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綺輕撫手腕上包的繃帶，拆下後，將會留下多少疤？但願這個疤是值得的，只要能讓她擁有昱翔，能讓他和她在一起，那就是值得了。但，為什麼她還是那麼不安？


    只因這兩天，盡避昱翔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可是她卻覺得他心神飄得好運，在他的眼底，有著抹不去的無奈。不！她拒絕承認那是無奈，任何男人看到她，都只有仰慕、憐惜，而不是忍耐和無奈。


    她不禁有種想哭的感覺，是的！她開始後悔了，她很後悔用這種方法來留住昱翔，尤其在幾乎跨進鬼門關的那一剎那，她不禁要問，值得嗎？


    夏妍羽簡單的一句話，就足以將她所有的勝利感給抹滅。一個死的人絕對無法跟活的人競爭。真的是差一點，倘若她不是故意切靜脈，倘若她不是算準辦公室中會有人察覺到她的異狀，老實說，打死她都不肯做。


    可是做了之後，換來了什麼？


    昱翔沒有痛哭流涕的趴在她床邊求她原諒，更沒有承諾他一定會回到她身邊，當她氣得再次拿死來要脅他時，他竟一反常態不阻止她。“你若是真的那麼想死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大不了，以命賠命。”他淡淡地說道，那副豁出去，不關己事的模樣，反而更教她心驚，他已經不在乎了，不管是她的生命，或是他的。這樣一來，她反而慌了，不再嚷著尋死不活了，因為已經毫無用處。


    門鈴聲響起，此時會誰來？還沒有人知道她出院的事，除非……昱翔！他換好衣服來陪她了？


    她連忙躍起，沖去打開門，她決定了，她要跟他道歉，要他原諒她做的傻事，她不會再這樣了，然後兩人可以重新再來。可是當門一開，她的笑容頓時垮掉，來的人是她最痛恨，也是最不想見的人！


    “辛小姐，听說你出院了，特來探望。”妍羽面帶微笑地說道。


    “不用了！我不想見你。”她冷冷說完後，便欲將門關上。孰料，妍羽已經毫不客氣推開她，逕自走進屋內。


    “你想干麼呀？怎麼可以隨便進人家的屋子？”


    “我想我們之間有事要解決，長痛不如短痛，我們還是一次把話說清楚。”妍羽將手中提著的袋子放在桌上。


    “說什麼？”


    “昱翔不會再回到你身邊的。”妍羽靜靜地說道。


    莉綺氣得橫眉豎眼。“我不會跟他分手，他是我的！”


    “是嗎？他是個物品？他是禮物還是戰利品？你可以為他貼上所有權？”


    “對！我的就是我的。”


    她的態度可真是強硬，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再客氣。


    “這下可糟了，我也覺得他是我的，而且我一點都不打算退讓。”妍羽輕聲說道。


    什麼？莉綺白著臉瞪她，她居然敢不放手！“我、我發誓，只要他跟你在一起，我就死給你們看，做鬼也會纏著你們，讓你們不得安寧，一輩子都不會幸福美滿。”她發狠地說道。


    孰料，妍羽的反應只是揚揚眉。“是嗎？那也可真巧，我的想法跟你一樣，若昱翔再一次撇下我跟你在一起，我也要死給你們看，化為厲鬼，生生世世，上窮碧落，無論輪回幾世，我都要緊跟著你們。”聲音輕柔得讓人發毛。


    輪回！一想到三個人生生世世的命運都得牽扯在一起，莉綺不禁打了個冷顫。“你不敢的。”不可能！她只是隨口說說嚇人而已。


    妍羽笑笑，沒馬上答腔，只是悠哉地坐了下來。“很顯然我們兩個都沒打算放手，那……”她賣關子的打住。


    “怎樣？”


    “我說過，只有活著的人才是贏家。”妍羽從她所帶來的袋子中一一拿出幾樣東西。“這是巴拉松，農藥的一種，腐蝕性極強，一到胃里，大概不到半個小時，食道、胃就會腐蝕掉，若沒馬上送醫急救的話，準死無疑，老實說，我不太喜歡這種方法，因為死亡時，感覺會很痛苦。”


