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格格  第八章
作者:蘇浣兒
    看著赫連那山一臉鐵青,名月簡直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老天,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畏懼的感覺呢!


    她囁嚅道︰“你好凶,人家被你嚇得都不敢進去。”


    “你來做什麼?”他真是頭痛萬分,為什麼長風沒有告訴自己她來了呢?


    “人家好想你,所以千里迢迢跑來看你,你看,我被太陽曬得又紅又黑,還有衣服也……”


    她撒嬌的話還沒說完,他便打斷地的話說道︰“誰帶你來的?


    是不是長風?”


    名月瞅著他,一副“你都知道了還犯得著問我”的表情,這更激怒了他。果然不出他所料,以長風的個性,如何禁得起這小東西的舌粲蓮花和鬼點子呢?唉!為什麼她總是一意孤行、不听勸呢?


    他一再申令部屬要嚴守軍紀,違者定以軍令處置,而自己是一軍之帥,理當以身作則,否則如何管理部屬?現在可好,自己的妻子跑到軍中來擾亂軍紀,依令是得處斬的,但他狠得下心嗎?別說處斬了,連打她一下他都舍不得,又怎能狠心將之處斬?月兒,你可知道你給我帶來多大的麻煩呀!


    “月兒,我現在馬上派人送你回去。”


    “不!我不要回去,我要留下來陪你。”名月固執地道。


    “不成,現在狀況危急,你留在這兒我沒有辦法分心照顧你,而且如果讓人知道我的妻子竟然在軍營里出現,恐怕會使軍心大亂,所以你得馬上離開,反正你已經看到我了,不是嗎?”赫連那山堅持不改本意。


    “那我到秀蘿姊姊那兒去,這樣既不會增加你的麻煩,你也可以放心,好不好?”也許這方法可行。


    “不成,秀蘿自己也有事情要處理,你這小麻煩留下來也幫不上忙。乖!我派人送妳回去。”


    小麻煩?原來連他也這麼認為,難道自己真是個只會替別人制造麻煩的人嗎?長風這樣想,那山這樣想,連名玉和名成兩位哥哥都常常如此喊她,老天!早知道就不要來了。自己千辛萬苦到了這兒,丈夫沒半句安慰不打緊,竟然還避之唯恐不及地要送她走,這是什麼道理?


    “你討厭我對不對?因為我既不如克麗兒溫柔,又不像秀蘿姊姊會打仗殺敵,就只會制造麻煩,所以你想藉此機會把我送走,來個眼不見為淨!”名月急得快哭出來了。


    “月兒,你在胡說什麼?我送你回去是因為你留在這兒會讓我分心,這場戰役攸關千萬生靈和國家社稷的安危,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我怎麼向皇上交代?”


    他拾起地上的帽子,親自為她整理頭發和衣著,又依依不舍地在那嘟起的小嘴上輕輕一吻,“月兒,回家去等我好消息好嗎?”


    ※※※


    名月在十名士兵以及一名副將的護送下離去,結束她短短數日的回疆之行。


    目送妻子離開後,赫連那山懸著的心總算暫時放下,他喚來其它將領商討今夜的圍誠計劃。烏什城如今已和外界斷絕聯絡,只是城里糧草仍足,倘若不用個反間計讓他們內部自潰,萬一外援一到,情況恐怕對清軍更為不利,唯今之計就是速戰速決。對!速戰速決!


    眾將領商量好後,赫連那山一一分派任務,大伙兒也各自領命準備行事,正當大軍蓄勢待發就要前往烏什城一戰時,突然有名士兵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報告元帥!”


    赫連那山認得他,他不是自己親選十名護送名月回去的士兵之一嗎?怎麼他會出現在這兒?莫非名月出了什麼意外?


    “夫人呢?”他緊緊抓住士兵的手問道。


    士兵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我們……我們走到半路就遇上沙暴,夫人……”


    “夫人怎麼啦?”赫連那山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夫人和安副將失去了蹤影,其它幾名弟兄有的陷入流沙里,有的被風吹得不見人影,只剩下我保住小命趕了回來!”他一口氣把話說完。


    這個消息猶如青天霹靂,讓赫連那山整個人頓時楞在當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怎麼會這樣?自己為了不讓她冒險所以強迫送她回去,不料反而害她送命!


