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的情人  第八章
作者:司徒紅
    莫惟烈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地,似乎隨時都會散開來,他想動動手,卻感覺不到手的存在,他想踢一踢腿,卻覺得自己使不上力。他或許眨了眼楮,或許沒有,總之,散亂的影像慢慢地在他眼前凝聚起來,漸漸地合成他對事物的認知——黑色的是眼、紅色的是唇……原來在他面前晃動不休的是一張臉,一張他認識白欣的那天、曾在夢中見過的年輕男子的臉。“是你?”


    “是我。”男子笑開了一張俊臉。


    莫惟烈“坐”了起來,“我在哪里?”


    “醫院。”


    醫院?!他受傷了嗎?


    莫惟烈低頭看了看自己完好無缺的四肢。他沒事啊,難不成是白欣……“在那!”男子指向左邊。


    莫惟烈抬起眼來,首先映人眼簾的是一台長出許多管線的冰冷機器,而管線的末端則赫然出現一具包裹得有如木乃伊的“人形”物品。“這是什麼鬼東西?”他好奇地走近。


    “是你。”


    “我?”莫惟烈停下腳步,瞧了瞧躺在床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很清楚。”男子的嘴角仍噙著一抹笑,“還記得昏迷前發生什麼事嗎?”


    “什麼昏迷前?”莫惟烈納悶地問道,記憶卻一點一滴地重回腦海——他的槍射中了黑龍的膝蓋,黑龍的槍卻指向樓梯間突然出現的一對母子。他再次扣下扳機,不料槍膛卻無緣無故地卡住了,于是他只有縱身撲向黑龍然後槍響,他在劇痛中失去了意識……莫惟烈突然瞥見病房的門被推開,他驚喜地喊道︰“安昌!”


    穿著無菌衣的董安昌彷佛沒有听到他的叫喚,直直地走向病床。


    莫惟烈反射性地退了一步,以免他撞上自己。“安昌?”


    董安昌仍然沒有理他,大半個臉蒙在口罩底下,只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紅腫眼楮,聲音沙啞地喊叫︰“你了不起!你能干!你是特大號英雄!這樣你滿意了吧?笨蛋!當個口頭上的英雄有啥屁用?等過幾天,新聞熱潮一過,沒人會記得你是誰!你要醒來,記功、記獎多A幾面勛章……”


    董安昌眼眶再度泛紅,硬咽得說不下去,莫惟烈也不禁為之動容。他都不知道他的拜把兄弟也有這麼感性的時候,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拍他的肩膀,不料卻觸踫不到實體,反而從董安昌的身體穿透了過去。


    莫惟烈駭然地縮回手,“怎麼回事?”


    “你是魂,當然踫不到他。”男子解釋道。


    “魂?”莫惟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了望床上仰躺的病人,突然怪叫起來,“你是說我死了?”


    這怎麼可以呢?他還這麼年輕,還沒當上警政署長,他的父母還待他奉養,還有白欣……莫惟烈的心髒突然一陣緊縮。黑龍可傷到她了?她安全嗎?有沒有受傷?


    “沒有。”年輕男子肯定地搖頭,“人死了就不能回到身體里,你只是昏迷,回去就會醒了!只不過——”


    話還沒說完,莫惟烈已經躺上自己的身體。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離開軀體的魂魄只要一躺上身軀,便能回魂。但是莫惟烈一躺上去,卻覺得彷佛躺上了一張尖銳的釘床,他才痛叫了一聲,還沒來得及重新奪回身體的主導權,便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痛死人了!”他大叫,撐坐起身,晃了晃被摔暈的腦袋瓜子。“這是怎麼回事?”


    男人俊秀的臉蛋湊得好近,黑漆漆的眼珠子轉了幾下,有些幸災樂禍地說︰“要那麼容易回去,世上就沒有植物人了。”


    什麼意思?


