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御堂  第九章
作者:歐陽青
    夢魂商量不定。


    暗風吹羅帶輕縈。


    柔怖似水,佳期如夢。


    碧天瑩淨。阿漢已三更。


    良宵耿。


    算此時誰在回廊影。


    能劇的正式公演必須花上一天的時間,表演五出戲碼,依序是神、男、女、狂、鬼。第一部演出的是以神明?主的能劇,一來是祭天酬神,二來是延續能劇的傳統,從廟會延伸過來的習慣。


    第二部是男,是武將戰記,多半是歷史中的武將報仇雪恥,或平定戰亂的忠臣孝子的戲碼,目的是提醒人們不要忘記忠義之事。


    第三部的女,則是傾國傾城的美女,演出可歌可泣,湯氣回腸的故事,通常也是最搞民?歡迎的戲碼,因為舉凡能劇藝人出飾女角,多半生得俊美飄逸,讓人印象深刻。


    接下來的狂,也就是流傳後世甚廣的雜能,演員瘋狂的飾演蟲魚鳥獸,博君一笑,相當具有原始民俗的風采,也是老少咸宜的鬧劇。


    而壓軸的鬼,主角就是修羅厲鬼,看得台下觀為夫骨悚然,卻又移不開視線。


    “嘩……嘩……開始了、開始了。”


    “瞧!竹下大夫長得多俊啊!”


    “那個年輕男子也長得很不錯,是誰啊?為什麼以前都沒沒無聞?”有人開始打探銀夜叉的身分。


    “不知道哪一個才是足利家長公子寵愛的那一個?”若是能見著,也不虛此行了。


    “簡直是太華麗了,這兩個劇團的排場和服裝今我看得目不轉楮呢!”


    “唉!兩個人站在一塊兒,先不論誰的功力好,光看那氣勢,鄉下劇團就是不成氣候啦!”這人看出局下了。


    “真的耶!那個飾演男的演員跳錯拍子了,這故事我看了不下十次,動作都記熟了,不會看錯的。”


    一路演下來,也讓劇團的成員演得提心吊膽,好不容易輪到銀夜叉出飾“野宮”的六條御鬼所,鬼御堂悄立在舞台一旁觀看。


    他若有所思的瞧著銀夜叉的步伐,甚至沒有分心去看觀世座的表演。


    “為難他了,年紀輕輕的卻要揣摩這樣淒慘的心境。”他悄悄地在心里嘆自”。


    可是,銀夜叉表演得很出色,中規中矩的,兼之扮相不錯,贏得不少掌聲。


    “這位年輕人還不錯哩!”


    “小小年紀就生得這樣美,將來肯定會有前途。”這位婦人挺期待的。


    “他是長公子的男寵的弟弟,弟弟都長成這樣,哥哥肯定會更顛倒?生。”


    “瞧!將軍那邊也是掌聲熱切。”


    “我听說,若是觀世座贏了,長公子就得把那男寵獻給他爹。”這消息實在是大震撼人心了。


    “好浪漫喔!我就喜歡這種愛情故事。”


    站在她身邊,看似她丈夫的人可一點也不覺得浪漫。“看戲啦!女人家就是這樣。”


    後台的觀世座這邊,顯得氣勢旺盛。


    “我們贏定了,觀卻只在『野宮』這出稍稍猶豫了一下,其它的時候都是一己倒。”


    “鬼御堂讓弟弟出飾主角,實在是太大膽了一點。”


    竹下物取喘口氣道︰“我倒覺得他是孤注一擲,把所有的精力全擺在鬼。”


    “哦?”


    “看看生性逆來順受的鬼御堂如何演出這愛恨交織的葵之上吧!”


    終于也到了最後的一刻,鬼御堂戴上猙獰的鬼面具,心里空白一片,什麼都沒辦法想。


    勝負早已分明,他只求別輸得太難看而已。


    站在舞台上,燈光逐漸暗下,猙獰的鬼面具,隨著青色被風緩緩舞動著。


    葵之上是光源氏的正妻,卻得不到丈夫的寵愛,日日夜夜獨守空閨,偶然在一場葵祭典上,和丈夫的情婦狹路相逢,最後遭情婦的妒怒而死,死後化?滿懷怨恨的葵夫人,徘徊故地,不肯離去。


    舞台上淒淒慘慘的效果,可怖猙獰的面具,讓觀?看得心頭毛毛的。


    “喲~~這樣美麗的人兒卻戴上可怕的鬼面具,真是糟蹋了天生的好容貌。”


    一名婦人心懷遺憾的說,很多人都期待能親眼看到鬼御堂美麗的容貌呢!