    老天,沒了月兒,他活在世上有何意義?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克麗兒,他不想再失去心愛的妻子!月兒是他最心愛的妻子,突然之間一個念頭閃過,他這才明白自己不是愛她酷似克麗兒的容貌,而是愛她的嬌、她的俏、她的天真爛漫、她的古靈精怪;他愛她,只因為她是名月。但如今是否已經太遲了?他還來得及告訴名月嗎?


    他頓時亂了分寸,直往壞處想。


    “那山,我去找月兒,你放心帶兵,一切依計劃行事。”衛長風站出來說道,他在回疆待過六年,知道應該到哪兒去找人。


    “不,元帥,你全力去找夫人吧!夫人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至于圍城的事就交給我們來處理,反正依計劃行事,不會有問題的。”其它將領紛紛發言,大家七嘴八舌地要赫連那山先去找人要緊。


    赫連那山搖搖頭,“國事當頭,哪有心情顧得了私情!她本就不該到這兒來擾亂軍心,現在發生事情也怨不得誰,一切就照我剛剛說的去做,月兒的事等打完仗再說吧!”話是這麼說,但他心里卻是波濤洶涌。


    衛長風知道他一向公私分明,以國事為重,現在遇上了這種情況,必定是相當為難,于是他開口道︰“我去找秀蘿,讓她派人去找月兒!”


    赫連那山失神的眼眸終于露出一絲光芒,對啊,自己怎麼把秀蘿給忘了?


    看到他的表情,衛長風知道自己的提議奏效,連忙翻身上馬來到秀蘿居住的地方,連通報的時間也沒有,便匆匆忙忙直奔入內。


    “長風!?”秀蘿詫異地看著突然闖進來的衛長風,而瞥見他臉上的緊張之色時,她心中一悸,什麼事情能讓向來以冷靜出名的衛長風變成這樣?


    “月兒不見了!”衛長風開門見山地說。


    “月兒不見了?她不是去找那山了嗎?”怎麼會這樣?


    “沒錯,但是那山立即派人送她回京城去,不料她在半路上遇到沙暴,連人帶馬失去蹤影,我和那山今夜準備圍城,為了不延誤國事,只有麻煩你去找她了!”這時他又恢復了冷靜。


    秀蘿一怔,那個愛笑愛動的名月不見了?不,不可能,她答應自己要幫忙復國建業的,她說要讓長風到自己跟前認錯的,她說生的第一個妞妞要取名克麗兒,這些事都還沒有完成,她怎麼可以不見了?月兒,你絕對不能有事,你若出了事,那山怎麼辦?


    衛長風緊緊瞅住她,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顯見她已把名月當作親妹妹來疼愛。“秀蘿,月兒就像你的妹妹一樣,所以除了你,我和那山都想不出其它可以幫忙的人,相信你也很了解那山公私分明的個性,他雖然比誰都難過、焦急,卻還是不願因此誤了國事。”


    秀蘿抬起頭,“我不會讓她出事的,她答應我的事一件都沒完成,怎麼可以不見了?”說罷,她召來所有的族人,告訴他們月兒的相貌、特征,要大家傾全力尋找,然後自己領著幾名漢子也準備出發。


    “秀蘿!”臨行前,衛長風突然喊住她。


    她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長風,“還有事嗎?”


    衛長風遲疑了良久,才低聲地說︰“對不起!”


    “長風!”


    秀蘿又驚又喜地注視著他,而衛長風則微微一笑,一切似乎盡在不言中。


    ※※※


    回疆有戈壁沙漠,有廣闊草原,有青山綠水,這麼漫無頭緒的,該上哪兒去找人呢?


    秀蘿與手下兵分幾路,依著下午沙暴的走向來研判名月的位置。一群人四處尋找,不過找了大半天卻都傳來令人失望的回報;


    眼看天快暗了,秀蘿焦急不已。如果不在天黑前找著名月,縱使她還活著,也會被夜晚的寒氣給凍死,到時可就真的是想救也救不了了。


    于是她再次召來族人,除了剛剛找過的地方不能遺漏外,這次他們增加了原先沒列進去的綠洲,因為沙暴一來無處可躲,但如果是躲在水里的話,或許尚可逃過一劫。


    秀蘿親自騎著馬來到這附近唯一的一處綠洲查看,可是巡視了一圈,結果仍舊令她失望。就在她打算離去之際,突然瞥見那東倒西歪的樹干下似乎有一截白晢的手臂露在外面;這發現讓秀蘿精神一振,她連忙滑下馬湊近一瞧。一掀開那疊在上面的殘枝落葉,遍尋不著的名月赫然出現在眼前,只見她半個身子浸在水里,臉上、身上、發上盡是泥沙,身旁還有一名武將模樣的男子緊緊護著她。


    秀蘿伸手一探,幸好兩人都尚有鼻息,太好了!


