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夫記  第八章
作者:孫慧菱
    五月十九日


    翔一向我求婚,天哪!我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可是如果他不說那麼多氣死人的話,說不定我真的會感動得答應,結果,他是被我轟出去的。


    翔一,你真差勁,干嘛要說那些有的沒的惹我?我差一點就上當了!


    ◆◆◆


    他搞不懂紀大夫為什麼那麼生氣。


    就只因為他不認識那個叫小柔的家伙?


    “搞什麼?”翔一煩悶的盤腿坐在床上,有氣無從出。


    眼看他就快要成功了,突然殺出程咬金,小柔到底是誰呀?


    他愈想愈悶,又不能找爺爺發作,只能一個人窩在房里生悶氣。


    他往後一仰,倒在床上,氣呼呼的吐了口氣。


    “什麼小柔,大柔也一樣,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他對著天花板張牙舞爪的說。


    紀大夫真是莫名其妙。


    他跟她說,他認識的正經女人中沒有一個叫小柔的,事實上,他認識的正經女人也只有她一個。


    結果,他話一說完,就被她轟了出去。


    “你滾!”她氣呼呼的指著門。“等你想到了小柔是誰再來見我!”


    接著砰的一聲,門板親上了他的鼻梁。


    他只好自認倒楣的離開。


    為什麼一定要想起那個叫什麼小柔的,他才能再去見她?


    那個小柔對她那麼重要嗎?真是奇怪。


    他是要跟她求婚耶,她怎麼教他努力地想起那個叫小柔的呢?他愈想愈不對。


    突然他興奮的坐了起來,眼楮發光。


    懊不會是……對,她一開始就認定他已有未婚妻,所以才堅持要他想起小柔,把那個未婚妻解決掉,這樣一來,她就肯嫁給他了?


    “哎呀!”他用力一擊掌。


    不早說!原來正經女人的心思是這樣的呀!


    她果然和他認識的那些“不平凡”的女人不同。


    “好!”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簡單,玩女人他最拿手……啊,不,是追女人他最拿手,既然知道是那個“未婚妻”在作祟,把它拿掉就好了嘛。


    于是翔一立刻去醫院找她。


    ◆◆◆


    來到診間,翔一直接推門而入,笑著和她打招呼,“嗨!”


    一見是他,薇柔立刻沒好氣的看著他。


    她昨天的氣還沒消呢,他今天又來惹她發作。


    “嘻嘻!”他從背後拿出一束漂亮的花給她。


    她原本板著臉,最後還是笑了出來。


    瞧,追女人他最拿手了,追正經的女人,鮮花比鑽石好用。


    “你怎麼又來了?”她滿臉不情願的收下了花,其實心里高興得很。


    不管他是真情還是假意,看他一臉誠懇的模樣,總能教她心花怒放。


    “我不是說了嗎?”她隨手拿來一個玻璃瓶,把喝剩的礦泉水全倒進里頭,再把花放進去,表示她一點都不在乎這些花。“沒有想到那個叫小柔的別來。”


    “我想到了。”


    “喔?”她驚訝的立刻轉過身看向他。


    “我想到了。”他肯定的說。


    男人為愛說謊是值得的,所以他一點都臉不紅氣不喘。


    她反而驚訝得有些承受不住,俏臉開始微微泛紅。


    天哪,他想到了!他想到他們的婚約了嗎?他想到他對她的承諾了?想到他口口聲聲不允許她被國外的男孩追走,只能等長大了嫁給他的誓言嗎?


    “你……是怎麼想到的?”


    “很簡單,你要我認真想、努力想,我就認真想、努力想,結果『她』就突然蹦出來了。”這樣說總沒問題吧。


    “嗯。”她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然後呢?”


    “然後?”


    “嗯。”她點點頭。然後他是不是該說點什麼?諸如他們重新來過之類的話。


    “然後……呃……”翔一轉了轉眼珠。然後該怎麼說?


