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將凌緒從睡夢中驚醒，他睜開眼楮，周圍陌生的擺設，讓他愣了一下，直到感覺到身邊人兒的蠕動，他才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


    昨天在車上，沈清清就因為喝醉而睡著了，到她家門口時，凌緒怎麼叫都叫不醒她，所以他只好自行從她的皮包里翻出鑰匙，將她抱進屋內。


    原來打算將她帶進房間以後便要離去，怎料將她放在床上後，她卻摟著他的頸項不肯放開，嘴里還不斷喃喃著。“不要走，不要走……”


    他想要把她纏住的手拉下來，可是一離開他的身體，她的手又會自動攀上來。


    “你喝醉了，我去拿毛巾給你擦擦臉。”凌緒有些無奈的說，看看這樣做會不會讓她清醒一點。


    “不要、不要離開我，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離開我?”沈清清嘟起小嘴，眼角泛著淚光。“是不是我不夠好，我不夠熱情，我是個性冷感?”她大吼出最後一句。


    “唉……”凌緒嘆一口氣，安撫她說︰“你很好、你很完美，你是個熱情如火的女人。”


    凌緒自嘲的一笑，什麼時候他竟然會願意照顧一個酒醉的女人，要是以往遇到這種情形，他把她送回家就算仁至義盡，又怎麼會留下來安撫她、照顧她?


    他變了嗎?遇上這個小妮子以後，他發現自己做了許多以前沒做過的事，眼前這件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如此，他心里竟沒有半點不悅，反而覺得這麼做是天經地義?


    “吻我……”他的思緒被沈清清突如其來的大膽宣言給拉回，只見原本躺在床上的她不知何時撐起身子，將帶著瑰麗色澤的潤唇送到他面前。


    “你喝醉了，還是早點睡吧!”她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她，對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


    因為酒精的作用，她的兩頰浮現兩酡艷紅，剛剛哭過的眼里還有些許水光，在燈光的照映下流轉，嘟起的紅唇像正等著人摘取、帶著清晨露珠的紅櫻桃……


    他胯下突然一陣緊繃，無法克制地向她靠近、再靠近，眼看他的唇就要貼上她的……


    “不行。”凌緒猛力推開她。雖然他不是柳下惠，但在這種情況下，一不小心就會擦槍走火，他不想她明天醒來時後悔。


    他連忙站起身走到浴室里，先往自己臉上潑冷水，想降低自己心中的欲火，然後再擰吧一條毛巾拿給沈清清。


    當他走出浴室，就發現那個剛剛媚惑他的女子，早已躺在床上睡著了，凌緒見狀也只能搖搖頭。


    既然她已經睡著，那他的責任也算完了，正準備離去時，卻因床上人兒的低喃聲而停住腳步。


    “凌緒、凌緒……”


    她在喚他?凌緒連忙走回床邊，看她是否有什麼需要，只見她的雙眼還是緊閉著，才發現她只是說夢話。


    他瞧著她微皺眉頭的小臉，忘情的伸手撥去她落在臉上的發絲，沒想到沈清清一個翻身，便將他的手緊緊抱住。


    他想抽回手，但只要稍微一動，沈清清的眉頭就皺得更緊，雙手也抱得更緊，像是在捍衛什麼心愛的東西似的。


    凌緒見狀，不忍心這樣拋下她一個人，只好在她旁邊坐下，沒想到卻不知不覺睡著了……


    叮咚——叮咚——門鈴聲按得更急了。


    凌緒伸展一下因為睡姿不良而酸痛的四肢，看身旁的人兒還是睡得頗熟，他只好認命的下床，撿起昨天隨意丟在地上已然變皺的襯衫穿上，準備前去應門。


    “快開門啊——”按電鈴沒有反應，門外的人索性大力拍起門來。


    凌緒走過客廳時，瞥了一眼牆上的鐘——六點半，這個時候會是誰?


