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愛到牙疼  第六章
作者:陶陶
    一到,雨濃的手上立刻就被塞了一杯新鮮的柳橙汁,雷澈還幫她點了一份客餐。


    “你只能喝這個。”雷澈坐在她身邊,伸直長腿。


    “為什麼她不能喝酒?”坐在雷澈對面的楚烙問道。


    “我很容易就喝醉。”雨濃吸口柳橙汁,隨即打個冷顫,她將杯子放回桌上,準備等冰塊全化了她再喝,在十二月喝冰的柳橙汁實在有些吃不消。


    雨濃轉頭看著蘇梅君仍在吧台那兒替人簽名,她一進就被許多人圍住,一時之間恐怕也月兌不了身。


    “阿輝跟娜娜呢?”楚烙問。“好久沒見到他們兩個了。”


    “應該在員工室吧!”雷澈回答。


    雨濃一邊吃飯一邊听他們聊天,兩人有時會因為談到大學的事而哈哈大笑,她也會跟著微笑。


    “雷大哥大學時和現在一樣嗎?”雨濃發問。


    “當然不一樣。”楚烙回答。


    “是嗎?可是雷大哥說差不多。”她大口吃飯。


    “他以前暴躁多了,現在脾氣收斂不少,不過有一點至今沒變。”楚烙說。


    “什麼?”雨濃好奇地說。


    雷澈挑眉,有預感他說的一定是最沒啥建設性的話。


    “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萬人迷。”楚烙笑咪咪的說。


    “那是你吧!”雷澈瞪他一眼,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來告訴你他的風流韻事——”


    雷澈踹上他的腿打斷他的話。“閉嘴行不行?”


    “我想听。”雨濃點頭,他的事她都想知道。


    楚烙哈哈大笑。“是她要听的,不關我的事。”他示意雨濃附耳過來。


    雨濃傾過身子,卻被雷澈抓回來。“別听他胡扯,有九成九都是他杜撰的。”


    “可是我很好奇。”她抬手幫他把散落的頭發塞回耳後。


    “這種事沒什麼好听的。”他拭去她嘴邊的飯粒。


    楚烙托腮注視他們兩人。“這下麻煩了。”他重重嘆口氣。


    “你說什麼?”雨濃轉向他。


    “沒事。”他扯出一抹笑容。“你在大學里有沒有人追你?”


    “沒有。”雨濃繼續埋首吃她的雞腿飯。


    “那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楚烙追問。


    雨濃抬頭,困惑地看著他,雷澈將雙手交叉於胸前,“你問這個干嘛!”楚烙什麼時候開始管起別人的私事了,他對雨濃未免也太好奇了吧!


    “有沒有?”楚烙又問了一次。


    “你今天怎麼回事?”雷澈皺下眉頭。


    楚烙起身,示意雷澈到一旁,雷澈直起身子,雨濃想跟著他。


    “你坐著把東西吃完,我就在旁邊。”他要弄清楚楚烙在搞什麼鬼。


    “噢!”雨濃又坐回原位,看著他們兩人走到轉彎處的盆栽後,大約離她五公尺左右,不曉得他們在說些什麼。


    “他們人呢?”這時蘇梅君回到坐位上,幫人簽名還真累。


    “在那里,不知道在說什麼。”雨濃指向他們的位置,雷澈一直皺著眉頭,不曉得怎麼了。


    蘇梅君見她目不轉楮地盯著雷澈,開口道︰“你很喜歡他?”


    雨濃轉頭。“啊?”


    她打開皮包,拿出長而細的香煙,點燃後,慢慢吐出一口氣。“我說你很喜歡雷澈,對嗎?”


    雨濃杏眼圓睜,說不出話來,她喜歡雷大哥?一抹紅暈悄悄爬上她的雙頰,她突然覺得很熱,連忙喝了一大口柳橙汁。


    “承認了。”蘇梅君微笑。“你實在太女敕了,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


    雨濃搖頭。“我不知道。”她的臉愈來愈紅,她真的喜歡雷大哥?


