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秘密的女人  第六章
作者:平野
    有時我會懷疑寂寞和感冒之間有某種特殊的因果關系。


    抽出面紙模模鼻,我隨手將紙團往角落的垃圾筒一丟,紙團撞到筒緣,再彈到筒邊散落的面紙堆中。


    平時就已經夠懶散的我,在感冒時對環境的破壞力更是達到最高點。房間里四處是用過的面紙。喝了一半的水杯。穿了又月兌、月兌了再穿的衣服……我半攤臥在其中,手里捧著一碗吃了兩口的泡面,整個人昏昏沉沉,不斷點著的頭幾次都差點栽進油膩膩的湯碗里。


    將湯碗放到一旁,我窩在客廳地板上,抱著被子蜷得像顆球。


    今天是第七個沒有他的夜晚。


    第一個晚上,我一直想著他會不會來。並不是刻意不睡等他,只是他不在,睡意也不在。


    第二個晚上,我想他應該會來吧?倚著窗前吹了一夜晚風,盼不到他,反而盼到隔日的頭疼。


    第三個晚上,或許是想他過了頭,寂寞與感冒連袂造訪。前者讓我的心空空蕩蕩,病菌便趁勢而入,讓我發燒、咳嗽、流鼻涕。


    拖了幾日,身體總好不了,我心里明白,大概要等我能不想他了,我的病才會好吧。


    電話鈴聲突響起,我蒙在被里的身體一震,拖延了好一會兒,我才不情願地伸手將話筒抓進被窩里來。


    “喂?”我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小梢?”


    電話那方傳來的聲音既熟悉又陌生,我咬著唇,因病而泛著水氣的眼突地發起熱來。


    “小梢?”那人又重復一次。


    “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我抱著听筒,聲音粗得如互相摩擦的砂礫。


    “你病了?”他從來就不會乖乖回答我的問題。


    “沒有。”我閉上眼,身子彎得更像顆球。這樣听著他的聲音,讓我有種自己正被他擁在懷里的感覺。


    “我只是頭有點疼、人有點發熱、喉嚨干得難受,還——咳……”我咳了咳。“有點咳嗽,如此而已。”


    “那樣還不叫生病?”他的聲音像不知該氣該笑。


    “生病是你一直念著一個人,而這個人卻不出現;生病是你一直想著一個人,而這個人心里卻沒有你……”我像念詩似的。“別理我,我發燒了。”


    否則我怎會說出這些狗屁不通、听來就是仿自某知名作家調調的怪話?


    電話彼端是一陣沉默,接著,是一聲長嘆。


    “我怎能不理你?”他說。


    “我不需要你理我,我一個人過得很好。”知道他看不到,我揉揉泛水的眼,卻揉不去聲音里的淚意。


    “過得很好?”我分辨不出他話里的意味,像有些兒高興、又有些兒生氣。“你晚餐吃了嗎?”


    “吃了。”我一面擤鼻一面說。


    “吃了什麼?”他像個老媽子似的追問不休。


    “牛肉面。”我掀開被角,瞄瞄泡面的碗蓋。“滑溜順口的面條配上精心熬煮的牛肉湯,香濃的滋味讓人——”我將翹起的碗蓋壓平。“吃了還想再吃。”總算將廣告詞念完。


    “這詞听來好熟……”他喃喃。“就吃牛肉面?蔬菜呢?”


    “呃……”我拿起筷子在泡爛的面里撈著︰“蔥、胡蘿卜,還有——”那黑黑的小方塊是什麼?“香菇?”


    “牛肉面里放香菇?”他的聲音揚起。


    “夠營養了吧?”我有些自得。


    “藥呢?吃了嗎?”他繼續追問。


    “藥——”我伸長手去拿丟在一旁的檸檬C片,隨便塞了兩顆人口。“吃了。”


    又是沉默,這次沉默中透著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有點心虛,然後不知怎地又有點生氣,我惱道︰“你管我這麼多干嘛?你又不是我的誰——”


    不聲不響消失一個禮拜,突然出現又表現出像很關心我的樣,我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我更不懂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他以掛斷電話的方式回答我的問題。


    整個人方才還熱著,突然間就冷了下來……我看著听筒,像想借著這個看到他。


    看不到的,我明白。再窩回被里,我抱著听筒,覺得有點想哭,可眼淚卻掉不出;裹著被子縮得更緊,我輕聲嘆息。


    天,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更冷了。


    ※※※※※※※※※


    我想我一定睡得很不安穩,否則我怎會一直听到荊子衡的聲音?


