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 第7章(2)
“真要我收下這兩塊玉玦?”全江湖之所以鬧騰得就像一鍋熱滾滾的粥,可全都歸功于這玩意兒,難道他一點都不貪財?
龍項巴不得快點塞給他,“你也很清楚,這玩意兒為我們四人帶來了多大麻煩吧?”
“擱在我這,難道你們就不會有麻煩了?”
兩手一拱,任重道遠地道︰“當然還是會有,但只要身為盟主大人的您能收下這兩塊玉玦,那麼敢對咱們動歪念頭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你就不怕麻煩到時會轉到我身上來?”宗澤故意裝作為難地問。
“那不正好?”龍項咧大了嘴,對他笑得沒心沒肺的,“你正可乘機好好鑽研一下你莫測高深的劍藝,往後再也不愁找不到對手,更不必再孤獨寂寞了!”
“呵呵……”宗澤也忍不住綻開了笑容,“這兩塊玉玦就放在我這吧,我會盡力為你們澄清這場風波的,就當是為了武林的和平盡一份心力。”
“那就大恩不言謝了。”
“龍大俠。”宗澤在他準備告辭時叫住他。
“還有事?”
他誠心地道︰“希望來日能再與令妹喝盞茶,我想謝謝她。”
“……最好不要。”豈料龍項卻一副吞了顆肉丸子,又生生地卡在喉嚨中的模樣。
“為何?”
龍項沉痛地道︰“她家的茶水資很貴的……”
“啊?”沒遭人坑過的盟主大人,依舊天真純潔得很。
同一時刻,在前往魔教總壇的雪路上,嚴彥與韓冰的心情,則剛好與酷寒的天候一般,皆是冰天雪地。
“小儂要我保護你,我就會保護你。”嚴彥回頭看向愈走腳步愈慢的韓冰,“我不會讓向雲深動你一根寒毛的。”
“你事事都听她的?”韓冰拖著步伐,在見著四周眼熟的景色時,更加不想繼續往前走了。
“嗯。”
他老早就想問了,“你不覺得都由她當家作主……很怪嗎?”哪個男人會像他這樣?
“一點也不。”嚴彥難得對他敞開心房,“她需要有人讓她照顧,更需要有人依賴她。”
聰明的韓冰頓有所悟,“所以你就……”
“所以我就依賴她。”嚴彥點點頭,一臉無所謂地直接承認。
“你……”瞠目結舌的韓冰,一手指著眼前高人中的高人。
般半天,他原以為這小倆口天生就是互補的,一個強勢一個全心信賴,誰曉得里頭竟另藏有文章……原來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啊。
黑,這家伙太黑了,披著純良的木頭外衣行撒嬌無賴之事,這也未免太無良了。
“我笨,為她;我呆,也為她。”嚴彥仰頭看著飄飄落下的細雪,“只要她能開心,她想要我成為什麼模樣,我就是什麼模樣。”
自從十六歲那年被她救回一命後,他就一直都這麼想了。
經歷過喪親,和差點失去他後,那時他就發現,雲儂的心坎上有著一道她不肯對任何人說的傷,她很努力地壓抑下她心中豢養的那頭野獸,一頭名叫恐懼的野獸,她拼命要自己堅持、茁壯起來,只為了要保護他。他一一都看在眼底,然後不語地選擇了去配合她,讓她重新又有了希望,可以樂觀地去面對每一天,不被那只野獸偷襲。