    “你的眼楮老跟著他打轉。”她又吸口煙。“不過你最好別愈陷愈深,他不會對你這種小女孩動情的。”


    “為什麼?”雨濃直覺地反問。


    “很簡單,你們的差距太大了,而雷澈是個以理性著稱的人,他不可能喜歡上你,你太小了。”蘇梅君喝口服務生送來的調酒。


    “我不小,我十八歲了。”雨濃立刻說。


    “等你二十八的時候再說這句話吧!”她不置可否。“在你這種年紀是很容易迷戀上年長的男人的,所以你最好趁早收回你的愛慕,否則恐怕會造成雷澈的困擾。”


    雨濃沉默地吃著飯,沒有回話,因為她不知要說什麼。她會造成雷澈的困擾嗎?她抬頭望向盆栽後面的雷澈,他仍皺著眉頭,不曉得他們在說什麼?雷大哥很少蹙眉頭的,是不是發生了嚴重的事?


    .“她又在看你了。”楚烙對好友說。“我就說她喜歡你,你還不信。”


    雷澈偏頭望向雨濃,她的小臉上立刻綻出笑容,他轉回頭,揉揉眉心。


    “你是怎麼回事,你向來不是這麼遲鈍的人。”楚烙不解地搖頭。“你的態度會讓她愈陷愈深。”


    雷澈掏出煙,楚烙幫他點火。“你看起來有些煩躁。”楚烙也拿出一根香煙點燃。“你該不會也喜歡上她了吧!”


    雷澈咬著香煙,瞪他一眼。“你在鬼扯什麼,我只當她是妹妹,她還是個孩子。”


    “你是說給我听,還是說給你自己?”楚烙交抱雙臂于胸前。“你最好趕緊跟她說清楚。”


    “我知道。”雷澈深深吸口煙。


    “如果你不曉得該怎麼說,我可以暗示她——”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雷澈打斷他的話,轉身走回座位。


    雨濃望著他打結的眉宇。“發生什麼事了?”她關心地問。


    “沒什麼。”雷澈俯視她天真的臉龐,大大的眸子反射出他一直沒發覺的愛慕,他別開頭吸口煙。


    “你看起來好像有點煩躁。”雨濃憂心地蹙起眉心。


    “阿澈有話對你說。”楚烙在一旁插嘴。


    雷澈在桌下踹他一腳,楚烙叫一聲,瞪他一眼,他可是在幫他耶!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


    “怎麼了?”雨濃偏頭看著他。“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好差。”


    楚烙馬上轉頭對蘇梅君說︰“我請你喝一杯怎麼樣?”他使個眼色。


    蘇梅君揚眉,頓了三秒才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既然你請客,那我就不客氣。”


    “我們到吧台去。”楚烙立刻起身。


    兩人走後,雨濃又問一次︰“你們剛才在談什麼?”


    雷澈按熄香煙。“楚烙只是好奇你是誰,他以為你是茵茵的同學。”他轉頭面對她。“我跟他說你是一個很可愛的妹妹。”


    用餐的湯匙從她手中滑落,“當”地一聲撞擊在地面上,雨濃震了一下。“對……對不起。”她慌張地彎身到桌下撿湯匙。


    我跟他說你是一個很可愛的妹妹……


    雨濃的心彷佛被針刺了一下,濕熱的霧氣涌上她的雙眸,她深吸口氣,顫抖地撿起湯匙,猛一抬頭想起身卻撞上桌子。


    巨大的踫撞聲讓雷澈嚇了一大跳,他緊張地拉起雨濃。“沒事吧!”豆大的淚珠自她眼中滴落,“很疼是嗎?”他揉揉她的頭。


    “怎麼回事?”


