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夫君 第七章
“你為什麼突然願意了?”高興過後,苗彎月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之前一直不肯的。
“你猜。”
猜?她一臉疑惑與茫然。
“你直接說答案好不好?”要猜謎,她最笨了,以前元宵時姊妹們玩猜燈謎的游戲,她連一題都沒有答對過。
“答案再過不久你就知道了。”他笑得有點神秘,捉弄的神情不像一個久歷江湖的男人,而像一個頑皮的男孩。
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的笑容耶!
之前,他的笑容總是淡淡的,帶著一點莫測高深,有時候會得意的大笑,可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笑容里只有單純的快樂與滿足。
她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高興,卻很高興他的高興。
“你笑得好好看。”她模著他的臉頰,著迷似的望著他俊朗的笑顏。
望著她可人的嬌顏,白亦城一手托住她頸後,傾身覆住那兩片誘人的唇辦。
苗彎月的眼,因為訝異而睜大。
白亦城看著她,輕踫著她的唇辦緩緩磨移,讓她先習慣他的親近與氣息。
她的反應很僵硬,十足十的驚嚇與呆愣,回過神後,身體卻不自主地輕顫,眨了下眼睫,她低喘一聲,閉上眼把臉蛋埋入他的肩窩。
白亦城摟住她的腰,直覺知道她想起了什麼。
“我……有點怕。”她輕喘著。
“我知道。”他撫著她的背。
“為、為什麼……”突然吻她?
“你不喜歡?”明白她在問什麼,他卻只是反問。
“我……”她一臉的迷惑。“我不知道。”
“你總會知道的。”現在她不懂是理所當然的,她要是懂,他就得捧醋狂飲,並且立誓把那個教會她的人拆成碎片了。
“我覺得你……好像有一點不一樣。”克服心里的羞怯與不安後,苗彎月抬起頭看著他的臉。
“哦?”他又露出那種莫測高深的表情。
“可是我想不出來為什麼,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不一樣。”她半泄氣地道。
白亦城笑了下,不打算幫她解惑。
“你壞心。”她捶了他的胸口一記。
“我壞心?”他無辜被打還被她罵。
“你存心不告訴我,打算讓我想到頭痛對不對?”她瞪著他質問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還是笑。
“那告訴我。”
“不行,還不到時候。”白亦城搖搖頭,將她的手拉到他腰後交握住,然後輕蕩起秋千。
“那先告訴我,為什麼親我?”她很自然地在秋千晃動時抱緊他,忘記昨天晚上的可怕,只留對他的好奇。
“你說呢?”他把問題丟回去,她立刻皺起眉。
“你真沒誠意。”她噘嘴抱怨。“說話不乾不脆,一點都不像昨天晚上那麼溫柔,我覺得你好像很愛看我笨笨的樣子,什麼都不懂,然後你就可以耍著我玩。”真是壞心眼。
“沒這回事,只是時候還沒到,說了你也不會懂。”他才不像她說的那麼壞心呢。
“是嗎?”苗彎月丟給他十足十懷疑的眼神。
“我以人格保證。”可惜他手握著麻繩,不能舉手發誓。
苗彎月不是挺相信地橫了他一眼,暗自想著,不知道他的人格到底值不值錢?
午膳過後,白亦城堅持苗彎月必須午睡。
“我不累啊。”她抗議道,他卻推著她進房里。
“听話,小睡一下。”他輕撫著她眼眶下的黑影。“昨晚你沒有睡好,現在去補個眠,半個時辰後我會叫你起來。”
他溫柔的語氣里,有著不容錯辨的關心,苗彎月只好听話地躺到床上。
“你要去哪里?”