    他撥一撥微亂的頭發，把門一拉開，門外是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婦人，右手提著幾個裝滿東西的塑膠袋，左手還抓著一只雞。


    他們兩個對望一眼，婦人搶先開口。“對不起、對不起，我按錯門鈴了。”


    “沒關系。”婦人轉身離去，凌緒也跟著把門關上，昨天沈清清因為宿醉，又要喝水、又嫌熱要換衣服，折騰了他一整晚，看時間還早，他還可以回去補個眠。


    才離開門邊沒幾步，電鈴又催命似的響起。


    “真是的。”凌緒暗咒一聲，本想當做沒听見，但是門鈴一聲急過一聲，他只好再回去開門。


    這次一開門，不等他表達不滿，婦人便搶在他前面開口。“你是誰?你怎麼在這里?你把我女兒怎麼樣了?”凌緒還沒有開口回答，婦人便一把推開他，逕自走到屋內大叫起來。“清清、清清……”


    原本還留連夢鄉的沈清清，被客廳里傳來的聲音吵醒，她扶著像被幾千根鐵釘捶打的腦袋走出房間。“怎麼這麼吵?”


    “清清——”沈母趕緊跑過去。“你沒事吧?”


    “媽?！”沈清清看清眼前的人影，立刻驚訝的大叫出聲。“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啊！”沈母叨叨絮絮說起來。“我特地帶了一只鳥骨雞要給你補，還有啊!這些是我從隔壁王媽媽那里拿來的，全都是我精挑細選餅，覺得不錯的男人喔！”


    “媽——”沈清清皺緊眉頭，宿醉的頭痛還未消，就要忍受這樣的精神轟炸。


    “來來來！”沈母拉著沈清清到沙發上坐下來，開始翻著帶來的一大疊照片和資料。“這個是隔壁巷子陳女乃女乃的孫子，現在開了間便利商店，生意還不錯，人又老實……”


    “媽——你放過我吧!”沈清清按著太陽穴，無奈的說。


    “你看你這什麼態度?活像我虐待你一樣。”看見沈清清不合作，沈母有此一生氣的念起來。“我這都是為你好，你年紀也不小了，再不找個對象的話，就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的話，你以後怎麼辦?”


    “唉……”她嘆口氣，知道母親一念起來沒有個二十分鐘是不會停的，眼角一瞥，突然發現倚在牆邊，用頗帶興味的眼神打量這一切的凌緒。“你?！”


    他們昨天又在一起過夜了?!她連忙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已經不是昨晚穿的那件，他的襯衫扣子也只扣上一、兩個，難道……沈母看見沈清清像見鬼般張大嘴驚訝的表情，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才記起剛剛幫她開門的，似乎是個陌生男人。


    “你……”沈母看看他，又回頭看看沈清清。


    “你們……”


    最後恍然大悟，心知肚明的向沈清清使了個眼色。“喔，原來是這樣……”


    “媽，你誤會了。”一看母親的神色，就知道她肯定是把她和凌緒的關系想歪了。


    “什麼五會六會?”沈母只把女兒的解釋，當做是害羞才不承認。“你媽我雖然老了，但眼楮還沒瞎。”


    沈母轉頭向凌緒招招手。“年輕人，過來這里坐。”


    “伯母。”凌緒依言坐到沈母對面的沙發上。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做什麼的?學歷多高?家里有幾個人……”沈母劈哩啪啦問一大堆問題，像是要調查他祖宗八代一樣。


    “媽，你怎麼這樣?”凌緒一定覺得她母親很煩吧，才第一次見面就誤會他，還問一大堆有關他隱私的事情。


    “我叫凌緒，今年三十歲，目前是靖川廣告公司的副總……”沒想到凌緒不但不覺得煩，還有耐性的詳細回答沈母的問題。


    “你……你不用回答。”沈清清連忙阻止，又轉頭想打斷母親。“媽，你怎麼可以對客人這樣?”