    茫茫地張開眼,我看著幾乎要貼在我臉上的他的臉,還以為是夢里的他跑到現實中來了,伸手撫著他的頰,我傻傻笑了。


    “小梢,你還好吧?”他的臉上帶著濃濃的擔心。


    我點點頭,雙手環向他頸後。“有你在就好了。”


    他動作一停,接著回應地抱住我,將我的頭壓向他懷里,他的聲音嘆息似的響在我耳際。“你如果清醒時也能像發燒時一樣就好了。”


    我听不懂、也不想懂,我只覺得身子攤軟無力,我只想就這麼偎在他懷里。


    我感覺自己被騰空抱起,然後被放在軟柔的床榻中。雙手拉著他衣服,我雙眼模糊地看著他,不願他離開我。


    “別走……”我近乎求饒地喃。“別走……”


    床榻一陷,他抱著我順勢一翻,將我摟在他懷中,他低聲回應︰“我不走,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不太分得清這是夢或現實,好幾日不曾見到他、好幾日不曾如此真實地感受到他的體溫,我依戀地貼著他,意識朦朧、昏昏欲睡。


    “怎麼不去看醫生?”他突地問。


    我微噘起嘴,為他的擾人清夢。“我討厭看醫生。”


    “真任性。”他咬我的耳。“你不知道感冒也會死人的嗎?”


    “人才沒這麼容易死……”我無意識地回,接著,卻笑了。


    “笑什麼?”


    “從前,我以為死是很簡單的事……”與其說我在回答他的問題,倒不如說我像在跟自己對話。我舉高手,月光下,腕上的脈搏如一彎藍河,以另一只手的拇指橫劃過河流,我低低道︰“只要拿把刀輕輕一劃,血會泊汨流出,然後人就會死了。”我做個注解︰“電視都是這麼演的。”我又笑。“後來真正試過,才發現人的生命力有多強韌。”


    “發生什麼事?”他環著我的臂彎忽地有些用力。


    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怎地開口喃念︰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如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我吃吃輕笑。“我背得很好吧?教過我的國文老師听到一定會很感動。”


    笑聲方停,我語氣一轉


    “那時,我是很認真的。”我閉著眼自語道︰“下午放學回家時到文具店買了一把三塊錢的超級小刀,揣在手心里還覺得手心頻冒汗,卻沒想到超級小刀割不斷動脈……


    “回到家沒跟任何人說話,我走進父母房間,將門鎖上,心里懷著一種悲壯的情緒,眼角瞄到床頭櫃,我知道爸媽常把好吃的東西藏著那,反正都要死了,我還在乎什麼?把床頭櫃打開,我翻著櫃中的東西……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的唇勾起笑。“不知道我對巧克力有著過度的迷戀。我想在離開人世前吃最後一塊巧克力,可那又苦又甜的味道太誘人,害我一直不斷說服自己再吃一顆、再吃一顆,直到整盒巧克力都被我吃光為止。”


    我又笑了笑。


    “好象這時才想起我是要來自殺的,從包里拿出小刀,我看著刀鋒好久,才使力往腕上一劃……大概我太怕疼了吧?”我聳聳肩。“劃了幾次都不見血,我沒想到電視里做來如此簡單的事,在現實中做來卻挺困難的。考慮了一會兒,我決定等到晚上家人都睡著了,再到廚房拿菜刀……想到或許會血花四濺,我決定把現場澳到浴室,再想到明早家人發現我的尸體會是什麼反應,心里便浮起一股快感。


    “入夜後,我窩在房里寫了好久的遺,修了又修、改了又改,最後定完稿後我也累了,將鬧鐘定在午夜十二點,我打算先小睡一會兒……


    “等我再張開眼,已經是早上七點了。我因為貪睡沒死成,更糟糕的是,當天要交的作業我一個字也沒動,我原以為我不會活這麼久的。在課堂上趕作業時,我真正領悟到一點,人真的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死的,尤其是像我這樣的人……”


    我想我唇間的笑應是有些淒涼的,那時啊……


    “听來很好笑對不對?”我揚起唇。“可當時我是很認真的。悲哀的是,在那段歲月里我曾不知多少次地考慮到死亡、不知寫了多少次的遺,然而我的四周卻沒有任何人發現,沒人發現我想死,沒人知道我真的試過……”


    四周一片安靜,我突然意識到我剛說了什麼。我怎會把這些事說出口?那些年少時的蠢事……


    我開始祈禱他已經睡了。


    長久沒有任何聲響,我的精神逐漸松散,就在半睡半醒之間,他的聲音悄悄鑽進我的耳。


    “小梢,人為什麼會想死呢?”