    曹建輝站在桌子前面,俯看他們兩個在做什麼?他和娜娜剛從員工室出來,預備上台唱歌,正巧瞧見雷澈坐在這兒,所以過來打聲招呼。


    雷澈頭也不抬的說︰“她撞到桌子了,有點腫起來,拿一些冰塊過來。”


    “我去拿。”曹建輝立刻說。“娜娜,你先上台唱,我等會就上去。”


    一旁的娜娜冷冷地看了雨濃一眼,甩頭走向舞台,又是這討人厭的家伙。


    “等一下會好一點。”雷澈揉揉她的頭,听見她仍在哭。


    雨濃將臉埋在他的胸膛哭泣,她的頭一點都不疼,痛的是她的心,看來她真的喜歡上他了,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麼難過,可是他為什麼只把她當妹妹?她不要當他的妹妹。


    她傷心地抓緊他的襯衫,抽噎著想克制自己,她抹去淚水,但仍依戀地緊靠著他,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和衣服上洗衣精的味道。


    “冰塊。”曹建輝拿著包了冰塊的毛巾過來,遞給雷澈。“雨濃沒事吧?”他俯身問。


    雨濃抬起帶淚的小臉,哽咽地搖搖頭。“謝謝。”她離開雷澈的懷抱,向曹建輝點頭致謝。


    “不客氣。”曹建輝微笑。“以後小心點,可別又撞疼了。我得上台了,等會兒再過來。”


    雨濃點頭,雷澈將毛巾敷在她腫起的包上。“好點了嗎?”他蹙結眉宇。


    “嗯。”她低垂螓首,吸吸鼻子。


    她就像個被人拋棄的孤兒,雷澈想到她才听完他說的話,整個人彷佛被抽空了一般,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他覺得他像個劊子手。


    雨濃鼓足勇氣抬起頭,明亮帶著氳氣的眸子凝視著他,她眨眨雙眼,微啟朱唇。“我……”她舌忝一下唇,不知該怎麼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


    “你們在干嘛?”楚烙低下頭,湊近他們兩個。


    雨濃被他嚇了一跳,反射地往後仰,雷澈的手背打上楚烙的額頭。“你干嘛!”他瞪他一眼。


    楚烙無辜地模模額頭。“火氣還真大。”他從吧台回來就瞧見他們四眼相望,才湊過來瞧瞧。“雨濃頭上的毛巾怎麼回事?”他詫異地盯著雨濃的頭頂。


    “她撞到桌子,這是冰塊。”雷澈沒好氣地回答。


    “蘇小姐呢?”雨濃問。


    “她又被人纏住了,大明星就有這點麻煩。”楚烙走回位子坐下。“你的頭不要緊吧?”


    “不要緊。”雨濃點頭,但楚烙饒富興致地盯著她和雷澈,讓她覺得很尷尬,她對雷澈說︰“沒關系,已經不疼了。”


    雷澈拿開毛巾,低頭審視她的腫包。“回去的時候記得揉一揉,瘀血才會散。”


    “嗯。”她信賴地凝視他。


    雷澈回避地轉開頭,雨濃難過地低下頭,轉身繼續吃飯,雷澈扣住她的手。“湯匙髒了。”他提醒。


    “我去洗一洗。”雨濃立刻起身。


    “不用了,叫服務生換一支給你。”雷徹說。


    “沒關系。”雨濃勉強地扯出一抹笑意,越過雷澈跨出桌子,朝化妝室走去。


    “你說了沒?”楚烙問。


    “說了。”他煩躁地拿出香煙。


    楚烙將打火機遞給他。“你看起來火氣不小,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


    “我說過她只是個妹妹。”他火大地又重復一次。


    “那你干嘛一副暴躁的樣子。”楚烙問。


    “因為我牙疼。”他點燃香煙,喝了一大口調酒。


    “牙疼?”楚烙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叫嚷。“你不是沒半顆蛀牙嗎?哈!總算老天有眼,在你三十三歲的時候賞你一顆大蛀牙。”


    “你有完沒完。”他吸口煙,今天晚上真的是糟透了。


    楚烙交叉雙臂,若有所思地盯著好友半晌,隨即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我剛剛發現了一件事,你有沒有興趣知道?”