只要她能快樂就好。
為了她的快樂,他的心可以很寬很廣,容得下所有委屈與痛苦,他的心也可以很小很小,只要一點點或是微不足道的幸福,他就能感到很滿足了。
所以哪怕在感情方面生性遲鈍的她,從來都不明白他對她抱持著的情愫是什麼,他還是有著無止境的耐心,就像溫水煮青蛙般,慢慢煮,慢慢等,反正等待的日子他從不以為苦,他可以等到她不知不覺被他吃下月復的那一天。
無數踩過厚雪的腳步聲,自前頭整齊劃一地傳來,嚴彥看了看前方正朝他們趕來的人馬,提醒身後的韓冰是該移動腳步了。
“好像有人來迎接咱們了。”
像是事前早就料到他們會來般,位于魔教總壇前方開闊的廣場上,早已鋪妥了長長的紅氈,道旁的宮燈上也系上了艷紅的彩帶,放眼看去,原本是肅殺黑色調的宮殿,卻突凡地處處張燈結彩,活像是在辦喜事似的。
“你放心,我不會食言的。”嚴彥在韓冰緊繃著身子,滿心滿眼地想殺人時,不忘在他身邊低聲向他保證。
“走吧,正事要緊,咱們去見那個瘋子。”韓冰握了握手中的寶刀,率先踏進了這座幾個月前才逃出來的宮殿。
登上大殿後,撲面而來的,是不知名的裊裊香氣與熱意,因殿內四處置了火盆的緣故,故並無外頭的寒冷。
此刻大殿上,那個讓韓冰作夢都想砍他七百三十八截的某人,正懶洋洋側臥往前方的金黃色軟榻上,衣衫不整地微露著結實的胸膛,一頭如黑緞般的長發也隨意披散著。
向雲深一手撐著面頰,一雙惹人注目的鳳眼微微抬了起來,好似在品嘗美食般,慢條斯理地滑過韓冰身上的每一寸。
“小美人,你的內傷可大好了?”他狀似心疼不已地道,悅耳低沉的嗓音,宛如三月春風翩然吹過。
“……托福。”听了那稱呼渾身發冷的韓冰,忍抑地自口中蹦出兩個字。
“上回我好像下手重了些,沒傷了你的冰肌玉膚吧?”
“……還好。”韓冰的表情幾乎可稱得上是猙獰了,他默默在心中念起金剛經,以鎮壓體內正四處亂竄的狂暴戾氣。
“小美人,你這陣子究竟躲哪去了,可讓我好找。”向雲深的口吻就像在斥責個離家出走的頑皮孩子一樣,“好了,別這麼幽怨的看著我了,這回我保證會對你溫柔些的。”
他咬著牙,“給、我,閉,嘴。”
欣賞夠了韓冰快氣炸的模樣後,向雲深緩緩坐正了身子,將銳利的眸光直直刺向剛剛開了眼界的嚴彥。
“身旁的那個,是你的新歡?”
韓冰沒空理會他詭異的心態,“他是殺手榜上的第三。”
那個從沒人搞清楚過長相的第三?
他家的小美人,竟在他所不知的地方結交了這號人物?嗯,該罰。
“听人說,你這殺手干得挺無良的?”向雲深對這名第三殺手最感興趣的,並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那听說獨樹一格的殺人手法。
嚴彥聳著肩,“不覺得。”
“那就讓我驗證一下流言吧。”向雲深將好看的劍眉一挑,倏地對身後彈彈指。
怎麼說動手就動手,事前都不提醒一下的?