    “因為寂寞,因為失望,因為覺得人世中少了自己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因為沒有人要我……”


    這是我入睡前最後的朦朧記憶。


    ※※※※※※※※※※※※


    還沒睜開眼我就知道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眼瞼雖是合著的,我卻仍能看到陽光的顏色,仍能感受到晨光的暖意。


    在床上像只貓似的伸展身體,我帶著笑張開眼,覺得幾日陰雨不斷的心終于放晴。


    眼睜開才發現身旁的男人,我難掩驚訝。


    他怎會在這?腦里浮起昨夜像攏了一層紗的模糊記憶,我糾起眉,分不清哪些是夢境,哪些又是現實。


    以手指輕輕撫過他額前散落的發絲,心里不知怎地便覺得有些甜,雖曾與他過夜,卻是第一次看見他的睡顏,第一次看見他合著眼的熟睡模樣。


    我將頭枕在曲起的臂上,側著看他,看他的眉眼、听他平穩的呼吸、數他的眉毛、在他唇上吹氣、看著他靠在頰邊的修長手指……我的腦里突地浮起過往記憶,是了,我曾見過他這模樣,只是當時的他比現在還顯稚氣……


    陰陰的灰色天空,重得像要從天上掉下來。我瞪著厚厚的雲層,實在沒辦法將注意力放在課本上。


    升上二年級後,日子並沒有太大的改變,頂多只是荊學長從學校畢業,順利考上鎮上的大學。


    幸好我們居住的鎮規模不大,鎮上唯一的大學離高中不到五分鐘的路程,所以雖然學長畢業了,我仍常在路上遇到他,他也仍然常回母校來探望學弟妹。


    只是一切與從前的感覺都不同了,現在的他好象離我好遠好遠……


    其實他從來就沒與我近過。


    我吐出一口長長的嘆息,總覺得心情沉得很,好象怎麼也揚不起來。


    隨手拿了幾本課本塞進黑色背包里,我懶洋洋地拖著背包下樓。反正在家也讀不下,倒不如到音研社混一個下午;荊學長雖然畢業了,可那里仍是我最愛待的地方,因為只有那里才有我與他的回憶。


    下了樓梯正要旋過轉角,樓下傳來的說話聲止住我的腳步。


    “……你難道不覺得怪怪的嗎?”是隔壁尤阿姨的聲音。


    “有……有嗎?”媽的聲音顯得不大自然。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還被蒙在鼓里。”尤阿姨難掩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听說他們還瞞著你在外面偷偷約會,你跟你小叔要多注意啦,這種事喔,傳出企粉難听呢。”


    “不……不會啦。”听得出媽極力要轉移話題。“我先生不會那樣做啦。”


    我冷冷一笑。


    听老媽哄走了尤阿姨,我原要下樓了,樓下卻又傳出個極熟悉的男聲。


    “阿蘭,他們是不是真的——”


    是姑丈。


    “別傻了。”媽焦躁道︰“他不敢這樣對我,他沒那種膽子。”


    “那我們——”


    我踏出一步看著樓下的他們。


    沒想到我會站在那,他們看來委實嚇得不輕。


    “小梢,你躲在那干嘛?”老媽拍拍胸口,有些惱羞成怒。


    我什麼也沒說,只拿一雙毫無表情的眼看他們,慢慢走下樓梯,我坐在樓梯口穿鞋,接著背著背包就要出門。


    推開大門卻看到尤阿姨探頭探腦的樣。我本能地擋在門口,語氣僵硬道︰“尤阿姨好。”


    “好、好,你要出門啊?”她好奇地問。


    “哎,去學校看。”我一面關上門一面回答。


    往路上走去,我仍能感覺到背後充滿臆測的目光,那像在猜測什麼、探究什麼的眼神讓我興起一股毀滅一切的沖動。


    兩手抓緊背包的帶子,我突地邁開步伐跑了起來,從家里跑到學校,再跑到音研社的社辦,我手扶著門框,極力調整呼吸。


    發熱的身體慢慢平靜下來,我抬起頭正要踏進教室,這才發現社辦里有人。


    陰暗的室里,隨風翻飛的窗簾下有個人趴睡在那,我放輕腳步走近,離他愈近,我愈確定他是誰。


    荊學長。


    我輕輕將背包放在另一張桌上,半跪在地上,我側看著他的睡臉。


    他看來好象小孩子,睫垂覆著,嘴微微開著,我咬著唇忍住笑,就怕不小心驚醒了他。


    窗外吹進的風不斷吹動他的發,也不斷吹動我心里擺蕩不休的海……我跪在那不知看了他多久,愈看心里的風吹得愈急,那股想觸踫他的沖動緊緊纏住了我,讓我幾次伸出顫抖的手,卻又總在踫到他前曲指收回。