    莫惟烈愣了一下,終于組織起紛亂的一切。這男人好看是好看,但那蒼白削瘦的身影,加上略帶飄忽的舉止,說他是鬼,確實是有幾分相似。而且如果那晚的對談不是在做夢,如果那個後來出現的小男孩是他從手術室里拘出來的病童魂魄……“你是鬼?”莫惟烈顫抖地問。


    男人笑了,眉梢躍上一抹頑皮,“沒錯。”


    莫惟烈慘叫一聲,像所有見鬼的人們一樣,拚命往牆角縮去。“你別過來,不是我害死你的!你要找,找別人去,別找我。”


    “男鬼”白眼一翻,“我就是要找你。”


    “為什麼?”莫惟烈突然又是一愣,“可是我看得到、也踫得到你啊!還有那個孩子,他是溫的。”


    “那是因為你是我挑上的人。”


    挑上的人?意思是他那晚便選上他莫惟烈當替死鬼,所以現在的他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莫惟烈又急又氣又不甘心,“為什麼是我?”


    “因為她。”他指向那群忙碌的醫護人員。


    莫惟烈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忽然瞪大了眼楮,“白欣!”


    身著白袍的白欣推開病房的門,早她一步被董安昌召喚進來的余萍已經為莫惟烈做完了檢查。


    她輕搖了搖頭,歉然地說︰“沒有清醒的跡象。”


    “沒有?”董安昌不相信,一個箭步沖回床沿。“他剛剛明明握住我的手,像這樣子握住我的手,他真的醒了!”


    “可能只是反射動作。”白欣查看了下維生系統的數據,卻不敢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莫惟烈,只是淡漠地重復和余萍相同意思的說辭。


    “反射動作?”


    “反射動作是由脊髓傳出命令,毋需用到腦。他沒有清醒。”白欣轉身想出去了,美麗的眼楮冷漠而無神,卻沒流露出半點失望,全然是公事公辦的模樣。


    “你如果硬要回去只能引起『反射動作』。”“男鬼”說道。


    莫惟烈置若罔聞,他的一雙眼里只擺滿白欣的身影。她這般憔悴的模樣可是為了他?


    她是愛他的吧?


    很顯然地,在董安昌的心中,答案是否定的。


    他突然撲向白欣背後,因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慨而相當粗魯地將她扯到病床邊,怒不可遏的吼道︰“你看清楚!現在躺在這里的笨男人叫莫惟烈,他是刑事局里最優秀的警探,可是遇上你就笨得一塌胡涂!就為了黑龍拿你做威脅,他明知道黑龍報復心重,還是不顧一切剿平他的老巢,逼得黑龍走投無路拿他開刀。這一切都是你害的,而你居然連一滴淚都沒為他掉。”


    “你弄痛她了。快放開!”莫惟烈著急地伸出手,想將被董安昌押著身子的白欣拉開,卻是徒勞無功。他們兩個就像幻影一樣,他根本踫不著。見董安昌無動于衷,他急著轉身想安慰泫然欲泣的白欣,卻又不知該怎麼做?


    白欣眨了眨濡濕的眼睫毛,沒讓淚水掉下來。


    她當然知道那個笨蛋為什麼會躺在這里,她也曉得那個笨蛋一廂情願地為她做了什麼,但是都已經好幾天了,那個笨蛋還是沒醒過來。她不願意相信是幽冥界的程清湜動了手腳,更不願將精力浪費在哭泣上頭,她是個醫生,能做的遠比哭泣還要多更多。


    “董先生,請你放開手。”她冷冷地說。


    “快放開白欣,不然等會兒警衛進來,大家都不好看。”余萍也急道。


    董安昌恨恨地收回手。“阿莫瞎了眼才會愛上你這冷血的女人。”


    病房門被重重地甩上,白欣一動也不動地呆立在病床前。


    她冷血嗎?原本是的。是那個瞎了眼的莫惟烈傻傻地以為能沸騰她冰冷已久的血液,說不听、攆不走,纏得她的心幾乎要重新活過來,他偏又在此時撒手不理。


    但是她的血已經不冷了,否則她不會感覺到痛苦,不會一听到他的病房里有動靜,便跑來看護非她主治的病人,更不會瞻前顧後地反對任何一項具有危險性的手術。


    人人說她無情,她卻明白自己的心絞痛得有多厲害。她害怕如果她連表面上的平靜都沒辦法維持,她會喪失最後僅剩的一絲專業,會不能替莫惟烈覓一條生路。


    “白欣?”余萍擔憂地看著沉默不語的白欣,這是她從出事以來,第一次這麼近地凝視莫惟烈,甚至還伸手踫他。


    擔憂的不只余萍,徒具魂魄形體的莫惟烈也同樣憂心忡忡,繞著白欣直嚷︰“你別難過啊!董安昌那家伙胡言亂語,你不要理他!”


