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龍之愛  第四章
作者:芃羽
    吉爾辛吉和靜羽一行人在英國倫敦滯留約一星期,只有前三天拜會了英國首相和參加公開場合的酒會,其余的時間,他們大多待在吉爾辛吉這幢美麗的華宅——月光堡中。


    月光堡是吉爾辛吉當年到英國留學時所住的房子,屬于布斯坦王室的產業,也算布斯坦國王在英國的一處行館。這個建于十九世紀初期的小型城堡周圍有一座美麗的小湖,湖邊約有兩百坪的草皮林木,景致秀麗,四季皆美。


    空閑時靜羽常常會一個人到湖邊散步,長久處在“暗之流”資料搜集庫的徐林堂研究各國時事,她很少有機會倘徉在大自然中松弛身心,所以當她看見了這座小湖時,就不自覺被它煙嵐如畫的美景深深吸引。


    在向“暗之流”交代行蹤之後,她就積極準備回日本的一切事宜。從浩野的電腦網路得知了“暗之流”在英國的駐點,她很快地和自己人取得聯系,拿到了一本護照和些許的零用金。只要在英國的行程一結束,她就離開。


    她和吉爾辛吉除了第一天的親密接觸外,往後幾天一直保持淡漠而客氣的態度,兩人似乎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曾有過的火花。靜羽刻意維持婉約從容的外表,單純地把伊美塔克的角色延伸到生活上,恭敬而生疏地執行她的“任務”。


    這種表面上的相安無事,卻讓敏感的安提擔心不已。她不只一次對靜羽提起她的看法。


    “陛下很喜歡你,我們這些下人都看得出來。”她在幫靜羽換衣服時說。


    雖然靜羽是冒牌王後,可是對安提來說,她是伊美塔克的救命恩人,她願意像服待王後一樣地服侍她,來表達對她的感激。


    “別亂說!安提。”靜羽冷下臉來。


    “流川小姐,我好歹也陪了我家小姐入宮一個多月,陛下對我家小姐的態度和對你實在是相差十萬八千里。”她嘆了一口氣,繼續道︰“陛下根本就不愛我家小姐!他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她,在訂婚宴上,他那讓人猜不透心思的臉龐沒有喜怒,對自己未來妻子的長相也沒有興趣,只是拼命地和大臣們討論建設和開路的問題。但是自從你出現後,他的眼楮跟著你轉,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也會有一堆奇怪的表情。相信我,我還發現每當他看著你時,眼楮都著火了。”


    “安提,那是你胡思亂想!”她何嘗不知道吉爾辛吉常常偷偷打量她,但她就是不想讓兩人之間的感覺變得太復雜。灰姑娘的故事永遠都是童話,她從不會作不切實際的白日夢!


    “不,我看得可清楚了!我才四十歲,還沒到頭昏眼花的地步。”


    “是嗎?”靜羽這才了解,安提也是個愛叨念的管家婆。


    “當然,陛下從沒有主動接近過我家小姐,但你看看,他會牽你的手,與你並肩走在一起,甚至還會抱你進房間、幫你換衣服……”


    “夠了!安提!”她有些臉紅地制止安提再說下去。天啊!安提連這些也知道!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陛下喜歡上你了,對不對?”


    “那又如何?我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安提,你說,一個國王和一個以做保鏢為職業的女人,會有結果嗎?太可笑了!”靜羽輕蔑地笑了笑。


    “原來你是因為害怕才會頂撞陛下。”安提了然地點點頭。


    “害怕?頂撞?你在說什麼?”她兩手一攤,轉過身去。


    “要不是害怕丟了心,你干嘛要避開陛下,或是假裝恭謹順從、冷淡疏遠,把氣氛弄得這麼僵?”


    丟了心?是嗎?她在害怕嗎?是害怕吉爾辛吉迷惑她,還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而終究落個心碎的下場?