“我在房和馬總管討論一些事,不會出府的。”他幫她蓋好被子,放下床幔擋住扁線。
白亦城在房里陪了她一會兒,等她睡著後,才悄悄關上門,並要明珠在房門口守著她,然後才到房處理事情。
“少爺。”馬總管喚道。
“五天後王爺要到鴻德苑游獵,你派人先去探探那邊的情況,任何一處可以埋伏的地方,都要調查清楚。”白亦城下了第一道指示。
“是。”
“這幾天沒事的話,我會帶彎月四處走走,五天後的游獵,我和彎月也會同行,莊里的事就由你作主。”
“少爺的意思是……”听主子這麼說,馬總管有些驚異。
“是。”白亦城含笑地點頭。
馬總管立刻咧開大大的笑容。
以少爺的人品相貌,加上金繡莊的龐大產業,要配什麼樣的女子都不為過。據他所知,不只洛陽,連京城、江南各地,都有不少女子在暗暗傾慕少爺,只可惜少爺從來不曾動心過,唯獨對彎月小姐呵護有加。
馬總管只能說,如果未來的主母是彎月小姐,他會很高興。彎月小姐平易近人,不以身分來壓人,不像那個如仙小姐,每次來莊里挑選布料,都一臉的高傲,把其他人當下等人看待,在她眼里,只有少爺才是人。
“恭喜少爺。”
“先別聲張,她還不知道。”
“是。”馬總管相信彎月小姐是絕對拒絕不了少爺的。
“錦織坊的事,勞你多注意了。”盡避心里多了個牽掛,但白亦城在公事上的精明,絕不會因此減少。
“屬下明白。”
“另外,昨晚在王府里……”白亦城將事情大略說了一遍。“我要你派人盯著朱威的行動,我想朱威不會就此死心的。”他沒忽略在離開王府前,朱繼棋對他說過的話。
因為昨晚的事,朱威被王爺訓斥了一頓,並且禁足,這麼一來,朱威一定會將帳全算到他頭上。
“屬下一定會盯住他們。”明白事情的輕重,馬總管嚴肅地點頭。
那個朱威,休想再有機會傷害他未來的主母。
從王府回來那天起,不必她纏,白亦城每天帶著她到處走,幾乎把洛陽城全逛遍了,也帶她騎馬到城外,吃了很多好吃的東西,也看了很多人的生活方式,真是讓苗彎月大大開了眼界。
她突然發現,閑隱谷里的生活雖然單調,但至少比外面來得安全,也來得快樂多了。
“城里的生活好復雜喔。”苗彎月有感而發的說。
早上他們去過市集後,下午來到洛陽城南的觀音廟。
“會嗎?”白亦城拂整她剛才玩丟圈圈而微亂的發絲,牽著她到樹蔭下,避開熾熱的陽光。
“會啊。”她點點頭,半倚著他的肩頭,坐得好不舒服。“在閑隱谷里,我和姊姊們不必擔心沒食物吃的問題,因為谷里有各種蔬果,偶爾義父也會打些野味,或者買肉回來加菜,我三姊很會煮菜喔,我們根本不必擔心吃不到好吃的東西。”
“還有嗎?”這一定是她看見有人行乞,和窮人家穿著襤褸-,努力做小買賣,卻只能賺幾文錢,吃不飽也餓不死的情況,才有的感慨。
“我好希望我可以幫他們。”她的目光投向不遠處,在廟前賣著涼飲,身上穿著補丁衣的大嬸;大嬸身邊還跟著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長得很瘦弱,身上的衣服同樣綴滿補丁。
“能幫人一時,不能幫一世。”白亦城低首看著她。他不是沒有同情心,而是看得太多,世上不可能每個人都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只要不偷不搶,即使勞累過生活,也是一種福氣。
有些事能幫,有些事就算幫了也無濟於事。再說,他不認為那位大嬸會需要他們的幫助,她和她的女兒在忙碌中猶能相視而笑,神情里的滿足,讓人看了也會跟著快樂起來。
“我知道。”她點點頭。“我只是有點難過,她們不能過更好的生活。”
“彎月,過好的生活,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富貴人家多爭端,也容易為了錢而起歹念,與其如此,不如兩袖清風,卻過得心安理得。”
她生性善良,卻不會濫用同情,而他這麼說,只是讓她不要因為看見別人的困難,就多愁善感,弄得自己也不快樂。
“我知道。”苗彎月抬眼朝他一笑,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在看見的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這麼想,白亦城,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這幾天里,她在他耳邊念過太多這類的事情了。
“不會。”他背靠著樹干,讓她能更舒服地倚在他肩上。雖然她的同情不少,不過每次說的都不同,他從不覺得那是種叨念,反而只想安撫她,也教她懂更多這世上的事。
他希望她能知道更多事,開拓她的視野,卻不希望她因此而改變原本的性情,所以他不要她太過沉溺在不好的情緒里︰同情可以有,但不能太多。
“你真好。”苗彎月開心一笑,倚著他的肩享受午後清風的吹拂。“我也發現外面有好多壞人。”
“喔?”她埋怨的語氣,讓白亦城想起昨天他們救了一對差點被叔叔賣掉的兄妹,一個終身為僕,一個差點進了妓院。
現在那對兄妹在她的請求下,全成了金繡莊的人,幫忙打雜和跑腿。
“可是我才不怕遇到壞人。”她一副誰怕誰的語氣。
“因為有我會幫你打壞人,對不對?”他橫了她一眼,想起昨天他被她當成打手,指揮救人的狀況。
“對啊。”她賊賊地一笑,“不過就算在閑隱谷里,我也不用怕壞人,因為我有個武功很好的四姊,她一定會把壞人修理得慘兮兮的。”
“那你呢?你要做什麼?”壞人都讓別人打了,那她呢?
