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愛你  第一章
作者:孫慧菱
    刑事局


    一群警界精英坐在會議室內聆听著簡報,牆上的投影屏幕放映出來的是一具具遭殺害後棄尸的慘狀,現場氣氛凝重。


    “被害者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全是不滿二十五歲的女性,而且死前都曾遭到性侵害。署長很重視這件事,下令限期破案。”


    話聲方落,燈光乍現,照亮昏暗的室內,也照亮每一張年輕剛毅的臉孔。


    說話者逡巡著眾人,最後視線落在一個空位上。


    “于萱又沒來?”


    “報告隊長,她……”


    于萱的最佳拍檔柴玲,在見到上司一臉了然的神色後,又將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誰都知道于萱的情緒正處于低潮期,這個時候她說什麼,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她是在替好友編造缺席借口。


    “叫她回來。”隊長雙臂環胸的看著她。


    “她現在正在執行任務。”柴玲站起來報告。


    對不起,于萱,你罵我好了,我只好實話實說了。


    “執行什麼任務?”


    “緝毒。”


    “她一個人去緝毒?”


    身為刑二隊小隊長的王烈,表面上依舊是一派的冷靜從容,但聲音卻不由自主的緊繃起來。


    “誰教她去緝毒的?”


    “她自願加入緝毒行列。”


    “她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知道,可是她……”柴玲欲言又止,咬了咬唇。


    “想麻痹自己也不應該用這種笨方法。”王烈不快的說。


    緝毒不是一個人喬裝成蹺家少女,或者是偽裝成毒販就能引蛇出洞的,只有徹底斬斷供應者的後路,才能將毒苗連根拔除,也才能永絕後患。


    才說曹操,曹操就到!


    “報告,于萱到。”


    門一被推開來,清亮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來人是一位面貌姣好,身材高挑的美麗女郎,由她走進來的那一剎那,她立刻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這樣的美人竟是個警察?


    說真的,不少第一次見到她的人在得知她的身份後,幾乎都是這樣的反應。


    “于萱,你又遲到了。”


    “抱歉。”


    眾人只听到一句抱歉,就沒有再听到于萱的任何辯解。


    王烈隱忍著,他不能責罵一個自願犧牲休假,因公而遲到的優秀干員,雖說她是為了想麻痹自己,忘掉傷痛。


    可是也不能這樣任由她玩命下去。


    “緝毒組的工作好不好玩?”他故意問道。


    于萱回頭看了好友一眼。


    柴玲一臉的“對不起”,用眼神向她求饒。


    于萱只好轉回頭,低首看著自己的鞋尖。


    “對不起,遲到是我的錯,讓大家久等了。”


    “我們並沒有等你。我本來打算在會議結束之前,如果你還沒有出現,這個任務你就不必參加了,永遠都不必參加了,明白嗎?”


    他要把她調到警署資料中心去,教她待在那兒冷靜冷靜。每年都有一大批熱血青年極欲投入這個工作行列,他最不需要的是一個沖鋒陷陣不顧生命的傻瓜。


    “現在把你的槍和證件交回來。”


    “隊長!”大伙一陣驚訝。


    “沒那麼嚴重吧,只是遲到而已就必須把槍和證件交回?”柴玲驚愕的站了起來,替好友說情。“坐回你的位子上,柴玲。”王烈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說。


    “隊長,我想接這個任務。”于萱請求道。


    “你現在的身心狀況適合嗎?”王烈睇著她,“該休假而不休假,我不贊同你這種做法,你不適合出這項任務。”


    “我……”


    “而且我剛剛說的,你顯然還不明白。”


    “我明白。”于萱急切的說,她知道隊長的用意。


    “就這樣?”王烈挑高了眉,似乎不太滿意她的回答。


    “我保證,以後沒有經過隊長的允許,我不會再接任何額外的勤務。”


    王烈揚高唇角,對她的回答點點頭。


    “不過你還是得把槍和證件暫時交給我保管。”畢竟他還是不太放心。“如果你想"偷渡"的話,沒有了槍和證件,我想沒有人敢發派任務給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便衣人員。”


    “可是我已經保證了。”


    于萱沒料到隊長的心思這麼細膩,一眼就看穿她心里在想什麼。


    “交回來。”王烈不跟她多廢話,簡潔的下令。


    隊長的命令,誰敢不從?


