜音遠遠地自麗澤的身後傳來。


    騰出一手一掌正中破浪的左胸後,麗澤不耐煩地回過頭。


    “你來這做什麼?”不是命他留在天宮里守住石片嗎?他竟敢抗命?


    “石片被奪走了!”海角一手按著血流未止的肩頭,邊揚劍砍殺朝他包圍過來的敵軍,邊大聲地朝他喊。


    麗澤厲目一瞠,登時以掌震開海角身旁所有的人,而後一手扯過海角的衣領。


    “你說什麼?”


    “石片……”海角訥看著他面上駭人的神色,一五一十地繼續道出,“天宮里所有的石片遭帝國二相奪走了……”


    “又是那兩個陰魂不散的家伙……”麗澤听完後,一手狠狠甩開他,額上青筋直跳地以劍指著他問,“現下日月二相在哪?”


    “喲,找我們呀?”趕在海角之後抵達戰場的二相,一來到這所見到的,就是麗澤大發雷霆的模樣。


    麗澤陰惻地轉首看向他們,“東西,在你們手上?”


    “偏不告訴你!”心情十分雀躍的月渡者,再高興不過地抬高了下頷。


    “海角,你立即與天涯趕去帝國去追回石片!”麗澤一手指向他,飛快地向他下令。


    “什麼?”要天涯同他一塊去?若是沒有天涯領軍,那天涯手邊的戰事是要怎麼辦?他想讓天宮任帝軍打垮嗎?


    “還不快去?”怒火正熾的麗澤,在他有所猶豫時,差點耐不住心火也殺了他。


    說時遲,那時快,在海角方移動腳步時,破浪一槍即快狠準地定刺在海角的眼前。


    “誰都休想離開這里一步。”他抽回長槍,準備隨時再賞海角一槍。


    一心只想快些搶回石片的麗澤,想也不想地揚掌朝破浪擊去,立在原地的破浪連閃也不閃,只因有個動作快他一步的日行者,己來到他的面前委委屈屈地替他攔下這一掌。


    恕不可遏的麗澤掌風馬上再起,這回在日行者的面前,改站了個月渡者,換她吃力地接下這一掌。


    站在他倆身後的破浪,在他們輪流替他擋掌時,冷冷地問。


    “你倆這是在做什麼?”他們是看不起他,還是吃飽了太撐?


    “你以為我們很願意呀?我們是在保住我們的腦袋!”月渡者在百忙之中極為不甘心地瞥瞪他一眼,然後繼續再擋住那一掌比一掌力道重,害她兩臂可能都一會因此而廢的神掌。


    安安穩穩站在後頭,被保護得滴水不漏的破浪,在他倆已露出疲態時這才想到一事。


    “石片呢?”他們不會還將石片留在天宮這里吧?


    “力士已送去了……”分別遭擊中胸月復的日行者,咬牙地繼續硬撐。


    “很好。”破浪邊說邊再以一槍阻止海角想走的腳步。


    “你們以為,如此就能為浩瀚拖延時間?”


    麗澤說完便一骨碌地沖上前,在日月二相反應過來前,兩掌緊緊掐住他倆的頸間,站在他們身後的破浪,立即起槍,兩槍正中麗澤胸前的鎧甲,逼得麗澤不得不松開手,而自掌下逃生的日月二相,眼見機不可失,也跟著再補上兩腳。


    遠遠見到麗澤遭他們三人包圍的風破曉,在將戰線拉至一旁,就快靠近他們時,心急地策馬而來,想先為他解圍。


    但就在他下馬沖向麗澤時,他沒料到麗澤卻朝他丟下一句話。


    “這里就交給你!”


    “天孫!”風破曉忙拉住看似要走人的他。


    “放手。”他毫不客氣扯回自己的衣袖,


    “你要上哪去?”


    “追回我要的東西!”


    風破曉一臉不敢置信,“那天宮怎麼辦?你是想撇下天宮不顧嗎?”


