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阿彌陀佛  第九章
作者:歐陽青
    “少爺,茶就放在這里,有事喚我一聲。”房門內,韋總管低聲地交代著。


    “知道了,下去吧!”皇甫緇衣頭未抬,平板的應了聲,


    韋總管不死心,繼續站在那里等待他的下一個命令,即使是一個動作也好,但過了許久,見少爺仍是毫無動靜的木然,他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心里長長的嘆上一口氣,韋總管轉身離去了。


    房門關上的聲音,是這寂靜屋內唯一的聲響,之後,僵窒的時間就像死了一樣︰永遠地定著在某處。


    不知又過了多久,當皇甫緇衣回過神來,眸一抬,便看見桌上的本仍然停留在幾個時辰前翻過的那一頁,但他依然沒有任何感覺,好與壞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隨手翻開下一頁,即使文字沒辦法進入他的腦海里,他也仍然是不痛不癢。


    他心里想的、記的,始終是她的一顰一笑,即使是那稍嫌粗魯的舉止。


    自那日她被帶走起,已經三天了。


    連續三天,他天天坐立難安,既擔心她的安危,又焦急于她的心情,不知道她對這件事有何看法。終日,他不斷地折磨自己,想著,他們是否終有再見的一天;惦著,她是否能理解他的痛楚。


    她一定氣壞了吧!如果讓她知道是因為他,才讓花解語為報復他而利用了,以她激烈又沖動的性子,定難饒他吧!


    他微微苦笑,寧可她對他發火,也不要她放棄他。


    那會使他發狂的!


    大哥的目的,他心里再明白不過,他會如他們的願,只是他們不明白,誦經念佛只是讓他心境平穩的一種手段,他無意孤立自己,那是因為外境沒有他真正想要的。但現在,他已經不這麼想了,他只要這兒回到他的身邊,即使要傾盡他的所有來換,他都無悔。


    什麼叫正常呢?遂了父母之命娶花解語就叫正常嗎?考上狀元謀得一官半職就叫平順的生活嗎?


    大哥始終不明白,一般人所想要的,不見得是他皇甫緇衣想要的,就如同被尋常人眼中看成一對金童玉女的他和花解語,其實自始至終,他們的思想就從來沒有交集過。


    花解語恨他,剛開始的理由很可笑,但她就是恨了他十年,恨到寧可花錢雇人將他除去,也許還不能釋去這個仇恨。


    多可笑啊!但身為局中的他卻笑不出來。這三天里,他不斷地想,想著仇恨的力量果然是會感染的,他也開始恨起那女人了。


    在每個人的眼中,都覺得他軟弱,只有從小服待在側的韋總管看出來了,他從來都不是個會用心機的人,只是習慣將心事隱藏起來,可這回,他不會輕易罷手的,他知道韋總管一方面為他感到憂心,一方面又欣慰他更像一般有著七情六欲的凡人了。


    花解語的背後代表的是御史大人的勢力,雖然皇甫尚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低,皇甫老爺對每個兒子采取的都是一樣的放任主義,說好听點,是讓孩子們沒有束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一旦出了事,他還是那個論調,有事自己擺平,別想找他來扛。


    以現在的四少爺對上朝中御史,結果不用想就猜得出來。這讓韋總管心里著急得很。


    他也知道他很難對上御史大人,但他反正沒差,兒無事便罷,若有個不測,他不惜窮盡所有,都要讓花家付出代價。


    寧可辜負天下人,也絕不負兒。


    拿起茶杯。涼了,這茶,微苦。


    他沒有感覺的啜了一口,又很慢、很慢的將茶杯放下。


    從桌抬頭,皇甫緇衣喚了聲︰“進來。”


    皇甫錦衣一身朝服還未換下,就匆匆走進“積德存善樓”,一進大廳,神情不禁怔了下。


    原先這大廳里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一個簡單的佛堂,現在佛堂沒了,倒只擺上一張桌,一樣的冷清,人,也一樣的寂寞。


