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冤家  第七章
作者:芃羽
    雹沖坐在縱橫海運的辦公室中,抽著煙盯著擎南遞給他的一份報告和照片,那是他派人追查在驚風島附近出沒了一段時間的來歷不明的船只。


    結果顯示,那是何氏企業的私人小艇。他知道何氏企業是個規模普通的骨董連鎖店,目前的董事長是何家的獨生女,五十歲的何清蘭。


    何氏向來是個中規中矩的企業,保守封閉,在新加坡經營骨董生意也有不少年了,除了偶爾會藉助縱橫海運運些大型骨董物品外,他們與縱橫幫之間並無瓜葛。


    那麼,他們的船只出現在驚風島附近是為了什麼?


    他百思不解地看著資料,沉吟地以食指敲打著桌面。


    "這何氏企業近年來有什麼特別的投資嗎?"他問擎南。


    "沒有,他們非常堅守著骨董買賣的本業。"擎南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就奇了,他們沒事三天兩頭在驚風島附近徘徊有何目的?"耿沖眉頭的結更緊了。


    "或許是游玩……"


    "驚風島是縱橫幫的地盤,這是新加坡眾所皆知的事。雖然附近海域非我們所有,但有哪個人有膽來瞎晃?這點何氏企業會不知道?"他輕斥。


    擎南保持沉默。


    "阿浚曾提到對方是覬覦那七箱寶藏的可能,可是這件事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從不外泄,又怎麼可能引來何氏的垂涎?"怎麼想都想不通。


    "要不要派人混進何氏調查?"擎南建議。


    "嗯,找個機伶點的進去看看。"耿沖覺得計謀可行,于是點點頭。


    "是。"擎南轉身準備執行這項任務。


    "等等,擎南。你不覺得奇怪,阿浚怎麼這麼久還沒從台灣回來?而情報網那些人是在混嗎?到現在還找不到阿澈和阿浩!"耿沖覺得事有蹊蹺。都一星期了,這票損友就算想把找寶藏的事賴給他,也該露面了才對。


    "這……"擎南支吾著低下頭。


    雹沖濃眉一挑,冷冷地問︰"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擎南還是低著頭。


    "說!"一個字,飽含著濃重的警告。


    "我听擎東說……是大小姐叫護劍先別回來,她同時要情報網的成員暫緩找回總舵主和護印……"擎南只好實話實說。


    "為什麼?"他俊臉一沉。耿沁又要玩什麼花樣?


    "我不清楚,這得親自問問大小姐……"把責任推回給始作俑者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哼!替我找到她!"奇了,這老處女不好好管理縱橫幫的財務,干涉起他的事干嘛?


    "是。"擎南撥著手機找人,不到一分鐘,他就回報︰"統領,大小姐說她正和一位大客戶談事情……"


    "管她談什麼事,她人在哪里?"他微慍地站起身。


    "在二樓的貴賓接待室。"


    "我去找她,你去將單明非帶下樓等我。"他說著便走出辦公室。


    單明非正坐在他辦公室門外的長沙發上枯等,看見他出來,只是冷漠地瞟他一跟,沒有開口。


    那一夜的吻雖然很美,可是之後耿沖又恢復他原有的態度,好像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他依然把她當囚犯看待,不是關在他家就是被迫緊跟著他,活像他養的小狽,只差沒在脖子綁上項圈!


    最讓她不平衡的是,那個吻喚出了她對他的特別感覺,她已經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看他了。雖然表面上她也沒把那一吻當一回事,可是女人細膩的心情變化純屬化學性的,一經轉變,就難以恢復原狀。她的心總是不由自主地飛向牽掛的對象,而那個對象,正是耿沖!


    但他呢?他忙著找寶藏、找潘至成,忙著許多事,連多看她一眼也吝嗇,完全是一種徹底的忽略。


    那一吻,果然純粹基于"沖動"!