    ※※※


    好熱!為什麼會這麼熱?這里是什麼地方?自己怎麼會來到這里?


    名月只覺得自己像是在滾燙的火堆里行走似的,太陽無情地照著她,讓她覺得好熱好熱,連流出來的汗珠都在一瞬間蒸發;她的腳在燃燒,衣服在燃燒,身體也在燃燒,嘴唇干涸得幾乎要裂開了。水,這里怎麼沒有水?


    放眼望去,四周除了黃沙外還是黃沙,無論她怎麼走,似乎都月兌離不了黃沙的勢力範圍,連景物也都是一樣。救命啊!誰來救救我?那山,你在哪里?為什麼不來救我?我不再頑皮,不再想什麼鬼主意了,我會乖乖听你的話,做你的好妻子,只要你來救我,救我!那山!


    名月放聲大喊,卻愕然發現自己的喉嚨里塞滿沙子,一句話都喊不出來,她又咳又哭……就在這時,名月突然覺得不熱了,她抬頭一看,太陽不見了,天際掛著一輪黃澄澄的月亮,天黑了嗎?否則月亮怎麼會出來?


    “這月色很美,是不是?”有個輕柔的女子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是誰?”名月猛回頭,只見一個身穿白衣、腰掛鈴鐺、頭系綠絲帶的女子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這女子看起來好面熟,不!


    她不是別人,她不就是自己嗎?不,不對!她不是自己,她是跟自己長得很像的克麗兒,對了!她是克麗兒!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是誰?”克麗兒盈盈地笑著。名月詫異地望著她,好奇怪,克麗兒沒有開口,可是她卻听得見她的聲音。


    “不對,我是大清的名月格格,你是巴達克的克麗兒公主,你我生在不同國,父母兄弟姊妹也都不相同,怎麼會是同一個人?”


    平時雖愛胡鬧,但並不代表她名月是個胡涂蛋。


    “你就是愛分得這麼清楚,難怪會替自己惹來許多莫須有的災禍,不但自己受苦,連那山也跟著難過!”克麗兒柔聲道。


    “什麼意思?”名月驚愕地看著她。


    “聰明如你,怎會不曉得我在說什麼?你不是老愛計較那山比較愛你,還是比較愛我嗎?”


    “他當然是比較愛我!”名月有些心虛地說,其實她只知道那山愛她,卻不知究竟有多愛。


    “是這樣嗎?”


    克麗兒美麗的雙眸瞧得名月漸漸沒了信心。


    “當然!”名月雖這麼說,但聲音卻是愈來愈小。


    “我們來打個賭,好不好?”克麗兒突然提議。


    “打賭?”


    “你的身子借我,只要一天就可以了,讓我同那山說說話、敘敘舊,順便問問他的心意,如果他比較愛你,我就無條件退出,如果他到現在還是比較愛我,那麼你就得代替我留在這個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的地方,生生世世不得離開,好不好?”


    “不好!”名月連想都不想就斷然否決,“不管他愛誰,他心里總是有我,我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很滿足了,才不要和你打賭誰留在這兒呢!”


    一抹淒楚浮上克麗兒絕美的容顏。“果然是個聰明人,其實,我只不過是想同那山說說話,想再投入他懷里感受他的溫柔罷了,因為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名月不語,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其實……我和那山注定是無緣的。”


    “曾經相愛就是有緣,怎麼能說無緣呢?”


    “這牽扯到千百年前的因果,說也說不清,就算當年我沒有死,順利嫁給那山,六年後的今天,我還是一樣活不成,而你依然注定要嫁他當妻子,這是命中注定的。”


    名月搖搖頭,不是很懂她在說什麼因什麼果的,這不是出家人才懂的東西嗎?


    “罷了,你快回去吧,那山很著急哪!”克麗兒握住她的手,“來,我帶你離開。”


    名月跟在克麗兒身後走著,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一個光源處。


    “去吧,那山在那兒等你!”