    “我是個很實際的人,也從不去做注定失敗的事,這是我的原則。我沒有故意要把氣氛弄僵,而我認為和陛下保持主雇的關系,才能讓我在英國之行結束後,走得沒有牽掛。”


    “什麼?你不跟我們回布斯坦?”安提吃驚地道。


    “當然。”


    “為什麼?我以為你會跟陛下一起回布斯坦。”


    “我沒有必要再跟去。任務到明天就結束,我後天就要回日本了。”靜羽說得斬釘截鐵。


    “可是……”安提有種預感,他們的王不會輕易放走這個女孩的。


    “雖然我莫名其妙地被卷入這場荒謬的游戲,但我很高興能認識你和伊美塔克。”靜羽笑著擁住安提的肩,親密地拍了拍。


    那次和安提的對話,讓靜羽知道布斯坦國王身邊的人是如何看待她和吉爾辛吉,他們都以為他們的國王看上她了!


    怎麼可能?她無力地自嘲一番。她並不是那種會被一國之君一眼看上,然後共度春宵,再金屋藏嬌的美艷女人;她太冷又太烈,似溫馴卻有利爪,這種多面化的中性女人應該是每個男人都敬而遠之才對。吉爾辛吉會對她有興趣,可能是一時興起的好奇,就像看到一只長相奇特的貓,忍不住逗弄一番,沒有其他動機。她要是為了他這種“隨興”的心態而失陷了心,那才叫傻瓜!


    拾起一顆石子丟往湖心,激起一圈圈漣漪,圓形的波紋在湖面化開,她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蕩漾……


    一陣的窸窣腳步聲驚醒她的冥想,她幾乎是立刻轉身,手伸向藏在腰後的刀輕喝︰“誰?”


    “別緊張,是我。”吉爾辛吉出現在她身後。


    “陛下!”她放松戒備。


    “你似乎隨時都保持高度警覺。”他戲謔地揚起嘴角,踱到她身旁。


    “這是習慣。”她將視線落在湖面,淡淡地回答。


    “很少女人有這樣的習慣,你的生活太緊張了。”她姣好的側面被水光映得晶亮,迷亂他的心。


    “這是我的工作,而我也能享受其中的樂趣。”


    “是嗎?如果能平安無慮地過日子,你也會選擇這種活在驚險中的工作嗎?”


    “我不知道,因為我從沒有選擇的余地。”她從小就接受父親的訓練,平凡的日子是什麼滋味,她沒概念。不過,她並不覺得需要改變。


    “如果我提供你一個選擇呢?”他斜靠在樹干上看她。


    “什麼選擇?”她轉過臉面對他。”


    “後天跟我回布斯坦。”


    靜羽眼楮睜得奇大,久久,才從驚愕轉為失笑,然後大笑。


    他在說什麼啊!她就像听到笑話般笑得支額捧月復。


    “你笑什麼?”他正經八百的臉沒有表情。


    “我……我似乎听見一件好笑的事。”她難得笑得這麼夸張。


    “我的提議這麼好笑?”他聳起劍眉,目光如鷲。


    “不,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開這種玩笑。”她慢慢收斂笑容。


    “為什麼你會以為我在說笑?難道你以為我不是認真的?”


    “那麼我請問你,你要我服你回布斯坦做什麼?”她一雙寒眸盯著他。


    “幫我治理布斯坦。”他迎向她的眼光。


    “老天!原來你缺一個大臣。”她笑了。


    “不,我缺個志同道合又才能出眾的伙伴。”吉爾辛吉不疾不徐地說。


    “你所謂的伙伴是不是得住進後官,隨傳隨到,當你需要就陪著你說笑解悶,當你厭煩就一腳踢開?”她的聲音森冷。


    “你說的是後宮的嬪妃。”


    “或是情婦?”她譏誚地補充。


    “你以為我要你當我的情婦?”他忽然笑了。


    “難道不是?國王陛下!”


    “當然不是!我要你當我的同志。”


    “同志?我不明白。”她皺著眉頭。


    吉爾辛吉走近她,離她不過半尺,低頭梭巡她的臉。


    “以你的聰慧,你怎麼會不明白?你知道我欣賞你、要你,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引起我這種感覺。”


    “那是一種錯覺!”靜羽想後退,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是嗎?你為什麼肯定我對你是種錯覺?”他湊近她的臉。


    “因為你從小到大都是遇見順從柔弱的女性,從沒有見過像我這樣獨立又沒半點女人味的女人,你好奇,一時興起,所以才會迷失心智。”她整個人向後微仰,不想與他太接近。


    “你未免太小看我,也太不了解你自己的魅力了。”他右手已攬住她的腰。


    “陛下!”她倏地出手攻擊他的臉,試圖掙月兌他的手臂。


    吉爾辛吉的反應也快,一手立即握住她的拳頭,左肩微傾,輕巧地閃到她身後,伸出雙臂從後面整個將她摟住,垂頭在她耳旁輕喃︰“我的防身術還及格吧?靜羽。”