    白欣戴著手套的手指由他的眉、眼一路下滑至他的唇。莫惟烈心頭一跳,這是白欣首度這麼主動、這麼親近地觸踫他,然而他卻感覺不到。


    她傾子,嗓音非常的輕、非常的低,在他耳邊說道︰“你說過若你對不起我,清湜會來拘走你的魂。所以如果你醒不過來,我就當你對我不是真心的。”


    柔女敕的唇輕輕印上他干枯的唇瓣,雖然隔著口罩,莫惟烈仍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嫉妒得幾乎窒息。


    他的“人”可是在這兒呢!她居然當著他的面吻那副毫無知覺的臭皮囊,還說她會當他不是真心的如果他醒不過來。


    這怎麼可以?!


    “到底要怎樣才能回去?”莫惟烈著急地轉回身子,卻訝然地發覺那名“男鬼”的眼中閃過一抹醋意,很快也很淡,但莫惟烈很清楚那確實是抹醋意。他的腦海中突然浮起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想,“你是誰?”


    他仍舊掛著清雅迷人的笑容,緩緩地吐出自己的名字,“程清湜。”???乍然得知程清湜的魂魄十年來都守在白欣身邊,莫惟烈的驚訝只維持了一秒鐘,隨即被強烈的心痛佔滿了整個意識。他果然沒猜錯,程清湜是變成了鬼也不願離開白欣,而白欣為了他,則情願嫁給同性戀。


    他們竟相愛到連自然定律也攔不住,即使天人永隔,也堅持以另一種方式相守。相形之下,他對白欣的愛戀是那麼的單方面,彷佛只是對這對有情人的打擾,彷佛只是給了白欣她拒絕不了的負擔。


    但是這並不代表程清湜就可以把他搞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你抓我來干嘛?”莫惟烈憤怒地大吼。


    “你是我最後的機會。”程清湜仍噙著一抹笑。


    “什麼機會?”莫惟烈不懂。


    “還陽的機會。你的身體磁場很適合我。”


    還陽?意思是他要借尸還魂?!


    莫惟烈駭然地瞪大眼楮,“不行!我又還沒死,這身體還是我的。”


    “你又不一定回得去。”他的笑容閃著詭譎,教人分不清他話里的真假。“你若一直回不去,等時間一到,剩下的魂魄全數抽離,我就可以進去了。”


    “那我呢?”


    “替我投胎去。”


    白欣和余萍已經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莫惟烈的軀殼,和空氣中的兩縷靈體。


    程清湜“飄”到病床邊,笑吟吟地打量他的軀體,“這身體看起來很健壯,挺好用的樣子。”


    “再好用也不關你的事。”莫惟烈跟著“飄”到病床前,企圖護住自己的軀殼。


    “這是我的身體,就算我回不去,也還是我的。你若想要身體,十年前就該投胎轉世了。”


    “所以我才說你是我的最後機會。我能夠以靈體留在人間是因為我幫陰間的鬼差做事,但是十年是個極限,再過個把月,我就非得投胎不可。”


    “那你就去啊!”


    程清湜搖頭,“我不想去,我不想離開白欣。”


    莫惟烈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腔?程清湜的心情並不難理解,如果他十年前不願意投胎是因為放不下白欣,十年後他當然也不會想去投胎。


    “幸虧我工作賣力,他們才給了我一個借尸還魂的機會。”


    程清湜含笑繼續說道,當場把莫惟烈對他的同情踢到天邊去。


    他握緊拳頭,生氣地吼︰“那關我屁事?為什麼征用我的身體?”


    “因為你的磁場和我相近,也因為——”他的眸光泛柔,“白欣對你並不排斥。”


    “什麼不排斥?她愛我!”莫惟烈大吼,愈來愈氣憤難耐,“你憑什麼因為嫉妒就隨便把我拘來?難道陰間就沒有天理了嗎?”


    程清湜掏了掏耳朵,被莫惟烈吼得有些耳嗚。“這是你自己答應的。你忘了你曾在我墳前起誓,同意我可以隨時來拘你的魂?”


    他是發過誓,但是——“我幾時有對不起白欣?”莫惟烈的音量不減反增,怒火大有燎原之勢。


    程清湜不得不退後一步,“你瞞她啊!沒把黑龍的事告訴她。”


    “我是不想讓她擔心害怕,反正人我一定會逮到,何必讓她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你還懷疑她會瞧不起你。”


    “我收入比她少上一大截,擔心她會承受不了社會的眼光有什麼不對?我又沒要她不能當醫生,我只是要求自己要努力爬上和她相當的地位,難道這樣也不可以?”