    她羞惱地生著自己的悶氣,聰明一世的她居然也會被玩弄……


    "你……"耿沖看她一眼,話到嘴巴又頓住。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她了!吻過她後,事情似乎變得更復雞;起碼他連如何和她講話都覺得困難。


    他分不清要把她繼續當成敵人,還是視為朋友,她的立場奇特是導致他態度曖昧的原因。在寶藏找到之前,他不想公私不分,讓手下看笑話,所以才會對她保持距離,盡量減少和她獨處的機會。


    可是,這樣反而讓他更明了對她心動的程度。


    她這個小辣椒簡直拐走了他全部心思!


    "干嘛?"她瞪著他。


    "你和擎南先下去等我。"他盯著她冷冷的小臉,用一種交代公事的口吻命令道。


    "又要移位了?你為什麼不干脆把我綁在你家,在我脖子上掛一圈餅干,這樣我就不用向條狗一樣跟著你到處走,而且也逃不了,餓不死。"怒火讓她的口氣很沖。


    "讓你跟著出來是好心讓你透透氣。怎麼,你寧願披關起來?"她真有本事,三兩下又惹得他血壓升高。


    "啊,真好心,那我是該謝謝你剝奪我的自由了?耿先生!"她犀利地譏諷。


    "不客氣,很多女人巴望著我接收她們的自由還巴望不到呢!"他狂妄地冷笑。


    "喔哦!千萬別拿我和那些蠢女人比,她們的品味與智商太低,不夠格與我相提並論。"尖牙利嘴可是她的拿手武器。


    "哈!你的智商和品味又有多高了?你頂多也只能得到像潘至成那樣的男人青睞而已。"耿沖不屑地笑著。


    "那又如何?起碼我就看不上你!"她立刻還以顏色。


    雹沖變臉了!她那貶低的語氣讓他怒火高張。


    "幸好你沒看上我。那天我不過是心血來潮吻了你,你就回應得那麼激烈,害我擔心你會不會喜歡上我了呢!還好沒有,真是謝天謝地!"他為保護自尊而說出了違心之論。


    "少惡心了!我會喜歡你?真是天大的笑話。那個吻不過是嘴有點無聊才找你消遣消遣,又不代表什麼。"她也不容自己的臉丟盡,迅速地反擊。


    "那就好,省得我到時還要費心打發你!"他丟了這句話就走向電梯。


    單明非臉色蒼白地縮在沙發上,把在胸口流蕩的氣苦壓回去。


    大家把話挑明了說也好,免得猜來猜去的勞神傷心。


    只是……只是那份心絞痛的痛根到底是什麼呢?


    擎南靜靜站在她的後方,正巧把她眼中的水氣看進眼里。他淡淡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忿忿搭電梯下樓的耿沖則又氣又煩,真想一拳將透明電梯的玻璃擊碎!


    惡婆娘果然就是惡婆娘!他也不期待靠一個吻就改變她的劣根性。她那字字帶刺的話總會扎得他忍不住反攻,他們兩人這輩子想要好好說話是不可能了!


    去!虧他還對她有點動心。


    動個屁啊!呆子!


    他就這麼一路帶著怒氣飆進接待室,不客氣地打斷耿沁和客戶的對談。


    "耿沁,我有話要問你。"一進門他就大剌剌地吼著。


    "啊,我正要找你。來,我跟你介紹,這位是我們在印尼的大客戶李山先生,旁邊這位是他的千金李珠小姐……"耿沁笑咪咪地介紹著。


    "嗯?"他現在可沒心情管什麼李"山"、李"豬"的。


    "這位是我弟弟耿沖,也是縱橫海運的董事之一……"耿沁熱絡地將耿沖推到李珠面前。


    "幸會幸會!沒想到令弟長得這麼俊挺瀟灑。"李山滿意地點點頭。


    "哪里,都二十七了,還沒對象,真讓人急死了。若是能有個像李小姐這麼美麗的女人看上他就好了……"耿沁捂著嘴,露出迷人的笑容。


    她的話中話引得李山笑口大開,李珠則含羞地低下頭。


    怎麼,敢情老姊又在替他找對象了?