    “那又如何?”他偏首冷問,樣子就像絲毫不吝惜手中所擁有的,也不管天宮將會有何下場。


    “慢著。身為天宮的城主,我必須問你一事。”風破曉舉起一刀攔下他,語氣里隱隱有著怒意,“對你而言,天宮究竟是什麼?”


    他毫不猶豫地答道︰“我的領域,我致勝的棋。”


    “那三道昵?”風破曉昕了更是握緊了手中的刀柄。


    “我的籌碼。”麗澤分心地說著,轉身挽弓朝破浪那方向射了三箭後,回頭直瞪著風破曉,“現下就讓路!”


    風破曉咬牙地自口中進出,“你……愛天宮嗎?”


    麗澤堂皇地答道︰“我只是個神。”他究竟想要求什麼?


    再也忍抑不住的風破曉破口大問。


    “既然你毫不在乎,那你為何還要派鳳凰來守護我們?”若他們只是他眼中的走卒,那他又何須大費周章的給了一個守護他們的鳳凰?為何要給了他們希望之後,又再給他們失望?


    麗澤冷冷低哼,“不如此,天宮早被浩瀚給拿下了。”


    霎時只覺心涼無比的風破曉,不再多置一詞,而手中攔人的大刀,也因心灰意冷而緩緩垂下再不攔他。


    “二相,攔住他!”才不像他一樣肯放人的破浪,在麗澤搶過一匹馬快速攀上馬背疾馳離開戰場時,忙不迭地朝日月二相大喝。


    “你說得簡單……”抱怨歸抱怨,日行者在下一刻也與月渡者一般,也是搶了馬趕緊追了上去。


    一把收回海角腳前的纓槍之後,破浪平舉著槍身,將槍尖對準了風破曉。


    “我給你兩條路走。”不想再留在天宮拖下去的他,陰側著臉對風破曉下達最後通牒,“一是讓我追上去親手殺了天孫,二是,由我親手殺了你與天涯後,再滅天宮二城。”


    面色陰沉的風破曉沒有回答,一旁的海角,則是滿心不堪地用力掉過頭去。


    在他倆沉默的這時,決定替他們加速下定決心的破浪,朝身後彈彈指。不過多久,兩支數量龐大的軍伍遠遠地朝這方向開來,而在軍伍的前頭,分別豎著一面面的日字與月字旗。


    打算將所有兵力一次全都投入的破浪。一槍直插在地面上向他們警告。


    “本王耐心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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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道漆黑如墨,厚長且鈍的神劍,再一次劃破玄武島山頂上的風兒,凶猛的劍氣宛如張大了嘴的猛獅,筆直地朝海皇北海奔去。北海迎風重重揮出一拳,當劍氣與拳風在中途相逢時,神殿廣場上鋪設的石塊,登對發出崩裂刺耳的聲響,朝四面八方快速進裂。


    遠在一旁觀戰的觀瀾,兩手架在胸前抵擋著強大的震力。當她將兩手放下時,她依然不知該怎麼說服自己去相信,眼前這個名喚石中玉的凡人,竟能與海皇戰了兩日有余,且還沒倒下。


    一劍插在地上,另一手以五指硬生生抓起一片巨大石片後,力大無窮的石中玉用力將它擲向北海,並隨即抽起神劍沖上前去。北海一怔!先是一掌轟碎朝他飛來的石片,再探出另一掌,並隱隱使上勁,令石中玉手中的神劍劍尖,只能抵達他的掌心不能再進一步。


    即使用上了金身的力氣,手中的劍就是剌不下去,石中玉擻撇嘴角,旋身抽回神劍。眼看機不可失,北海毫不猶豫地就朝石中玉擊出一掌,但他卻沒料到,石中玉不假思索地就用另一掌去按,不但接得四平八穩,力道也與他不楣上下。


