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非  第三章
作者:齊晏
    “你是……你是那個孩子?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喜天的臉龐上仍掛滿著淚水,雙眸淚光盈盈,不可思議地仰望著博西勒。


    博西勒怔忡地凝視著她。這少女真的是十年前遇見的那個姊姊嗎?為何經過了十年,她的聲音容貌一點兒都沒有改變,始終還像個十八歲的少女?難道因為她是靈狐,所以永不會變老嗎?


    “博西勒,你什麼時候暗中與靈狐有了交情?為師的我怎會不知?”孤鏡狠眼掃向博西勒。


    “在遇見師父以前,這位姑娘曾經救過徒兒一命。”博西勒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喜天的臉上,沒留意到孤鏡過分肅殺的眼神。


    “救你一命?”孤鏡冷哼。“所以你才會要我放過她?”


    “是。”博西勒把臉轉向孤鏡。“師父已經殺了她的父親,徒兒懇請師父看在她曾經救過徒兒的分上,手下留情,饒她一命。”


    甭鏡先是怒極,繼而發出曲折離奇的冷笑聲。


    “你是跟了我十年的徒兒,為師再三告誡過你,殺妖除怪是替天行道,妖者非人,豈可留在人間危害眾生,而你現在竟然求我饒這妖狐一命?”


    “師父!”博西勒寒下神色直視著他。“她身上分明沒有妖氣,你為何非要說她是妖狐不可?”


    “非人即妖!”孤鏡大怒。“博西勒,就算她曾經救過你的性命,但妖就是妖,何用廢話,你怎可是非不分!”


    “師父,是非不分的人是你!”他眼神鷙猛地盯住甭鏡。


    “你敢逆師!”孤鏡瞠目怒瞪著反抗的他,眼中閃出烈火。


    博西勒跟隨孤鏡十年,深知師父脾氣頑固執拗,他始終認為除妖乃是替天行道,因此射殺妖物從不留情,現在要他抬手放這靈狐少女一條生路,無疑是挑戰他的信仰。


    “師父,你常說妖物害人,但是在徒兒將死之時,救我活命的卻是你口中害人的妖物,倘若一個人忘恩負義,與害人的妖物又有何分別?”他轉過身,立在喜天身前,將她護入自己的羽翼。


    喜天怔怔然地仰視著博西勒英偉壯碩的背影,安心地躲在他的庇護下。


    “你──”孤鏡從未如此被博西勒激怒過,他的臉色倏地陰沈下來,嘴角因憤怒而顫抖。“我收你為徒,養育你、照顧你十年,難道為了一個妖物違逆我,就是你給我的報答嗎?”


    “師父,對你的養育之恩和對她的救命之恩,兩邊我都必須回報。”他耐著性子說道。


    “我的養育之恩算什麼,比得上人家的救命之恩嗎?”孤鏡憤怒的語氣變得又冷又硬。“好,你去報人家的救命之恩吧!從此刻起,你我之間就斷了師徒名分,往後相見也當不識!”


    “師父!”


    “你要與妖狐有瓜葛,就別認我這個師父!”


    甭鏡盛怒的話語割裂了兩人之間的情分,他憤然轉身離去,原以為博西勒會追上來求他原諒,可是在他一直走到了出口的縫穴前,博西勒始終都沒有追上來,他愈想愈惱怒,腦中浮起收他為徒這十年之間的點點滴滴。他將除妖的法訣盡數傳授給他,一心培養他成為接替自己的獵妖手,想不到現在他居然為了一只妖狐而背叛他,一種沉重的失落感漸漸化成不斷膨脹的怒氣。


    他絕不原諒叛徒!


    博西勒目送孤鏡遠走的背影,心中百味雜陳。師父平日雖然嚴厲凶狠,但待他的那份關懷卻是不假,此刻師父正在氣頭上,听不進他說的任何一句話,他只能等師父氣消了之後再請求他的原諒。


    “為了我,你把師父得罪了,你後不後悔?”


