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霽東再次回到鐘氏醫院，听著童母再提加快婚禮腳步的事，可以想見，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也最希冀的一個願望了。


    “伯母還是把病養好再說，因為這樣，若薇才能當個真正快樂的新娘。”


    童瑩當然也明白，可她怕自己時間不夠啊！


    若薇眼眶泛紅。金霽東不愧是什麼航運大亨，這麼會說話，而且還說到她的心坎里，坐在床沿的她緊緊握住母親的手，“霽東說的對，而且醫生也評估過媽咪的病情啊，到美國治療，對你的病情絕對是有益的，所以，我等媽咪健健康康的回來再結婚，好不好？”


    “可是……”


    “伯母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若薇的，所以，請伯母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自己的身體上，盡早康復的話，伯母希望的婚禮也能馬上進行。”


    童瑩看著俊美挺拔的金霽東，那無形中散發的尊貴氣質為他天之驕子的身份做了最好的背，這樣的人照理是沒有必要騙她的，只是她畢竟今天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她總還是有那麼點疑慮，“你這個驚喜實在大大了，我完全不了解你……”


    “媽咪，要了解他有得是時間，但是，醫生交代，你不可以太累，要為飛往美國做準備，所以你先休息好不好？”若薇知道母親想知道金霽東的所有事，問題是，她對他的認識也不多，何況有的，還不能說。


    “好吧，唉，人一生病，老是虛虛弱弱的……”沉沉的吸了口氣，她看著登對的小兩口，最後視線定在金霽東身上，“把你找來，才想到今天已經夠麻煩你了，真抱歉，若薇，”她再看向女兒，“送他回去。”


    “送？不用啦，我留在這里陪你就行了。


    她搖頭，“你也回去，明天不是還要上班？”


    但若薇還是想留下來，不過童瑩很堅持，“我人在醫院，有醫生、護士，何況，要到美國接受醫療，我就是一個人了，所以這幾天，若薇，你就讓我練習一個人生活的日子，別太常來醫院陪我。”


    “可是我……”


    “好了，若薇，你再不走，媽咪怎麼休息？眼見兩個女人強持不下，金霽東不由得開口。


    若薇這才不得不跟他離開病房，突然的，她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她拿出來一看，又是老女乃女乃打來的，她莫可奈何的一按通話鈕。


    “馬上過來我這里。”又是中氣十足的蒼勁嗓音，這真讓若薇懷疑，這老女乃女乃是不是天天吃補啊？


    “金女乃女乃那里？可我不知道……”


    “問霽東。”


    “卡”的一聲，通話結束。她傻眼的瞪著手機。


    金霽東也看著她，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件很白痴的事，連跟女乃女乃生活了幾十年的他都應付不了女乃女乃，他怎麼會鬼迷心竅的答應讓她去應付女乃女乃，.這根本是樁絕對虧本的生意！


    一抬頭就對上他那雙“瞧不起”的眼神，若薇暗暗吐了口氣，再笑了笑，給他一點點信心，“沒問題的，你跟我講


    做人要講信用嘛，他都來醫院了，她當然也得到他女乃女乃家去，只是，萬一這兩個長輩輪流叫過來叫過去……她不敢想，太可怕了！


    瞧她那張小臉皺成一團，他竟然感到不忍。也是，讓她獨自去對女乃女乃，恐怕會被啃得尸骨無存。


    “走吧。”


    他不得不看開，因為他有預感，接下來幾天，他跟童若薇是分不開了。


    不過，今天實在太累了，肚子也高唱空城計。他用自己的手機回撥給女乃女乃，“我知道若薇要隨傳隨到，但今晚我們約了吃飯，所以，女乃女乃也換好衣服，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我過去載你。”


    “當電燈泡？那不用了，你叫娃兒明早再來報到。”


    報到？！他濃眉一擰，而走在他身旁的若薇也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報到？”


    當年辨依還是他女朋友時，也是被女乃女乃要求天天到她那去報到，展開一連串的體能訓練，套句女乃女乃的話！“有健康的母體，才有健康的寶寶！”她不會也想對童若薇展開集訓吧？一想到這可能，他的太陽穴又隱隱抽痛起來。