    “大哥,鐵捕頭。”


    皇甫緇衣見京城里大名鼎鼎的鐵英神捕也一起到來,不禁俏悄地凝了神情,習慣性的從兩人的眉宇間察顏觀色。


    千萬別是不好的消息。


    “嗯!好,你這兒還是一樣的~~清靜。”皇甫錦衣評論道,撿了一個靠窗的椅子坐下,一邊招呼他拜把的。“鐵英,你也坐啊!大家慢慢來談。”


    鐵英不置可否的坐下。


    “你們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是因為她的事吧!一定是的,他和大哥沒別的可聊的。


    “這個——”望著兄弟美麗卻略顯憔悴的臉,皇甫錦衣實在開不了口,他推了推拜把的,道︰“事情是在你那里發生的,你自己來說吧!”


    “兒怎麼了?”皂甫緇衣實在是沉不住氣了,站起身問道。


    “別急︰她一點事也沒有,有事的是他那群屬下,你先稍安勿躁,听我們說,”皇甫錦衣推了推鐵英,“還在撐什麼,怕沒面子嗎?”


    幼稚的激將法,不過,鐵英在這件事情上的確推卸不了責任。“緇衣,昨天晚上有人劫牢,將谷子帶定了。”


    他神情一松,頹然往後坐倒,口里低聲呢喃。“她走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雙手緊緊握著椅子把手,內心的激動表露無遺。


    真可憐,他連怎麼表達自己的欣喜都不會。


    皇甫錦衣在一旁看得直搖頭。


    “很難令人想象,不過,牢房內就是出現駭人的景象,十幾根指頭粗細的鐵欄桿整齊的被砍斷,來救人的若不是內勁大得驚人,就是擁有神兵利器。”鐵英仍在感嘆昨晚事發的突然,一開口就說個不停,“牢房內外共十八名看守官兵全被放倒,雖然沒人死亡,不過,這種囂張的行逕實在很教人生氣。”


    很少見到這麼無視宮府存在的盜賊,何況,這又是在京畿範圍內,這麼愚蠢的挑戰公權力,真不知該怎麼說……唉!笨到姥姥家了。


    “所以呢?你還是要抓她?”


    皇甫緇衣抬起眼,聞言後,實在不安,不知他們會如何看待此事。


    “抓還是得抓,畢竟這回她的禍闖得太大了,上頭對這案子實在很感冒,馬上下令要他立刻追捕谷子到案。”


    皇甫錦衣一下朝就得知此事,連忙擱下手邊所有的事務和鐵英一起前來,目的就是希望小弟在谷子出現時能勸勸她,別再累得大家疲于奔命,趕快投案吧!


    當然,他也知道以小弟的性子,會配合才有鬼咧!不過,好歹該讓他知道那女子暫時無礙就行了。


    皇甫緇衣怔了怔,隨後低聲道︰“沒有——轉寰的余地嗎?如果她——她不再傷人了——又如果那件事——”


    “我們知道劫獄的事不是她的錯,畢竟囂張劫牢的又不是她,可是,國有國法——”皇甫錦衣看見小弟消沉的眼,聲音也不自覺的低了下去。“唉!也不是真的這麼糟,那群刺殺你的強盜已經改了口供,說買通他們下手的是一名在花家工作二十多年的僕婦,我們已經針對這點開始著手調查了。”


    “兒本就是清白的。”皇甫緇衣唇辦微扯,為她爭取道。“既然已經證實她與此案無關,就放了她,別再為難她了。”


    “不行。”鐵英回答得極快。“任何人都不能挑戰公權力,即使是她也一樣。”


    “哎呀!你這個死腦筋,難道就不能變通嗎?”


    皇甫錦衣忍不住哀頭輕嘆,他這拜把的怎麼還是看不懂別人的臉色啊!


