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玫瑰不要愛 第一章
姚諾然剛剛收假回到警局,走進辦公室還來不及坐下,就看見桌上躺著一大東的黃色玫瑰花。
這是第幾次了?每次在她以為戀情就要開花結果時,結果總是出乎意料之外。是她手氣背?還是她真的男人運那麼差?
這肯定是警局里的笑話,而她討厭背後那些竊笑的臉孔。
殺氣騰騰的掃視了四周一圈,確定在她的婬威下沒有人敢哼氣,她才走向自己的辦公桌,然後拿起花交給辦公室的小妹。
警局也有助理小妹?不用懷疑,泡茶、送公文,大警局里頭還是有這樣的助理人員在,況且她隸屬于全台北最受矚目的緝毒組,有個跑腿的小妹也不為過。
“把花插起來,順便幫我打個電話謝謝送花的軟腳蝦,告訴他,花很美麗。”
“如數轉達?”小妹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如數轉達。”她點頭,不太凶惡,怕嚇壞了可愛的小妹,最重要的是擔心嚇跑她沒人跑腿。
因為助理小妹很重要,她還嚴令底下的警員,不能讓小妹太累,也不可以追求她,怕警員只談戀愛不做事情。
“唷,又有花,每次都一樣,姚諾然,妳真不是蓋的耶!”說話的是緝毒組另一個恐怖份子,拔槍永遠比那些毒販快的唐煜旻,超愛聞子彈射出去後槍桿口散發出的火藥味道。
一種病態的喜好。
“啊,小美,妳今天還是這麼可愛啊?”
口蜜月復劍,男人講話只要信上三分就夠了,偏偏小妹被他迷得暈頭轉向,看到他就快化成一攤水,渾身軟綿綿的。
“唐副組長,你中午要吃什麼?我要叫便當。”
“小美。”姚諾然的聲音有提神作用,她只要稍微提高音量,就會有一堆人立正站好。
“又!”
“回去坐下。”她及時把魂快飛走的小妹拉回來。
“我要叫中午的便當……”
“我知道。”
“副組長還沒說要吃啥。”
“他不用吃飯。”
“哇咧!我是人為什麼不用吃飯?”雖然她比較大,但唐煜旻的個性是吃軟不吃硬,就算局長來,他還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我當然知道你是人,不過等一下有任務,外頭陽春面隨便吃一吃就好。”
“沒人性,我連吃了二天面包,今天妳要我吃陽春面?妳不如拿槍斃了我,小美,可愛的、美麗的小美,幫我訂一個排骨便當,外加一只大雞腿。”
唐煜旻不甩姚諾然的命令,兀自訂好午餐。肚子被折騰了幾天,他開始想念雞腿和排骨飯的味道。
“小美,把我的鱈魚飯退掉。”
“妳真的不吃?”唐煜旻不解姚諾然的舉動。
“要啊,你反正吃不著,我吃你訂的那份就夠了。”
“妳……”
“別咬牙切齒,要恨就去恨里面那個,是他丟給你的任務。”把最新案件交到唐煜旻手中,她打了個哈欠。“好累喔,一定是時差還沒有調整過來,這時候巴黎應該還沒有天亮吧?”
“哇!時差個頭,我看是妳昨晚又喝多了吧?”
“副組長,你先把腦筋花在那個案子上吧,我的事情自己會煩惱。”又打了個哈欠,她越來越確定自己是時差還沒調整過來,“我要請假半天,晚上我再來接班。”
“啥?”
“又不是叫你代班,你快滾吧!”起身把他向外推,“大頭對這個案子很頭痛,先預祝你馬到成功啊!”
燙手山芋都交給他,這實在是沒有天理了!
不過誰叫他是副手。
這家廣告公司的平面招牌很大,名氣也非常響亮,廣告公司負責人的名氣聞名中外,他拍出的商品多卻不濫造。
他很搶手,偏偏太少爺接Case要看心情。
“這案子交給大毛去處理。”只看了對方公司名稱,季梵竣就毫不考慮的把工作丟給公司里的一個攝影師。
他看起來很任性,其實是很清楚公司內每個人的專長在哪,但別人看他,卻是個愛玩長不大的男人。
“總經理,這是董事長好朋友公司的案子,董事長交代要你親自接手。”企劃部經理很為難的轉達上頭的命令。
“什麼好朋友都一樣,我很忙。”就像董事長是他父親也沒用。
“你最近應該沒有接其他案子。”
“安健,我是總經理吧?你看哪家公司的總經理還在自己扛攝影機的?沒有吧!”
“是啊。”
“那就對了,這麼簡單的道理干麼每次都要我提醒你呢?快去處理。”
“可是……”
“還有什麼問題?”