    莉綺瞪著那個咖啡色的玻璃瓶，農……農藥？


    “不要懷疑，這是真的，要不要聞聞看？惡！味道還真臭。”這麼可怕的味道，怎麼還有人會誤食？


    莉綺像被燙著一般，往後退了好大一步，才不要伸手去接。


    妍羽不以為意的笑笑，將農藥放在桌上後，繼續從袋子拿出東西。“這兩條繩子可以用來上吊，我看看……你這個屋子——唔！好像沒什麼地方適合掛，到時沒死成，反而摔得全身瘀青，嘖！不好，不好……啊！這是我的最愛。”妍羽拿出一個藥瓶。


    “我想這個你應該會喜歡，這是德國出產最好的安眠藥，藥性強，大概吃掉半瓶，應該可以順利睡到地府，向閻王爺報到，你覺得這種死法，如何？”她露出猙獰嚇人的冷笑。


    天呀！她想謀殺她，莉綺恐懼地抓住衣服領子，慢慢地往後退，怎麼會這樣？夏妍羽是不是瘋了，被她給逼瘋了？


    “不過……這樣又覺得好像有點不公平，所以我又準備了這個。”


    當莉綺看到妍羽從袋中拿出兩把閃亮的刀子，她差點昏過去。“你……你到底想干什麼？”


    妍羽笑笑，但那笑容看了令人毛骨棵然。“也沒什麼，經你這麼一鬧，我才發現，雖然活著是件好事，但依昱翔的個性，他卻會對死者念念不忘，甚至愧疚一輩而根本不會再愛我，這樣一來，不論死活，昱翔都已離我而去，那又有何意義？所以我拒絕。”她拿起刀子站起來，臉上笑容依然可掬。


    “那……那你要怎樣？”莉綺驚惶失措地不斷往後退。


    “不怎麼樣呀！既然如此，那我也陪你一起死，這樣一來，昱翔兩個人都會記著，而無法虧待其中一方，你說……這樣是不是很完美呀？”妍羽笑嘻嘻地逼近她。


    “你……你別過來，誰……誰要與你一起死！”完美個頭！這種玉石俱焚的做法，天呀！沒想到夏妍羽一月兌去那冷靜、自信的外表，竟是個這樣瘋狂的女人。


    妍羽停住腳。“你不？那可不行，我很堅持的，要不！你是如此堅持寧死也不放手，而我也是，既然兩人都只能以"死"來解決，那就來吧！”她看了一下手中的刀子。“啊！若是你嫌刀子痛的話，那我們還是吃安眠藥好了。”她轉身走回放下刀子，拿起安眠藥，將蓋子打開。


    “不！”莉綺慌亂地搖頭。


    妍羽恍若未聞，只是開始動手將安眠藥分成兩堆。“快來！我們一人一半，你一顆我一顆，這樣才公平嘛！”她拿起一顆，毫不猶豫地放進嘴巴。“快點！我已經吃了，換你！”她拿起來直直走到莉綺前面。“來，張開嘴巴，啊！”


    “不要！”莉綺拼命地搖頭，嘴巴閉得死緊，妍羽的表情讓她心生恐懼，笑容明媚動人，兩眼亮得嚇人，渾身所散發的氣息，在在明白宣告——她是認真的。


    倏地，妍羽臉上笑容消失，沉著一張臉散發出冰冷駭人的表情。“敢說不要？我都吃了，你也得跟我一起吃下去，別想躲開！”開始強硬地將手中那顆安眠藥往她嘴巴塞去。


    莉綺大驚失色，立刻奮力地掙扎。“我不要！我才不要死！”她用力地將妍羽手中的安眠藥揮開。


    妍羽的視線緊緊跟隨苦那顆滾動的白色藥片，直到其滾進沙發底下再比看不見為止。


    “你……不想死？”聲音輕柔得令人發毛。


    “當然不！”莉綺大聲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要自殺？反正你本來就已經不要命了，現在怕什麼？”妍羽眯起眼望著她。


    “那是……那是……”她無法辯駁。


    “既然你不要用安眠藥解決，而我們還是無法退出的情況，那就學學古時候人的做法。”妍羽回身再度拿起刀子。“決斗吧！決定誰死誰就贏了。”臉上的表情猙獰。


    “不！我不想死，也不想決斗！”莉綺終于被嚇哭出來。“我不要死！我討厭自殺！我不要！”