    “沒有。”雷澈皺著眉頭,雨濃楚楚可憐望著他的模樣在他腦中徘徊不去,而這讓他的心情跌到谷底。


    “可是我想告訴你。”楚烙咧開一抹大大的笑容。“你的苦難日子來了,沒想到你也有這麼一天,果然是老天有眼,我實在太高興了,今天我請客,不要客氣,盡量喝。”他猖狂地哈哈大笑。


    雷澈瞪他一眼,應該讓他的听眾見識他這副瘋子樣,看誰還想听他的節目。雷澈按一下臉頰,該死,牙齒愈來愈疼了。


    而他從沒想到,這疼痛在接下來的兩周內,愈演愈烈,最後還差點釀成大災難,因為他所承受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接下來的幾天,雨濃明顯感覺出雷澈在躲她,每次她去工作室找他時,他的態度冷淡許多,有時還會說他正巧要出門,對於這樣的情形她真的好難過,她喜歡和他在一起,即使沒有說話也好,但是他現在卻連這樣的機會也不給她。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站在雷澈的門口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她深吸口氣,給自己勇氣和信心,伸手按了門鈴。


    餅了一分鐘,才見大門開啟,雷澈頭發紊亂,襯衫的扣子沒扣好,滿臉胡碴子,看來才剛起床。


    “對不起,把你吵醒。”雨濃望著他。


    雷澈見她手上端了一大碗粥,明白她又煮東西來給他吃了,這幾天她做了各式各樣的食物,雖說是為了練習煮菜,但他明白她是以此為理由來找他的。


    “進來吧!”他讓出空間。


    雨濃露出笑容,快樂全寫在臉上。“你的牙疼好點了嗎?”雖然他去看過牙醫,但醫生說他根本沒蛀牙,可卻也查不出他疼痛的原因,倒像成了一個懸案似的。


    “還是老樣子。”他瞄一眼手表,十二點了。“你今天沒課嗎?”


    “下午才有,我做了一些粥給你,你吃吃看。”她微笑地說。“我照著食譜做的,現在我的技術已經愈來愈好了。”她瞧見地上散落一地的樂譜,彎身幫他收拾。


    雷澈靠著牆壁,說道︰“以後你不用再特地煮東西,我會出去吃。”


    雨濃收起樂譜,直起身子。“反正不麻煩。”


    “我說不用了。”他看見她的眸子閃過一絲痛楚,他從襯衫中掏出香煙,該死,他的牙又疼了。


    “你不喜歡我煮的東西嗎?”雨濃顫抖地將樂譜放在鋼琴上。


    “不是。”他開始找打火機。


    “那為什麼?”雨濃無意識地按著琴鍵。


    “你會彈琴。”他訝異地挑眉,他從來不曉得。


    雨濃馬上收回手。“大哥教我的,不過我彈的不好,所以不敢在你面前彈。”


    “為什麼?”他挑眉。


    “我怕你會笑我。”她靦腆地說。“你的琴彈的很好、很好。”


    他走到琴椅前坐下,示意她坐在旁邊。“彈琴不是都要講究技術的,有時娛樂便只是娛樂,這里又不是演奏廳。”他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滑動起來。“彈過嗎?”


    “嗯。”她笑著加入他,這曲子是四手聯彈的“鵝媽媽組曲”。“我常和大哥一塊兒彈奏。”


    兩人愉快地在鋼琴上滑動,飛舞的樂聲傾泄在房內,雨濃的笑聲也洋溢在空氣中,她跟著他的節奏愈彈愈快,他露出笑容,雨濃凝望著他,小臉盡是燦爛的笑意。


    當樂聲劃上完美的句點時,雨濃微喘著氣。“我好久沒彈了。”她笑意盎然地說。


    “你彈的很好。”他微笑。


    “謝謝。”她高興地紅了雙頰。“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你最近好奇怪。”


    這句話拉回了他的理智,他到底在干嘛!他明明要和她保持距離的,結果竟然還和她一塊兒彈琴。


    他起身離開鋼琴,雨濃立刻察覺出異樣的氣氛又回來了。“我是不是說錯什麼?”