    “比如……”她一臉希冀的望著他。


    那份結婚證有效,讓他們舉辦一場真正的婚宴,延續以前的親密愛戀。


    那麼她就原諒他把她忘了,原諒他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去。


    他也原諒她這麼騙他,原諒她幫他打了那麼多針,還逼他吃那麼多藥。


    “比如啊?”比如……比如什麼東西啊!


    他真的找不到話可說。


    “比如……”她只好提示他,胸口緊張的起伏。“比如你有什麼話想對小柔說的?”


    “沒有。”


    “啊?”沒有?


    怎麼會?


    “真的沒有?”


    “為什麼要有?”他疑惑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為什麼還要再提她?”


    薇柔手捂著胸口,差點往後倒。


    “哎呀!”他趕緊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將她拉回來,順道用腳勾了把椅子讓她坐下。


    “你……”她臉色發白,氣得說不出話。


    “別為了小柔的事生氣,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郁悶的揪著眉心。


    她睜圓了眼楮。


    “妳比她漂亮多了。”


    她的眼楮瞪得更大。


    “現在我只想追你,只想請你嫁給我,那些荒唐的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他手一揮,一副對小柔完全不在乎的模樣。


    薇柔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跟她結婚……是荒唐的過去?


    他動不動就親她小嘴,也是荒唐的過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誰?”她已經氣到不知道該怎麼發作。


    她就在他的面前呀!


    而他竟然……她一站起身,又覺得一陣天昏地暗。


    “啊,紀大夫!”翔一趕緊扶她坐下。“別硬撐,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不,她是想要開門教他滾,她受不了了,她氣得都快暈了。


    “你根本就……”算了,她不想說了。


    “我沒騙你呀,就算我跟她有什麼,也已經過去了,干嘛老要念念不忘?”女人就是這麼小心眼。


    就算他跟那個小柔真的訂過婚,那又怎樣?又不是結婚,結了婚都可以離婚了,何必介意這等小事?


    “你……”薇柔悲哀的搖搖頭,突然好想哭。“你……”她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你怎麼了?”他趕緊哄她,把她按在胸口上。“我真的把那個叫小柔的忘了,不信?我對天發誓!”他舉起手。


    她嗚咽著搖頭。他真的忘了,他真的什麼都忘了,還用得著發誓?


    “為什麼你這麼在乎她呢?”他忍不住問。


    “你知道你在說誰嗎?”


    “知道,當然知道。”不知道也瞎掰得出來。


    她生氣的推開他。


    “那你說說她長得什麼模樣?”


    “好!”這有什麼難的?“她沒你漂亮。”


    她瞪直了眼。


    他笑著的點了下她的鼻尖。為了討她歡心,他努力地詆毀那個叫小柔的女人。


    她眼楮愈瞪愈大。


    “印象中好像曾有個老是流鼻涕的小女孩,一直纏著我。”


    流鼻涕?


    “還經常綁著兩根辮子。”


    那是小芬!她咬牙。


    “鼻孔大大的。”


    那是小娟!她怒瞪著他。


    “還有點胖。”


    那是小圓!這個混蛋。


    “而且很愛哭……”他皺了皺鼻子。


    薇柔氣呼呼的扠腰站起來。


    “咦?還是你見過?”他突然想到這個可能性。


    “出去!”她指著門。


    “要不然你干嘛生氣?”可是他跟她完全不認識,她怎麼可能見過小柔呢?


    “出去!”