    輕柔微顫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他轉身,低眸凝視著那張充滿悲傷淚水,絕美得令人生憐的容顏。


    “自然不後悔。”他緩緩蹲下來,看著老靈狐身上的兩個血窟窿,心中一陣酸澀。


    喜天輕撫著父親冰冷的身軀,痛苦地閉上眼楮,淚水自眼角溢出來,一滴一滴地落在泥地上。


    “我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爹會死,這種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止不住話音里的抖顫,淚水撲簌簌地滾下。


    “對不起。”他心痛地望著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喜天淒楚地搖頭,過度的傷心讓她無力思考他為何要向她道歉,也沒有發現他那雙在陽光之下碧綠透徹的眼瞳,她只是無比憐惜地抱起老靈狐的尸體,默默地往瀑布的方向走去。


    博西勒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後走。


    躲在瀑布岩洞內的靈狐族人此時紛紛走了出來,圍繞在喜天身旁掩面哭泣,他們陪著喜天將老靈狐放進岩洞內,在尸身上蓋滿石頭,然後全部的人都一起跪在瀑布前低低哼起哀歌來,神情悲痛欲絕。


    博西勒遠遠站在一旁,看著震撼他的這一幕。哀悼的歌聲一直到月亮升起才歇止,在月色中,靈狐族人慢慢散去,經過他身旁時,看他的眼神雖然冰冷漠然,但是沒有敵意和恨意,反倒懼意甚深。


    因為他們知道他是獵妖人,所以怕他嗎?博西勒暗忖。


    喜天神色恍然地走過他身旁,在她身邊跟著一個白衣少女。


    “喜天,他是誰?為什麼在這里?”那白衣少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喜天木然地轉過頭,彷佛這時候才忽然發現博西勒的存在。


    “雲霓,他剛剛救了我,他是好人。”她柔聲向雲霓解釋。


    “是嗎?”雲霓眼中滿是疑問。“他不是跟那個殺了你爹的人一起來的?”


    喜天幽幽一嘆,望著博西勒的眼神溫柔無限。“方才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恐怕也死了。”


    博西勒幾乎難以承受喜天如此單純的信任,心情苦澀復雜。


    “你為什麼還不走?”雲霓不似喜天那般信任他,眼神戒備森嚴。


    “暫時,我必須留在這里。”他淡淡地說。


    “為什麼?”雲霓疑惑。


    “他怕他師父去而復返,會對我們不利,所以決定留下來幫我們。”喜天替他答了。


    博西勒微訝地看著喜天,沒想到她竟明白他的心思。


    “你師父?”雲霓驚詫地瞠大雙眼。“那個獵妖人是你的師父?這麼說,你也是個獵妖人?”


    博西勒不語,算是默認。


    雲霓的臉色驟變,拉著喜天忙後退幾步。“獵妖人”在她心中代表的意義是敵人,是恨!


    “雲霓,妳別緊張,他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喜天安撫著她。“他要是想殺我們,老早就可以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是不是?”


    “你為什麼想幫我們?”雲霓一臉防備地質問博西勒。


    “報恩。”他簡單地答。當然,在他心中還有誤射老靈狐的愧疚。


    “報什麼恩?”


    “因為他小的時候我曾經救過他一命。”喜天補充解釋。


    “……難不成他就是妳偷溜下山那一次遇見的小男孩?妳說夢里直喊妳姊姊的那個孩子?!”雲霓驀然想起來了,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博西勒瞧。


    “是啊。”喜天望著他微微一笑。“他那時候還小,現在已經長這麼大了,我也差點認不出來了。”


    喜天眼中那份憐愛之情,令博西勒心中一暖,這是他渴望已久、尋找已久的眼神,沖著這一份感動,管她是妖是怪,他都會全力保護她不受傷害。


    “好吧,你為了報恩所以願意留下來幫我們,可是你師父放得過我們嗎?”雲霓質疑問道。


    “既然我選擇留下,我師父那兒自然有我來擋。”他相信師父不會半點師徒情分都不顧,無論如何,兩人也不至于會敵對到廝殺拚命的地步。


    “你厲害還是你師父厲害?你擋得了他嗎?”雲霓冷哼。


    “好了,雲霓,妳別再問那麼多了。”喜天不喜歡雲霓用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度責問博西勒。“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我爹一死,族里人心惶惶,現在有他願意留下來幫我們是件好事。妳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那他呢?妳讓他睡哪兒?”雲霓緊張地問。


    喜天低首沈吟,淡淡地說道︰“我爹已不在了,他的房間就給他睡吧。”


    “不行!”雲霓附在她耳畔竊聲警告。“妳怎麼能跟可怕殘酷的獵妖人住在一起?萬一被他殺了怎麼辦?”