    妍羽站在原地不動，靜靜注視著她，臉上的狂亂緩緩消失，慢慢轉過身，將桌上那些“自殺用具”收了起來，然後坐在沙發上。


    莉綺哭了半晌，抬起頭，看到她已經將所有東西收了起來，頓時心生警覺。“你是故意嚇我的！”她跳起來吼道。


    “我不否認，的確是故意嚇你的，我一向愛惜自己，絕對不會輕易傷了自己，但是——”妍羽手環抱在胸前。“若你想玩的話，我也會奉陪，你既然愛賭命，我也陪你，不信的話，我們可以試試看。”


    莉綺咬著下唇瞪視著妍羽，而所見到的令她感到沮喪，她是認真的，敢拿命出來做籌碼，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會，夏妍羽可以玩得比她更狠，她倏地領悟到這件事。她搖搖晃晃，頹然坐在另一張沙發上，心中明白，這場戰爭……她毫無勝算可言，從一開始，她就是輸家，即使曾贏過，也是短暫的。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喃喃自語道。


    妍羽凝望她，輕嘆一口氣。“沒有人會甘心的，當初你介入我們之間，我又何嘗甘心過？”


    莉綺抬起頭，恨恨瞪著她。“既然你已經不要他了，現在為什麼又來跟我搶，他已經跟我在一起，而你再來個人，所以你現在是第三者。”她咄咄逼人地說道。


    “分手，從來不是因為不愛他，而是想讓他能夠活得更開心、更幸福一點，能真的跟他所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一起……”她深深凝進莉綺的眼。“你能了解，當時我逼自己提出與他分手時的痛苦嗎？那就好像將自己的心、靈魂割掉一半。”


    莉綺深深一震，她從沒想過，她不禁楞楞地望著眼前的女人，不知怎地，她突然再也無法漠視自己曾帶給這個女人的傷痛，或許是因感同身受，想起這幾日幾夜的煎熬，鬼門關前走一回，很多事情在她感覺已不同。因為愛，夏妍羽甘心退讓？這是什麼論調，她不懂，但又奇異地令她心悸。對于昱翔即將與他分手，她只有感到憤怒、不甘心，但痛苦……她無法明白心、靈魂被割去一半的那一種。


    “其實我比你更有自殺的理由，而且時機更早，事實上……”她指指那袋裝滿了“自殺用具”的袋子。“許多自殺的方法就是從那時躍入我的腦中。”


    莉綺不自覺吞口口水。


    “可是後來我沒這麼做，因為我選擇了另一條路繼續活著，並且讓自己活得更好，畢竟過去六年，我和昱翔在一起時，所擁有的甜蜜、愛情和快樂是真實的，不可能一舉抹煞掉。”妍羽眼神平靜望向莉綺。


    “你們曾有過機會的，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才會讓昱翔又回到我的身邊。”


    莉綺別過臉，胸口開始起伏，雙唇微微顫抖。“還不都是因為你，你始終存在我們之間，昱翔……根本忘不了你，而我更無法忍受，自己隨時被人拿來與你比較，你總是那麼懂事，進退得宜，甚至連分手時，都還可以做到讓他對你念念不忘，我真是恨……對手竟是這樣的女人。我相信只要時間再久一點，昱翔就會徹底忘了你，只要你不再出現！”若是那天她沒來公司，昱翔就不會回心轉意。


    妍羽沉默著，一個多月的來與去，起與伏，總覺得好像走過了另一遭。


    “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如此牢牢抓住他的心？”


    妍羽沉思半晌，深吸口氣後才說道︰“我不知道……但，唯一可確定的是，若不好好愛惜自己，那別人也不會愛自己，所以請你別再傷害自己，傷害自己所獲得的愛不會是完整的，有的只是歉疚和憐憫。”她站起身，將那袋包包拿起。


    “你應該很強勢要我一定遠離他，別再纏著他，不是嗎？”莉綺掩不住嘲諷的說道。“反正我就是個"壞"女人，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介入你們之間。”


    妍羽搖搖頭。“不公平吧！任何人都沒辦法阻止誰愛誰，我不能阻止你愛他，而你也不能阻止我愛他，只得選擇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方式！”


    “我告訴你，能讓我唯一好過的方式，就是不斷的纏著他，破壞你們！”莉綺充滿挑釁地說道。


    妍羽深深望著她。“隨便你了，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別再傷害自己，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應該知道怎麼選擇出最好的路，不是嗎？”