    “王法就是王法。”鐵英對上皇甫緇衣冷然的眼,一字一句的交代著。“我們查過谷子在京城並無熟人,她出獄後一定會來找你,所以,我們會在你這樓內、樓外布下重兵,務必將她逮捕歸案。”


    皇甫緇衣對上他的視線。“你以為我會配合嗎?”他的語氣瞬間森冷,美麗的雙眼也霎時變得無情,讓人難以忽視他的決心。


    要他出賣兒,絕對辦不到!


    “她一定會來找你,你可以不配合,我的人卻已經進駐尚府了。”鐵英的固執也是遠近馳名的,必要時,他可以六親不認,冷然回視的神情仍是一般的嚴肅。“將來若有不便,還請四爺見諒。”


    “你——”


    皇甫錦衣又說話了。“我說鐵大捕頭啊!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公事公辦、網開一面不成嗎?谷子只不過是個丫頭,還是你最不屑的女流之輩,我看你就不用花這麼大的工夫跟她鬧了吧!”


    “你和我朋友這麼久,什麼時候看我跟人鬧著玩了?”鐵英溫聲問。


    說的也是。皇甫錦衣模模鼻子,這下麻煩了。


    “鐵某先告辭了。四少爺,將來我的人若有冒泛,還請見諒。”


    話說完後,鐵英立刻轉身走人。


    皇甫錦衣瞧了小弟一眼,微微嘆息,也跟著鐵英走出房間。


    怎麼辦?皇甫緇衣目送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出房門。


    他該怎麼辦?該死的!他們別想第二次在他面前帶走兒,他不會再讓那天的事重演。


    心碎,一次就夠了!


    皇甫錦衣在內院長廊處追上鐵英,手一扯,不客氣的道︰“你是什麼意思?沒瞧見緇衣已經夠憔悴了,還故意激他,你到底想干什麼?”


    鐵英拍開他的手。“我是讓他有點事做,別再這麼消沉下去。難道你沒見他連生活重心都沒了,整天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他這個做大哥的應該比誰都清楚,所以才會到處求救吧!


    “但讓他已經平靜的心再——”搖搖頭,說不下去了,算計的心里終是護著兄弟的想法多些。


    “你怎麼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呢?他現在只是表面上的平靜,私底下他早已失去求生的意志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皇甫錦衣終于听懂了。


    “我明白了。你讓他知道谷子已經逃出來了,又讓他知道官府的人還是要捉拿她到案,讓他心里不安,興起一定要找到她的念頭,繼而親自保護她,這是你在打的主意?”


    听起來是不賴,不過,唯一不妥的是,他這樣做等于是把緇衣往谷子的懷里推,這樣,會不會太委屈緇衣了?


    “不好嗎?他的生命有了寄托就下會想遁入空門了,這不也是你的打算?”


    常辦案的人都有著縝密的思考與判斷力,這是鐵英之所以為神捕的原因。


    “呵呵!還真知我者鐵神捕也。”


    “放心的把事交給我吧!”他揚眉道。


    “這回是真的放心了。”皇甫錦衣邪惡的一笑。“不過,剛剛我還在想,如果你真打算硬來,那我也只好請出宮中侍衛了,畢竟自家的小弟總不能讓拜把的欺負了,兩邊都是好兄弟嘛!”


    鐵英哼了聲。“宮中侍衛又怎樣?”


    “耶?瞧不起嗎?我們很久沒比劃兩下了。”


    “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那還等什麼。”他挑眉道。


    “走吧!”兩人一起轉往後院空地。


    皇甫家門外,子走在前頭,三步一回首,瞧她爹那龜速,實在看不過去了。


    “老爹,你可不可以走快點?”


    不過是打輸嘛!有什麼好喪氣的,她實在有些頭疼,經過這段日子後,她覺得老爹的武痴性格益發嚴重。對方是個年近六十的老頭子,武藝是精湛,氣力更是大得驚人,老實說,她爹輸得一點也不冤枉。


    可他啊!輸了後久久無法接受事實,每次都在羅唆要重新比過,若不是那人閃得快,外加她脾氣好,早就不理他了。


    比大軍沒精打彩的睨了她一眼。“走快點做什麼,又不趕著去投胎?”