    雹沖濃眉一皺,凌厲的眼光瞥向那位李珠。她是一個弱小得像會被風吹倒的女人,正怯怯地用眼角偷看他,不過她立刻被他那殺人的目光嚇得渾身發顫。


    "別鬧了,你給我出來。"耿沖低喝一聲。荒唐!像這種柔弱得像棉花的女人他哪看得上?


    "哎!我們先送李先生下樓吧。"耿沁知道他在生氣,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將他推出接待室,與李山父女並行往一樓。


    他們來到一樓的大廳,李山熱情地邀約︰"耿董事若是沒事,可以請你陪陪小女逛逛新加坡嗎?"


    "不——"耿沖才剛開口,就被耿沁打斷。


    "當然可以。陪美女出游是他的榮幸。是不是?阿沖。"耿沁用手肘撞撞弟弟的胸口。


    "我……"耿沖正要拒絕,正好看見擎南帶著單明非下樓。出于某種驕傲的心態,他向前執起李珠的手,破天荒地輕吻她的手背道︰"當然樂意奉陪。"


    李珠羞紅的臉掩不住興奮,她一下子就忘了他方才的視線有多嚇人了。


    單明非正巧將這一幕看進眼里。遠遠的,耿沖和那兩個女人似乎談得很開心,他從沒對她露出過這樣的笑容。


    她一顆心倏地下沉,靜靜地定在原地,兩只腳怎麼也移動不了。


    "咦,那女人挺面善的……"耿沁轉頭看見單明非和擎南在一起,眨眨眼故意問。


    "啊,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耿沖故意揚聲道。


    單明非俏臉微變,覺得像被揍了一拳。


    穩住,千萬穩住!本來你和他之間就沒有什麼了……她拚命告誡自己別出糗。


    "無關緊要?"耿沁眼楮直勾勾地看著單明非,然後別具深意地與擎南對看一眼。照耿沖和單明非之間暗潮洶涌的氣流來看,這"無關緊要"可就耐人尋味了。


    "那小女就在飯店等你了,耿董事。"李山熱絡地說。能攀上縱橫海運可是人人冀求的事啊。


    雹沖又瞟了單明非一眼,才回頭道︰"好。"


    待送走李山父女,耿沁一把摟過耿沖,走向猶愣在原地的單明非。


    她邊走邊拉下他的頭,附在他耳邊說︰"她不就是那位善同的曾孫女嗎?怎麼她看你的眼神充滿恨意呢?"


    "誰知道?我才懶得理她!"他微微掙開她,沒好氣地說。


    "真的?但為什麼情報網的人告訴我,前幾夜你在伊莉莎白公園和她擁吻……"她刻意又湊近他取笑,紅艷的唇幾乎貼在他的耳鬢。


    "什麼?"耿沖微驚,怎麼連這種事情報網都知道?真該死!


    "我好想知道這位姓單的女孩對你究竟有多麼的“無關緊要”。"她在最後四個字加重語氣,並伸手輕刮他平滑的臉頰。


    "你!"耿沖惱火地瞪著她。


    單明非看不下去了!


    雹沖和女人打情罵俏的樣子就像劇毒一樣侵蝕著她約五髒六腑,她在淚滑下來之前沖向一樓的大門,使盡全身的力氣往外狂奔。


    離那家伙愈遠愈好,她再也不要看見他!單明非在沖向車水馬龍的街道時,心中只有這個想法。


    "單明非!"耿沖見她寒著臉離開,驚急地大喊,轉身跟著追出去。


    雹沁看著這場鬧劇,攏攏長長的秀發,笑著對擎南說︰"看來,李家小姐的約得取消了。"


    擎南也淡淡一笑。


    "對了,可以叫阿浚和其他人回來了。"她在上樓前這麼命令。


    "是,大小姐。"擎南只希望主子知道他在耿沁的計畫中也插了一腳時,不會把他的骨頭給拆了!


    ※※※


    腳好痛!但心更痛!


    單明非發誓,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要再回耿沖那里了。


    再看他一眼,與他說一句話,她肯定會氣得吐血!


    她抹去眼角的淚,仍賣力地跑著。扭傷才好的腳又開始痛了,可是她管不了了,她寧願腳痛死也不要為姓耿的傷一點點心!