    “沒有。”他在沙發下找到打火機,點燃香煙。“雨濃。”他頓了一下,揉揉眉心。


    “什麼?”她望著他,眸子里是滿滿的情意。


    他的牙齒又開始疼了,他吸口煙,轉開目光。“你可以多參加學校的活動,不用整天和我在一起,我是一個很無趣的人。”


    “不會。”她搖頭。


    “我是說你該多和同樣年紀的人在一起。”他吐出一口氣。


    “為什麼?”她不懂。


    “我大你十五歲。”


    “我知道。”她點頭。


    他煩躁的抽口煙。“在我眼中,你就像個小妹妹。”


    雨濃怔住,眸子黯淡下來,雷澈按熄香煙。“我想你也把我當作大哥哥一樣。”


    “不是。”雨濃吐出這句話。“我沒有這樣想過。”她直視他,熱切地點頭。


    他又掏出一根香煙。“雨濃。”他點火。“在你這種年紀,很多事情是看不清的,等你再長大一點,你會明白你現在的感情並不是你認為的愛情。”他吸口煙。


    “我知道你們都把我當成小孩——”


    “你本來就是個孩子。”他打斷她的話。


    “我不是。”她握緊拳頭。“我……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哥哥看。”她的眼中呈現出對他的情感。


    “雨濃——”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她激動地站直身子。“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感,更何況我已經有四個哥哥了,我不需要再多一個兄長。”她感覺淚水涌上她的眼。


    “雨濃——”


    她一口氣喊出來︰“我也不要當你的妹妹。”她沖出他的工作室,淚水滑落她蒼白的小臉。


    雷澈跨出步伐,想追上她,但理智制止了他,他猛地吸口煙。“該死。”他罵出聲。


    他的牙齒愈來愈疼了。


    雨濃趴在床上哭腫了雙眼,為什麼連他都不相信她真的喜歡他,難道她會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嗎?


    她抽張面紙擤鼻涕,瞥見床頭的小禮盒,她伸手拿起,淚水滴落在寫著“聖誕快樂”的包裝紙上,這是她前幾天和同學逛街時在精品店買的禮物,原本想在明天的聖誕夜送給雷澈,如今看來他說不定不會接受。雨濃嘆口氣,年紀真的有這麼重要嗎?如果她年長個五歲或十歲,雷澈就會喜歡她了嗎?


    她看著小禮物,一面顫抖地吸吸鼻子,突然下定決心,將禮物丟進垃圾桶,而後又覺得不妥,便將禮物埋在最深處,而且快速地綁好垃圾袋,走出臥房將它丟在廚房的大垃圾桶里,覆上蓋子,轉身坐在垃圾桶上,偏頭望向窗外,看著晴朗的天空。


    “我要忘了你。”她說。“或許等我二十八歲的時候我會再回來看你。”說著說著她就笑了,但淚水卻也滑了下來。“討厭。”她抹去淚水。“討厭。”她哭得更大聲,淚水愈抹愈多。


    她起身掀起垃圾蓋,解開塑膠帶,這時電鈴聲響了,她一邊哭一邊伸手到底部找出她的禮物,當她拿出來時,這才破涕為笑,她舉起手臂拭乾淚水,鈴聲仍持續著。


    她走出廚房,跑向玄關。“來了。”她拉開門,一看見來人,淚水又滑了下來。


    雷澈站在門外,手里拿著碗,瞧見她哭腫了雙眼,她幽黑的眸子目不轉楮地望著他,小臉上掛著淚水,他不自覺地又伸手到上衣的口袋里掏煙,感覺胸口被扯了一下,該死,千萬不要,他在心里掙扎。


    他到處在口袋里找打火機,雨濃拆開包裝紙和小紙盒,從里頭拿出打火機遞到他面前。


    “送你的聖誕禮物。”她抽噎地說,她打開打火機的蓋子替他點火,“希望你長命百歲。”她把禮物塞到他手中。


    雷澈低頭,是個打火機的鑰匙圈,金色方型的打火機上還刻了字,正面是——少抽一根煙、快樂似神仙。他露出笑容,翻到背面,刻著四個大字——長命百歲。


    “你可以掛在腰上,就不會弄丟了。”她擦去淚水。“你喜歡嗎?”