    “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對不對？你的眼神都變了。”心驚膽顫的若薇忍不住拉拉他的手臂。


    “你既然要應付她，就見招拆招吧。”他可不想讓她嚇到臨陣月兌逃，何況，她原本就不能置身事外，這是他們之間的協議。


    她有些不開心，不過，看他沒有開車，反而轉進醫院旁的一棟大樓里，她猶豫著是要跟上去，還是走回醫院。


    “你應該也餓了，既然今天的任務都結束了，”他看她開口，“那就一起去吃飯。”


    她咬著下唇，“不用了。”她身上只有兩百元，還是她這一星期的伙食費呢！


    “我請你。”


    她一愣，看著他那雙似乎洞悉什麼的眼神，她小臉微紅，莫名的，她不想讓他看扁她，“好，這一餐你請，下次，我請你，這樣才不相欠。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直接走進這棟怎麼看都不像有餐廳的辦公大樓，不過，值班的警衛似乎認得他，還特別起身向他行禮。


    “這里面有賣吃的？


    她邊問邊跟著他走入電梯，沒想到他竟然按了地下樓層，不久，電梯門一開，還是靜悄悄的嘛，但他卻像個識途老馬的往右一拐，一家沒有招牌的日式頂級料理餐廳就在眼前。


    “金總裁，歡迎！歡迎！”餐廳經理一看到他眼楮一亮，立即笑容滿面的迎上前來，親自帶著兩人來到一間包廂里，“需要清酒？紅酒或白酒？”


    金霽東無言的看向她詢問，她連忙搖頭。


    “那請稍候。”餐廳經理在微笑行禮後，立即步出包廂。


    拉門被拉上後，她不解的看著端起茶水就喝的金霽東，“不點菜？”


    “這里只有主廚的創意料理，沒有菜單。”


    看來是有錢人才吃得起的玩意吧，瞧這小小包廂十分講究，屏風、飾品看來都好精致，跟她工作的平價餐館一比，簡直差太多了。


    氣氛陷入一片靜默之中，服務生送上涼拌小菜，並說明菜色後，退了下去，兩人各有所思的吃著，然後，一道又一道的創意料理被送上桌，而若薇的小腦袋也不停的轉呀轉，很顯然，金霽東的腦袋也沒閑著，不過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她差點沒將嘴里的生魚片給噴到他臉上去。


    “你已打算用身體來換取你媽咪在美國的醫療費用？”


    “噗！”


    他閃得快，也好在她來得及拿起餐巾，拯救了一桌子的菜。


    “咳……咳……”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她將沾到生魚片的餐巾反折放在桌角，再拿起水杯喝一口，“誰跟你說的？”


    “這不是重點，你真的這麼打算？”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咳咳……”喉嚨還是癢癢的，她干脆拿起杯子大口喝水。


    說關心太矯情，但他還真的不想看到如此清靈又孝順的女孩就這麼為錢而出賣自尊跟，而且，他還有另一項考慮，也許就讓她困住女乃女乃，別讓女乃女乃去找辨依的麻煩。


    “我在想如果你的算盤真是如此打的，那干脆我包養你……”


    她眼楮倏地瞪大，“噗！"口中茶水全數噴出，而這一次，這道水箭還真的射中那張俊臉了。


    “該死的！”臉色丕變，他很快的從座位上跳起來，搞什麼？一手拿起餐巾拚命擦拭臉，“你到底在搞什麼？！”“


    “咳咳咳……”她也想罵人好不好，可她咳得臉紅脖子粗，都快被水給嗆死了，只能直指著他的臉拚命咳。


    他受不了的把餐巾丟下，到洗手間洗把臉後，這才又回到包廂里。


    而若薇一張紛臉也氣呼呼的瞪視著他，“把話說清楚！”


    “你也把話給我听完，我女乃女乃一旦介入，就我對她的了解，你一整天大概都會被她奪命連環Call，你不可能有時間工作，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所以你要包養我？”這算是哪門子的理由？


    “不要想歪了，等到女乃女乃相信你和我之間是真的……”


    “她不相信嗎？”