    但名月卻站著不動,緊緊地盯著克麗兒,忽然道︰“只能借一下下喔!”


    “你……”克麗兒驚訝極了,她竟然願意把身體借給自己?


    “只能一下下,不能太久喔!因為我也想他,更想抱他親他呢!”名月又重說了一遍,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願意將身子借給她,她只是突然想她和自己一樣愛著那山,一定也想再抱抱他;


    那麼,就這一次吧!


    “你不怕我一去不回,從此佔據你的身子?”克麗兒不敢置信地問道。


    “你不是這種人,不然你大可趁著我弄不清楚東南西北之際佔住我的身子回到陽間的,不是嗎?而且那山也說過,你是個溫柔善良的人,怎麼樣都不會害人的!”


    克麗兒心中一震,那山是這麼告訴她的嗎?看來自己忍受這些年孤單寂寞的飄蕩也是值得的,只是她必須把事情的真相告訴那山後才能放心離開。“謝謝,謝謝你,我說完話就馬上離開,不會太久的。”


    克麗兒千恩萬謝地投向光源處,不多時,原來一直昏迷不醒還發著高燒的名月便睜開眼楮醒了過來。


    “月兒,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那山來。”秀蘿喜孜孜地站起身,急忙呼喚著赫連那山。


    接著腳步聲傳來,赫連那山幾乎是用跑的沖了進來。“月兒!”


    他握住妻子的手,滿懷歉意地說︰“對不起,都是我的疏忽,如果我沒有堅持要送你回京城的話,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對不起!”


    她靜靜听著赫連那山的話,不發一語地看著他,那眼神溫柔多情,臉上也滿是無法抑制的激動,“那山,我……我終于見到你了,我終于又見到你了!”


    赫連那山聞言一楞,這聲音很熟悉,不像是名月。名月的聲音很甜但有點嬌女敕,而這聲音溫柔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這不是名月,是……是那個潛藏在心中六年的聲音,那是記憶的聲音--“克麗兒,是你嗎?”說話的同時,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顫抖;他完全不敢相信地緊盯著她,他的妻子失蹤,結果回來的竟是死去六年的克麗兒?


    “是我,我是克麗兒!”名月……不,現在她的身分是克麗兒。她點頭,轉向一旁看著不知該作何反應的秀蘿。“姊,我好想妳!”


    “你……你真的是克麗兒?”秀蘿抖著腳步上前,望向這張美麗卻洋溢著笑容的面孔。這不是月兒,月兒雖然愛笑,但她笑的感覺不是這樣,那笑起來時總愛輕撫著發梢的動作,是克麗兒的習慣,她是克麗兒!


    “名月呢?”赫連那山臉上完全沒有喜色,不僅如此,他根本就是繃緊臉咬著牙在說話,他要名月回來,現在他只要名月回來!


    “你把她怎麼了?”


    “你就這麼喜歡她、愛她?”克麗兒幽幽地說道。


    “克麗兒,我……”赫連那山一時有些語拙,知道自己的話傷了她的心,“對不起,不是我不愛你,而是……”


    “我知道,不是你不愛我,而是我已經死了,對你而言我已經成為過去,你現在只想見月兒,對不對?”


    “你說得沒錯!我一直弄不清楚自己是愛她的人,還是愛她那酷似你的容貌,直到發生這次的事情,我才深深明白,我愛她的美麗、活潑、聰明、慧黠,雖然她常常弄得我狼狽不堪、啼笑皆非,有時我雖被她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我就是愛她,只因為她是名月,是我唯一的妻,是我心中那彎永恆新月。”他想起家中池山那抹映在水面的新月,初時他不明白名月為什麼要那麼做,現在他懂了,可是伊人芳蹤何在?


    名月,你都听見了吧?他可是真的愛你啊!克麗兒望向天空,仿佛知道那個小女人正在某處看著這一切。


    “這樣就好,我一直很擔心你會因為我而耽誤自己的終身,畢竟我不值得你那樣全心全意地去愛。”


    “你在胡說什麼?過去我對你的心是真誠的,現在……不,應該說是從現在到以後,你也會在我心深處,我不可能忘記你的!”


    “謝謝你!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所以那時候為你擋下那一箭是對的!”