    沈母不理會她，逕自上下打量凌緒。“不錯、不錯……”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滿意，瞧這男人不但長得好，各方面條件更是不錯，看來她女兒還是有兩把刷子，竟可以找到這麼好的男人。


    “你既然已經跟我女兒這麼好了，什麼時候來提親啊?”這麼好的男人一定大家搶著要，她這女兒從小就少根筋，所以她這個做母親的，為了女兒後半輩子的幸福著想，一定要趕快把他給訂下來，


    “媽——”母親這樣簡直是在逼婚嘛!沈清清不滿又焦急的喚著，試圖阻止母親這種不理智的行為。


    “別吵。”沈母連看都沒有看她，只是揮揮手要她別出聲，一逕盯著凌緒看，就是要等他一個答案。


    凌緒听到沈母的話心中不免一愣，他這幾年來總是忙著為自己的事業打拼，從來沒想過要找個女人一起過下半輩子。


    不可否認他身邊不是沒有女人，他也不是自命清高的人，有時你情我願的性關系是無傷大雅，但和他在一起的女人總有默契，從不企圖綁住他，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動過要定下來的念頭。


    但從那天在pub遇見她以後，她似乎逐漸打破他的原則，每次見到她無辜的祈求眼神，他的心就會不由自主柔軟起來，見她高興的笑，他也打從心底輕松起來，看她傷心難過，他的心也會像是被捏住般難受。


    如果是她，他倒是不反對以後長長的人生里有她的陪伴……


    “我會照顧她的。”凌緒像是想通什麼似的，用豁然的笑容對沈母說。


    “好。”她果然沒有看走眼，這男人是值得女兒托付終身的對象。“我們家不缺錢，什麼大聘小聘的，看你的誠意就可以了，我和清清她爸會等你來。”


    沈清清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凌緒，他們兩人的對話，讓她完全沒有插嘴的余地，而且看來他們也已經做好某種協議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饒是她再聰明，此刻也想不出什麼解決的好辦法，看來只好等母親回去，再從凌緒這邊下手了。


    “好吧，我也不打擾你們了。”沈母站起身，對沈清清說︰“記得帶阿緒回來給你阿爸看一下喔，我回去了!”


    將沈母送出門，沈清清對凌緒說︰“我媽她就是那種個性，唯恐天下不亂，你不用理她，我會跟她說清楚的。”


    “我覺得她是個很好的母親。”凌緒沒有回答她的話。


    “我知道她很好，只是愛碎碎念了點，像我還記得我國中的時候……”不對，她母親好不好關他什麼事，她干嘛跟他講這麼多。“這不是重點，反正剛剛我媽說的話，你不用當真就對了。”


    “我覺得她的提議不錯。”凌緒笑睇著沈清清。


    “嗄?”听到凌緒的回答，她張大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他真的听她母親的話，決定要和她結婚?!


    “你……我……好半晌，沈清清才進出一句話。“可是……可是我們不熟，怎、怎麼可以……”


    看見沈清清紅透的臉蛋，他忍不住模一下，觸感滑女敕，和他以往所模過那些涂著色彩的臉頰都不一樣。


    他靠近她，嗅著她身上清爽的沐浴乳香味，自然的氣息好聞極了……


    “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培養。”


    在凌緒的堅持下，沈清清搭他的車上班，她原想叫他停在公司附近，她自己走過去就可以，凌緒卻毫不顧忌的直開進公司停車場。


    兩人一起搭電梯上來，雖然電梯里滿滿都是人，但沈清清要出電梯時，凌緒不顧其他人的眼光，在她頰上落下一吻。“下班後來找我。”


    他的動作讓她臉上像火燒過一樣，她可以听到電梯里其他人的抽氣聲，這讓她趕緊低下頭跑掉，想裝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但這則早上剛出爐的新聞，沒有多久就傳遍辦公室各個角落，就連其他部門的人也找借口跑到企劃部，就是為了要見見到底是誰擄獲全公司最有價值的單身漢。