    “我說了，听我把話說完！”他忍不住的怒瞪她一眼，“她相信今天她所看到的事，但她並不相信我真的把我的未婚妻杜辨依給忘了，所以，她一定會等，等到相信我是真的情不自禁的愛上你，也想維持我們之間的關系，她才會大膽的飛往美國去跟采依談我的新戀情，然後代我解除婚約，準備婚禮。”


    “什麼？！”她一臉驚恐，好可怕的行動派！


    “因此，我包養你的時間也就到那個時候，但我絕不會踫你，而且，你絕對有酬勞可以拿，如何？”說穿了，這只是讓女乃女乃有事忙的酬勞，免得她老是叨念他，尤其還可以幫助她免于賣身的命運，他就更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過去，他很少為辨依以外的女孩子費過什麼心思的、也許是她的孝心感動了他吧？


    金霽東只能如此解釋自己的心理。


    “可是，如果這一切真如你剛說的，你女乃女乃屆時跑到美國去跟你的未婚妻說我們的事，她不是會很難過？”她真的被搞胡涂了


    “我會事先跟她說明這一切，她知道我女乃女乃不喜歡她，所以，不會難過的。”


    還真有心，什麼都想好了！她看著他，認真的考慮，也不得不坦白，“其實我已經決定去找一個男人商量這件事，所以……”那人就是她素未謀面的父親，但她沒打算讓金霽東知道，因為這幾天金霽東還要跟媽咪見面，而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讓媽咪知道的。


    她拒絕了！她寧可出賣自己，也不願意接受他的好意？“那就算了！當我什麼也沒提！”金霽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只是在為自己不值。“那你這幾天負責應付我女乃女乃就是了吃吧！”


    吧啥突然臭一張臉？她話都還沒說完呢！自己會要求她把話听完，他呢？


    于是，這一餐，就在不怎麼愉快的氣氛下結束。


    兩人步出大樓後，出乎她意外的，他還開車載她回家，鑒于可以省下公車錢，所以她也沒有拒絕，不過，當他看到這棟位于台北市老舊巷弄里的破敗公寓，又听到她住在頂樓加蓋，他那兩道英氣的濃眉差點沒有打結。


    “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她知道他在想什麼，樓梯間看起來又暗又窄，若藏了個人，恐怕也看不出來。


    “上樓！”


    這男人大概習慣發號施令吧，冷聲一喝，她竟還真的乖乖上樓，他則像座山在她身後，莫名的，她的心跳加速，她習慣獨立，習慣照顧自己，畢竟媽咪為了賺錢養活她們兩人，沒有太多時間陪她，所以．她也不習慣被如此的保護著，這讓胸口熱烘烘的安全感會令人眷戀吧？


    深吸口氣，她壓抑住心中的悸動，加快腳步的爬到四樓頂的加蓋房子，打開門旁的立燈，“可以了，謝謝。”


    “這個拿去。”他把出門前就帶在身上的十五萬支票放到她手上，“跟錢賭氣是很愚蠢的行為，何況，你都已經打算用自己來籌錢了，像這樣無謂的自尊就更沒有必要去堅持了吧？”他清楚他的話傷人，不過對于她要賣身救母的決定，他就是感到不快。


    她只是點點頭，明知道他誤會了，卻不想多加解釋，“謝謝。”


    他轉身就走，“這是什麼？！”腳底好像踩到了某個東西，他孌來，拿起一個被他踩壞的超大紙飛機。


    臉色驀地一紅，她想也沒想的就搶過來，“沒什麼，折好玩的。”


    由于佇立在門旁的立燈愈來愈亮了，他往旁邊的頂樓空地一看，地上還有不少大小架的紙飛機，看來都像是用廣告用紙折的，“全是你折的？”


    “嗯。”談到紙飛機，就會談到她個性中最脆弱的那一部份，她可不想在這個跟自己日後不會有太多交集的男人面前號啕大哭，“今天謝謝你了，再見。”


    “是啊！"再見"。”意有所指的看著她，再看了那些紙飛機一眼，金霽東轉身下樓。


    她這才急急的回到屋里，拿了只籃子，把那些昨晚射了一地的紙飛機撿起來，因為每架紙飛機上都寫了些心里話，也包括她傻氣的願望，譬如，來個神勇的白馬王子拯救她和媽咪吧……唉。金霽東若看到，肯定會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