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之苦，他總算明白相思為何苦。


    沒有經歷的人一定無法明白，為什麼思念一個人會是苦澀的吧。


    李修澄受夠了管月琴一直躲著自己，躲在飯店里不回家，所以他直接到飯店找人。


    他不想在她工作中打擾她，可是她讓他無從所擇。


    在飯店櫃台詢問她的去處之後，他不久後就發現了她的身影。然而，在他出現在她面前之前，已經有個男人捷足先登。


    見到那個男人，她微微的笑了，李修澄看得出那不是應付客人的那種笑。


    為此，李修澄在他們身後停住腳步。


    避月琴沒有發現李修澄的存在，逕自對剛回國的傅劭君笑著。


    “傅大少，我還以為你有了新歡之後便忘了舊愛，沒有空像以前一樣常來看我哩。”


    她話里有幾分哀怨的味道。


    “怎麼，你想我啊?”傅劭君挑高俊眉，露出痞痞的笑對她道︰“早說嘛，要是知道你對我是如此思之若狂，我說什麼也會丟下新歡來陪你這個舊愛，怎麼可能還舍得讓你為我茶不思、飯不想呢?瞧瞧你，臉頰都瘦了不少，肯定是太想念我了。”


    他模模她的臉頰，發現才一陣子不見，她是真的瘦了。


    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


    避月琴失笑地拉下他的手，挽起他的手臂往前走，“是啊，我是對你茶不思、飯不想，賠點精神損失的補償來吧。”


    見他一臉幸福的模樣，讓她近日郁悶的心情開朗些許。


    再怎麼說，在他追新歡時她可是幫了不少忙。


    “哦?那你要什麼賠償呢?”


    笑睨著她，傅劭君大有只要她開口，要什麼都沒問題的大方口吻。如果禮物能讓她眼中的憂郁消失，他會稍感安慰。


    明白她的性子，她不想說的事問了也沒用，所以他不問。


    等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


    “要你一顆心，給不給?”


    “哇，你這根本是獅子大開口。”


    “怎麼，舍不得?”


    “你都開口要了，怎麼可能舍不得?問題我的新歡哪……”傅劭君一瞼為難似的，伸出食指搖了搖，“你可以想見，如果你把我整顆心都拿走了，沒留一點給她用，我看她會嚴重吃醋，搞不好會拿把刀就砍過來喔。”


    頓了一下，她一臉正經地問道︰“砍你還是砍我?”


    “砍我。”他苦笑。


    听了他的話，管月琴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哦，那就沒關系。”


    “喂，你是這樣當人家舊愛的?”


    博劭君裝出生氣的模樣，怨慰地瞥了沒良心的她一眼。


    進了電梯，他們準備回在他飯店專屬的2425號房好好聊聊。四處都是飯店的員工和客人，他們真的想要聊些什麼，也只有進房聊。


    反正，飯店誤會他們的關系曖昧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只是傅劭君打開房門的那一剎那間，突然有個忍無可忍的男人凶神惡煞般地沖過來，像是攻擊敵人一樣地將他撲倒。


    暗劭君和管月琴都十分錯愕。


    當李修澄像是憤怒的猛獸，整個人壓著傅劭君，還一拳就要朝傅劭君俊挺的臉龐揮下去時，管月琴才猛然回神。


    她立即出聲暍止︰“李修澄，住手!”


    李修澄的拳頭只差一公分便會吻上傅劭君的鼻梁。


    但他瞪著傅劭君的眼神依舊凶惡。


    幾乎喪失理智的他，因為她的聲音而恢復過來，他朝身下的男人警告︰“我不管你跟她過去有什麼關系，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不準你再來糾纏!”


    尾隨在他們身後，听見的對話早已令他抓狂。


    男方擺明已經有新歡了，他們還在濃情蜜語、余情未了也就罷了，竟然聊著聊著就往飯店的房間走!


    原來他就是2425號房的主人，原來她說的朋友跟她是這種關系!難怪她工作累了就理所當然住進他的房間，一點避諱也沒有。


    當初，他是想得太簡單了。


    眼底閃過詭譎眸光，傅劭君冷冷一哼，立即擺出高傲的臉色道︰“不管你跟我的小鮑主是什麼關系，你都不夠資格不準我跟她繼續來往，少擺出一副男朋友的姿態壓我，我跟她的交情，你得跟她培養個十年才能沾點邊呢。”


    這小子，搞不清楚狀況。


    李修澄被他的挑釁激怒，猛然又要揮下拳頭。


    “住手!”管月琴再度暍止他，見李修澄驀地停住動作，受傷地朝自己望來，她不由得撫著發疼的太陽穴道︰“在你給他一拳之前，我想先告訴你——他是我哥哥。”


    “哥哥?”李修澄傻住了。


    在他身下的傅劭君，沖著他一笑。


    “是呀，我是她大哥沒有錯，有問題嗎?”