“董事長那邊要怎麼交代?”當人家下屬的就是這麼為難,總經理是上司,董事長是老板,兩邊都得罪不得,傷腦筋呢!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叫大毛去拍,最後要不要采用的人還是我,這不就等于是我簽了保證?真不懂你腦袋怎麼就是開竅不了?”
安健是個老實人,一步一腳印爬到現在廣告部經理的位子,所以很重視也很在乎自己的飯碗保不保得住。
但是偏偏他就遇上這種大剌剌不拘小節的上司,因為含著金湯匙出生,總是不懂得人間疾苦。
安健每次面對季梵竣,就在想,這要是他家的弟弟,他肯定會一巴掌從他的後腦勺打過去。
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事實無法改變,季梵竣依然是他的上司,依然是企業的第一號繼承人。
“快去處理吧,我還有事情要出去一下。”
“可是下午有個會議要你主持。”
“你忘了那個會議該由我爸主持,不是我。”
“可是董事長出去前交代我轉告總經理,會議由你主持。”
季梵竣聞言臉灰了一大半,很不悅的瞪著他,“這種事情你為什麼不早說?”
“因為董事長交代的那個案子讓我有點頭痛,所以一時忘記了。”
“那就忘得徹底一點好了。”
“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季梵竣從椅子上拿起外套,邊朝外定邊說︰“意思就是你假裝沒有通知到我,然後把會議交還給董事長。”
這種兒子……不算孝順吧?
不,應該說是很不孝順才對!
案親有事,子女服其勞?別傻了,季梵竣要是會乖乖听他父親的話,那天恐怕就要下起紅雨來了。
季梵竣走了,問題卻丟給他,苦的還是他。
但問題還是必須解決,安健無奈的拿起電話,撥打了季宏揚的手機號碼,電話接通後,他開始臉不紅氣下喘的說謊,“董事長,我到總經理辦公室時他已經出去了,是,他的手機關機中,對不起!”
他,有什麼錯啊?
錯就錯在他姓安不姓季,同樣是姓氏,差別待遇可大著呢!
緝毒組應該很忙吧?可是為什麼這個叫做“姚諾然”的大頭卻不是呼呼大睡,就是跑出來相親呢?
人家忙得半死,她可好了,跟著男人吃好料,笑得假惺惺,讓人看到都想吐。
在洗手間逮住她,唐煜旻一把將她拉到男廁門口,“大頭,妳跑錯廁所了!”
發現抓自己的是他,姚諾然氣惱的低咒,“你來這里干麼?這時候你不是應該盯住毒蟲的嗎?”
“毒蟲進了這里,我當然就得跟著進來。喝!妳還好意思說,妳自己呢?打扮得花枝招展,還化妝呢,惡不惡啊?好像猴子畫臉譜。”
“唐煜旻,你找死啊?!”
她也只是想給對方一個好印象嘛,怕自己大剌剌的粗魯男人婆形象嚇跑相親對象,她可是很努力的讓自己變成淑女的,可瞧這不懂得欣賞美女的家伙說啥電話?猴子畫臉譜?
能听嗎?!
“我跟你說,今天能不能成功將決定我一生的幸福,那是我欣賞的對象,你要是破壞了我的好事,我一定剝你一層皮!”這就是她的個性,喜歡就說喜歡,看見中意的就大膽追求。
但是,被她直接嚇跑的也不少。
“人家知道妳是緝毒組組長嗎?”
“當然不知道!”說了就沒搞頭了,她說自己是警察局里面的文處理員,不用天天在外奔波,更不用曬日淋雨。
“皮膚這麼黑,妳想人家會相信嗎?”
一把從唐煜旻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她鼓著臉說︰“我說我天生皮膚黝黑不行喔?”
“天生黝黑?哈哈!可以,當然可以!”
姚諾然將手一抬,順手擰住他的耳朵,“你最好把人給我盯緊點,要是給我跟丟了,看我怎麼修理你。”
跋走唐煜旻,她假裝優雅的走回座位,“不好意思,我們剛剛聊到哪了?”
但唐煜旻哪那麼好打發,他尾隨其後跟著坐下,位置當然是特地挑選的,角度剛好可以理所當然的監視毒販的一舉一動。
“嗨!你好,我是陪審團。”
“什麼陪審團?”