    “滿懷怨氣的葵夫人既可憐又可怕,讓人看了覺得頂心酸的呢!”


    “女人別老嘀嘀咕咕的,專心看戲吧!”


    “人事無常,如芭蕉上的泡沫……昨日之花今何在?見此仍不醒悟者,乃思痴之輩也……”


    表御堂全心投入這個角色,如今他也只剩下舞蹈了,化身為葵夫人,他只是把自己的遭遇全投射在這個角色上。


    為什麼要這樣待他?身為藝人有什麼錯?賣身是必然的命運嗎?如果能夠?開一切世俗的困擾,他是不是就真的能生出雙翼,自由的飛到天邊去呢?


    “擔一身之憂,更添世人之怨恨……往事不能稍有忘懷……即使瞬間之解月兌……怨靈仍一再出現……”


    透過面具窄小的洞口,鬼御堂不自覺的找尋著煜燁的身影。他正在看著舞台吧?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看著舞台上的他呢?是以情人的身分,還是以貴族的身分?看著他粉墨登場,他現在是什麼感覺?


    表御堂不禁幻想著自己是受到寵愛的,正在心上人面前表現出最好、最完美的一面。他只有在舞台上才有生眾人的尊嚴,只?


    能吸引到觀?的目光,但此刻,他卻只想演給一個人看,一個他今生最愛、最眷戀不舍的人。


    “幽怨已深,憎惡卻無時無刻侵蝕奴家的美貌,歲歲年年……靠著仇恨,百般屈辱的活著……君何在……”


    啊!他看到煜燁了!他就坐在足利將軍的右手邊,意氣風發、瀟灑自若,他這般出色,就連身處在貴族重臣堆里,也仍顯得如此耀眼,璀燦如夜星的眸子正專注地凝視著舞台。


    短暫的視線交會,鬼御堂的心開始抽痛起來。他是那麼地高貴,位居人上,他和他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能偶然相遇,能被他所愛,對于卑賤的他而言,已經足夠。


    他終究不是葵夫人,他也不要成為葵夫人,即使情愛已逝,他永遠做不到憎恨他,所以,他只好選擇放棄自己……舞步已顯凌亂,發絲已然糾結,紊亂的心逐漸沈澱,劇中人的舞步在見到行腳僧之後,變得憤怒異常,葵夫人好不甘心,不甘心夫婿另有所愛,她狂舞出漫天花海,滿腔悲怨如排山倒海的涌來。


    煜燁支著下頷,深深的凝視台上的鬼御堂。


    他覺得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表御堂的每個動作都像是在和他告別,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像是在做無言的傾訴,甚至連他的舞蹈,雖華麗異常,卻隱含淒美哀怨的意味。


    表御堂將葵夫人的憤怒演得無比悲哀,她的咒殺在鬼御堂的詮釋下,成了訴求來生……不對!煜燁陡地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表御堂像是在……在向他訣別啊……一定是的!表御堂不想活了,他早已決定放棄一切,他甚至決定不等到最後的結果,執意尋死!


    葵之上的劇情在煜燁驚疑不定的心緒中接近尾聲。


    “嘩……嘩……好美、好苦的悲戀,我看得都不禁流下淚來。”


    “我也是,更讓人感動不已。”


    舞蹈結束了,空前的掌聲給了鬼御堂,但鬼御堂卻沒有在台上駐足!他直接退下舞台。


    煜燁的心驀然一驚,匆匆忙忙的離座而去。


    “哥!你成功了,台下的觀?對你的舞蹈看得目不轉楮,你成功了!”銀夜叉開心的迎上前,卻驚見鬼御堂的臉色蒼白如紙。


    “哥,你怎麼了?”