    莉綺啞然無語望著眼前清麗的女子，突然明白，昱翔為什麼會對她念念不忘，正如她說的，因為愛惜、相信自己，所以讓自己看起來更有魅力、更吸引人，這、就是她輸給夏妍羽的地方。


    “呵！”妍羽突地打個好大的呵欠，她搖搖頭，揉揉眼晴。“慘了！安眠藥好像開始生效……”


    莉綺目瞪口呆地瞪著她，她想睡覺……天！她真的吞進那顆安眠藥，不自覺吞口口水，方才消失的恐懼立刻回籠。


    “我先走了……”妍羽未再多言，對她點點頭後，便踏看不太穩的步伐離開，當她將門拉開，赫然發現昱翔就在門外。


    “你怎麼……”他何時來的？。


    他沒有說話，當她見到他眸中的溫柔、感激和說不盡的歉疚，便知他已听到了一切。昱翔緊緊握住雙拳，免得忍不住想大力將她擁入杯中，然後告訴她，他有多愛她！但此刻不能，尤其在莉綺面前，現在不宜過度刺激她。


    在听完她倆在屋內的對話，他只有一個想法，他何德何能，竟可擁有如此的深情，不論是妍羽或是莉綺，她們對他都有情，只可惜他無法全部回報，只能擇其一，而他的選擇早已經確定了，從以前、現在到未來，他從未像此刻如此確定過。


    他是接到冬蓉的警告，匆匆趕過來，當他在外頭听到妍羽那玉石俱焚的做法時，差點設計他嚇得心神俱裂，雖知她甚深，明白她不是個會任意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人，不過，她真火起來，那就很難預測後果，他已經準備好，若她真的做傻事，那他就要立刻沖進去阻止，即使犧牲自己亦在所不惜。


    “你……別嚇我。”他啞聲說道。我不能失去你，明白嗎？他用眼神傳遞著。


    她楞了一下，凝進他的眼中，讀到的訊息令她心顫，然後很柔很柔的笑了。“嗯！我知道。”說完後，她又打下個呵欠。慘了！眼皮愈來愈沉重，意識也開始變得混濁。


    “怎麼辦？我好像沒法，清醒的撐回家……”身體愈來愈沉重，眼皮開始不受控制地垂下，眼前的胸膛看起來好像床，有些撐不住的往前靠過去，額頭抵住他的。要命！這可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吃安眠藥，沒想到效力居然會如此強。


    “妍羽！”他心驚肉跳地喊道，在她身子一軟倒下之際，牢牢抱住了她。


    “別吵，想睡……”咕噥數語後，便真睡了過去，昱翔哭笑不得地望著那張甜美、無憂的睡臉。


    “你把她帶走吧！我不想讓她睡在我的屋子。”不知何時，莉綺來到他的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


    昱翔抬起頭，眼神復雜地望著她。“可是你……”


    “放心！我不會再尋死的。”她深深地望著他。“活著，是可以做很多事，也有機會成為贏家。”


    昱翔沒有說話，垂下眼，輕柔小心地將妍羽抱起，恍若她不具重量，向莉綺點點頭後，便轉過身去。莉綺目送他倆的身影。


    方才，當他們面對面站在她家門口，僅僅只有交換數句話，可是兩人站在一起的那副畫面，仍強烈震撼了她，那是多麼相配的兩人呀！突然間，她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她一直忽略而不肯深思的事，而那份領悟，幾讓她摔倒在地。


    她一直不明白，當好不容易，昱翔終于可以跟她在一起時，她反而變得焦躁難安，疑神疑鬼？明明有機會可以將昱翔緊緊系在她身邊的，卻反將他推得愈遠，如今，她懂了。


    莉綺呆站良久，然後緩步走進臥室的梳妝台前，楞楞看著自己。鏡中慘白、蓬頭的女人……是她嗎？望著腕上的繃帶，一種悲淒感再也擋不住的狂涌而上，她趴在桌上，開始大哭了起來。她……終于懂得，什麼是真正的心痛了。


    *****


    昱翔用鑰匙打開妍羽的家，屋內除了主臥房開著一盞小黃燈，整個屋子都是靜悄悄的。他輕聲走進臥室，看到那張仍然熟睡的嬌顏，全身的緊繃亦消除了大半。他將外套褪掉，輕柔地爬到床上，手支著頭，凝看她半晌，伸手溫柔將她頰上的發絲撥到耳後，即使如此，她依然沒被驚動，照舊沉睡著。這個安眠藥的效果也未免太強了。