    她臉紅地想轉身,左腳往後踢想讓他放手,卻被他一手擋開,更趁勢扶住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面對他。


    “我想,你對我的逃避該停止了。”他直視她的眼楮。


    “陛下……”她喘了一口氣。


    “該死!叫我吉爾辛吉!”他低喝。


    “我們之間有很大的差異。”


    “那不能阻止我想得到你的心。”他堅定地說。


    “你想得到我只是你的自尊在作祟,因為你從沒有被忤逆過。”


    “錯了!我想得到你是因為我愛上你。”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他愛她?靜羽這下真的傻住了。這游戲有些過火了。


    “你不相信?”他又逼近她。


    “這……這未免太荒唐了……”她的心中五味雜陳,更糟糕的是,她的心為何會跳得這麼疾速?她的臉又止不住地染上一片酡紅。


    “我要你跟我回布斯坦,是因為我要你成為我的王後,布斯坦王國的王後。”


    他的話像個重擊,靜羽只覺得一陣暈眩,軟軟地坐倒在草地上。


    “靜羽!”他單腳曲膝地跪在她面前,手扶著她的肩。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她的神智才從虛境回到腦殼之中。荒謬!


    “你別開玩笑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正常的心跳速度。


    “我是認真的。”他正色道。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大叫。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不是布斯坦人啊!而且我壓根兒也不相信你會愛上我。”她搖搖頭。


    “布斯坦從沒有規定王後一定要是本國人。至于我愛你這件事,只要你給我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


    他是當真的?老天!誰來喚醒她的夢境?太離譜了!


    “我……”她啞口無言。


    “願意跟我走嗎?”他雙手捧著她的臉。


    “你瘋了!我們的身份一點也不配。”


    “你那麼在意既定的世俗看法?”他諷刺地笑笑。


    “我不知道……但可以預期的是,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她沒被他的告白沖昏頭。吉爾辛吉太小看世俗眼光的壓力了。


    “只要你點頭,我就有辦法解決任何困難。”他的霸氣和深情展露無遺。


    “吉爾辛吉……”她被震懾住了。


    “我相信你逃避我只是想掩飾你的感情。我們兩個都陷進去了!”他一語道破她的心牆。


    “你……”


    “你愛我嗎?”他直截了當地問。


    靜羽微怔。


    “你愛我嗎?”他又問一次。


    “我不知道。”


    如果當他接近她,她就心律不整;如果每次他吻她時,她會心神俱醉;如果他的眼神和笑容能直搗她緊閉的心海,讓她的心潮洶涌泛濫;如果他在她身上挑起的這一切反應就是愛的話……那麼她的確是愛他。


    “你的心比你還要清楚答應。”他低頭吻住她的唇瓣,決定用行動來征服她頑固的腦袋。


    靜羽這一次乘巧而溫馴地任他挑開她的口,激情的熱吻撩動她所有的感官。她微顫地回應他的付出,生澀地回吻他豐厚性感的唇,怯怯地伸手撫模他黑亮的長發,第一次敞開心靈去接受他的一切。


    他狂喜地將她壓在草地上,抬頭看著她熠熠生輝的黑瞳,沙啞地喃喃︰“別再躲我!因為老天早就注定你是我的人了!”他肯定地說完,又俯首吻她的眼瞼,她的鼻,她的後頸,當游移的唇再度與她相疊,兩人之間燃起熊熊烈火,燒焚了他們的理智,在濃重喘息的激流中,再無一絲的偽裝與逃避。


    就在他們狂吻得難分難解時,一種陰冷的殺機驀地攫住靜羽的末梢神經,她幾乎是反射動作地推開了吉爾辛吉,在槍響的同時滾離原來的位置。


    “砰!砰!砰!”


    連續三聲槍響劃破黃昏的煙嵐,靜羽奮不顧身地撲向他,大喊︰“吉爾辛吉!”