    表御堂搖搖頭,身子一個不穩,竟往前倒向銀夜叉張開的臂膀里。


    “哥,你不要嚇我,到底怎麼了?是太累了嗎?”他模模鬼御堂的額頭,發現他的身子不斷因寒冷而顫抖,但額上卻是熱燙的。


    “不……不要聲張,我……服毒了……”一開口,他就吐出一口鮮血。


    在葵夫人狂舞時,他便咬下早已藏在齒間的劇毒,這樣一來,不管結果如河,他都緊守住自己的諾言,他只會是煜燁的人!


    “為什麼?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銀夜叉這一喊,團員們全都圍了上來,大家的臉上都是震愕與不信,一時之間,後台亂成一團。


    表御堂閉上雙眼喘息了一下,斷斷續續的說︰“這……這樣很好……再也不會給你們……添麻……麻煩了……咳咳咳!以後劇團就交給……你……”


    “我不要!”銀夜叉流下淚來,緊緊地摟抱住他。“我只要你好起來,你說我們兄弟倆要一起?劇團努力,你說我們要成為全日本第一的,我什麼都听你的,為什麼你還要這樣狠心的丟下我?”


    “對……對不……起……”毒性在體內發作,鬼御堂把臉靠在銀夜叉的胸膛上,全身都沒了力氣。


    “我抱你去找煜燁,他會有辦法的。”


    “不……不要讓……他知道……”心里一急,又咳出一大口


    血,他死命地揪住銀夜叉。


    他就是不希望煜燁知道,才選擇在剛下戲,後台亂成一片的時候服毒自盡。


    雖然他好想見煜燁,但現在不行,他絕對不能讓他看到自己落敗的狼狽模樣“很遺憾,我已經知道了。”


    表御堂猛地?頭,卻見到他朝思暮想的男人就站在面前,他驚呆了,一時之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銀夜叉連忙把鬼御堂塞進煜燁的懷中,哭著告訴他剛才所發生的事。


    “服毒?你就真的這樣恨我,要以死來求解月兌?”煜燁抱起鬼御堂,眉對居、眼對眼的凝視著他。“剛才的葵之上是在告別嗎?”


    “我……”鬼御堂垂下眼眸。


    煜燁吻著他蒼白的唇,“你什麼你?尋死很勇敢嗎?你可曾想過,你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要怎麼辦?”


    “對……對不……起。”他好抱歉,對所有的人都好抱歉,但他的意識已然飄忽,毒液迅速在他體內蔓延,話才說完,他就昏過去了“哥──”


    “該死的!”


    煜燁心急的抱著鬼御堂沖出後台,往足利義政那邊大叫了一聲,“把所有的大夫全給我找來,立刻、全部!若救不回鬼御堂,我就跟他一起去!”


    △△△飄忽的意識在四處游移,周遭一片空湯湯的,令鬼御堂的心感覺有些不安,他倉皇的往前飛奔,往那溫暖的地方奔去,身子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即使他使盡力氣,也只能往前挪移一小步。


    他是怎麼了?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


    不!他不是生病,他是服毒了……現在,他死了嗎?這里是哪里?


    “別怕,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溫柔的嗓音、熟悉的嗓音,鬼御堂直覺的往聲音的來源偎去,他觸到一個熟悉的胸膛,好喜歡、好依戀的胸膛,心情一放松,整個人就沉沉的睡去了。


    再醒來時,鬼御堂仍有些茫然,雙眼瞪著木制的天花板。這是什麼地方?是……將軍府里!他住了許多時日的將軍府……但嚴格說來,這是足利煜燁的寢室。


    他沒死?


    他被煜燁救活了嗎?


    倏地,紙門“涮!”地輕微開?的聲響震醒鬼御堂的心神,他連忙閉上雙眼,假裝自己還在睡。


    進來的人先是輕撫他的額頭,然後是低沈的嘆息聲揚起。


    “還沒醒嗎?”女人的聲音傳來。


    表御堂有些驚愕,這個嗓音他也很熟悉,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是何人。


    “嗯!幸好已經退燒了。”是煜燁!丙然是他救了自己。


    “那就沒問題了吧!孩子,你也該去見見你爹了。”


    原來是櫻若夫人!表御堂自覺此刻不好睜開眼,只得繼續裝睡下去。


    “不,在他還沒完全月兌離險境之前,我沒辦法想其它的事情。”


    “他不是別人,他可是你爹啊!”