    不得已之下,于萱只好將東西放在桌上,意興闌珊的坐了下來。


    “你可以參加任務了。”


    “我?!”


    沒有了槍教她如何執行任務?


    其他人也是一臉的驚訝。


    “你的外形適合當臥底人員。”王烈頓了頓,又道︰“你怎麼看都不像警察,反倒像個模特兒。”


    大伙咧著嘴笑,隊長的形容還真是貼切。


    “如何?”他挑高了眉詢問。


    “願意。”于萱慨然允諾。


    “既然是臥底人員就不用槍,更不用證件。”王烈指著她放在桌上的東西說。“當然,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出生入死,你有個搭檔。”


    “誰?”


    “一個已經掌握了線索的人。”


    這名連續殘害十六名女子的摧花惡魔,已經被掌握住行蹤了?


    眾人不但驚訝,更是好奇。


    “是誰這麼厲害?”有人開口問道。


    王烈瞅了那人一眼,“你們每一個都很厲害,能進刑事局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這倒是事實。眾人大方的收下上司的贊美,不過他們還是很好奇是誰這麼神通廣大。


    這件震驚社會的連續殺人案,第一具尸體發現時,死者已經死亡半個月,接著陸陸續續在不同的地點發生同樣的慘案。


    謗據調查,死者生前毫無異狀,每一個都是生活單純的良家婦女,沒有與人結怨結仇,卻都離奇失蹤,而她們家人也沒有接過恐嚇勒索的電話,這顯示凶手是出于臨時起意,甚至跟死者完全不認識。


    “如果只是擄人勒索,還有蛛絲馬跡可尋,但像這樣不要錢,只是純粹的嗜血犯案,說真的,還真不容易查。”另一人說道。


    王烈揚起了笑容,“那人也是我們刑事局的。”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顯然都被這個答案嚇了一跳。


    “誰?”他們急著想知道答案。


    王烈故意賣關子的說︰“他昨天開了特別會議,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去,我特地要他晚一點過來,等他來了後我會介紹他給大家認識,現在先解散。”


    “是。”


    “記得按照剛才的安排去做。”他叮嚀魚貫走出去的屬下們。


    “那我呢?”于萱開口問道。


    她什麼資料都沒拿到,只知道要臥底,但是她該跟什麼人接洽?隊長總得告訴她吧。


    “你先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于萱只好乖乖的坐下來听訓。


    “等一下見到你的搭檔,你可別太驚訝。”


    “喔,我認識?”


    “似曾相識。”王烈語帶玄機的說。


    “似曾相識?”


    “沒錯,似曾相識。”


    于萱感覺得出他話中有話,靜靜地等著他說下去,可是王烈卻不再多說,只是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將話題轉移開來。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低落,那個家伙的生日快到了吧?”


    “那個家伙”指的是他的學弟李興國。


    于萱不語的點點頭,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只能這麼說,把他忘了吧。”


    她訝異地抬起臉蛋。


    “你不能抱著回憶過一輩子。”


    “可是他是我的……”


    “我知道。”王烈連忙安撫她,“你還年輕,如果興國知道你為他這麼痛苦,也會很心疼的。”


    于萱難過地低下頭。


    “我知道你是因為興國的緣故,才會不斷地找尋刺激,想讓自己保持忙碌。但是這樣不能讓你忘掉傷痛,除非你能正視他已經不會回來的事實,否則傷痛永遠存在。”


    聞言,于萱迅速地抬眼看他,倔強的她早已淚眼迷蒙。


    “听我一句勸,若興國地下有知,絕不會怪你交了新朋友。”