    雷澈俯視她含著水氣的雙眼,她充滿期待地望著他,他沙啞的說︰“雨濃——”卻再也接不下話,當她像個極需贊美的小孩瞅著他時,他怎麼拒絕。


    雨濃見他皺下眉頭,一股濕氣凝在眼眶。“你不要……”她克制著不讓淚水決堤。“對不起。”她想關上門,雷澈及時抵住門板。


    “你的碗。”他將大碗遞給她。


    雨濃伸手接過碗,再次想把門關上,雷澈卻不肯。“我沒有說我不要。”


    她猝地抬起頭,雷澈撫去她的淚。“我很喜歡。”他粗嘎地說。“別哭。”他克制著不拉她入懷。


    雨濃因他的話而破涕為笑,她快速地抹乾眼淚。“你真的喜歡嗎?”她渴望再听到一次。


    “我很喜歡。”他重復地說,她又用那種會淹死人的柔情盯著他,而他的牙抽痛著。“我沒有準備禮物送你。”


    她搖頭。“沒關系,我不需要什麼。”


    他想他該走了,但他的腳好像生根似的,動也不動。“明天晚上你會去參加學校辦的聖誕晚會?”他拿下嘴上的香煙。


    “我還沒決定,你呢?”她問。


    “我和雷浚會到阿輝的。”那是他們每年的習慣。


    “噢!”雨濃低下頭,有點落寞。


    “你該去上課了。”他瞥見指針已經一點十分了。


    “嗯,再見。”她向他點個頭,就要關上門。


    而他再次抵住門,雨濃不解地望著他,三秒後,才听見他說︰“如果你想去的話,就一塊兒去。”


    雨濃的臉蛋整個亮了起來。“嗯、嗯。”她只能點頭,說不出話來,笑容佔據了她的小臉,她的心像是長了一對翅膀,飛向萬里無雲的晴空。


    “你到底在干嘛!”


    楚烙勾著雷澈的肩膀到角落說話,雷澈模不著頭緒。“你在說什麼?”


    “我是說你為什麼帶雨濃來?”楚烙問。


    “這是什麼問題?”他瞪他。“今天是聖誕夜,我帶她來有什麼不對?”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不是要讓她對你死心嗎?那還跟她在一起。你看她的目光又跟著你打轉了,我打賭過了今晚,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歡你。”楚烙回瞪他。


    雷澈沒有說話,楚烙又道︰“你明知道這樣她會愈陷愈深,你到底在搞什麼?”他頓了一下,眼尖地瞥見雷澈腰帶上多了一件東西。“這什麼?”


    “會噴火的東西,俗稱打火機。”雷澈沒好氣的說。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你為什麼突然帶起打火機了,你被聖誕老人的麋鹿撞壞腦袋了嗎?”楚烙不可置信的說。


    “這是聖誕禮物。”


    “聖誕老公公送的。”楚烙大吃一驚。


    雷澈挑高眉。“沒錯!因為他的鹿撞壞我的腦袋,所以他送給我當作賠償的禮物。”


    楚烙大笑。“天呀!記得提醒我今天晚上在窗邊掛襪子。”他伸手拿下雷澈的打火機鑰匙圈,當他瞧見上面刻的字時,差點沒笑到得內傷。“這個聖誕老人還真有意思,我不用想也知道這位聖誕老人是誰。”他把打火機還他。


    雷澈掛回腰際,楚烙不贊同地大搖其頭。“你怎麼可以收她的禮物,你到底怎麼回事?神經搭錯線嗎?難怪你會神經性牙疼——”


    雷澈扯住他的領子,惡狠狠地道︰“我已經夠煩了,你別再鬼扯行不行。”


    楚烙露出笑容。“你的表情讓我想到大學的時候,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見你凶惡的表情。”


    “你想要我打爛你的臉嗎?”雷澈火道。


    他立刻舉起雙手。“投降。”他微笑。


    雷澈放開他,鐵灰著臉走開,楚烙慢條斯理地拉好皺了的襯衫,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看樣子他快爆發了。


    雨濃坐在吧台,視線卻一直緊盯著雷澈,不曉得他們在談什麼?