“我在旁邊搖旗吶喊。”她一本正經地說。
白亦城忍不住大笑。搞了半天,她就出一張嘴,其他要出力的事全讓別人包了。
“喂,你別再笑了。”苗彎月皺眉看著他,覺得他的笑聲里,有嚴重恥笑她的意味。
白亦城仍然笑個不停。
“不準再笑了!”她伸手捂住他嘴,語氣凶惡地威脅道︰“你再笑,我就不要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拉下她的手,他深吸口氣,讓嘴角盡量不要往上揚。
苗彎月狐疑地盯著他的臉,他明明沒有笑,可是她怎麼覺得他還是在笑?
“彎月,你有四個姊姊對嗎?”為免佳人惱羞成怒,白亦城連忙轉移話題。
她點頭,“對。”
“那你們平常都做些什麼?”依她的說法,閑隱谷外人罕至,就她們五姊妹和義父住在那里而已。
“小時候,大姊教我們念,後來大姊出谷了,義父比較常陪我們。二姊最喜歡玩有毒的東西,也很會想點子整人,像麻癢粉,就是她送給我防身用的。三姊對醫比較有興趣,也很會做藥膳。四姊最愛練武了,她的刀法很厲害哦,連義父都說,四姊在江湖上也算是個高手了。”
“那你呢?”怎麼沒說到她?
“我排行最小,也最笨,什麼都學不好,可是姊姊們都很疼我,要出谷之前,大姊幫我晝地圖,二姊給我麻癢粉和一些毒藥防身,三姊給我一些傷藥和解毒丸,四姊教了我一招刀法,讓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嚇唬別人,然後搶到時間趕快逃跑。”
“你覺得自己很笨?”他輕聲問道,神情十分溫柔。
“對啊。”苗彎月點點頭。“和姊姊們比起來,我什麼都不會,還老是迷路要她們來救我。”她頓了下,然後嬌憨地笑了。“可是我不會自卑,也不覺得難過,義父和姊姊們都要我開心就好,他們說,人生最難得的是知足和笑口常開,聰不聰明、能不能干根本不重要,最要緊的是活得快樂。”
“你就是這點讓我喜歡。”他伸手摟她入懷,也不管現在是不是在大街上。
苗彎月很喜歡偎著他,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拉著他手臂、和他摟抱著她是有差別的,她忍不住偷瞄四周,有沒有人在看他們?
“白亦城,有人在看我們。”她小小聲提醒,害羞地把臉埋入他胸前。
“別理他們。”白家人從來不在乎別人目光,做事只要問心無愧就好,不必管他人怎麼說。
“可是我會害羞!”她低叫道。
“習慣就好。”他說得真順。
“我才不要像你一樣厚臉皮。”她推了推他,白亦城順她的意放開她。
“我會厚臉皮嗎?”他一臉無辜的問道,“我記得前幾天還有人天天拉著我,跟在我身邊一步也不離開……”
“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還不都是禮教不允許的親昵行為。
苗彎月語氣正經,慢吞吞地回道︰“一個我不會害羞,一個我會。”
白亦城一怔,終於忍不住炳哈大笑。
“彎月!”他真的是敗給她了。
“喂喂喂,放開我啦。”他又抱著她了。
四天前,這男人連手臂被她拉著都有意見;四天後,這男人動不動就愛抱她、摟她、親她。
雖然她是不介意他摟抱她,因為他的胸膛讓她很有安全感,靠起來也很舒服,可是這種前後差別未免太大了點。
他還好吧?她有點擔憂地暗忖,忍不住伸手放到他額上。
“你在做什麼?”