    中午休息時間一到，小鳳就立刻把沈清清拉出辦公室，到附近的簡餐店吃飯。


    “清清，你實在太不夠意思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有告訴我?”點完餐，小鳳就迫不及待發難。


    “我……”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沈清清只能苦笑。


    “不管，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從實招來，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你追他，還是他追你?”小風繼續迫問。


    “我們……要怎麼說?說她昨天跟他過了一夜，今天被她母親撞見，他只好答應她母親的逼婚?“還不就那樣。”她四兩撥千斤，希望小風不要繼續追問了。


    “看不出來你"惦惦呷三碗公"耶！”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湯特別好喝?”沈清清想轉移話題。


    她的企圖很快被小鳳看出來。“你不要顧左右而他了，快點從實招來。”


    “你要我說什麼?”她無奈的說。


    “全部啊!”


    “全部?”唉……她自己都不清楚他們兩個的交往過程，或是說他們根本沒有正式交往過，這要她怎麼講?


    “算了。”看沈清清一臉迷惑的樣子，小風決定換個方式。“不然這樣，我問你來答。”


    “好、好吧!”如果沒有滿足小鳳的好奇心，她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現在也只好看小鳳問些什麼，見招拆招了。


    “那第一個問題。”小風眼珠轉了轉。“你們第一次接吻是什麼時候?”


    “噗——”听到這個問題，沈清清差點把剛喝下去的水噴出來，她問得也太直接了吧!


    “快說！”


    “第、第一次接吻……”沈清清努力回想，不知道那一夜他們有沒有接吻，如果沒有的話，那應該就是在樓梯間的那一次了吧上、“上個月吧！”


    “在哪里?”


    “在、公、公司的樓梯間。”


    “什麼?!”小鳳顧不得餐廳里頭還有別人，大叫出聲。


    “你們竟然就在公司里……”


    沒想到清清真的是人不可貌相，竟然就在公司里……一點也不怕被別人看到。


    “小聲一點啦!”沈清清見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們身上，連忙制止小鳳。


    “哇!沈清清啊沈清清，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小鳳贊嘆的搖搖頭，突然視線瞟到對街的一對男女。


    “喂，清清你看，那不是你的阿娜答嗎?”小鳳指著對街大叫。


    沈清清順著小鳳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見那個害她一整個早上心緒不寧的男人。


    “咦……你認識他旁邊那個女的嗎?”小鳳疑惑的問。


    听小鳳這麼一講，沈清清這才注意到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女人。


    那女人有著長長烏黑的頭發，修長縴細的身材，穿著一襲合身的洋裝，腳上踩著細跟高跟鞋。


    距離有點遠，沈清清沒有辦法把女子的五官看得很分明，但從那女子的舉手投足間可以看得出，她一定是個受過良好教養、行為優雅、氣質高尚的女子。


    一陣風吹過，將女子的長發吹亂到她的臉上，只見凌緒溫柔的幫她將頭發撥到耳後，女子對他的行為並沒有排斥，像是很習慣他的任何小動作般。


    沈清清看呆了，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女的嬌美男的俊俏，活月兌月兌是一對金童玉女，而且看他們互動的情形，像是相識已久，感情深厚，既然他身邊已經有這麼好的女人了，又為什麼要來招惹她?


    “清清、清清……”小鳳見沈清清臉色有些不太對，連忙推推她。“你認識她嗎?”


    沈清清沒有移開視線，只是搖搖頭。


    “你、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小風建議道。


    “不用了。”沈清清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看他們，轉頭回來對小鳳笑一下。“今天的排骨看起來好好吃，我要開動了。”


    “清清……”她看得出來，沈清清此刻只是強顏歡笑。


    “快吃吧!”沈清清一口接著一口，把飯塞進嘴巴里。


    知道他身邊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就不可能真的被母親逼婚成功，她應該覺得如釋重負才對，可是怎麼她會覺得心里好不舒服，就像……就像心被狠狠挖掉一大塊似的。


    嘴巴里和心里一樣，嘗到的只有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