“相親不是都會有人來幫忙看對象?那就是陪審團。你們聊不用理我,我會安靜吃我的東西的。”
姚諾然氣炸了,卻因為在相親對象面前而不好當場發飆,轉過頭,她皮笑肉不笑的警告唐煜旻,“你安靜的吃你的,別吵啊。”
沒想到那男人自己開口問了,“姚小姐,妳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
“介紹?不用了啦,他是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呢……我的意思是說他只是我一個很遠很遠的表親,不認識也無所謂啦。”
“能相逢總是有緣,我叫高進森,幸會。”
“我叫唐旻,叨擾一頓不介意吧?”
“真會趁火打劫。”姚諾然賞了他一記衛生眼,尷尬的向高進森致歉,“不好意思,這家伙老是這麼不識大體。”
這時餐廳另一頭,遠遠看著姚諾然的一舉一動,季梵竣臉上的玩味興致越來越濃厚。
“梵竣,你在笑什麼?”一旁的女模特兒不高興自己被冷落,忙用嗲嗲的聲音想拉回他的注意力。
“我在笑怎麼有人的演技那麼蹩腳的?”認出姚諾然就是巴黎酒吧中那個身手俐落的女人,雖然兩者舉手投足間有著極端的差別。
正在想她假裝淑女的理由,下一秒她的反射動作就出現了,只見她快速的掏槍,沖上前抓人,然後在對方措手不及之前用手銬拷住他。
她對面那個文質彬彬的男伴瞧傻了眼,彷佛被那支槍給嚇跑了三魂,然後,突然回過神的她飛快的回到座位前,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男人起身離開。
她,又被甩了。
而季梵竣,忍不住大笑,這是他第二次與她相遇,兩次都是同樣的場景。
“喂!”清楚看得出來季梵竣嘲笑的對象是自己,姚諾然把毒販交給幾個手下後,筆直走到他這桌,用力的拉了張椅子坐下,“你覺得很好笑嗎?”
“是很有趣。”
如果說讓他動過心的羅夜是酷,那麼這個女人就該稱之為狠,她的眼神時時刻刻都透露出一抹正義的殺氣,要裝淑女實在太ㄍㄧㄥ了。
“老兄,你最好快點打電話給保險公司,多保幾張保單,祝你好運啊!”唐煜旻定過去時忍不住為他掬一把同情淚。
惹到姚諾然,就好比是惹到母老虎,很快就會感覺自己在玩一場野蠻游戲。
“謝謝。”季梵竣好整以暇的切著牛排,優雅的咀嚼起來。
“你的公民與道德是不及格嗎?老師沒教你遇見別人出糗不要嘲笑別人嗎?”
“小姐,笑又不把法,妳這是在找麻煩。”季梵竣的女伴看不過去的對她嗆起聲來。
女人果然是比較不知道死活的動物,面對這種危險人物,一般是該退避三舍的,這女人真是七月半鴨子!
“小姐,妳的眼光也真是差勁到家,像這種看見別人出糗只會大笑的男人也要?妳該回去看看眼科,確認自己眼楮是不是有毛病。”
“妳……”
毒舌程度和羅夜有的拚呢,“小姐,如果妳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那麼妳做到了,不過很抱歉。”
“什麼很抱歉?”這男的在說啥?她沒听錯吧?
“很抱歉我對妳這類型的女人沒興趣。”
這回換成他身旁的女伴吃吃的笑了出來,“竣已經說得很明白,妳該模著鼻子走開了吧?”
“先生,麻煩你有種再說一次。”
“我說很抱歉,我對妳這類型的女人沒興趣。”
即便老是被人甩,姚諾然可也沒被人這麼羞辱過。一時氣不過,她拿起桌上的水杯,直接往季梵竣的臉上潑去。
“妳到底在干什麼?!”一旁的女人大叫。
季梵竣卻只是挑高眉看著姚諾然,等著看她下一步為何。
“那是告訴你,清醒一點。”
“是這樣啊。”他笑。
“你听清楚了,我話不喜歡說第二次。”
“請說,我深信自己沒有耳背,妳也不必故意提高音調,這樣會影響其他客人用餐,有失禮貌。”
眾人都在看戲,誰也不真的在意用餐是否會被影響,人們喜歡八卦的習性有越來越變態的傾向。
“我對你沒興趣,還有下次最好不要再讓我遇見,萬一你又不上道的嘲笑我,我就告你妨礙公務。”
“喔,妳這倒是提醒了我,我該找個時間去找你們的大頭喝茶聊聊,順便問問他相親算不算出公務?”
在她掏槍拿手銬時,他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這是個資訊爆炸的時代,有名氣的人往往是新聞最愛的八卦目標,不巧緝毒組有個女人狠出了名,而且他見過她。“姚諾然小姐是吧?久仰大名嘍。”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更該知道,威脅我是沒用的。”
“慢走,可得記得不要左腳拐到右腳。”
討厭他的優雅,姚諾然回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謝謝,你也要記得多多祈禱,別走什麼夜路,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是在關心我嗎?真讓人感到受寵若驚啊!”