“奇怪,沒有發燒呀。”她喃喃自語。可是為什麼有點怪怪的?
“當然沒有,你在想什麼?”她神游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覺得你怪怪的。”她轉過身,表情嚴肅的看著他,“你這幾天對我好好。”
“對你好,不好嗎?”他挑高一眉,像是在忍笑。
“是很好,可是很不對勁。之前你一直對我念『男女授受不親』那一類的話,可是現在你不但不念了,還老是對我摟摟抱抱的,白亦城,你該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吧?”說到最後,她一臉擔心地問。
義父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果一個人個性或行為出現跟原來完全不同的大逆轉,那就代表有事情發生了。
“我是受了刺激。”白亦城慢條斯理的說。
“什麼刺激?”她更擔心了。
“因為我發現,我慘了。”
“慘了?!”她睜大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遇到你,我就知道我慘了。”從一開始,他無法拒絕她要求時,他就應該知道,而不是遲鈍到她在王府遇險後才想通。
“遇到我很慘?”苗彎月完全誤解,忿忿地說︰“白亦城,你說清楚喔,我沒有害你,你怎麼可以說遇到我很慘?”過分!“而且,這跟我問的問題有什麼關系?我問的是你奇怪的行為耶!”
可是他居然回答說“他慘了”,而且是因為遇到她,所以他慘了。苗彎月愈想愈氣,臉頰氣鼓鼓的。
他們兩個根本是在雞同鴨講,白亦城忍不住爆出大笑,笑得苗彎月覺得自己像白痴。
“白亦城!”她凶凶地喊道,見他還是笑個不停,她火大地搖著他的肩膀,“你別再笑了,快說清楚!”
結果她愈凶,他卻笑得愈大聲。苗彎月嘴一扁,跳下他懷抱走人。
白亦城才要拉住她,眼角余光瞥見一輛馬車直朝苗彎月駛來,由於她背對著馬車,所以不知道自己正處於危險之中。
“姑娘!快讓開!”車夫及時發現,立刻大喊。
“彎月!”白亦城一手摟住她的腰,迅速掠到一旁,馬車也及時停下。
苗彎月眼一花,發現自己又落入白亦城的懷抱里。
“放開啦!”她曲起手肘要撞他,卻被他伸手包住。
“彎月,你小心一點。”他嚇得頭發差點白了。
“不要你管。”她見一手被抓住,便換另一手用捶的。
“彎月,我不是在笑你。”他連忙阻止她的攻擊。“只是我們兩個都誤會對方的意思,我覺得很好笑,所以才笑——”
“那還不是一樣!”反正他的意思就是她很好笑!茁彎月掙扎著要離開她。
這下真是愈描愈黑了。
“彎月——”他才開口要解釋,卻被一聲嬌柔的問語打斷。
“發生什麼事了?”待馬車穩下來後,在里頭被搖得差點頭暈的人終於探出頭,問著車夫,結果卻看到意外的人。“白公子!”
白亦城與苗彎月同時望向馬車。
“如仙姑娘。”白亦城擠出笑臉,頡首算是打招呼,雙手則忙著抓住正在撒潑的小冤家。
“你、你跟她……”眾目睽睽之下,白亦城居然抱著一個女人?!如仙的心像被針刺到般疼痛。
苗彎月忽然抬腳用力踩了白亦城一下,白亦城悶哼了聲,她用力掙開他的手,轉身跑進觀音廟里。
“彎月!”白亦城正要追去,卻被如仙喊住。
“白公子,你和她……”
“如仙姑娘,我還有事,恕我失陪。”說完,不理會如仙一臉受打擊的模樣,他急忙追進觀音廟。
看他緊張的模樣,如仙又是一陣心痛。
白公子……愛上那個小泵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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