    于萱明白隊長的意思,他是在鼓勵她接受新的戀情,畢竟興國已經……


    “他才離開半年……”


    “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于萱愕住。


    “他永遠不會回來了。”王烈再次強調。


    殘酷的事實讓她的眼淚潰堤似的掉了下來。


    沒錯,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如果那一天她不要那麼任性,他就不會……


    王烈拍拍她,一臉的不忍,“你知道我是一片好意。”他可沒有把人弄哭的意思。


    “謝謝。”她哽咽地說。


    “你在這里休息一會兒,我出去一趟,等一下你的搭檔會來報到,到時候我再跟你們詳談這一次的任務內容。”


    “是。”


    王烈臨出去前,回首看著她,故意說︰“如果我回來看不見你容光煥發,當心我把你換掉。”


    于萱破涕為笑,“是,隊長。”


    王烈笑睇了她一眼,關上門前又說了句︰“見到他別太驚訝。”他眨了眨眼楮,隨即關門離去。


    于萱凝住了笑容。


    為什麼見到他別太驚訝?


    他又是誰?


    短暫的轉移了注意力,並不能減少她的傷痛,反而更增添她的傷心。


    她將燈關掉,靜靜地佇立在黑暗中望著窗外。


    如果那一天她不要這麼任性就好了。


    這個念頭一直不斷地啃蝕著她的心。


    那一天他也是像她現在腦袋暈沉沉,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吧?她問著自己。


    連著三天熬夜,此刻的她早已筋疲力盡,一想到這兒她就心痛。


    她不應該抱怨他經常聯絡不到人,更不應該抱怨他連情人節都見不到人影,如今她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可不可以讓時間再重頭來過?她祈求著。


    如果能,她一定不會這麼任性……


    敲門聲驚動了她,她立即回首。


    “請進。”


    門把被輕扭開來,隨即走進一道人影,那人伸手撳下電燈開關。


    “你是……”


    燈光大亮的同時,于萱震驚得瞪大雙眼。


    那張臉……是如此的熟悉!


    頎長的身影哽住了她的喉頭,也哽住了她的呼吸,她幾乎喊不出聲來。


    “興……國……”她聲音哽咽的喚著。


    那人挑高眉注視著她。


    要不是他的唇太薄,雙眉又濃又黑,眼楮狹長卻眼神帶冷,鼻梁也比興國挺直,才讓她驚愕地發現這人不是興國。


    極度的震驚幾乎讓她無法反應過來,她只能連眨著眼楮,注視著這個似曾相識的男人。


    似曾相識?!


    她赫然明白王烈所說的話。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無論是輪廓還是體形,他簡直是興國的翻版!于萱驚愕的瞪著他,仍然回不過神來。


    真的是太像了!


    “我叫王剛。”他朝她伸出手,等著與她一握。


    仍處于愕然中的于萱根本忘了反應。


    他放下了手,再次挑高眉注視著她,想看看她打算打量他多久。


    “興……國……”


    “王剛。”他糾正道。對于她直瞪著自己,口中卻喚著別人的名字,並沒有讓他感到太驚訝。


    “對不起,你說你叫……”


    “王剛。”他好脾氣的第三度說出自己的名字。


    “你……真的跟他長得好像。”


    “像李興國嗎?”


    她一臉的愕然,“你認識他?”


    “听過。”


    “听過?”


    “嗯哼。”


    從他簡潔的回答中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個不多話的人。


    “你什麼時候听過他的名字?”于萱突然好渴望有人能陪她聊聊已逝的未婚夫。


    “在訃文上。”他簡單的說。


    于萱神情一僵。


    看見她的表情,他只好補充道︰“他的喪禮我有參加,也听同事提起過。”


    當時他正好北上公干,順道送這位大他兩屆的學長最後一段路程。


    “就這樣?”她一臉的失落,還以為能听到一些有關她未婚夫的事。


    “就這樣。”


    王剛不再多說,耐心的等待她情緒平靜下來。


    對于即將合作的搭檔,他當然事先做了點功課,有關她的一切,他比誰都清楚。


    “你是我即將合作的搭檔?”她望著他問道。


    “是。”


    “你說話都這麼簡單扼要嗎?”她突然覺得他很好玩。


    “是。”


    “為什麼?”