    “反正我覺得不可以。”


    “那是你的事。”


    “N。、N。、N。,”程清湜搖搖手指頭,“你是對我發的誓,所以你是不是真心、有沒有對不起白欣,標準是由我來認定。”


    有這種事?


    莫惟烈瞪大眼楮,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訂的標準並不公平。”


    “這是我還魂最後的機會,所以,”他的嘴角躍上一抹賴皮的笑,“不公平是應該的。”???總之,形勢比人強。


    這異次元空間是程清湜的地盤,莫惟烈又不知道該怎麼回去自己的軀殼里,所以只能以靈體的狀態飄飄蕩蕩。


    其實這樣也有個好處,他可以听到、看到許多平常听不到、看不到的事,還可以正大光明地守在白欣身邊,進入白欣不曾讓他知曉的另一部分的生活。


    歐正淳斜倚著床頭,拉過床上的薄被,總覺得今晚好象走到哪兒都冷颼颼的。“生孩子?真虧他們想得出來。”


    “他們盼到我們結婚,下一步當然是想要抱孫子了,我倒奇怪他們居然能忍到現在才提出來。”白欣放下一頭烏溜溜的長發,對著鏡子說道。


    “但是利用懷孕堵住你和莫惟烈的流言也實在太扯了。”


    話說那場爆炸發生之後,白欣和莫惟烈過從甚密的流言便不脛而走。幸虧兩人都不是什麼公眾人物,倒還不至于鬧到滿城風雨,只不過讓他老爸、老媽急急將他們倆電召回府關切一番罷了。


    歐正淳聳聳肩,實在不明白他這個掛名丈夫都不著急了,其它人心急個什麼勁?


    白欣聞言,觸動了心事,轉過身子問道︰“如果他們以為阿莫介入我們的婚姻,會不會影響他的考績?”


    “所以呢?你不打算離婚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白欣蹙眉想了一下,還不知道該如何完整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算了,不跟你說了。”


    歐正淳笑笑,起身環住她的肩,“我想清湜和莫惟烈都該嫉妒我。”


    “嗯?”疑問的聲音發自白欣,也發自空氣中那兩縷游離的魂魄。


    “你起碼嘗試過告訴我你的想法,清湜和莫惟烈恐怕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生他們氣的原因。”


    “她有生我的氣嗎?”莫惟烈狐疑地問。


    “有。”仍舊守在白欣身邊的程清湜很肯定地點頭,“不過她可沒生我的氣。”


    “是嗎?可是白欣告訴我,你們的架還沒吵完呢!”莫惟烈冷冷地指出事實,“她要不氣你,怎麼會跟你吵架?”


    “我們不是在吵架,是在溝通。”程清湜送給他一記大白眼,“要她和你溝通,她還懶呢,所以才想遠遠地避開你。”他和白欣是冷戰了幾天,白欣還打算赴美,但是——“女人偶爾跟男朋友嘔氣不說話是很正常的事。”莫惟烈理直氣壯地吼道,不想承認自己心頭的疼痛。


    “白欣好象沒說過你是她男朋友嘛!”程清湜噙著一抹優雅的笑,坐定優勝者的寶座。


    莫惟烈的臉黑了一半,“可是她……她……她讓我抱她。”他的聲量降至最低,因為眼角余光瞟到歐正淳正環著她的肩膀。


    “我還吻過她呢!”


    程清湜的話像支冷箭,穿透莫惟烈已搖搖欲墜的心。


    程清湜和白欣曾是情侶,他吻過她是件很合理的事。可是老天,他想宰了程清湜!


    十年前,程清湜還活在人間也就罷了。但這十年問,他既然能托夢給歐正淳,自然也能進到白欣的夢境里,也許他每個夜晚都擁著白欣、吻著白欣,也許他無時無刻不盤踞著白欣的心……莫惟烈突然覺得自己承諾要等白欣從心底挪出一塊空位給他,是個多麼不切實際的想法,也許等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白欣還是會想著程清湜、夢著程清湜心里滿滿的都是程清湜!