    緊接著又是一連串槍響,吉爾辛吉反身扯住她的手,用身體護住她,一顆子彈毫不留情地打穿他的左肩,血立刻染紅了上衣。


    “啊!你受傷了!你為什麼要保護我?你這個呆子!”靜羽沖動地大叫,急忙躍起身,幫他止血。


    “這點傷算什麼!”他面不改色地微笑。


    “你……”靜羽雙手微顫,責難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是國王,一國之尊,竟然幫她擋子彈,他簡直太大膽了!萬一他有什麼閃失,她要如何面對布斯坦的子民?


    吉爾辛吉握住她發抖的手,柔聲安撫地說︰“別擔心,我很好。”


    月光堡的警衛聞聲而來,個個神色焦急,欽普率先沖到吉爾辛吉面前,驚惶地曲身。“陛下!您受傷了。”


    “我沒事。去看看是什麼人。”吉爾辛吉指示道。


    “遵命!”欽普指揮大家分頭找尋刺客的蹤跡。


    “我去看看。”靜羽正要跨步離開,就被吉爾辛吉握住了手。


    “太危險了!你別去。”他不放心。


    “這個人能突破月光堡的守衛來狙擊你,一定非等閑之輩。讓他溜了才危險!”


    “靜羽,我……”他突然皺起眉頭,一副痛苦萬分的模樣。


    “你怎麼了?你……我先扶你進去。”她連忙扶住他,蹣跚的走向屋內。


    “我在想,會不會是東堂集團的人下的手?”吉爾辛吉結實的臂膀掛在她的肩上。


    靜羽點點頭,“有可能!等一下我去查查看。”


    “不!你對倫敦熟嗎?別出去亂闖!”


    她噤聲不語。熟不熟都無所謂,她只要和“暗之流”的倫敦工作站聯絡,照樣能查出端倪。不過,她不會讓他知道。


    “我打算取消其他國家的行程,後天就回布斯坦。你願意陪著我嗎?”他虛弱地詢問她。“國內的百姓不知道伊美塔克和拿旺私奔的消息,王後總得和國王一起回去。我需要你扮成伊美塔克來緩和僵局,並思量對策。”


    “再說吧!”


    她不願承諾這件事。對她來說,跟吉爾辛吉回布斯坦可能會惹出更大的麻煩,這份強烈的預感讓她只想趕快撇清關系,恢復真正的流川靜羽。


    她怕再繼續跟在吉爾辛吉身邊,總有一天她會失去自己的心。她真的害怕!——


    說真的,靜羽沒想到會在英國遇見熟人,而且還是個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高硯?”


    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楮,像個呆子似地杵在原地。


    她趁著吉爾辛吉睡著了之後,偷偷溜出月光堡,正打算到“暗之流”在倫敦的工作站時,赫然在路上被一輛跑車攔下。


    斑硯瀟灑地從車里走出來,還是一副吊兒啷噹,弄花全世界人的眼楮也不在乎的一身紅艷。男人!穿得像花蝴蝶一般的彩繪襯衫和螢光色西裝,當真是招搖得不像話!


    “文武館”的高硯和他哥哥高墨在十五歲時隨著父親高騰來到日本,由于高騰和流川英介是至交好友,兩家的孩子自然走得極近,久而久之,兄弟倆與“暗之流”的四兄妹交情匪淺。大學畢業後,他們一家人又撤回台灣,從此就少了聯絡。不過,高家的“文武館”在黑白兩道上亦有著響亮的名號,高硯和高墨現在也是鏟除世界毒瘤的游騎兵,他們和“暗之流”偶爾會合作處理一些較棘手的問題和任務,共同解決了不少重大案件。所以,嚴格說起來,他們算是同行。


    “瞧你像被嚇掉魂似的。”他俊挺帶點邪氣的臉正露出勾魂攝魄的笑容。中分的直發齊耳,高挑健碩的體格,渾身帶點新新人類的頹廢和時髦。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很少如此震驚。


    “又沒有人規定我高硯不能來倫敦!”他大笑。


    “可是我前陣子還听峻一說,你人在亞馬遜河流域。”


    斑硯和高墨與流川家的老二流川峻一年齡相仿,雖然一見面就打打鬧鬧,但交情可是根深蒂固,愈鬧愈好。


    “世界變小了。我前天可以在美國,今天就到英國,這很正常啊!”