    北海有些訝然,“你竟接得下這掌……”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石中玉咧嘴朝他嘿嘿直笑,“年年都得與我家頭頭對打,要是連這掌都接不下來,我老早就被她給打死了!”這尊神人以為這掌得來容易呀?這可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教訓哪,這些年來,他已數不清他究竟被夜色打斷過幾根胸骨了。


    施力震開彼此後,北海扳扳有些酸澀的頸項,挑高了朗眉問。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難纏?”撇開那柄神器不看。連戰了兩日有余,他非但沒有躺下,反而還能接下那一掌……若是其他三名四域將軍也是如此的話,那麗澤的麻煩可大了。


    石中玉當下變得滿面哀怨,很悲情地一手撫著咕咕叫的肚皮。


    “我才想告訴你能不能暫停一下,好讓我去吃個五六桶飯祭祭五髒廟先昵。”


    難纏的到底是誰呀?或許他這神人可以不吃不喝,他這凡人的肚子可是快餓扁了。


    忽然間變得很有心情與他閑聊的北海。偏首想了想,單刀直入地問。


    “你在替皇帝拖延時間?”


    “是爭取時間。”個性直來直往的石中玉,也大刺刺地向他承認,“倘若能殺了你的話,那會更好。”


    “很可惜你不能。”北海將袖一揚,轉眼間就來到他的面前,狠狠朝他撂下一拳。


    天生就不怕皮肉痛的石中玉,也有來有往地揚起左手,使勁以一拳迎向它,可就在兩拳相擊之後,石中玉的面色微微變了,他忙不迭地揚劍劃向北海,逼得北海不得不退開,而後他甩甩左掌,卻發現整只左臂,在那一拳後,已麻痹得什麼都感覺不到。


    不妙了……該不會整只手臂都斷了吧?


    在北海又欺上前.打算再賞他個幾拳時,石中玉突然抬起另一掌大聲喊停。


    “停停停……停!”


    “你有遺言?”對他的性格很感興趣的北海,心情很好地配合他。


    “是有疑問。”才不想死的石中玉,字正腔圓地替他更正,“告訴我,百年前你為何不參戰?”要是當年的海道有這個海皇為他們出頭,相信人子斷不可能有機會將海道的神子們給趕到迷海上。


    “我不攪和不關我的事。”也不管會不會惹惱了一旁的觀瀾,北海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


    石中玉听了忙數落起他,“那你現在為何又跑回來湊熱鬧?你這神是怎麼當的?做神應該從一而終的嘛。”這就是他的不對了。


    “我只是來還個人情罷了。”把話說了一半的北海,表情顯得欲言止,“只不過……”


    “只不過?”在場充滿好奇心的另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他抬首看向北方的天際,“只不過我的友情是有限的。”麗澤要拖他下水,他是奉陪下水了,只是,就算有了他的參與,恐怕麗澤仍是改變不了那些就將成真的事實。


    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後,半晌,石中玉心里有數地問。


    “你……欠人情的對象,正是西涼王?”


    “你不笨。”北海說著說著,又閃身來到他的面前轟下一拳。


    這回只能用神劍去擋的石中玉,一手緊握著劍身抵住這一擊重擊,在他掌心因此而麻痹時,北海隨即在他月復上再補上一拳,當下石中玉噴出一口鮮血,腳步跟蹌地顛退了幾步,最終還是站不住地坐倒在地。


    “我再問你一回,人,勝得了神嗎?”北海走至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看著他。


    癱坐在地上的石中玉,慢條斯理地以袖拭去嘴角的血漬。


    “單就我而言的話,不能。”他抬首望著沒進一步行動的北海,“怎麼,神不殺人?”


    北海很不屑地問︰“殺你對我有何樂趣可言?”


    “你說什麼?”一旁听不下去的觀瀾,忍不住大聲朝北海喝嚷。


    石中玉不慌不忙地賞她一記白眼。


    “局外人,不要吵。”要不是他刻意放她一馬,她老早就去跟那個滄海躺平作伴了,還這麼不知感恩?