    赫連那山眼楮一眯,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克麗兒淺淺一笑,不理會他滿臉的疑惑繼續說道︰“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也會嫉妒、會吃醋,尤其我知道姊姊和你可能有過那麼一段感情時,更是嫉妒得快要發狂,那時候我只想與你同歸于盡,因為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容許其它女人得到!可是當我看到埋伏在石頭後面的弓箭手時,我又猶豫了,只要不理他,你就永遠是我的,可是直覺告訴我,你不是那種敢作不敢當的人,所以我上前挨了那一箭!”


    “你是說,你早就知道有人在那里埋伏?”赫連那山震驚不已。


    “不是早就知道,事實上,那個弓箭手是我安排的,我原是想先殺了你再自殺,可是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


    “不,這不是真的……”


    “是真的!”一旁的秀蘿突然接口道︰“那天晚上克麗兒曾經跑來跟我說,她要殺了你然後自殺,我以為她只是在說氣話,沒想到第二天她真的這麼做了!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說那種謊話,克麗兒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更不會死在自己的弓箭下,都怪我!”


    赫連那山恍然明白原來這就是秀蘿之所以自責的原因。他還一直以為她是因為克麗兒的死在自我懲罰,也難怪克麗兒臨終前要她別自責,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後果。現在想起來整件事中確有許多蹊蹺,只怪他當初讓悲傷蒙蔽了心智,以至于沒有看清事情真相,但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


    “克麗兒,你沒有錯,秀蘿也沒有錯,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因為我從來沒有坦白地面對自己的感情,也沒有明確拒絕過秀蘿,否則也不會發生這一切不幸了!”


    克麗兒微微一笑,“名月和我果真都沒愛錯人!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自責的陰影下,好好地把握現在才是你應該做的。”長久以來的飄蕩總算可以結束了,現在她終于可以安心去該去的地方。


    “克麗兒,對不起……”秀蘿握住克麗兒的手說道,她沒想到竟還有和妹妹說話的機會。


    “別道歉,我們是姊妹,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彼此,不是嗎?


    再說你也吃了不少苦,又何必再耿耿于懷?長風是個好男人,你要好好把握,這次別再錯失自己的幸福了!”


    “克麗兒,名月她……”赫連那山念念不忘的還是名月。


    “名月?名月她不是已經來了?”克麗兒一手指著前方,身子緩緩倒下。


    當赫連那山和秀蘿回過頭時,名月又回到原來昏睡不醒的模樣,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仿佛只是一場夢。


    “她走了!”秀蘿無限感傷地望向床上的人兒,這會兒她是克麗兒還是名月?


    “克麗兒……”赫連那山喃喃地念著這個令他永生難忘的名字;他也會一直永遠把她放在心里。


    “好渴!”


    當兩個人若有所思地為克麗兒而感傷時,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兩個人對看了一眼,難道是……“好渴!”


    這次赫連那山听清楚了,聲音是床上的名月發出來的,只見她嘴巴喃喃動著,一面斷斷續續地說︰“水,我要喝水!”


    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在赫連那山听來卻宛如天籟般動听。是名月,他的名月回來了!赫連那山急忙取餅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後以口就口,絲毫不避嫌地喂她喝水。


    名月貪婪地汲取著他口中的水,直到他把一碗水喂完,她才意猶未盡的睜開眼楮,不過她醒來仍舊是一臉的迷蒙,似乎還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發生過什麼事。


    “月兒!”赫連那山輕喊著,瞧見她掙扎著坐起身又癱軟了下去,他趕忙扶她靠著自己,“別動,你還沒恢復元氣呢!”


    “我怎麼啦?”名月環顧四周,盡是帳幔和兵器,這里是那山的營帳嗎?看他一臉擔憂,莫非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驀地,她昏沉的意識慢慢清楚了過來,記憶也一點一滴地浮現,她想起那漫天的風沙,想起那遮天蔽地的漩渦、人的呼喊聲、馬匹的嘶鳴聲,還有安副將如何努力地將自己從沙堆里拉出來,如何背著自己一路匍匐到有水的地方藏身……哇的一聲,名月倏地放聲大哭。一想到自己曾經離死亡那麼近,那種驚恐、無助的感覺便又一次襲上心頭。如果不是他逼她離開,那麼自己也不必面臨心碎的絕望,更不必和死神打照面,都是他,都是這個死大山、臭大山、壞大山,都是他害的!