    閉了閉眼,懶得去听他這些混話。


    “老爹,你若不走,我可要先去羅!”這已經是子所能忍受的極限了。


    十天耶!整整十天沒見到皇甫緇衣了,她這才發現她好想他啊!發狂似的想他,不知道這些日子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跟正牌未婚妻吵起來?如果有,那可不好,她不在,沒人幫他,他大概會輸吧!


    她已經不在意花解語對她所做的這些了,畢竟,她若沒假扮花解語,也不會再見到小衣衣,所以她們扯平,誰也不欠誰。至于將來,就更不會有交集,沒有交集的人,根本不值得掛在心上。


    “你要去哪?”


    “尚府。”


    “咦?”谷大軍輕功一掠,馬上站在女兒面前,奇道︰“你去尚府做什麼?我們得回家啦!”


    “在回家之前,我要去接一個人。”想起他,子的臉色變得微赧。“接了他,我們馬上就走。”


    “誰啊?”這麼重要?


    “爹,之前跟你說過的,你怎麼又忘了。”她氣得跺腳,湊上前去在谷大軍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他听得神情一怔,然後叫道︰“耶?那小子,不會吧!可這——”


    “爹,你在前頭等我,我去去就來。”


    “啊!可是我還沒講完呢!”


    嘖,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跑遠了。女兒大了,果然不中留,怎麼她就不關心一下他的比試呢?雖說是金盆洗手了,不過,他還寶刀未老嘛!嘖嘖。


    子繞著尚府的外牆,憑著直覺躍下牆頭,尋找他的“積德存善樓”。


    此時,已是戌時前後,四周都安安靜靜的,偶有人聲,卻隱隱約約的,不是很明顯。


    繞了好些個圈子,她總覺得每個地方都好象。


    奇怪的是,她印象中這個家的人挺多的,不論何時到處都擠滿了人,僕佣奴才什麼的一大堆,要說清靜,也只有他所在的“存善積德樓”了,可為什麼現在這般冷清?


    她在屋頂上亂竄,突然,眼角瞥見廊上有抹熟悉人影,她心一動,連忙躍下,跟在後頭。


    韋總管捧著托盤,神色匆匆,嘴里叨念著身旁年輕的小廝。


    “少爺不吃,你可以在他旁邊勸著啊!怎麼就這樣離開了呢?少爺的身子已經不好了,現在連東西都不吃,那可怎麼辦?”


    “少爺說他只想歇著,什麼都不想吃啊!”小廝頗感委屈,又不是他偷懶。


    “生病自然比較沒胃口,你耐心點服侍著。”韋總管嘆了聲。“少爺已經是幾個主子里性情最好的了,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少吃少睡的又染上風寒,一到夜里就咳得無法入睡了,你跟在少爺身邊,千萬要特別小心,別讓少爺的病情加重,知道嗎?”


    “知道了,總管。”


    “嗯!知道就好。明兒個再請大夫過來看看。”


    “是。”少吃少睡的,當然會生病羅!小廝聳聳肩跟上韋總管的腳步。


    隱在暗處的子听得分明,難掩愕然的神情。


    他生病了!


    嚴不嚴重呢?為何少吃少睡的?他是怎麼了呢?


    難怪她一直覺得心神不寧的,原來他生病了。


    大步跟上,見他們穿過幾間房舍,最後來到她住了沒幾天的“積德存善樓”,他們敲門後進入。


    子還沒打定主意要下要直接跟進去,門板就已經當著她的面關上了。她站在門外一會兒,從窗戶小洞望進去,里面閃著燭火的光影,凝神一听,依稀只听見韋總管的聲音,沒听見皇甫緇衣答話。


    里頭的人到匠怎麼了?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不久,韋總管和小廝關門出來了。


    沒來得及等他們走遠,子就閃身推門而人。


    一入內,她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香味,微皺眉,她往內室走去。


    里頭只在窗邊點上一根蠟燭,燭火熒熒,映照著床上半坐半臥的人影。


    她終于見到他了,此刻,他面無表情的坐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動作,就像一個美麗的木女圭女圭。


    “小衣衣,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


    听到熟悉的女性笑語,皂甫緇衣緩慢的回過神來,一見是她,反倒懷疑是自己在作夢。


    “是你嗎?兒。”


    “不是我還有誰?”