    她真是個白痴,喜歡上一個沒心沒肺的壞男人也就算了,還不爭氣地為他掉淚,真是遜斃了!


    被吻了一下就丟了心,她真是全天下最蠢、最傻的女人了!


    奔到十字路口,直行的燈號已閃著黃色,她腳下非但沒停,還打算加速沖過去。


    "明非!"


    伴隨著一聲厲喝,一只強健的大手在她就要沖進隨時準備開動的車陣前一把將她攔住。由于用力過猛,她隨著反作用力回撞,正好撞進耿沖結實的雙臂之中。


    她站立不穩,往一旁跌落,耿沖只手將她撐起,緊緊地抱進懷里。


    "你這個笨蛋!"喘了好幾口氣,耿沖才騰出空隙罵人。


    她差點把他嚇死!看著她不顧一切地沖向馬路,他只覺得魂魄全都散盡,心髒也幾乎從喉嚨里跳出來!


    為什麼她要連著兩次挑戰他的心髒機能?為什麼她非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兩次才高興?


    "放……放手!"她氣喘吁吁,稍微恢復力氣就開始掙扎。


    "你的大腦休假嗎?你究竟有沒有長腦子?"他藉由怒氣喊出心里的恐懼。


    "我……我有沒有腦子……都和你無關……"她喘著氣,低頭猛抗拒他的擁抱。


    "怎麼會無關?看你笨得想死,我就一肚子火!"他氣急敗壞地將她放下,拖回縱橫海運大樓。


    "放手!我不要跟你走,放手!"地想扳開他鐵鉗似的大手,怎奈已近虛月兌的身子根本使不上力。


    "除了跟著我,你哪里也不能去!"他意有所指。兩次就夠了,他不要被嚇第三次,絕不!


    "我才不要!"她在氣頭上,沒听出他話里的意思。


    "要不要可不是由你決定的。"他猛拉著她往前走。


    "你……哎喲!"腳痛得打跌,她整個人摔在人行道上。


    "怎麼了?"反身蹲下來,他關心的神色顯露無遺。


    "腳斷了啦!"她氣呼呼地瞪他一眼。


    "誰教你沒命地跑?活該!"他也瞪回去。


    "你……"單明非咬著下唇,氣得臉發白,突然大聲疾呼︰"非禮啊!!有人要欺負我……"


    雹沖不料她會亂叫,尷尬地看著四周往來行人,真想用拳頭塞住她的嘴巴。


    "你給我安靜!"他低喝。


    "救命啊!"她才不甩他。


    有兩名警察人員聞聲朝他們走來,耿沖氣得臉都黑了,二話不說,扛起她就走。


    擎南正好將車開到路旁,大聲喚道︰"統領,快上車。"


    雹沖把單明非丟進後座,再迅速擠進去,臭著臉說︰"回我的住處!"


    "是。"擎南轉向右方。


    "把車門鎖上!"他立刻叮嚀。這女人有跳車前科,得小心些。


    擎南照辦。


    "停車!放我走!"單明非氣得猛捶車窗。


    "別敲了,那是防彈玻璃。你只能乖乖跟我回去,死心吧!"耿神閑逸地靠回椅背。


    單明非吵了一陣,而後決定用沉默來做無言的抗議。


    一路上她都不再開口,回到耿沖的住處,她也乖乖地回到客房,不再吭半句。


    這下子耿沖反而不能適應了。他叫擎南在門外守著,自己走進客房,雙手叉腰地對單明非問道︰"你又在干什麼了?"


    她坐在床上,縮著腿,直視著前方,好像沒看見他似的。


    "喂,你說話啊!"太靜了,時鐘滴滴答答地顯得好吵。


    她依然沒理他,有如化石般文風不動。


    沒有人能這樣漠視他!從來沒有!


    雹神氣上心頭,轉身走到大窗前,攤開雙手淨挑氣話說︰"你不說話正好,我還覺得這樣清靜多了。自從你出現後,我沒一刻安寧過。你那張嘴不是我說,簡直比機關槍還吵;還有你那種教人受不了的暴躁脾氣,更是令男人望之卻步、聞之逃逸。還有你那張臉——"他倏地轉身用手指著她,正想說些嘲笑她的話,卻被她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驚得嘎然而止。


    她哭了?