嚴彥快速躲過一記朝他劈來的巨斧,側過臉一看,韓冰早已被另一撥人馬團團包圍起來,無數兵器正指在韓冰的喉際不遠處,逼得已拔刀出鞘的韓冰不得不站在原處不妄動。
破碎的風聲再次自嚴彥的耳邊傳來,他輕易避過,隨手自殿上一張擺設用的花桌上取來顆橘子,然後直接塞進某位教徒的口中,再一掌重重拍進去。
幾名教徒蜂擁而上堵住了嚴彥的去路,嚴彥彎身一掌撩過靠得最近的教徒小腿使對方摔倒,迅速月兌去了他的鞋再塞進他的嘴里,這讓坐在高處看熱鬧的向雲深,兩眉不禁高高聳了起來。
韓冰晾著白眼,看嚴彥又是借對方手中的刀槍劍棍,又是搬花瓶拿酒杯的,他沒好氣地回想起龍項曾說過,嚴彥常用的抓周手法以及就地取材法,頓時,他深深體悟到百聞還真是不如一見。
當殿上的教眾們都躺得七零八落,差不多就快可以收工時,向雲深又招來幾位教中的護法,而這一回,明顯感到來者層次不同的嚴彥,突地一改先前的手法,赤手空拳地用上了一套類似少林寺的伏虎拳,虎虎生風地打了起來。
向雲深見他要玩一套拳法,接著搶過一柄長刀,展開了令人眼花撩亂的刀法時,他的身軀頓時大大一怔,連忙聚精會神地細看著嚴彥所使出的每個招式。
這刀法……
當嚴彥手中的長刀刀身損裂,他索性就棄刀改而抽出腰際上所系的軟劍,轉身迎上了第二名護法氣貫長虹的一劍。
與武林人士們不同,在嚴彥劍下,沒有什麼奇特花巧的劍式,劍劍不嗦地直指要害,轉眼間就卸下丁護法的一臂,而後他又使上了內力振臂一揮,一道凌厲的劍氣,隨即將殿上割劃出一大道裂痕,同時也一劍斬斷了其他數名護法手中的刀劍。
頭一回見識到他真正的實力,不只是原本只打算試探他的向雲深,就連站在遠處的韓冰也都楞住了。
沒想到他藏得那麼深,所謂的第三根本就名不副實……這些雲儂都知道嗎?
韓冰不知此刻胸口悶梗著的這股氣,該稱之為何,他收回目光改看向另一個方向,卻赫然發現向雲深的眼中竟閃爍著異樣的光彩,登時他大感不妙地忙想回頭叫嚴彥快住手,可就在這短短的片刻間,充分展現殺手本色的嚴彥,已讓那些護法全都躺下了。
在嚴彥不懷好意地朝包圍韓冰的教徒們走過來時,向雲深撤去了那些包圍的人,徐徐啟口。
“你打哪習來這些功夫的?”這個第三……會太多功夫了,且他還並非不專精。
嚴彥收回軟劍,“家中秘笈太多。”
“秘笈哪來的?”
“買的。”他並沒有隱瞞。
“誰買的?”
“我媳婦。”
他的媳婦是有三頭六臂不成?不然那本已失蹤近二十年的向氏刀法,也是他魔刀遲遲無法攀上第九層大關的主因,怎會落到她手上?
“方才的那套刀法,你轉賣不?”
“不賣,但刀譜可贈你。”本還想不出月兌身之道的嚴彥,听了他的話後眼中一亮。
向雲深拖長了音調,“喔?”很可惜,他這人,想要的東西向來就是去搶、去奪或是去買,他偏偏就是不愛別人白白贈的。
“只是有條件。”嚴彥還不知道他差點就惹毛了教主大人。
“說說。”
“收下這兩塊玉玦。”他取出懷中的繡袋,“還有……”
“還有?”向雲深愈听愈覺得有趣,這還是頭一回有人膽敢在他面前表現得這麼貪婪。
嚴彥深吸口氣,揚手指著身旁就快要忍不住的韓冰。
“還有得讓他完整無缺的離開這兒。”瞧瞧他那壓抑的臉色……再不快快送韓冰遠離魔掌,只怕韓冰就要不管正事大殺四方了。
向雲探一手托著下頷,狀似困擾地問︰“閣下可知,小美人可是在下的心上人、魔教後宮未來的正妃人選?”
“听你這瘋子胡——”
嚴彥明智地掩上韓冰的嘴,“一句話,放不放人?”