    她唇角勾起,挺不滿意他這個反應。但沒多久,她就瞧見他扯開被子,沖下床來緊緊的擁抱她。


    她被抱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垂下眼,卻見他連鞋子都沒穿,光著腳丫的模樣挺教人害羞的。不過,他白皙修長的腳趾頭還真可愛。


    咳了聲,掩飾一下臉紅的模樣。


    “好了啦!別抱這麼緊,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他的回答是加倍的緊鎖雙臂,她肩上的衣服開始有點濕了。


    不會吧!她想,不過還是要確認一下。“小衣衣,你哭了嗎?”


    他頓了頓,啞著聲,“沒有。”


    他才不會哭,只是眼楮酸酸的。


    “那你現在在干什麼?”她輕聲的問。


    “讓我抱一下。”好感受她確實回到他身邊的此刻,感受他的生命終于圓滿。


    “好好,要撒嬌也隨你。”她敷衍的道。


    不過,他的身子抱起來真舒服,很有滿足的味道,她悄悄伸出雙臂回擁著他。


    突然,皇甫緇衣推開她,改牽住的她的手,神色慌張。


    “你是怎麼進來的?”


    “翻牆進來的。”她不明所以,抬手拂去他額前散落的一繒發,瞧見他眼中的濕潤與惶急,來不及取笑他,忙問︰“怎麼了?”


    “官府的人要抓你,他們知道你會來這里,在外面布下好多人,你——”他急著。


    “有嗎?我進來時還覺得人少很多呢!”她答道。


    “是這樣嗎?”


    他慌亂的心逐漸沉著下來。會不會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或者疏忽的?


    她揮揮手,沒多在意。小手勾起他的俊臉,使他看向自己,“小衣衣,我問你,你跟不跟我走?”


    “咦?”他微怔。


    “我先說明白喲!我可不像你家里這麼有錢,也不是花解語,人美又有地位,我只有一身武功可以保護你。所以,你可得想明白了,要不要跟我走,現在就決定。”


    子臉紅歸臉紅,但這番話還是得說,她不能土匪似的要了人就走,免得將來麻煩。


    “這有什麼好想的?我跟你走。”他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


    “耶?你可要想明白喲!跟著我不能再過這麼好的日子,說不定連下人都沒有。”她開出條件。


    她挑眉的模樣令他失笑。


    “那也沒關系,我實在不愛人跟前跟後的。”


    “我也沒錢。”這也要先說清楚,她臉紅的想。


    “不是我養你嗎?這個讓我來煩惱就好。”他寵溺的笑道。


    就因為這樣才危險,他會念的那些經文能值幾個錢。不過,這種有損他尊嚴的話,她聰明的擺在自己的肚子里,沒有直接說出來。


    “還有,我不喜歡固定住在一個地方,天下這麼大,不四處去看看我不甘心,你跟著我,也得把身體練好,將來才有四處闖蕩的本錢。”


    他笑著。“我會注意我的身子。”


    那就沒問題了!她很滿意的想。笑靨如花的道︰“那好,我爹也在外頭,我們這就走吧!現在離開,剛好還趕得上端午,我們回江南吃甜米粽子。”


    實在是太好了,她原本就打算找到人後直接出京的,這里雖然什麼都好,但就是不適合她啊!她也過不慣太華麗的日子,再加上他在這里實在不快樂,連帶的也讓她感受到他的無奈。


    總之,他肯和自己離開,真是太好了。


    “兒。”他思量了一會兒,下知該如何開口。


    苞她一塊兒離開是他的夢想,他也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但是靜下心來,他就想起他的家人,以及他的交換條件。


    大哥答應幫他,但有條件,那個條件對他而言不難。大娘希望他娶親,雖然他跟花解語不會有結果,但眼前就有個新娘,所以這也不難。


    要不要索性遂了他們的心願,再和她遠走高飛呢?