    “習慣。”


    她挑了下眉,有點佩服他的回答都是這麼簡單干脆。


    “怎麼合作?”她也學著他。


    “你當臥底。”他微微勾了下唇角,顯然看穿她的用意。


    “那你呢?”


    “也是。”


    “你也當臥底?”她一臉的驚訝。


    “沒錯。”


    “你講話一定要這麼簡單干脆嗎?”


    要像他一直這麼簡單扼要下去,她連話都不會說了。


    講話盡量不超過四個字,的確是門學問。


    “沒錯。”他又勾了下唇角。


    真是敗給他了。


    于萱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跟他溝通,上頭怎麼會派這樣的人來跟她合作呢?


    “如果你一直這樣"沒錯"下去,我們要如何溝通案情?”


    “當臥底人員不需要溝通案情,只需要隨機應變。”


    很好,他的回答終于超過四個字了。


    “我第一次當臥底。”她誘導著他說話。


    “我也是。”


    又來了!她翻了下白眼,拿他沒轍。“很高興跟你"說話"。”她故意強調最後兩個字。


    “很高興跟你認識。”他微微一笑。


    “能多談談你嗎?”他的“簡單扼要”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我的成長過程簡單乏味,就這樣。”王剛挑了下眉說。


    于萱失笑出聲,無力的搖頭。


    “我就知道,就算是介紹自己,你也是一樣的簡單乏味。”有這樣的搭檔,她認栽。


    這時又響起敲門聲,進來的是王烈。


    “阿剛,很高興看到你。”他高興的打著招呼。


    阿剛?


    他和隊長很熟?


    “看來你們已經認識了,希望你們能合作愉快。”王烈看著兩人說。


    “我和于萱一定會盡全力。”


    “很好。于萱,這一次的緝魔案,有賴阿剛的協助調查,我們終于有了線索,凶嫌疑似是馮海的手下。”


    馮海是個非常知名的民意代表,傳言他背後有黑道勢力當靠山。


    “怎能斷定摧花魔一定和馮海的手下有關呢?”于萱覺得奇怪。


    “听說馮海看上了姚志賢的女人,而且背著姚志賢與她有染,這件事帶給姚志賢很大的刺激,尤其他又得知自己得了腦瘤。”王剛解釋道。


    王烈點點頭,“姚志賢慣用左手,而這些尸體上的刀痕全是從左向右砍的,證明凶嫌是個左撇子。而且在姚志賢差點暗殺馮海成功之前,他曾揚言要殺掉每一個與馮海認識的女人。”


    “還有一點,那些被害者都沒有超過二十五歲,而姚志賢的女人剛好二十五歲。”


    “姚志賢太過分了,那些被害人都是良家婦女。”于萱義憤填膺的說。


    “是不是良家婦女我不敢斷定,不過被害者的家屬都因生意往來的關系,而與馮海有不同程度的認識。”


    聞言,于萱這才恍然大悟。


    “因為快接近選舉的關系,馮海怕會出現不利于他的報道,對這件事一直三緘其口,保持沉默。”


    “那你是如何得知這些消息的?”


    “查的。”


    又來了!于萱白了他一眼。


    “下一步該怎麼走?”她無奈的問道。


    王烈忍住笑容,明白她心里在想什麼。


    “王剛會帶領你,從現在開始你接受他的指揮。”


    “我接受他的指揮?”她一臉的驚訝。


    “沒錯,這件案子我們分兩頭進行,王剛是刑二隊的隊長,他可是你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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