“也成,但我另有一個條件。”出乎他倆所料,向雲深竟答應了他。
“說。”嚴彥趕緊把握住這個機會。
向雲深揚起一手,修長的手指刻意在空中晃呀晃地,最終他的指尖,直點向嚴彥。
“小美人可以走,你,得留下。”
*****
待在莊里等待了一個月,原本預計該在這幾日返莊的四人,除了陶七始終都保持著音訊,宗澤也通知過事已辦成,其他兩人卻不知所蹤,這讓日日都懸著心等待的雲儂更是忐忑不安,前幾日一早在山莊外留下了手信後,便駕著馬車住另一座鎮上的青樓趕。
“有沒有消息?”在樓里等了快一天的雲儂,在紅俏听完來人所報的消息後,心急地問。
“沒。”與她合作的紅俏輕搖螓首。
雲儂听了煩躁地邁開步子,繼續在廳內來回走著。
“小儂,你消停消停。”紅俏拉住不知走了多少遍的她,使勁將她給按在椅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嚴彥的本事,他這回也定會像以前一樣,做完買賣就平安回家的。”
她皺著眉搖首,“不一樣。”
“……哪不一樣,不就是成了親嗎?”紅俏受不了地在嘴邊喃喃,不經意在眼角余光中看到侍女朝她招手,她連忙走過去。
听完了侍女告知的消息後,紅俏走至她身旁拍拍她的肩。
“小儂,冰霜公子來了。”
回來了?
雲儂急急站起身,飛快跑向剛上樓的韓冰,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問。
“嚴彥人呢?”怎麼就只有他一個人回來?
韓冰在看到山莊外的手信後,即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此處,面對她此時焦急的模樣,一時之間,他不禁覺得對她有些虧欠。
“被扣下了……”
她害怕地問︰“什麼意思?”
“向雲深對他很感興趣。”他永遠都搞不懂那個瘋子在想什麼。
“哪方面的興趣?”她听了更是心頭一驚,從沒料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韓冰很想翻白眼,“武功方面的……”她不會以為嚴彥那家伙有什麼美色可言吧?
“那他人還好嗎?有沒有受傷?他何時才能回來?”
“他人沒事。”韓冰放軟了音調安慰她,“至于何時才能離開魔教總壇……向雲深並沒有說。”
“什麼?”
“房東你還是先坐下吧……”看她一張小臉都白得沒半分血色,像是隨時都會昏倒般,他忙示意紅俏過來扶住她。
雲儂又氣又急,“你怎就讓他一個人留在那兒?”
“因這就是向雲深收下玉玦的條件。”韓冰也任由她發怒,“向雲深也不知為何看上了嚴彥使的那一套刀法,即使嚴彥說可贈他刀譜,可他偏要將嚴彥給留下作客。”
刀譜?
“我馬上就派人把那套向氏刀譜送過去給向雲深!”隨即聯想到原因的她,說著說著就要站起身,但很快又被他倆壓回椅上。
原來那是向雲深自家的刀譜?她會不會太神通廣大了,魔教教主的東西也弄得到手?
“你就別著急了,嚴彥對我保證過他待在那兒不會有事的,是他要我趕著回來安安你的心。”他們這對夫妻所擔心的都是對方。
這教她怎麼能安心?
雲儂垂下了眼睫,直視著緊緊拳握住的雙手,總覺得漫天的恐懼與不安,就快要兵臨城下。
“對了,龍項那邊辦得如何?”
她搖搖頭,“龍項住把玉玦交給宗澤後曾來信說事情辦成了,可這陣子卻一直都沒有再聯絡。”
“現下我們該做什麼?”
“等。”她抹了抹臉,在被紅俏灌下一碗茶後,神色看上去總算是鎮定了幾分。
“等到他們回來後呢?”
“繼續進行下一步計劃。”雲儂抬首望進他的眼底,“我要雇用你們。”
韓冰怔了怔,“雇我們?你要殺誰?”
“刺史寧瑯,還有其他被他煽動的幫凶。”她絕不放過半點日後可能會燎原的野火。
“寧瑯可是個官,你就不怕得罪了朝廷?”身為一介江湖中人,他其實不太愛沾上官方的人,因一個弄不好就很容易會滿身腥。
“會得罪朝廷的不是我。”她並不擔心這一點。
“那會是誰?”
準備以牙還牙的雲儂,氣定神閑地道。
“慕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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