    這廂,莫惟烈已快被嫉妒逼光了理智;那廂,白欣卻幽然嘆息了。


    “嘆氣會變老,小心莫惟烈醒來認不得你這個老太婆。”歐正淳試著逗她開心。


    白欣淡淡一笑,算是給他一點面子,“我記得你的男朋友很會卜卦?”


    歐正淳點頭,“干嘛?”


    “你可不可以請他幫我算算,如果阿莫再開一次刀,清醒的機會有多大?”白欣回過身子面對他說道。


    “你算這個?”歐正淳好驚訝,“你是醫生耶!有幾成機會應該是你自己要估算的吧?”


    “不到三成。”白欣的神色凝重,“所以我才想問問老天是怎麼打算的?”


    “這怎麼可以交給老天爺打算?你說的是條人命,是莫惟烈的命耶!既然手術成功的機率這麼低,自然是不該開刀——”


    “不開刀的話,他不知道何時才能醒過來,”白欣煩躁地打斷他的話,“我不想他變成植物人。”


    “對對對!”莫惟烈用力點頭,好生感動;沒想到白欣這麼關心他。“是該開刀!”


    歐正淳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如果算出來他醒來的機會不大,你是不是就不打算開刀了?”


    當然不行!不開刀,莫惟烈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那麼老天如何決定,似乎與她要不要建議莫惟烈開刀沒啥關聯。


    白欣抿緊唇,覺得自己慌亂得愚蠢,“睡吧。”她起身走向床鋪。


    歐正淳瞅了她一眼,關了燈,躺在白欣身邊。


    “他睡這兒?”莫惟烈後知後覺地嚷道。


    “他們是夫妻。”程清湜倒是一派平靜。


    是了,這是歐正淳父母的家,他們倆不同床共枕,確實是說不過去,但是——“你不是一直守著白欣嗎?看她這麼草率地決定自己的終身,為什麼不阻止她?”


    莫惟烈忍不住為白欣抱不平。“你以為一縷魂魄能做什麼?”程清湜無奈地白了他一眼。


    莫惟烈默然了,他想起自己的處境。如果他一直回不去的話,他也會像程清湜一樣,情願守在白欣身邊一守十余年,不願投胎轉世。


    但是他不要這樣!他想念白欣身上淡雅的香味、他想念她柔軟的嬌軀、他想用身軀守護著她而不是魂魄。他想在她難過的時候將她納入懷中、想在她開心的時候陪她一起大笑、想在有人欺負她的時候挺身而出護衛她……一縷魂魄能做什麼?


    “我要回去!”莫惟烈突然以無比認真的語氣宣告。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程清湜根本不當一回事。


    “我一定要回去!不管你有多愛白欣,我都不會把身體讓給你。”


    “你愛白欣,想讓她幸福?”


    “當然。”


    “那你認為我們誰能讓她幸福?”程清湜望進他的眼里,“她比較希望誰回去?”


    莫惟烈張大嘴,吐不出半句話來。


    看起來白欣還是愛著程清湜,她當然比較希望程清湜回去,可是……也許……雖然機會不太高,但她也有點愛他,也許她希望的是他莫惟烈能回魂——她方才不是還說不希望他變成植物人嗎?


    莫惟烈忽然信心倍增,“她希望我回去。”


    “這麼有把握?”程清湜微笑,“好吧,如果你能讓她在我面前說出她想要你回去,我就幫你回魂;否則你的軀體便算輸給我,如何?”


    這實在不公平,他的身體是他自己的,為什麼要平白無故拿來當賭注?


    但是如果白欣這麼愛程清湜,如果宇宙天地之間只有程清湜能給白欣幸福……“我還有父母——”莫惟烈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


    “我會照顧。”程清湜臉上仍是那抹笑。


    莫惟烈瞪著他,良久良久才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我真想痛扁你一頓。”


    “我也想很久了。”


    “呃?”莫惟烈沒听懂。


    “我也想扁你!”話聲才落,程清湜的拳頭已破空襲來。


    莫惟烈躲避不及,肚子結結實實挨了一拳,右手一且即反射性地展開還擊。


    不一會兒,兩縷靈體已揪打成一團。


    幸虧是在異次元世界,他們從房內打到房外,又從房外打回房內,仍沒打壞半件家具,只是讓風呼呼地在斗室中吹來吹去,吹得床上兩個尚末入眠的人納悶地拉高被子,疑惑今晚的風怎地特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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