    “雲霓,我明白雲裳的死是妳心中永遠抹不去的陰影,我不會要妳忘記,但我想不是每個獵妖人都那麼可怕殘酷的,至少我相信他不是。”她並不曾在他身上感覺到任何殺氣。


    “妳爹都被殺了,妳還這般天真!”雲霓輕叱。


    “殺我爹的不是他。”她平靜地答。


    “可他們是師徒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妳──”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喜天低聲地截斷她的話。“既然我都不擔心了,妳也就別為我操心了。更何況,我信得過他。他在妳眼中雖然是可怕殘酷的獵妖人,但在我眼中,他只是個可憐的孩子罷了。”


    “什麼孩子?那人高頭大馬,一只手就能把妳捏碎了,還孩子呢!”雲霓惶急地跺腳。


    “雲霓,相信我一次。”喜天緊緊握了下她的手,認真地說。


    雲霓氣呼呼地別開臉,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喜天抿著唇,眼神復雜地望著雲霓走遠。


    “為了我得罪妳的朋友,這樣好嗎?”博西勒低聲說。


    “她會明白的。”喜天轉過頭看他,唇角微微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走吧,我帶你回去。”她牽住他的手,那麼自然而然,好像他們是多年不見的老友,好像他們是失散多年的親人。


    博西勒被她白玉般柔滑的小手輕輕牽著走,盡避他的身形比她高大許多了,但她卻似乎仍把他當成十年前那個小男孩般對待。


    “我听你師父喊你博西勒,那是你的名字嗎?”她說話的語氣與十年前對他說話的語氣一樣,沒有因為他的外貌身形改變而改變。


    “是。”博西勒屏住了呼吸,不願驚擾這份令他心悸的溫柔。“我剛才听妳的朋友喊妳喜天,所以妳的名字叫喜天?”


    喜天點點頭。“我們靈狐族人都姓『白』,我的全名就叫白喜天。你呢?你姓什麼?”


    “舒舒覺羅氏。”


    “什麼?”喜天微訝。“你的姓好長。”


    博西勒微微一笑。“我是滿人。”


    “滿人是什麼?”她可不懂了。


    “滿人是人類的其中一族,就像靈狐是狐類其中一族的意思一樣。”


    “原來如此。人類也分很多族嘍?”她對人世中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很多,多得我也弄不清到底有多少族。”他都已經十年沒有下過山了,而且十年以前,他只是個被父母親關在家里不敢放出去的孩子,外面的世界究竟怎麼樣他根本也不明白。


    “你們都住在一起嗎?還是各自住在自己的地盤?”


    “『他們』是不是都住在一起我也不很清楚,但我絕對是不能和『他們』住在一起的人。”博西勒冷嘲。


    “為什麼呢?”她仰望他,微笑的面容純淨晶瑩。


    “因為我的眼楮。”


    “你的眼楮怎麼了?”她細細看一眼,在柔淡的月光下,他的眼珠色澤並不明顯,她始終沒注意到他是綠眸。


    “『他們』都說我是妖物,因為我的眼楮是綠色的。”他覺得奇怪,難道她沒發現嗎?


    喜天先是一愕,然後笑起來。


    “簡直胡說!妖物的眼楮哪里都是綠色的?綠色眼楮的也並不都是妖物呀!在我眼里,你就只是一個普通人。”


    博西勒失神了一瞬,靜靜凝望了她好一會兒。她眼中看到的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竟讓他感動到不能自己。


    十年前,因為師父一句“你又不是妖”的話,讓他願意拜他為師,放心追隨他;如今喜天這一句“你就只是一個普通人”,讓他那顆傷痕累累的心再度有了寄托。只要她肯開口,即使要他粉身碎骨,任何事他都肯為她去做。


    月光照在平靜的湖水上,沈浸在一片銀光中。


    喜天牽著他的手走進湖畔一間草屋。


    “我爹……不在了,你就暫時在這兒住下吧,這房間我昨天才打理干淨的。”一回到家,不禁又令她想起父親遽亡的事實,胸口便有如抽搐般劇痛起來,點燭火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發顫著。


    博西勒看得出喜天極力壓抑著內心巨大的悲傷,但他不擅與人相處,更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只能怔怔地看著她擺出故作堅強的表情,全然沒有半點撫慰她的能力。


    “我爹這兒有干淨的袍子,你先拿去換上。”喜天忙碌地取出衣袍來,在他身上比量著。“你身量高,這袍子可能嫌小,明日我有空了再給你修改過,今天就暫且湊和著穿吧。”


    博西勒緩緩把身上的黑袍解開,喜天接過手,愕然發現他的黑袍上布滿細長的劃痕,染滿了早已經干涸的血跡,她驚訝地轉頭看他,赫然驚見他的身軀上刀傷遍布,一條條細長的血痕觸目驚心。


    她冷抽一口氣,指尖微顫地撫過薄如蟬翼般的細密傷口。


    “這……這是……是我爹的刀法……”


    “我和妳爹是有過一場打斗,其實,妳爹身上第一個箭傷是我射的。”他不想對她隱瞞。


    “我爹身上的第一個箭傷?”喜天震愕地握住他的手臂,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肌理。“是,沒錯,我爹身上是有兩個箭傷,他回來時身上就帶傷了。”


    “我並不知道他是妳爹。”他解釋,雖然為時已晚。


    喜天的思緒紛亂糾結。“你們兩個為什麼會打起來?”