    他泛起苦笑。


    四個小時前，他才將她抱回家，之後，匆匆叫了冬蓉她們過來照顧她，然後又趕到莉綺她家去，深怕她在這段時間，又想不開。孰料，莉綺卻一身清爽，表情平靜地坐在客廳等著他。回想方才的對話，他閉上眼楮，有理不清的感覺在胸口翻攪。


    “你愛過我嗎？”莉綺開們見山地問道。


    “愛過。”他回答得毫無遲疑，若未對她動心；又何來會有今天這一切風風雨雨？


    “只因為我不再是你的地下情人，一旦化暗為明！我就再也沒有吸引力，是不？”她忍不住提高分貝。“不是這樣的。”


    “那為什麼你的選擇不是我？為什麼？”她再度紅了眼眶。


    他坐在她身邊，有些茫然地望著前面的牆壁，過了良久。“莉綺，我是個自私又懦弱的男人，我同時傷害了你跟妍羽……”


    “我不想听你這些廢話，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他搖搖頭。


    她露出淒慘一笑，即使此刻，他還是那麼溫柔，他這份溫柔，遲早會害死他。“為什麼你不能像愛夏妍羽一樣那樣愛著我？”她低聲問道。


    實話是傷人，但欺人傷更重、更多，讓所有的罪和痛苦都由他來承受吧！昱翔在心中大聲吶喊著。嘆息逸出唇邊。“妍羽……早也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半，沒了她，我的人生……不可能會完整。”若非經過這一回，他是無法領會出的。


    她啞然無語。他的另一半？一抹苦笑浮現在嘴角，她不是早就明白了，若非渴望那份存在他和夏妍羽之間那份令人動容的牽連，她又何必花下那麼多的心機呢？因為她想成為夏妍羽，想像她一樣擁有愛情。因為夏妍羽擁有風昱翔，所以只要有他，她也可以得到這一切。


    她終于擁有了，但，卻能清楚感覺到，昱翔和她之間似乎總缺了什麼，兩人在一起時，雖然擁有短暫的勝利感，可是總感覺兩人之間仍缺乏了什麼，至少不像她曾在他和夏妍羽之間感覺到的那種契合。初時，她以為是兩人關系未明朗，所以昱翔始終有保留，不肯輕易與她進一步，當兩人化暗為明時，他們之間仍舊是停滯不前，不！應該說，在少了那份背著夏妍羽暗傳情意的刺激感，一切就開始褪色。


    她開始急了，開始不斷逼昱翔對她許下承諾，誰知這一遍，竟把他逼回了夏妍羽的身邊。不！即便沒逼他，他也會回到她的身邊，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或許，他從來就不曾屬于她的。


    “這麼說，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她啞著聲音說道。天呀！她好不甘心。


    昱翔沒有說話，心中的感覺千絲萬縷的，因為對她，他是認真的，也有許多的憐惜和不舍，但他只有一個人，只有一顆心，而他只想跟一個女人共度此生。明知只是陳腔濫調，卻又不得不重彈。“莉綺，你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男人。”


    她楞了楞，隨即眸中露出精光。“我己經找到你了，我不會再找別人。”


    “莉綺……”


    “別以為我會放過你，讓你可以和夏妍羽在那卿卿我我的。”


    “莉綺！”


    “別想！”說完後，她撲進他懷中，牢牢抱住他。“我不會放過你，我不會……”一邊說著，眼淚則不斷地涌出，即使不想放，他也不會是屬于她的，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莉綺便在他懷中哭得睡著了，昱翔將她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便回到妍羽這來。


    好累！這輩子他從沒這麼疲累進，他看著妍羽的嬌靨，這就是背叛她、背叛自己的代價，但該不該為這一切後悔呢？他沒有答案，若沒走過這一遭，又怎能看清自己的內心？他側躺在她的身邊，更加地靠近她。妍羽動了動，像是察覺到他約存在，微掀了掀眼皮，然後就像過去他倆同床時，她把身上的被子分給他一半，為他蓋好後，又倒頭睡著了。