    沉默了一會兒,煜燁才又開口,“娘,你不知道,當我看到他昏倒在我懷里時,整個人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竟然選擇以死亡來逃避現實,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痛心,而逼得他只能如此做的人卻是我的父親。”


    不!不是這樣的!表御堂在心里?喊著。他可以感覺到煜燁痛苦的眼神,他好想對他說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樣,他會選擇死亡,是因為他不想再和命運搏斗了。


    “我听說你威脅你爹,如果救不回他,你也不要活了?”


    聞言,鬼御堂的心倏地一沈。他為什麼要這樣說?他是認真的嗎?


    “我是說真的,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下去,一個人太寂寞了。”


    天哪!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激動的鬼御堂幾乎要流下淚來,但旁邊一坐一站的兩人都毫無所覺。


    “何必陷得這樣深呢?以前我跟你說的話,你全忘記了,還是根本不在意?”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鬼御堂悄悄地握緊雙拳,他多想現在對他傾吐自己滿心的愛意啊!


    “我想得很清楚了,我要他!”


    “唉!冤孽。”櫻若夫人長嘆了一聲。


    “爹那邊是否已經放棄了?”


    “放棄了,早在他向鬼御堂求歡不成,差點演變成咬舌自盡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點後悔了,而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做了這樣大膽的宣告,他更不好堂而皇之的拆散你們,所以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這樣說,他自由了?他可以這樣想嗎?他可以這樣看待自己嗎?


    “這樣對我來說還不夠。”煜燁的聲音听起來有些異樣。


    “什麼?”


    “沒什麼,娘,可否請你先回房去?”煜燁淡淡的下逐客令。


    “你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我覺得很不安,你近來實在太奇怪了,我不能任由你這樣下去。”


    “娘啊!你就讓我耳根子清靜一下好嗎?更何況,他已經醒了。”煜燁深沈的眸子停留在鬼御堂顫動的長睫毛上。


    “啊?”櫻若夫人驚訝的看向鬼御堂。


    表御堂連忙睜開眼楮坐起,“我……對不起……”他因渾身無力,坐起時更倍感虛弱,所以,竟冷不防的軟倒在煜燁的懷中。


    煜燁索性將他抱坐起來,讓他倚著自己。


    表御堂低垂下眼瞼,喘了幾口氣才這︰“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听你們談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們,所以……”


    “我明白,更是個體貼的好孩子。”櫻若夫人笑笑,拍拍他的頭要他別在意,然後轉向煜燁。“我看你們也有話要說,我就先走了。孩子啊!千萬別做出太嚇人的事,知道嗎?”


    煜燁一直等到櫻若夫人離開,才轉頭注視著鬼御堂。“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表御堂搖搖頭,神情微現靦腆。


    “你都听到了?”


    “嗯!”他很輕的點一下頭,然後又說︰“我很抱歉,不過,我不是刻意要讓你誤會你父親的。”


    “你听到我的心意,但你卻不珍惜它。”


    “不,我很喜歡到你這樣……喜愛我,可是……”鬼御堂抬起眼眸,卻迷失在他深邃的眼光里。“我……”


    “你如何?你說你听到了,但卻毫無顧忌的服毒,若不是我找到後台,你是不是連聲再見也不準備對我說?”他冷冽的語氣霎時刺痛了鬼御堂還很脆弱的自信心。


    “我……不想再連累你。”一顆顆晶瑩的淚珠直往下掉,他委屈得無法理清自己的情緒。


    “你已經惹到我了,自從在舞台上第一次見到你,我們就已經分不開了。”


    煜燁長嘆一聲,將他攬進胸膛里,鬼御堂的淚水迅速濡濕他的前襟。“你為何不勇敢一點?我愛的人是你,不是你的身分,也不是你的能劇,我只要你一個人,你就認真的替我想想,好嗎?”


    “你愛我?”鬼御堂?眼凝視著煜燁真誠的雙眸,兩只手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裳。


    那雙水靈靈的瞳眸是如此的楚楚可憐、如此的受寵若驚,讓煜燁情不自禁的撫下頭吻住他。


    “我愛你。”他痴迷的貼著鬼御堂那兩片微涼的唇。“要听多少遍都行,我愛你。”


    表御堂的淚愈淌愈急了。“可是……”


    他是那麼地不堪、那麼地卑微啊!他可以擁有這樣好的男人嗎?他全身上下甚至沒一項符合將軍家的要求,無論是性別、身分、地位……全部都不配!