    “妳爹說,妳給了我一樣東西,他要我歸還,我沒理會,他就動手了。”


    喜天深深吸氣,用力咬住下唇,臉色蒼白。“我知道了,他是打算劃開你的肚月復要回東西對嗎?”


    博西勒正想問她,她到底給了他什麼東西時,喜天突然投進他懷里,把臉龐緊貼在他傷痕累累的胸膛上。


    “爹──”她的淚水迸出眼眶,瘋狂滾落,濡濕了他的胸膛,給他的傷口帶來微微的刺痛。


    博西勒怔然呆立了半晌,而後笨拙地輕輕撫模她的發。


    “妳別哭,別哭了……”他由著她伏靠在自己胸前,小心翼翼地圈抱著懷中輕輕顫栗的嬌軀,一陣心痛從胸腔深處傳來。“喜天,只要妳不哭,我什麼都願意為妳做,我會保護妳,相信我。”


    我會保護妳,相信我。


    喜天听見了他說的話,雖然孩子氣重,卻達到了最直接的安慰效果,悲傷漸漸化成了柔風,在她心底緩緩吹散。


    她傾听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慢慢合上淚濕的雙眼,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憂傷的情緒淹沒了她。


    我會保護妳,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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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甭鏡滿懷著憤恨下山,狂風在半山刮著,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回到家中,在二十支狼牙箭上了符咒,放進箭囊,背起弓箭出門,決心再回靈狐隱居處,將靈狐全族殲滅。


    黑夜里,他經過黑龍潭,意外看見黑龍潭底發出亮眼的紫光。


    他悄悄躲在暗處,看見一男一女從潭底竄出,兩人倒臥在潭邊緊緊相擁著。


    甭鏡嗅到了一陣濃濃的妖氣,他下意識地從箭囊中抽出兩支箭來,一起搭在弓上。


    “這劍是妳從『天王殿』盜來的?”男子竊聲低問。


    “是啊,倘若沒有從增長天手中盜來這把劍,我如何能從天界的鋼索底下救你?”那女子哽咽地說道。


    “可是……妳盜了這把劍,只怕罪孽更深重啊!”


    “既然救了你,這劍已沒有用處,咱們立刻把劍歸還便是了。”


    甭鏡听到這里,心中大啟疑竇,遠遠看見那女子身側放著一把長劍,劍身隱隱流動著一股紫氣,透出陣陣威嚴祥和的光。


    “我看這樣吧。”那男子說道︰“咱們先將這把劍留在身邊,這把天王劍能呼喚神鬼妖魔、驅使天地靈氣,反正黑龍王不可能饒恕咱們,不如就用這把劍收伏群妖,佔山為王算了!”


    “你說什麼都好,我都听你的。”那女子無限深情地說。“既然已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再多犯下一樁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好,咱們就佔了這把『滅魂劍』不還了。”那男子扶著女子起身。


    甭鏡看準時機,箭尖對準了那一對相擁的男女,放箭射去!


    兩支箭分別射中一男一女,那對男女緊緊相抱,發出慘叫聲。


    甭鏡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冷眼盯著那一對男女在他眼前慢慢變回原形,一黑一紅兩條魚在地上不住痙攣彈跳。


    “原來是魚精!”他冷哼。


    “為什麼要殺我們?”黑魚精痛苦地向他咆哮。


    “我是獵妖人,問我為什麼要殺你們,豈不是廢話嗎?”孤鏡冷笑。


    “我們好不容易從龍王的鋼索下逃出來,求求你高抬貴手,饒我們夫妻一命!”紅魚精悲痛地哭喊。


    甭鏡不為所動,他只對那把增長天王的“滅魂劍”感興趣。


    “你們說,這把劍能呼喚神鬼妖魔、驅使天地靈氣是嗎?”他拾起看似沉重,其實輕如鴻毛的“滅魂劍”,感受著劍身奇異的紫氣流光。


    “你喜歡這把劍,我們夫妻可以把劍送給你,只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紅魚精哀哀懇求著。


    “任何妖物都休想在我手中逃出生天!”孤鏡舉起劍,朝兩條魚精輕輕揮去。


    一道紫光掠過,兩條魚精立時化為煙塵,半點不留痕跡。


    “滅魂劍”!


    甭鏡欣喜欲狂,縱聲長笑。


    自此以後,獵妖再不必費吹灰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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