    她大概以為自自己一個人霸佔了所有的被子，所以才會……怎麼連睡著時，都不會忘了照顧人？發現她這個可愛的舉動，他心底有個泡泡破了，很想哈哈大笑、很想緊緊抱住她的感覺同時涌上，但這兩個他都無法做，因為他不想驚擾了她，突然打了一個呵欠，在她臉上親了親，心情有著前所未有的平靜。閉上眼楮，在這個能讓她安心一輩子的女人身邊，沉沉地睡去了。


    他的愛……


    *****


    “辛莉綺辭職了？”妍羽沉默了一下。“有說要去哪？”


    “她打算出國念。”昱翔靜靜地說道。盡避莉綺嘴巴嚷著說她絕對不會與他分手，可是卻以實際行動做了。


    “喔！”妍羽再度陷入沉思中。


    從辛莉綺鬧自殺，至今已經快一個月了。鬧了那麼一次後，辛莉綺並沒有再嘗試過傷害自己。所有的事情似乎再度回到了軌道，每個人的生活沒有因而停擺，班照上，每天用批判的語氣述說著，孰對孰錯，各有分執，但談歸談，日子還是這樣的過去。


    莉綺在事發後，暫時搬回去和父母住，“家”一向是最佳的避風港，在那，她不用介意周遭人的眼光，能夠好好休養、思索。盡避嘴巴嚷著不會和昱翔分手，卻避著不見面，連電話也不接，昱翔心中對莉綺總有一份強烈的掛念，試了好幾次，想跟她好好把話說清楚，在差點被她爸媽拿掃把追打之後，便也依了她的意願，不再去叨擾她，直到她肯為止。


    一切看似沒變，但很多事其實都變了。


    “她寫了兩封信給你跟我。”昱翔拿出和辭呈一起寄到公司的信件。


    “也有給我？”


    “是的。”


    兩人一同展讀，寫給昱翔的是——


    我才不要跟一個想和父母住的“孝子”住在一起，我要的是兩人的小世界，我要的男人，眼中只有我的存在，而你做不到，所以我不要你了！記住，是我要跟你分手，而不是你要跟我分手！


    看了之後，兩人相視苦笑。


    但寫給妍羽的卻是——祝你們幸福。


    一張周圍畫有秀氣粉色花案的信紙上，只有淡淡上這五個大字。


    妍羽楞了楞，兩人看完後陷入沉默中。昱翔心情復雜地看著那封署名給妍羽而非他的信，莉綺……可是真心的祝福他們？有種無奈、有著釋懷、更有說不出的歉意。


    妍羽幾乎可以明白莉綺為什麼會特意寫給她，她望著昱翔。“你知道嗎？她也是真的很愛你。”她輕聲說道。愛他，就是希望他能幸福。莉綺之所以寫給她，便意味著她將昱翔托負給她了。


    “我很幸運，但這份情債……只有等來生再還了。”昱翔輕吸一口氣，以無比堅定的口氣說道。


    “希望她能找到她的幸福。”她偎進他的懷中。


    “會的，一定會的！”他緊緊摟住她，靜靜品嘗這一刻，在得到莉綺的諒解後，有如掙月兌了某種枷鎖，在感到莫名釋然之余，更感念到此刻的幸福不易。


    “你會後悔走過這一段嗎？”


    半晌。“不！我不後悔。”昱翔捧起她的臉。“若非走過，又哪知道自己真的要什麼？又怎能如此確定，你就是我的唯一、另一半，唯一難過的是，在過程中，傷害了你還有莉綺……”


    她了解地點點頭，雖說這是必付的代價，但……好苦呵。“我也不後悔。”她輕聲說道。


    短暫的出軌，讓他們確認了自己的所屬。有人因此學會了豁達。有人因此認清了自己。有人因此懂得放開。


    “我想……人生中應該偶爾來這麼幾次的出軌。”妍羽若有所思地說道。“當我們覺得生活過得太平淡無味時，就應該來這麼一下！”


    昱翔一臉駭然。“別鬧了。”心有余悸地瞪著她。


    她露出溫柔的笑容。“不管出軌幾次，只要找到路，總能走得下去，不是嗎？”


    昱翔輕笑。“你喔！”他偏頭想了一下才開口︰


    “不過前提是，我們要一起找到屬于我們的路，好嗎？”他溫柔地說道。


    “嗯！”


    他俯身吻住她，她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感受這溫柔、深情的愛戀。


    “愛你……”


    “愛你……”