    他可以嗎?


    “沒有可是,我愛的只有你。”


    “我……不配啊!”


    煜燁重重的吻著他,“配不配由誰來說?是我愛你的心比較重要,還是與你我毫不相干的流言重要?”


    “你……”鬼御堂被他吻得迷糊了,整顆心全部倒向煜燁這一邊。


    “所以羅!只要我愛你就行了,其它的事全部部交給我。”煜燁淡淡的笑了,輕輕地吮吻掉他臉上殘存的淚痕。


    表御堂怔怔的瞧著他。“你是不是已經有打算了?”


    “沒錯。”煜燁的表情有些得意。


    “可以告訴我嗎?”


    他笑著捧起鬼御堂的臉,“不,你只要安心的休養,其它的事全不需要心。”


    “煜燁!”鬼御堂動情的呢喃喚道。


    “我在尋找一個可以擁有你,也讓你擁有我的未來,而且就快可以實現了,只是,鬼御堂,我一直想知道,我和能劇之間,如果你只能選擇一個,你會要哪一個?”


    他問得極為小心,像是刻意不掀開鬼御堂脆弱的外殼般,幾乎令鬼御堂感動落淚。


    煜燁的喉頭繃得緊緊的,心跳格外強烈大聲,他在乞求一個承諾,甚至緊張得無法接受另外一個答案。


    “你,我要你!”


    聞言,煜燁陡地吁出胸口的郁悶,開心地抱住表御室,親昵的吻著他,兩人一起往後倒在睡墊上。


    “我愛你,我會愛你一輩子!”煜燁深情的許下承諾。


    “煜燁、煜燁。”鬼御堂此刻也?開層層的顧忌,熱情的響應他的吻。


    “我要你,現在就要!”煜燁的手緩緩往下滑,輕輕的探向他的禁地。


    “可是……”鬼御堂羞赧的一怔。


    “我知道你的身子還很虛弱,我會很溫柔的。”他的手停在那神秘的地域,熾熱的眼楮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他。


    表御堂遲疑片刻,才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煜燁露出滿意的微笑,挑逗大膽,卻極盡溫柔地與他纏綿,一會兒,整個房內便充斥著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息及申吟……△△△“你決定了?”


    櫻若夫人頗?無奈的,但卻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不得己的接受,然而,此刻她仍心有不甘,希望煜燁能臨時改變主意。


    “決定了,而且不後悔。”


    “唉!你這樣不也是另外一種逃避行為嗎?”櫻若夫人再問。


    “我只要他快樂,毫無顧忌的接受我,除此之外,什麼都不重要。”煜燁笑得輕松。


    “如果足利家也退讓一步,讓你名正言順的擁有他呢?”


    “然後呢?”煜燁有些漫不經心的問︰“娘,是你提醒我,世俗不能接受我和他的一切,既然如此,我就找個世俗能接受的辦法,你該祝福我、幫助我,而不是在此質疑我的決心。”


    “可是……”


    “娘,時間不多了,待會兒爹就會進來,你還是答應了吧!這對鳥取家也有好處。”


    惡魔的翅膀正在魅惑的扇動著,櫻若夫人實在有些為難,不過,這樣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想了想,她還是同意了。


    “好吧,改天把那孩子帶來吧!”


    “好什麼好?”足利義政推門進來,一見到煜燁,臉色就變得相當難看。


    “你給我說清楚,整個京城都在傳得沸沸騰騰的,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足利家不收身分下賤的義子。”


    義子呵!外面謠傳著,足利煜燁極愛男寵鬼御堂,為了愛屋及烏,甚至把鬼御堂的弟弟收進府,還揚言要櫻若夫人收他做義子,好讓他的情人能公然的在足利家生存。


    怎麼可以?!若真把那些藝人帶進將軍府,將來他足利義政還有什麼威嚴可言?而且,那少年細皮女敕肉的,長得一點也不輸鬼御堂。他正想移駕上門找他聊聊,一旦銀夜叉成為櫻若的兒子,那豈不就等于是他的兒子,再也踫不得了?