    對他如此不敬，想當他未來的妹婿可得慢慢熬了。


    從管月琴的反應看來，她的心情不好絕對和這男人有關，可以想見這男人在她心中的確有著舉足輕重的分量，他怎麼能不好好“照顧”一下呢。


    “她大哥?”


    李修澄還是反應不過來。


    覺得眼前的畫面實在很滑稽，管月琴嘆著氣道︰“對，他是我大哥，同父異母不同姓的大哥，你可以放開他了沒有?”


    一場鬧劇，傅劭君還跟他玩得不亦樂乎，天曉得她近來是犯了哪尊邪神。


    李修澄很快地從傅劭君的身上跳下來，表情很僵硬。


    他不知道該如何找台階下……


    暗劭君從地上一躍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動作始終優雅。他要不是看在這家伙是月琴男友的份上，敢這麼對他的人早被他踹死了。


    通常，該粗魯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會跟別人客氣。


    在李修澄感覺異常沉重，不知如何善後的尷尬氣氛中，管月琴只是面無表情，不帶感情的看著他。


    “你特地來找我是有事?”


    “你完全拒絕跟我聯絡，讓我很擔心你。”


    一瞬間，被她冷漠的目光刺傷了，但李修澄依舊強忍心痛道。


    緩緩睇了他一眼，管月琴優美的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她輕啟貝齒吐出殘忍的話︰“那代表我討厭你，還需要特地來求證嗎?”


    殘忍的話里，藏著同樣自虐的溫度。


    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想要讓他死心、打退堂鼓，李修澄仍忍住心痛道︰“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我，給我一個討厭我的理由。”


    “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討厭一個人也一樣。”


    避月琴丟下狠心的話，不給李修澄說話的機會，直接拉著傅劭君走進房間，毫不猶豫的關上了房門。然而門內的她，卻在博劭君面前紅了眼眶。


    許久後，門外傷心的腳步聲遠去，沒了聲響。


    ******


    天晴，花香，氣候怡人，要是心情也好就好了。


    常在社交圈踫面的友人來訪，吳美華在院子里布置了餐桌暍下午茶，吃著精致可口的蛋糕、暍著高級紅茶，才聊沒幾句卻頻頻嘆氣。


    徐如薇並不常上門拜訪，她真的很想好好招待她的。


    臂察她的神情之後，徐如薇放下手中有著玫瑰花紋的瓷杯。


    “美華，你是怎麼了，一杯茶都還沒喝完就嘆了三、四口氣，有心事就說來听听，看我能不能替你想想辦法吧?還是我太打擾了?”


    雖然明白不是因為後者的緣故，她還是在微笑中禮貌詢問。


    听了，吳美華急忙解釋︰“如薇，你千萬別誤會了，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打擾，真的，我很開心你能來看我，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呢。”


    她們的丈夫在生意上往來頻繁，所以她們也始終保持友好關系，這些年下來就算談不上完全交心，倒也成了挺聊得來的好朋友，每每在社交場合中踫面都聊得很愉快，她怎麼可能覺得她上門拜訪會是困擾。


    歡迎是絕對的，只是徐如薇來訪的時間不對。


    心中有著煩惱，她是沒辦法開開心心地招待朋友的。


    對了!生活環境相似，或許徐如薇能了解她的煩惱也不一定。


    她嫁入傅家，也是社交界有頭有臉的家庭，她的兒子傅劭君更是名媛淑女競相爭取的第一丈夫人選，若是傅劭君與一個私生女交往，甚至有論及婚嫁的打算，她肯定也會煩惱。吳美華在心中盤算著是否要對她吐露心事。


    也許如薇能給她一點好建議……


    徐如薇眼眸一轉，突然開門見山的對她開了口。


    “那麼，你是在為月琴的事煩惱嘍?”