    只有上天才知道，下一次出軌是在什麼時候，但在此，他們將會用心去珍惜現在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為唯有此刻，才是真實的。


    *****


    “大伙快過來看，是稀世奇景。”秋雅躡手躡腳地從草叢中退了回來。


    “什麼事呀？”


    妍羽、嵐春和冬蓉抑不住好奇地跟了過去。結果一看，所有人臉上表情不一。


    “可惡！懊在那些男人身上烙上所有權的記號。”冬蓉狠狠說完後，已經不客氣地踏出去，氣沖沖正準備走向正被一群女人包圍住的男人們，卻發現其他三人一動也不動。”怎麼，你們不過去捍衛疆土呀？“


    另外三人有志一同地搖搖頭。“不！先觀察情況再說。”


    冬蓉硬生生地縮回了腳，隨她們一起跳在草叢後面，很沒淑女樣的。今天是她們四個人的聚會，同時也帶了另一半來，這回來到一處風景名勝的烤肉區，男人負責生火，女人則端著食物去清洗，誰知才那麼一眨眼，就有女人乘勢欺上。


    “看到自己的老公那麼受歡迎，好有成就感喔！”秋雅笑眯眯地說道。


    “拜托！人家哪是看上你那冷得像冰塊的老公，她們是看上我的。”嵐春支著肘凝望著。好家伙，還敢跟那些女人說說笑笑，皮在癢了。


    “真是怪那！她們眼晴了，難道都沒看到他們手上的婚戒嗎？”冬蓉皺著眉瞪著那些看起來年紀和她們差不多的女人。


    “現在的女子開放得很，像我們這種觀念保守的女人足列為稀有動物保護。”嵐春冷冷地說道。可惡！她老公和風昱翔居然跟其中一名女人走了過去，她開始有點按搽不住了。


    她瞥一眼表情平靜的妍羽。“怎樣，一點都不在意？”


    “不在意？才怪，不過我只給他五分鐘"出軌"，之後就要回收了。”她表情平和盯著昱翔的一舉一動，那些女人到底要做什麼？


    冬蓉搖搖頭。“到現在我還是很佩服你，肯原諒昱翔，並且進了禮堂。”


    “事實上這個決定沒錯，我也沒後悔。”想起兩人現在的甜蜜生活，過去那些傷痛都不值得一提了。“若是我沒有給我們兩個機會再試一次，我想這輩子我都無法平靜吧！”看到他們蹲下來，原來他們在幫她們生火。“不試，總會有那麼些許的遺憾和不圓滿，並反覆不斷的猜想……”


    “了解！”其他三人有志一同地拍拍她。


    “五分鐘到了沒？”


    “剩三十秒。”


    四人面面相覷。“走吧！”


    “嗯！”


    四人有默契地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後，開始朝她們的男人走去。


    “對了，我們要表現得很有風度、很平靜還是爐火盈胸、殺氣騰騰？”


    “那，我們分兩組吧！鎊試一樣。”


    “這也能試呀？”


    “為什麼不？馭夫術可是要千變萬換。”


    “算了，各拿出看家本領吧！”


    冬蓉——


    “死鬼，你在干麼？”河東獅吼一出，周遭女子立刻驚做鳥獸散，留下一個一臉慌亂的男子，打躬做揖的求饒。


    秋雅——


    “老公，肚子里的寶寶踢得我好疼喔！”嬌柔的聲音響起時，瞬間一票女子立刻被推開，眼睜睜看著，剛才酷像冰，對她們不理不睬的男人，表情從嚴厲化為溫柔，輕輕地將妻子擁在懷中問候。


    嵐春——


    “親愛的，你再不過來，準備接我的休吧！”冰冷的聲音未落，一道人影立刻敏捷地閃過妍羽面前，她抿嘴笑了笑。時速一百？


    看了看身後那三對已倚假在一起的佳偶，妍羽露出微笑。轉過身，緩步走到昱翔身邊蹲下。“要不要我幫忙？”聲音爽朗不帶一絲芥蒂。


    她的自信和美麗，令所有的人相形失色。昱翔抬起頭，鏡片後面有著掩不住的笑意和溫柔，


    然後抬起頭對一大票露出失望表情的女人。“我老婆可是世界第一生火高手喔。”


    夫妻倆相視一笑，款款深情和彼此的信任……盡在不言中。


    我愛你！


    我愛你！


    －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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