    “他殺了滄海!”觀瀾忿忿不平地提醒那個看似老毛病又犯了的北海。


    北海微睨她一眼,“他事前已警告過滄海了,同時他也給過滄海機會,不是嗎?”


    “但——”


    “喂,局外人,你別太不講道義羅。”用力再瞪她一眼後,石中玉回過頭來,表情一換,對北海笑得非常狗腿,“我說海皇大人,容我這凡人再問個問題成不成?”


    “說。”


    他涎著笑,“百年前的天孫,是遭何人所殺?”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了,偏偏當年的當事人又全都死光了,害他無人可問,難得逮到機會,不問問就太蝕本了。


    “你的皇帝沒告訴你嗎?”


    石中玉兩掌往旁一攤,“若有,我又何須問你?”全帝國的人都只知道,女媧戰死于百勝將軍手中、海皇沉睡,獨獨那個天孫是怎麼死的,沒人知曉。


    “殺天孫之人,正是百年前的皇帝。”當年那率領人子打下天宮的皇帝,武藝之高,恐怕唯有百勝將軍才是他的對手。


    他略皺著眉,“那個百年前的皇帝,與我家主子可有關系?”


    “半點也無。”除了血緣外,還能有什麼?


    “那麗澤為何執著于要殺我家主子?”噴,既然沒有關系,那麗澤到底是在記哪門子的恨?


    “因他是個很固執的神。”


    死在一個凡人的手中,這教麗澤怎能容忍?再加上那個凡人的手下還親手砍下了女媧的人頭,麗澤又怎可能原諒?


    可惜的是,麗澤所恨的皇帝,並沒有長生不老的壽命,但,現下的這個皇帝浩瀚,不但是皇家子孫,而且在某方面,浩瀚更是與百年前的皇帝像得如出一轍


    雖說他倆並不是同一人。但在麗澤心里,八成是認為,百年前一回,他就定要贏回來。


    听得兩眼呆滯的石中玉,默默地為自己合上垂落的下巴後,再有禮地朝他深深一鞠首。


    “感謝你的詳解,我沒別的問題了。”


    扔下癱坐在原地不動的石中玉後,北海踱至觀瀾的面前,難得善心大發地一手拉起她。


    “你還能活下去吧?”


    “當然!”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


    “那好,海道就留給你了。”他說著說著轉身就要走。


    “慢著,留給我?”臉色大變的觀瀾,趕緊追上前攔下他的腳步。


    “我說過,我的友情是有限的。”他不介意再重復一回說過的話。


    她听得一頭霧水。“這與海道何關?”


    “我得走了,再不走,就真得被你們給拖下水了。”也不想多做解釋的北海,屈指算了算,更加確定自己所下的這個決定沒錯。


    “你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他這一走,海道怎麼辦?他是要她將海道拱手讓給帝國嗎?


    他冷不防地問︰“你希望漣漪活著嗎?”他生,漣漪即生,若他死,漣漪亦然,因此為了漣漪,他說什麼都得趕在那一刻來臨前先行離開。


    “我當然希望!”觀瀾雖是不明所以,還是毫不考慮地應道。


    “那就別攔我。”他無情地說明來意,“我之所以會來這,是因為我答應過天孫我會陪他一塊賭,若是天孫有機會勝出,我就為海道擊退人子。”


    “天孫勝不了嗎?”


    他語帶保留。“就我看,難。”


    “你要帶著漣漪上哪?”觀瀾愈問愈覺得心慌,因為。她隱隱約約地覺得,這回他可能不似上回那般,只是又沉入海中入睡那麼簡單,相反的,他的語氣、他的神態,給她的感覺就是在與她道別,且,就將一去不回。


    他仰首看向湛藍的天際,“離開眾神在人間所設下的禁錮範圍,我要帶她到人間的角落。再也不回來這人間。”為了漣漪,他斷不能失去神力,因此顧得了漣漪,他就顧不了麗澤了。


    “那海道怎麼辦?”心中的猜測當下成真,觀瀾不禁刷自了一張臉。


    “你是海道的島主。”北海狡狡朝她一笑,把所有責任都推至她的身上,“既然你能解散神宮,那,這種小事,用不著問我吧?”