    “為什麼又要趕我出去?”小柔是她自己杜撰出來的人物,跟他沒有關系啊。


    “出去!”她仍大吼。


    “好好好。”真搞不懂紀大夫是怎麼了。


    這一回,他不讓門板有機會貼上他的鼻梁,自動自發的走了出去,可是才走出去,他又把頭探進來。


    “就算我跟那個小柔真的有什麼,那已經過去的事了,”他不放心地再次強調。“她就跟我以前所交往的那些女人一樣,全都被我踢掉了。”


    薇柔不敢相信地轉身看向他。


    “嘻嘻嘻……”他歉疚的對她一笑。“現在我只喜歡你一個。”說完,他飛快地關上門。


    他是真心的,真的很想跟她共度余生,這一點他十分肯定。


    他在外頭徘徊了會兒,很想再看看她,可是又怕她生氣,最後只好作罷,打算改天再來。


    薇柔氣悶的一直瞪著門,忽然覺得自己好悲哀,她仰首望著天花板,努力的不讓眼里的淚水滑下。


    ◆◆◆


    “你說他向你求婚了?喲呵!”宮仁貴高興的一拳揮向天空。


    “我沒有答應。”


    “啊?”他的笑容很快的垮下,趕緊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為什麼?”


    薇柔抬起臉,讓他看見她那雙紅腫的眼楮,宛如小白兔般的無辜眼眸正默默地對他的孫兒進行控訴。


    爆仁貴馬上抱住她,心疼的說︰“宮爺爺知道你的委屈,可是他忘了就是忘了,就算你把他的腦袋剖開來,他還是忘了,是不是?”


    薇柔哽咽了聲,沒答腔。


    “更何況他重新愛上了你,這不是很好嗎?”


    “他才不是重新追求我呢。”她別扭的推開他。“他是……他是……”她委屈的抿緊了嘴,眼淚又開始泛濫。


    “那他是什麼?”為什麼又惹她生那麼大的氣?


    “他是想借我的肚子懷三胞胎,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啊?哈哈哈哈哈……”宮仁貴听了大笑。


    說得好,說得好,想不到翔一一下子那麼長進,急著要給他抱曾孫,好、好!


    “他還說畢竟他是為了小孩子的事才跟我結婚的,要我別忘了。”


    “哎呀!這個兔崽子!”真不會說話。


    薇柔心酸的縮緊了肩頭,委屈和淚水一直涌上。


    “宮爺爺,我想……這項計畫是不是該停止了?”


    “怎麼可以呢?”宮仁貴叫了起來。


    好不容易翔一才想要結婚生子,怎麼可以馬上斷了他的念頭,不行。


    “可是他早晚會知道的。”


    “那也要一段時間。”


    “我演不下去了。”她一臉苦惱。


    “哎呀,我的心肝小寶貝!”宮仁貴一臉驚嚇的馬上捧起她的俏臉求她。“這最後關頭你可千萬別放棄呀!”拜托,拜托!


    “可是他現在求我嫁給他。”


    “那妳就嫁啊。”


    “可是他結了婚以後還是一樣會花心呀!”她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不會、不會。”宮仁貴馬上說。


    “你當然說不會。”每個做爺爺的都是疼自己的孫兒。


    薇柔不高興的站起來走向窗邊。事情如何收尾,到時候干脆丟給宮爺爺好了,反正他說一切他負責。


    “我說不會就不會。”


    “是嗎?”薇柔仰首看著窗外的天空。


    “我們宮家的男人一結了婚,馬上就變乖了。”


    正一臉氣悶的薇柔驚愕的轉過身。


    “你是說……”


    “嘻嘻!”宮仁貴笑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模模後腦勺,那模樣跟翔一有八分神似。


    “宮爺爺你……”她輕叫道。他的意思是說……


    “翔一的是遺傳的啦,別太怪他。”男人嘛!哪個不是這樣?


    薇柔倒抽了口氣,重重的坐回椅子上,不知該說什麼。


    ◆◆◆


    他老是這兒痛、那兒痛,胸口還會發悶,這是不是快死的征兆?


    他擔憂、恐懼,總覺得渾身的氣力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一點一滴的被抽光。


    才四天而已,他卻覺得已經像過了一世紀那麼長。


    他該怎麼辦?去見她就會惹她生氣,不見她卻又很想她……咦?


    翔一愣住。這句話有點怪。


    去見她就會惹她生氣,不見她,卻又……卻又……


    很想她。


    他捂著心髒,一臉驚異。


    這代表什麼意思?