    最後只敢讓手輕輕地、輕輕地在桌上移動,直到指端感受到他皮膚的熱氣,停滯了好久,才鼓起勇氣讓我的手指與他的手指相觸。


    我的手微顫,分不清燙熱的是我的或是他的,戀戀地看著我與他的手……我真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他忽地一動,我嚇得蹲佯作模索樣,听著他移動的聲響,我感覺耳朵熱辣辣地燒著。


    “小梢?”他的聲音低啞且半帶睡意。


    “學……學長。”我作賊心虛地跳起,一手無意識地揉著自己的耳。我吶吶道︰“我……我東西掉了,我在找東西……”


    “啊?”他的臉帶著剛睡醒的迷糊,看著我,他突然道︰“我剛做了一個惡夢。”


    “惡夢?”我背對著他,故作忙碌地翻著背包。


    “哎,夢到尼斯湖水怪。”他近乎自語地說︰“然後水怪對我的手吐火,打算烤熟了吃……”


    我一震,回過身哈哈笑道︰“哈……學長睡糊涂了,去洗把臉清醒一下好了。”


    “嗯……”他一臉睡意地站起身,大手胡亂抹抹臉︰“我去洗個臉好了。”慢慢踱向門口的他卻又突地回過頭。“你臉好紅。”


    “哎……”我用手掌在頰旁煽著。“今天好熱。”


    “熱?”他皺起眉,看向窗外陰陰的天,然後聳聳肩走出教室。


    我松口氣,往後攤坐在椅上,視線不自覺地落在食指指端,舉起手,我咬住指頭,微微的疼自指泛向心,我就這麼呆呆地坐著,直到眼前出現揮動的大手。


    “學長。”我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指。“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眼一亮,拉過椅子在我對面坐下。“你出現癥狀了哦。”


    “什麼癥狀?”我完全搞不懂他在說什麼。


    “戀愛啊!”他對我眨眨眼。“你有喜歡的人了對不對?我听他們說你最近有點恍惚,今天又被我遠到你在發呆,嘿嘿嘿,傅小梢,你在春心蕩漾了對不對?”


    “春你個頭啦!”我一拳槌向他。


    “說啦!說啦!你喜歡誰?”他一面躲過我的拳頭一面繼續問。


    我有些遲疑,心有些浮動,如果我說我喜歡的人就是他,他會有什麼反應?


    “說啦!說了我可以幫你追他啊!”他興味十足。


    我心一冷,揚高頭,我故意噘起嘴。


    “反正你又不認識。”偏過頭,避過他的視線,我轉變話題道︰“學長今天怎麼有空回來?”


    他抓抓頭。“我本來和阿昆約好了要談新作的曲子給他听,結果那個死小孩居然放我鳥,害我等到睡著。”


    阿昆是音研社的新任社長,跟學長感情好得很。


    “我要听!”興奮地舉高手,我蹦跳著。


    荊學長看著我,突地一掌拍向我額頭。


    “停!你這樣看來好象哈巴狗。”他笑了︰“再把舌頭晾在外面就更像了。”


    我吐吐舌。


    在老鋼琴前坐下,他長長的手指輕放在琴鍵上,試了試幾個單音後,他神情一變,手指溫柔地在琴上舞了起來。


    琴聲如柔風,搭上他的低聲吟唱,我半坐在桌上,人醺然欲醉。


    琴聲慢慢停息,我沒說話,沒有任何動作,只有臉上大大的笑顯出我的心境。


    荊學長旋身看著我。“可以嗎?”


    “我喜歡。”我沖著他笑︰“好喜歡。”


    “那就好。”他抓抓頭。“這是為一個女孩寫的。”他有些羞澀。


    “芃秀?”舌尖嘗到苦澀混著欣羨的滋味,我唇上的笑微微抖顫。


    他沒有回答。


    學校的鐘聲選在此時響起,荊學長低頭看了看表。“啊,四點半了,我跟人約在校門口見的。”


    “學長拜拜。”我主動揮揮手,唇笑著,眼眯著,絲毫沒有透露出一點的依依不舍。


    他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直到視界中沒有他的存在,轉身半跪在鋼琴前,我的手輕撫過琴鍵。


    腦中浮起他彈琴時專注溫柔的神情,手似乎還能感覺到他留在鍵上的溫度,我閉上眼,頰貼著琴鍵——


    想他。
[快捷键:←]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拒绝任何涉及政治、黄色、破坏和谐社会的内容。书友如发现相关内容,欢迎举报,我们将严肃处理。

作品有秘密的女人内容本身仅代表作者平野本人的观点,与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立场无关。
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可向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举报。 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均不负任何责任。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做最专业的言情小说网,喜欢看言情小说的你,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cbz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