“這是在詛咒你,所以你就不用太感動了,再見……不對,是不見!”撂下最後一句話,姚諾然大搖大擺準備離開,卻在門口被服務生攔阻下來。“干麼?”
“妳還沒付錢,還有妳得賠償那些被妳打破的杯子、盤子。”
“靠!那姓高的沒付錢就跑了啊?”真狠!可怨歸怨,身為警務人員總不能吃霸王餐,她只好乖乖掏錢付帳。
“錢不夠我可以借妳喔,千萬不要客氣,我會到你們警局去收款的。”季梵竣要她要上癮,故意提高聲音假裝好心的說。
“去你的假仁假義!”把口袋的錢統統抓到桌面上,一一數給櫃台人員,離開的時候,她的口袋只剩下一枚銅板,連搭車的錢也沒有了,最後她只好坐計程車到警局門口,再叫人拿錢出來救她。
推開門,想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可是來不及抵達樓梯口,客廳的燈火就整個通明起來。
超俗氣!每次看見自家的家具、裝潢,季梵竣就會有這種想法。
“你到底又到哪里去打混了?叫你主持個會議,你卻給我關機一整天,還有,我不是叫你接張董那個案子嗎?你為什麼把工作交給大毛?”
“大毛能力很強,交給他沒有問題。”
“你听不懂人話是不是?張董要的是你,這是在替你和他女兒制造相處的機會,你卻把案子交給大毛,是想把我氣死是不是?”
掏了掏耳朵,他習慣性把他偉大父親講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今天就算沒有個張董的女兒,還是會有個李董的千金,他老爸只想著讓他娶個門當戶對的老婆,既上得了台面又可以蔭夫。
那種格局他哪受得了,他可是搞藝術的耶,崇尚的當然是無拘無東的自由!
“爸,我說過了,我的對象我會自己找,這一點您就不用替我費心了。”
“你找?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你們年輕人就是愛搞七捻三,結婚對象如果找個愛玩的,等于是讓別人看我們季家笑話,你不要以為我沒听到外面的傳聞,你還喜歡著荻總裁的女朋友是不是?我告訴你,你不要給我惹是非,別說荻總裁是你的朋友,你不可以那麼做,就算你真的追上那個女孩,我也不會同意讓她進季家大門。”
“為什麼?羅夜有什麼不好?”
“賽車手?娶個賽車手當媳婦,你是要讓人家笑掉大牙是不是?!”
理論上,他們父子兩人從沒搭軋過,想法永遠都是背道而馳。
“我告訴你,明天你就給我去見張董,他交給你的案子,你也要欣然接受,以後我們兩家合作的機會還很多,他有意思要把他們公司的廣告都交給我們來企劃。”
“然後您就把您的兒子我賣給他女兒嗎?”
兒子的出言不遜讓季宏揚肝火整個上升,“你那是什麼話!難道我這個父親還會害你嗎?我這可是在為你的未來鋪路,你知道多少人想和張董攀親嗎?人家看得上你是你的造化。”
“謝謝,這種福分我自認消受不了,如果您要說的就是這事,那我知道了,也會去處理,不過是照我的方法。”他依然不妥協,十幾歲時不妥協,現在依然。
“你們父子怎麼又吵起來了?你們就不能讓我偶爾耳根清靜一點嗎?”傅岑從樓上走下來,雖然對這種吵鬧司空見慣,卻還是忍不住抱怨兩句,“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母親往往是站在兒子這邊的,傅岑習慣性的走向兒子,拍著他的手臂寵溺的笑問︰“你又跟你爸頂嘴了?”
“沒這回事,只是理念不同罷了。”兒子也寵媽,所以很給面子,她一出現,季梵竣的語氣就放軟了些。
“是那樣嗎?”傅岑轉頭問丈夫,尋求答案。
季宏揚很想給老婆面子,可是母子倆站在同一陣線上,他心底多少有些不平,“都叫妳給寵壞了。”
“是我寵壞的嗎?怎能怪我?他的性子都不知道像了誰。”
這話一出,季宏揚也只好閉嘴。
兒子脾氣像他,拗起來一樣難搞。“記住我說的話,我累了,要去睡了。”
這一戰季家母子倆佔了上風,季梵竣樂得在母親的臉頰上印下一吻,“謝謝媽幫我解圍。”
“雖然我幫你,可是你自己做事情也要有點分寸,知道嗎?”
“是。”
“好了,早點去睡。”
“嗯,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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