    “都是你,都是你嫌我麻煩,硬要趕我走,害我踫上會吃人的沙子,是你害死安副將,你這死大山、臭大山、壞大山,都是你!”名月邊哭邊捶打著丈夫。


    “別哭,是我不好,我不該趕你走的,都是我不好。”沒有人知道此刻頻頻向妻子賠罪的他心中是何等的欣喜與甜蜜,他的月兒回來了,毫發無傷地回來了,雖然仍是既潑辣又愛哭,但這就是他所愛的名月。


    “是你害死安副將的,你刎頸自盡吧!”


    赫連那山失笑,如果自己這樣就刎頸自盡,那也太草率了吧!


    何況安副將也沒有死,他人正在其它的營帳休養呢!


    “我死了,你一個人怎麼辦?”他逗著她說。


    原來淚如雨下的名月忽然不哭了,那淚水簡直就是來去自如嘛!她霸道又無理地說︰“不許你一個人先死,否則我會終日哭個不停,直到淚枯干,然後上吊,到陰間去找你算帳!”


    她這話說得煞有其事,讓一旁的秀蘿听了不禁想笑,但赫連那山听了可是好生感動。


    他緊緊摟住妻子,正色道︰“安副將好得很,在隔壁營帳休養呢!倒是妳,病西施一個!”


    “真的?”


    “真的。”他信誓旦旦地道。


    名月這才放心地又躺下,可不消片刻她又坐起身來,“那山,有件事好奇怪。”


    “喔?”赫連那山微一抬眉,邊讓她躺好邊听著。


    “我遇見克麗兒!”


    他聞言一怔。遇見?不是夢見,也不是看見,而是遇見?看來剛剛的事情是真的,並非自己在作夢。


    “你先說,一會兒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于是名月將自己在半夢半醒中的遭遇說了出來,當說到她答應借身子給克麗兒時,赫連那山的眼里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接著也把方才和秀蘿听到的話告訴了名月。


    “原來她並不是為了救你才死的!”名月喃喃道。


    “不,她仍舊救了我,而且她也救了你不是嗎?”赫連那山溫柔地說道。


    名月頷首。是啊!如果沒有克麗兒帶領自己走出那混沌的夢境,她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來,也許就這麼一輩子在沙漠中徘徊也不一定;想到此,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月兒,你還得謝謝秀蘿,是她和她的族人把你從死神的手中救回來的。”赫連那山並沒有說出自己因為在烏什城外指揮大軍圍城,而無法親自去尋找她時,心有多痛。那痛,痛到他胸口窒悶,痛到自己的手讓劍劃傷都還不自覺。他想,如果那時傳回來的是個壞消息,那麼結束了這場戰役後,他也會跟著她去,幸好她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秀蘿姊姊,謝謝你!”名月心生感激地道。


    “不必謝我,如果沒有你,我恐怕還在風樂樓里呢!所以該謝的人是我才對!”


    看著那山和名月兩人親密相依的模樣,不由得教秀蘿好生羨慕,她不禁心想,自己和長風是否也有這麼一天呢?不,她不能耽誤長風,他還有美好的前途等著他去開創,怎麼可以要他陪自己留在這里呢?再說,重建巴達克也不是他的事,自己沒有理由留他下來……“報告元帥!”這時,一名侍衛站在門口喊道。


    赫連那山回頭。“什麼事?”


    “有人要找秀蘿公主!”


    “找我?”秀蘿詫異道。


    “是!那人好象有什麼急事要稟報的樣子,看起來很緊張。”


    侍衛繼續回話。


    秀蘿一听,急急喊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五十開外的長者一臉驚慌地走了進來,他一看見秀蘿,竟然雙膝一軟地跪了下去,“公主,布哈爾人又來了!”


    秀蘿頓時如五雷轟頂,布哈爾人來了?
[快捷键:←]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拒绝任何涉及政治、黄色、破坏和谐社会的内容。书友如发现相关内容,欢迎举报,我们将严肃处理。

作品禍水格格内容本身仅代表作者蘇浣兒本人的观点,与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立场无关。
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可向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举报。 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均不负任何责任。

古代言情小说_琼瑶小说,亦舒席绢于晴典心古灵小说全集_翅膀猪言情做最专业的言情小说网,喜欢看言情小说的你,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cbzy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