    單明非其實很少哭,她認為哭表示輸了,等于承認自己失敗,因此她從不允許自己隨便掉淚,尤其在別人面前。


    但是……但是她並不堅強。不哭、口強,並不代表她是個無敵鐵金鋼。男人都以為愛哭的女人是弱者,事實上那些不哭的女人才更讓人心疼……


    爺爺就常說她是剪刀嘴、豆腐心,正因為有一顆太軟弱的心,所以才更需要以利嘴來自我保護。她是不由自主地訓練自己成為這樣的人,可是全天下似乎除了爺爺,沒有半個人懂她。


    想到這里,那盈滿眼眶的淚終于決堤。來到新加坡,扯上縱橫幫與太爺之間的恩怨都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她已經夠委屈的了,還要忍受耿沖的奚落與玩弄,連個人的基本自由也被限制,而她卻沒頭沒腦地把心系在眼前這個暴君身上……


    怎麼如此荒謬又毫無營養的蠢事全發生在她一個人頭上?


    而她,連拒絕接受的權利也沒有!


    "你……"耿沖的火氣在轉眼間全化為烏有。這是他第二次看她哭,第一次她作噩夢,哭得他心煩,而這一次……這一次她的淚則如氫彈一般,滴滴珠淚都在他心中炸開,疼得他猛皺眉頭。


    "是啊……像我這種女人,又丑又凶又吵,沒有男人敢多看一跟。那有怎樣?


    就算我一輩子沒人要也不關你的事,不是嗎?畢竟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何勞你費心來數落我的不是?"她忿忿地跨下床,噙著淚,倔強的抬起頭,黑瞳猶如水中的黑水晶熠熠生輝。


    雹沖怔怔地望著她,仿佛首次看出她與眾不同的美麗與魅力。


    "既然嫌我吵,那你去找那位清秀佳人,或是那位美艷的女郎啊,干嘛在這里受難?我的聲音天生就大聲了點,個性正好凶了點,脾氣也踫巧剛烈了點,但你可以別理我啊!反正我對寶藏的事沒有任何新的線索,對你一點幫助也沒有,你大可以把我關進縱橫幫的牢里,找個手下看著我就行了,沒有人叫你管我的死活!"她拿起枕頭丟向他,愈說愈氣,娟秀的小臉被愛情折騰得泫然欲泣。


    "別說了!"他閃過枕頭,筆直走向她。


    "你管我說不說,我就是這麼嘮叨,你走啊!賓去找那個千金小姐!去找她陪你玩你的“沖動”游戲!賓開!"她說著又拿起另一個枕頭,奮力砸向他。


    他一把接住,將枕頭丟到一旁,繼續向她逼近。


    "我討厭你!"她怒叫。


    "明非!"他走得更近了。


    "我討厭你!"她無路可退,背已經抵住牆。


    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伸出雙手探向她,捧住她的臉。


    "我討厭——"她的聲音消失在他的嘴里。


    他適時地堵住她的話,用他的吻來解除她的狂亂與……嫉妒。


    她的唇柔女敕細滑,沒有半點辣椒的嗆味,反而有著美酒的甘醇,讓人一嘗就上癮。


    那夜在公園吻過她後,他就滿腦子想著再吻她一次,連和她說話時都情不自禁地看著她的紅唇發呆。那種反應已不是"沖動"兩個字所能搪塞過去的了,他有覺悟,屬于他的愛情可能已隨著單明非的出現而到來……


    但,為什麼是她?


    基于不太甘心的理由,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踫她,用漠然來挽救日漸為她著迷的心。


    而用姓李的女人來向她耀武揚威,也只不過是他維護尊嚴的最後手段而已。


    沒想到他的雕蟲小技竟逼出了她的真心!