    “怎麼了?”子瞅著他認真思索的神情,不解的問起。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皇甫緇衣挽著她的手到床邊坐下,好嚴肅的瞅著她道︰“兒,這些日子里發生了好多事,你可願听我說?”


    “你說吧!”她爽快的道。


    天大的事也有兩個人一起來扛。


    “我們家的情形很復雜——”


    他開始仔細的述說著,連同前些日子他大哥帶著鐵英一起來找他的事,那個交換條件、他的反應,以及他的決定。


    子仔細的听著,從頭到尾只以挑眉、撇嘴,偶爾生氣的加入幾聲。


    “真的假的,他們真的這麼跟你說?”過分!


    “嗯——可是我都答應了。”


    “真笨,你都不會反抗嗎?這些不合理的條件,換做是我,三十年也考不上狀元啊!”


    “呵呵!老實跟你說,我一點也不擔心,不出三年,我定會拿個狀元回來。”他眉飛色舞的道。


    “話別說得這麼早,萬一考場失利呢?”她覺得不妥,這種事又沒一定的。


    “我對別的不敢說,但這事還難不倒我。”


    “所以你已經決定了?”


    嘆了聲。“答應大哥的事若沒做到,我不認為以大哥愛計較的個性會放過我們。”


    說的也是,連自己兄弟都能這樣玩了,個性之惡劣可想而知。


    她轉念又想。“你真的不念佛了?”那尊觀音呢?一起帶走吧!地不介意和木魚聲為伍就是。


    “佛在心中坐,有沒有外在形式一點也不重要。”


    “也不吃素了?”


    “這個……”他為難了。“這麼久的習慣了,一下子實在是……”


    “好啦!改不掉就算了。”


    反正她也沒一定要強迫他,慢慢來嘛!總會讓他就範的。


    “說實在的,我是不介意你吃不吃肉啦!反正你在飯桌上動作沒我快,要搶也搶不過我。不過,少念點經倒是真的,我怕我哪天會受不了你的木魚聲,一掌劈了那塊木頭。”所以說,她還是很介意他的不良習慣。


    “不念了,讓你少做些罪孽。”他笑著在她頰上輕啾著。“更何況,要成親的人了,偶爾偷懶一下,佛祖不會怪罪的。”


    “喲~~你現在可大膽了。”她臉紅的捂著發燙的頰,又羞又惱。


    “說真的,你娶我,真不後悔?”他那個極為重視家風的大娘會嚇壞了吧!


    “你要問幾遍呢?”


    他又笑了︰心中總算踏實了,之前過的那段痛苦日子,對他而言,終于是雲淡風清的一段了。


    她知道他其實不愛提以前的事,所以也就不問了。


    兩人相視著,不久,四片溫熱的唇瓣終于找到彼此,相互依偎親吻著,享受許久末感受到的溫情愛意。


    依稀的,燭光“啵”的一聲,火星彈跳一下,而後全部熄滅了,整個房間暗了下來。


    許久、許久,只听聞兩人低低的笑著。


    “喂!真的要在這里成親嗎?”


    “可以嗎?”他反問。


    “會弄得很大嗎?”


    “應該——不會吧!我是皇甫家最沒出息的一個——應該沒人理會我們吧!”他不負責任的想。


    “那就好,我可不想被當成猴子。”新娘的模樣很拙的。


    “是嗎?專心點——我的表現真有這麼差嗎?”


    “啊——別月兌——”終于發現他在忙什麼了。


    “不月兌不行。”


    “噢——拜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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