    “正常?只要看到你就知道會有不正常的事發生了。誰不知道你高硯出現的地方準沒好事!”靜羽瞟了他花不溜丟的服裝一眼。恐怖的五顏六色,他硬是穿得理直氣壯。


    “唉!好歹我們也有兩、三年沒見了,怎麼你一看見我還老愛擺張臭臉?其實你差點成了我嫂嫂!總得對我溫柔些吧。”流川家和高家曾經想把高墨和靜羽湊合成一對,無奈兩個當事人完全不來電,這件事後來一直被引為兩家的笑話。


    “都怪你不長進!這些年來衣著的品味還是這麼糟。幸好我明智地拒絕兩家家長發神經的想法,不然,早晚被你這個性格詭異的"小叔"給氣死!”她翻了一記白眼。對高家兄弟,她的用詞通常不會客氣。


    “喲,還是這樣囂張?或者當年你其實比較喜歡我,卻苦于說不出口?”他死皮賴臉地貼上前,困住她的頸項。


    “夠了!別鬧了!我要真的看上你,怕不短命十年。”她忍不住發噱,拍掉他不安分的手。


    “啊!我的心又碎了。”他夸張地捧心作勢。


    “行了!你的心是銅牆鐵壁,打不爛、踢不壞,這是全世界的女人都知道的事。”她大笑。


    斑硯也笑出聲,親昵地擁住她,“真的好久不見了!說真的,還亂想你的。”


    “是啊!老實說,你來這里干什麼?”她笑問。他鄉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那你又為何在這里?”他反問。


    “這……”該如何啟口?故事既荒唐又零亂,連她也理不出頭緒。


    “說來話長?那就長話短說!”他像大哥哥似地擁著她上車。“走!先去吃點東西,咱們邊吃邊聊。”


    一上車,她不禁嘆了一口氣。


    斑硯斜看她一眼,“你的國王陛下還好嗎?”


    她詫異地回頭,“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就是跟著你們來到英國的。”他俐落地開著車。


    “什麼?你跟著我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听得一頭霧水。


    “我現在名義上在替東堂毅做事。”


    “你?”


    “是的。我應聘為東堂毅解決一個人。”


    “誰?”她敏銳的心思一轉,立刻領悟。“老天!不會吧!”


    “你一向聰明。”他贊美她。


    “我不相信!你就是昨天狙擊我們的人?你要為東堂毅解決誰?吉爾辛吉?”她驚愕地張大眼楮。


    斑硯對著她笑笑,安撫地說︰“別緊張。我明為職業殺手,暗地里乃協助美國聯邦調查局追查一件麻藥案,因而被安排到東堂毅身邊。”


    “麻藥案?跟東堂集團有關?”


    “應該說,跟布斯坦有關。最近美國有不少吸毒者死于一種奇特的強烈毒品,吸食兩回就會斃命。聯邦調查局經過三個月的追蹤,發現供應商是東堂集團,而原料來源則懷疑是從布斯坦流出。”


    “那一定是地獄草!”她恍然道。


    “你知道?”


    “是的。我研讀過布斯坦的一本醫,該國盛產各種奇花異草,是草藥醫療法的天然材料。其中地獄草因水土吻合的關系,在布斯坦境內盛產,平常布斯坦的人民都只把它當做重傷麻醉來使用,從不將其列為口食性藥物。”


    “哇!"暗之流"的時事英雌果然名不虛傳,連這種冷僻的事你也知道。看來我的地位快被你搶走了。”他佩服不已。


    斑硯是生化方面的專家,他和對中國藥理有研究的哥哥高墨都對醫藥毒品很在行。


    “吉爾辛吉告訴我,東堂集團的人對地獄草很有興趣。可是他們尚未獲得進出布斯坦買賣的權利,怎麼可能會有地獄草流出國去?”她低頭細想。


    “這就是聯邦調查局要我接近東堂毅的原因。那個家伙似乎早就和布斯坦中的某個人物有往來,以走私的手法獲得地獄草,再加工制成麻藥和毒品銷售。新任布斯坦國王吉爾辛吉很重視這個問題,他的追根究柢引起東堂毅的不滿,所以才會請我"修理"一下這個礙眼的年輕國王。”


    “而你真的要殺了他?”她急急地問。


    “沒有,但我得演得逼真,好博得東堂毅的信任。”