    “不行,絕對不行!”


    煜燁一派輕松的笑笑,“爹,您老人家就別?這種小事分心了,听說,近來東山野櫻開得正紅,要不要找人陪您去走走?”


    “別給我打馬虎眼,說!那謠言是怎麼回事?”


    “誰說那是謠言了?”櫻若夫人涼涼的道,霎時氣紅了足利義政的臉。


    “我就說它是個謠言!我足利家不收那個低賤的戲子。”足利義政又把那一套大道理搬出來了,足足扯了一盞茶的時間。


    櫻若夫人和煜燁對坐品茗,等他說累了,才禮貌性的開口間︰“說完啦?”


    “沒錯,銀夜叉就是不能姓我的姓。”


    “誰說他是姓你的姓?”櫻若夫人淡淡的問。


    豪氣干雲的足利義政神情一愕,“那是姓誰的姓?”


    “我鳥取家的姓。”


    “啊?”


    “我鳥取家只有一個男了,未免將來人了過于單薄,難得銀夜叉這孩子頗投我的緣,我就把他收了當義子,這有什麼不對?”


    足利義政又是呆了好一會兒,“夫人啊!這樣做未免不妥。”


    “反正將軍家的笑話已經很多了,不差這一個。”


    “可是,夫人……”足利義政對這位正妻頗?愧疚,所以,平常行事也就多禮讓三分,現在踫上這種情形,也只有在一旁干瞪眼的份。


    “好啦,別再說了,要不是你看上鬼御堂,怎麼會惹來這樣多事?兒子是在責怪你差點逼死人家,你就少管這事兒了。”櫻若夫人儼然是一副這事兒就到此為止的態度。


    足利義政咳了咳,把箭頭再次轉向坐在一旁喝茶兼看戲的煜燁。


    “這事就算了。我問你,你的婚事到底決定得如何?今天天皇還在問我他的女兒琉璃還有沒有機會?”


    煜燁掀唇一笑,“有,當然有,爹,接下來的事還要請您大力幫忙呢!”


    “什麼事?”


    “幫我辦一個選秀大會,我要親自挑選我未來的妻子。”


    “選秀?”這個主意不錯。


    煜燁神秘的一笑,“沒錯,是選秀,不過,一定要盛大的舉辦,從奈良到周防,一路浩浩蕩蕩的辦,順便游山玩水。”


    “听來不錯,可是,這好像是出玩的意義大過選秀。”足利義政也不是笨蛋,輕易就察覺到其中的問題。


    “還是爹了解我,不過,這可不是為了我的一己私心,我是?爹著想。”煜燁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燦爛十足的笑容。“當初先祖義滿公也曾辦過幾次浩浩蕩蕩宣揚將軍家威勢的行程,率領百位官晏,從奈良、紀伊、東海到安芸,而且,還藉此巡視地方,探查民情,爹向來以仿效義滿公怒榮,怎麼會忽略這一段?”


    想想也是,足利義政遲疑了一下。“但是,打著?你選秀的名義出走京城,可有點不太好听。”但對他宣揚的威望卻有些好處。


    “那就別對外說是在替我選秀,就說是將軍要視查地方。”


    “好,就這樣辦。”


    足利義政信心滿滿的應允,沒多久,就下令說要視查地方,帶著浩浩湯湯的一行人,往奈良而去。


    在這期間,櫻若夫人也征得銀夜叉的同意,正式將他收做鳥取家的義子,改名?鳥取元郎,並留他住在將軍府。


    如此一來,銀夜叉就得停止劇團的練習而改念了,他和鬼御堂討論過,他說,他想學些東西,走出能劇的世界。


    表御堂先是默然了好半晌,最後還是答應他了,他終于明白,銀夜叉其實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麼熱中舞蹈。


    至于其它團員,大多改投到其它劇團,或者回鄉下去了,他們也都明白,他們只是一個三流的小劇團,能來到京城公演,全多虧了鬼御堂,往後要靠他們自己在京城立足,實在是大困難了。


    不管如何,鬼御堂已經是長公子要的人,往後應該不會在能劇的舞台上露臉了,這是他們認命解散劇團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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