    “嗄?你怎麼會知道……”


    還沒跟徐如薇開口，就從她口中听到自己心中在煩惱的事情，吳美華顯得頗為驚訝。


    端起紅茶啜了一口，徐如薇靜靜望著認識她多年，卻不了解她生活的友人，而後，只是優雅地笑道︰“因為，月琴是我的女兒啊。”


    其實，她是受了兒子所托才會專程前來拜訪。


    唯一的女兒那麼傷心，她這做人家大媽的自然也不能置之不理。


    “你不是只有劭君一個兒子嗎?而且月琴姓管啊。”


    吳美華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月琴的母親有骨氣，從來不曾開口要求我丈夫給她什麼，只要求孩子跟她姓，否則月琴會姓傅。不過在我心中，那三個孩子不管姓什麼，都一樣是我的寶貝兒女。”


    喝著茶，徐如薇盈盈一笑，邊以稀松平常的口吻說著。


    “我有三個兒子，只有一個女兒，所以跟我丈夫和她女乃女乃一樣，寵她寵得不得了，恨不得讓她擁有所有最好的東西，可惜她不愛當被人捧在手心的干金小姐，反而喜歡去做那種得看人臉色的工作，可讓我們心疼死了。”


    她的話讓吳美華明白，管月琴絕對是傅家的寶貝女兒。


    吳美華尷尬一笑，終於明白她的來意。


    她不會想和傅家為敵的。


    ******


    拖著疲憊的身心下班，管月琴在進屋之前用力深呼吸，拍拍臉頰，命令自己微笑，跟平常一樣，要把所有的煩惱和不愉快留在門外，不願意讓家人發現她情緒低落，更不想讓敏感的母親為她擔心。


    在飯店工作久了，她發現自己隱藏情緒的功力進步不少。


    至少，她若是心情不好，已經沒人能馬上看得出來。


    雖然不想以工作時對待客人的方式對待家人，回到家還偽裝自己，她卻更不想讓家人為她的情緒擔心，破壞家里寧靜和諧的氣氛。


    她一個人情緒壞就好了，沒必要牽連整家人。


    調整氣息，擺出微笑的表情，她才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媽，我回來了，你在哪里?”


    習慣回家先跟母親打過招呼的管月琴，走進一樓客廳以後喊著應該在家的母親，知道母親會希望她陪她說幾句話。


    “小琴，媽在廚房里。”


    听見女兒的叫喚，管玉荷在廚房里回應她，


    的確聞到一陣陣有些甜甜的奇怪的香味，猜想母親閑來無事又在做蛋糕了，管月琴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母親愛嘗鮮，想像力更是豐富，希望她這次別又想到嘗試什麼稀奇古怪的新口味，要她當第一個試吃的人才好……


    雖說她已經被茶毒二十幾年，差不多練就了“金剛不壞”的胃。


    上次，母親听說很多人愛吃麻辣鍋，好像說過想試試麻辣口味的蛋糕……唉，希望老媽記得她的寶貝女兒不吃辣，只要一點點辣味就會覺得辣得受不了才好。


    避月琴無奈地走進廚房，正想問母親這回又做出什麼蛋糕。


    然而，她因為看見廚房里還有別人在而愣住。


    李修澄的母親為什麼在這里?


    避玉荷和吳美華站在廚房里，不但穿著同樣款式的圍裙一起做蛋糕，還有說有笑的，構成一幅她無法想像、和樂融融的畫面。


    “小琴，你回來啦?我正在跟你媽媽學作蛋糕呢。”


    幾乎沒下過廚房的吳美華，難得這回進廚房玩得挺開心的，她在轉身看到管月琴傻傻的站在廚房門口時，便對她展露再慈祥也不過的笑容，跟著她母親親熱熱地喊她小琴。


    她想以行動證明她的誠意。


    避玉荷也對女兒笑道︰“小琴你也真是的，交了男朋友也不讓媽知道，要不是美華今天來拜訪，媽還被你蒙在鼓里呢。好啦，這些先別提了，我們做的蛋糕就快烤好了，你把東西放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吧。”


    愉快相處了一下午，她們儼然成了姊妹淘。


    在管玉荷的想法里，自然是要跟未來的親家母好好相處。


    “哦……”


    避月琴看著兩個長輩，只能吶吶地應了一聲，根本不能理解眼前的狀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媽媽上門拜訪的用意又是何在?


    但願事情別弄得太復雜了。


    從管月琴的眼中看出遲疑和不安，吳美華突然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對她露出十分抱歉的表情。


    “小琴，上次你來我們家玩，李媽媽招待不周，讓你不偷快地走掉，你不會到現在還在怪李媽媽吧?”