    “你的確演得逼真,你傷了他!”她有點生氣。


    “說真的,我一直不知道跟在他身邊的王後早就換人了。昨天當我瞄準好目標時,竟然看見你,還真把我嚇了一大跳呢!”靜羽的易容術果然厲害。他跟蹤吉爾辛吉這些時日,都沒有發現破綻。


    “我……這其中有些原因,讓我不得不扮成布斯坦王後……”她支吾著不知如何解釋。


    “我看見你們兩人擁吻。你愛他?”高硯直接地問。


    靜羽的臉又紅了。她的血壓很少升得那麼高過。


    “我……我……我不知道。”她又語塞了。


    “老天!這是我認識你以來,第一次看見你臉紅。別否認了!你是真的愛上他了。”高硯像發現新大陸般大叫。


    “就算我真的愛上他,我也不會告訴他。”她捂住嘴巴,抑郁地說。


    “為什麼?就因為他的身份?”


    “嗯,我們之間差太多了。”她轉頭看向窗外。


    “別想太多!是你的絕對跑不掉。”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短發。


    “等等!你說你昨天知道是我還向我開槍?”她又想到重點了,立刻揪住他的衣袖。


    “喂喂喂!我在開車!我的槍法很準啦,嚇嚇你們而已,順便演戲給身旁東堂集團的跟班看。”他方向盤差點打滑。


    “嚇嚇我們?嚇我們怎麼會傷了吉爾辛吉?”她不放手,用力扯著。


    “是他故意撲向子彈的彈道的。”他哇啦啦地大喊。


    什麼?她楞了一下。


    “怎麼可能?”她胡涂了。


    “我說吉爾辛吉是個厲害的角色,從我射出第一發子彈,他就回頭盯住我的藏身處。等我又開了三槍時,他故意用他的手臂去擋子彈,讓自己受傷。”


    “荒唐!他干嘛沒事做這種傻事?”她一點也不相信。吉爾辛吉哪會笨得自己去挨子彈?


    “他可能在玩著什麼把戲吧!或者,他受了傷,可以輕易軟化某個冷血女人的心,讓她同情。”高硯笑得賊賊的。


    “你是說……”她有些明白了。吉爾辛吉在耍伎倆!


    “我什麼也沒說。”他聳肩。


    這會是吉爾辛吉的苦肉計?她覺得不可思議。他該不會打算用這招騙她去布斯坦吧?


    “在想什麼?”高硯問。


    “沒什麼。”


    “吉爾辛吉國王大概非常鐘愛你。”


    “你別胡猜!”她輕斥道。


    “我才沒亂猜,不然他不會派人遠遠地跟蹤你。”高硯又看了一眼後照鏡。


    “我被跟蹤?”她倏地回頭,立刻發現隔著兩輛車後有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該死的!他派人跟蹤我干什麼?”


    “保護你!怕你有個閃失,也怕你被我這個奇怪的男人吃了。”高硯了然地微笑。


    “恐怕是盯梢吧!他怕我走掉。”她冷哼一聲。


    “我會很慘,他說不定以為我是你的男人。”高硯苦笑道。


    靜羽沉下臉來,“就讓他誤會好了。反正我明天就回日本,跟他再無瓜葛。”


    “我听說東堂毅準備和布斯坦的人接頭,要在最近解決掉吉爾辛吉,他們會以觀光客身分進入布斯坦,想干什麼我還沒查出來。不過,吉爾辛吉現在的處境是滿危險的。你如果放心他,你就回日本去吧!”


    斑硯的話又在她的心中投下石頭,驚擾了她。她放不下心,只要牽扯到吉爾辛吉,她就無法視若無睹。唉!傷腦筋!


    “別為難了。我奉命要找時機對他下手,你還是待在他身邊保護著他吧!”他早就看出她的心了。靜羽真的陷入情網中了!


    “就算要留下,也要刁難他。誰教他竟敢愚弄我!”她抿緊唇,決定報仇。


    “嘖嘖!听說布斯坦的國王是雷龍轉世,我看他這回遇到"降龍羅漢"投胎的女人,會被制得死死的。可憐!”高硯不倫不類的比喻又把靜羽逗笑了。


    “少胡扯了!開快點,我快餓死了!”她要放自己一個晚上的假。


    “哥哥我請你去倫敦有名的PUB玩玩,如何?”


    “太棒了!”


    她第一次在執行任務時完全放松心情,快樂地玩到子夜,才在高硯的護送下回到月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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