    代表……代表……他臉色發青的坐了下來。


    代表他愛上她了?


    “不會吧!”他驚訝的跳了起來。


    他想起只要陳裕華那個煞星一出現,他的胸口就會隱隱作痛,當陳裕華的手環住她的肩時,他只想要一拳把他揍倒。


    這……這是因為愛嗎?


    “不會吧!”他懷疑。


    他對紀大夫只是喜歡而已,不是愛啊。


    可是那些讓他難受的情況是怎麼回事?還有,他好想她,這又是怎麼回事?他問自己。


    因為他從來沒有愛過,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更不知道這些就是愛的表現。


    “對,我要去見她。”他不打算再猶豫。


    他要問她,三個月的期限已經快到了,他能不能撐得過去?


    如果能,那他可不可以再撐三個月?


    如果他還有好幾個三個月能跟她在一起,她願不願意嫁給他?


    他的心鼓脹了起來,恢復了動力,此時此刻,他覺得他能再活個三年都沒問題,只因為一切有她。


    翔一很快的來到醫院。


    可是紀大夫今天休假。


    “啊?”他怎麼會這樣多災多難?


    他只好離開醫院,一個人在馬路上走著,表情滿是失落。


    仔細想想,他還沒有約紀大夫出來看過電影,請她吃頓飯,難怪人家不肯嫁給他。


    他懊惱的轉身往回走,發誓非得要逼那些護士說出她的


    在轉身的剎那,他不小心和人擦撞了下。


    “對不起!”他急著趕路,因此頭也沒回,直直的往前走。


    那中年人疑惑的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瞧,忍不住的跟了過去。


    “對不起。”


    “有事嗎?”翔一停住腳步。


    “真的是你!”中年人注視著他的臉,驚訝的笑了起來。


    翔一奇怪的看著這個滿頭銀絲卻精神飽滿,和藹可親的中年男子,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他。


    “你認識我?”


    “你叫翔一,對不對?”


    他听了一臉驚愕。


    “你是……”


    “我是紀伯伯呀!”


    翔一仍想不出他是誰。


    “你跟我女兒蓋了結婚證後,隔天就送她上了飛機啊,你忘了?”


    “啊……”他想起來了,驚喜展開的笑容。“紀伯伯!”


    “哈哈!”紀父高興的點點頭。


    “紀伯伯,你女兒呢?”


    “她不是回來看你了嗎?”紀父一臉不解。


    “沒有啊。”


    “沒有?”


    女兒成天把翔一的照片捧在手掌心里當寶,老是拿給他瞧,所以他一下子就認出了翔一,可是翔一卻說沒有見到她,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是在醫院工作嗎?”這一次他是專程回國參加一場醫學會議,也順便看看女兒。


    翔一一愣。那間醫院不就是他就診的醫院?


    “她叫什麼名字?”


    “叫紀薇柔啊,哈哈哈……你在尋我開心嗎?”紀父哈哈笑著拍拍他的肩。


    紀……薇柔?他瞪大了眼楮。


    “小柔?”他差點暈過去。


    如果他記得沒錯,當初爺爺逼他去做健康檢查的時候,他曾很不耐煩的問,到底要找哪一個紀醫生,爺爺很生氣的回答,“紀薇柔大夫,全醫院就只有她姓紀!”


    天,她就是那個和他“結過婚”的女人……他倒抽了口氣。


    慘了,他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紀伯伯……”


    “嗯?”


    “到……到我家去坐坐好嗎?”有紀伯伯在,他比較好向她賠罪,至少能幫他壯膽。


    “不了,我還有事要忙呢。”紀父搖搖頭,然後將手中的一大袋東西塞給他。“對了,這個請你先替我轉交給她吧,叫她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你在,紀伯伯就放心了。”


    “這……”


    “等紀伯伯忙完了就去看她。”紀父笑著朝他揮揮手,匆忙地離去。


    天啊……翔一只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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