    她忍不住怒聲喝問︰“你說什麼?”


    “我相信你已听得很清楚了。”


    把話說完後,北海即飛快的下山,動作之快,令觀瀾就連攔他的機會也沒有。


    “北海——”


    “一走了之啊。”涼涼的嘲諷,很刺耳地自觀瀾的身後傳來,“嘖嘖,頂上有這種不負責任的神人,你也真辛苦。”


    悲憤交織的觀瀾,握緊了拳心看向遠處的海面,石中玉拍拍衣袖自地上站起,走至她的身旁看了看那座逐漸飄走的狼城後,大聲地在她耳邊喚醒她。


    “甭看了,都看不見啦!”


    銀光一閃,觀瀾立即抽劍出手,早料到她有這招的石中玉,單手握住劍身,朝她微微一笑後,稍一使勁,即將她的長劍抽走扔至身後遠處。


    “你想踏上那家伙的後塵讓海道無主嗎?”在她仍不死心朝他探來一掌時,石中玉懶洋洋地向她提醒。“你要知道,海皇那家伙已經不在了喲。”


    “你想如何?”硬生生止住掌勢的觀瀾,懷疑地問。


    “不如何,把正事、小事辦妥後就退兵回家。”他撫了撫餓扁的肚皮,“至于海道,你想怎麼辦,那就怎麼辦。”


    “什……什麼?”有點反應不過來的觀瀾,差點以為是她听錯了。


    “你以為……”石中玉愛笑不笑地睨著她錯愕的瞼,“我是專程跑來這毀滅海道,或是鏟除所有神子的?”嘖,他又不是什麼殺人汪。


    “不然你來這做什麼?”不是這樣嗎?


    “趕神和拖拖時間羅。”他朝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從頭至尾,我的正事就只是海皇一人而已,而我的小事,則是你的子民們。”好險好險,幸虧祖宗有保佑,也幸好這個海皇不屑殺他。不然他這回就真的得去和他家的列祖列宗們作伴了。


    “拖什麼時間?”她開始覺得她再也弄不清他來海道的目的是什麼。


    “我家主子要的時間。”也不知日月二相東西到手了沒有,還有那個破浪,到底有沒有把麗澤給攔在天宮……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能盡快回京就盡快。


    只是,這里的事情還是得先解決再說。


    他蹲在地上吃痛地撫著已斷的左臂,“你听好了,我之所以殺那個叫滄海的,是因他的固執不通,不給我留情的余地。其實我大可再殺一個島主的,只是,那有違我家陛下的期望。”


    “他想拿海道如何?”


    “不如何。”他源源本本地轉達浩瀚的心願,“陛下希望海道的人們在沒有了海皇之後,和人子一般,繼續好好過日子,別再想著什麼神人罷了。”


    “皇帝不想一統三道?”


    他有些受不了地皺著眉,“什麼三道不三道?不都是人而已?”


    “但……”她仍是有所遲疑。


    “你可曾想過,這世上若是無神,海道該何去何從?”石中玉朝她招招手,要她一塊蹲下。“你們是該永遠想著那個不會再回來的神?還是就從此過著無神的日子,與人子一般,不靠神,也不靠什麼,就只是靠自己的力量好好活在人問?”


    也曾想過這問題的觀瀾,怔怔地低首看著他,過了許久,她朝後退了一步,面上寫滿了質疑也學他蹲下。


    “我知道你的資質駑鈍,可能還是不太明白我在說什麼,所以,我的建議是……”天性就長舌的石中玉,一手撐著下頷對她笑笑,“在我打道回府之前,咱們可以從現在開始快快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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