    輾轉吻著她的唇瓣,舌尖在她的小嘴中索求真情,他捧住她臉的手慢慢下滑到她的腰,將她拉近,與他的身體相貼,以狂烈的吻來撫平壓抑已久的渴望。


    單明非迷蒙地不知道要反抗,她被他的吻奪走了最後的火氣,一股比怒火更炙熱的情焰在瞬間席卷了她,讓她只有俯首稱臣的份。


    久久,耿沖不舍地從她唇間離開,抬起頭,以喑啞的聲音道︰"我原先是真的不想管你……"他專注地盯著她。"可是,我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就是做不到。"


    她依在他的胸前,傾听他急促的心跳聲。


    "好幾次我都被你氣個半死,恨不得親手掐死你,但是……但是每次又莫名其妙地容忍你。我一再地自問,你到底有什麼讓我撇不下的?全天下比你美麗溫柔嫻淑的女人隨手抓都一大堆,我為什麼還要理你這個蠻橫又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蹙著眉,精爍的眼中有著深深的困惑。


    "是嘛!我是蠻橫又不知好歹,囂張又跋扈,沖動又自以為是;但你不覺得這些形容詞很熟嗎?那是因為我這些毛病和你一模一樣!"單明非仰起頭,嗔怒地回嘴。


    雹沖動容地看著她,居然笑了。


    "沒錯,這就是關鍵!看著你,我就像在照著鏡子似的。你是另一個我,這是我們一開始就不合的原因,我們太像了。然而這也是我後來被你吸引的主因。"


    "別說得像你在自戀一樣。"她想掙開他,不大滿意他的說詞。


    "嘿!我是在向你表白,怎麼你沒有很感動的樣子?"他用力圈住她,不讓她動彈。


    "很抱歉,我忘了要怎麼配合你另一次的“沖動”情緒。"她悶聲道。


    "這一次不是沖動。"他半垂著眼瞼遮住他的眼神,讓人看不清他的意圖。


    "那請問這次吻我又是為了什麼?好玩?捉弄?還是你和其他女人約會前的練習?"她故意亂問。


    "你知道嗎?你非常有本事能輕易揭起我的脾氣。"深深吸一口氣,他聲音里有著模糊的危險意味。


    "是嗎?"她覺得他擁住她的手變得強硬。


    "是的。可是今天我不想和你吵了。"他揚起嘴角。


    "那你想干什麼?"她屏住呼吸。


    "保留體力,做想做的事!"他再次吻住她,火熱地攻進她的城池。


    單明非在他強大的力量下顫抖,激情的浪花層層包圍著她,將她視為俘虜……


    雹沖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唇在她柔細的耳邊輕咬,繼而來到她的喉間,舌忝吻著她溫軟的頸子。他的手悄悄探進她的衣服里,找到了他曾經斥為平坦的雪峰……


    是哪個笨蛋說她又干又扁的?


    雹沖低嘆著將站立不穩的單明非平放在床上,衣物在兩人的擁吻間褪盡;他撫著她無瑕的肌膚時,欲火早已在全身鼓蕩。


    單明非申吟著,耿沖的吻就像他的個性一樣,急切又狂猛,吻得她嬌喘連連,沒有多余的時間細想這樣狂吻下去會有什麼後果。


    他的唇繼續在她身上找尋奇跡,從挺立的到細腰豐臀,每一處都教他銷魂蝕骨,意亂情迷。黃昏的光線從半遮的窗簾中灑進,把她姣好的身軀照成一彎迷人的丘壑,有如的地圖,引誘他走入,從此不能回頭……


    她也限入極度的亢奮狀態,他的手在她雙腿間游移,引發她從未領受過的騷動,那介于生與死之間的感官世界竟是如此讓人迷醉,猶如把人撕裂再拼湊起來,萬花筒般地不停變換華麗的色彩。


    雹沖再也忍受不住,他在的迷宮中走得夠久了,現在他要沖向出口,要奔向毀滅……他要她!


    結合的瞬間,單明非雖感到疼痛,但隨之而來的快感卻將她淹沒在耿沖帶來的洶涌波濤中。他們在喘息的聲浪里同時被激情吞噬,也同時對愛情投降。


    雹沖發誓,在那一刻,他找到了他心目中真正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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