    她放段，無疑是想要勸回這個未來的媳婦。


    苞玉荷相處以後，她更確定在管玉荷的教養之下，管月琴一定是個好女孩。


    要是因為她的成見而導致月琴跟修澄分手，她必然緩悔莫及。


    總之，她得設法挽回、彌補才行。


    避月琴無法回答，傻傻地被握住了手。


    在烤箱前忙碌著的管玉荷，仍不忘笑著替女兒回答︰“美華，你放心好了，我們家小琴才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


    在她眼中，女兒是最體貼、善良的了。


    母親大人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說她偶爾也想當個小心眼的人，對“寬大為懷”四個字不感興趣嗎?管月琴不由得在心底苦笑。


    沒看見女兒苦澀的表情，管玉荷端著剛出爐的蛋糕上桌了。


    咦……這味道怎麼好像不太對?


    ******


    肚子好痛……


    雖然說一大早就覺得不舒服，管月琴還是準時上班報到，誰知道原本只是微微不舒服的腸胃，到了中午像是上演孫悟空大戰如來佛祖般，開始激烈地翻攪。看時間還有十來分鐘才輪到她休息，所以她忍著痛楚繼續工作。


    好不容易，她熬過了這十幾分鐘，跟人換班後走出大廳的櫃台。


    算準她的休息時間，李修澄在此時冒了出來。


    “我肚子好餓，快點去吃飯吧。”


    他再自然不過的口氣，像是他們原本就約好要一起吃飯。沒錯，他打算奉行“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精神，每天站崗報到，直到打動她的心為止。


    他相信她是愛他的，所以絕不輕言放棄。


    縱使她說討厭他……真的傷了他的心。


    “我不想吃……”


    避月琴看著他，困難地搖搖頭，沒有心情計較他自作主張的舉動。她現在連發脾氣還是趕人的力氣都沒有，甚至說話都覺得格外吃力。


    肚子都快痛死了，她哪有心情吃飯。


    她連兩只腳都在抖。


    “月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修澄立即從她不對勁的臉色察覺了她的不適，急忙扶住她。


    原本很想甩開他的手，管月琴卻突然發現有人撐著自己感覺比較沒那麼吃力，所以便作罷了。


    她悶悶地道︰“昨天吃了麻辣蛋糕，我的肚子從早上就開始有點痛……”


    顯然，她昨天不該勉強自己吃那麼奇怪的東西。


    從看到那個特制蛋糕的第一眼起，她就想舉起白旗投降了，要不是因為不忍心看見母親和他媽媽失望的表情，她也不會舍命陪君子，一連吃了好幾塊味道詭異的蛋糕。


    孝女做到這地步，她想老媽該瞑目，呃……是偷笑了。


    “麻辣蛋糕?”那是什麼玩意兒?難道是最近流行的新口味嗎?愣了一下，李修澄立即擔心地道︰“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只是有點痛，怎麼不好好的在家里休息呢。”


    她的臉色好蒼白啊……


    “我好痛，別在現在數落我。”


    肚子痛得讓她想哭，管月琴的額頭上開始不斷冒著冷汗。


    她現在真的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眉頭一皺，李修澄無視旁人錯愕的注視，二話不說地便將她攔腰橫抱起來，大刺刺地抱著她朝飯店外定出去，準備帶她去看醫生。


    “你做什麼?快點放我下來，很丟臉耶!”


    避月琴被他嚇了一大跳，只能在驚慌中低咒著，不由淌下更多冷汗。


    李修澄驟然停住腳步，以她未曾見過的嚴肅表情看著她，帶著怒氣斥責︰“是你的身體重要還是面子重要?就算你覺得面子比較重要，我也絕對不會放你下來!”


    他氣她不珍惜自己，在這時候還管面子問題。


    避月琴突然噤聲了，她怯怯地抬起眼望著他臉上從來不曾見過的憤怒神色。盡避對她生氣，他專注凝望著她的深邃眸底，仍有著讓她感動的柔情。不能否認正因如此，所以明明被罵了，她還有種被人心疼、呵護的甜蜜。


    那是一種讓人放棄不了的幸福感哪。


    她更清楚的感覺是，在他母親放段上管家化解她的心結之後，她知道自己注定將心甘情願回到這個令她安心、覺得溫暖的胸膛。等她肚子不痛了，她會告訴他自己有多麼愛他，不會再讓他繼續承受害怕失去她的痛苦了。


    等她肚子不那麼痛了，她會說的……


    被他一罵，心中充滿各種讓她眼眶泛紅的醒悟。


    唉，好像她皮癢欠罵似的。


    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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