    “你喜歡雷澈。”


    “啊?”雨濃別過頭,看著坐在身邊的雷浚。“你說什麼?”


    “你喜歡雷澈。”雷浚重復道。


    一朵嫣紅染上雨濃的雙頰,她低頭喝口熱茶,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他最近脾氣不好。”雷浚喝口酒。


    “為什麼?”雨濃問,看著雷浚讓她很有親切感,因為這會讓她想到雷澈。


    “他的牙疼。”


    “我知道,可是檢查不出原因,他好像很痛苦。”雨濃皺著眉。“他應該再去檢查一次,可是他卻說不會有用的,他怎麼知道?難不成他要這樣忍耐下去。”雨濃不自覺的又向雷澈望去。


    “是你讓他牙疼的。”


    “我?”雨濃睜大眼,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讓他承受很大的壓力。”


    雨濃怔住,隨即沉默下來,她的雙手捧著茶杯,感受溫暖的熱度由掌心傳來,她盯著裊裊上升的熱氣,落寞地嘆口氣。


    她明白她造成雷澈的困擾,她就像個任性的小孩一樣纏住他,讓他為難,如果是一個成熟的大人會怎麼做呢?告訴他!雖然我們做不成戀人,但還是希望能繼續當朋友,或是兩人從此之後形同陌路,假裝不認識彼此;她又嘆口氣,不管哪種方法都讓她難受。


    “怎麼了?”


    雨濃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抬頭,曹建輝帶著笑容。“在嘆什麼氣?小孩子可是不行一直嘆氣的,好運會飛走。”他右腿一跨坐在雨濃右手邊,整個人有些喘,他剛打完鼓,汗流浹背的。


    因為是聖誕夜,所以今晚不營業,只招待熟識的朋友,這是每年的習慣,雖然不營業,但朋友全聚在一起還是滿多人的,剛剛敵不過眾人的鼓噪,上台打了五分鐘的鼓,差點沒累垮他。


    “怎麼不和茵茵一樣,到舞池跳舞?”曹建輝灌了一整杯冰水。


    “我不會跳。”雨濃說,茵茵只是先到這兒來瘋狂一下,等會兒還要去參加學校的聖誕舞會,再晚一點還要到朋友家狂歡,茵茵告訴她,今晚像趕場似的。


    “很簡單的,你就隨便扭一扭,動動身體就行了。”曹建輝下了高腳椅。“來,我教你。”他抓她的手臂。


    “不用了,我真的不會。”雨濃急忙推辭,她不敢想像自已扭來扭去的模樣,一定丑死了,可能跟猩猩差不多。“我在這兒和雷大哥說話就好,他也沒跳舞。”


    曹建輝笑出聲。“你要雷浚跳舞是不可能的,他外號叫"雕像",雕像怎麼會跳舞?”


    “我也是雕像。”雨濃點頭如搗蒜。


    曹建輝不顧她的反對,拉她下高腳椅。“很簡單的。”


    雷浚本想叫阿輝不要勉強她,卻察覺更適合的人正走來。


    “我不行。”雨濃搖頭,瞧見雷澈走向他們,她如獲救星般地松了口氣。


    雷澈走過來,臉上的表情仍因為楚烙的話而鐵青著,他皺眉地看著曹建輝在拉雨濃。“怎麼回事?”


    “我要帶她去跳舞。”曹建輝抓著雨濃的手腕。


    “我不會。”雨濃搖頭,小臉滿是焦急。


    “就是不會才要學。”曹建輝笑道。


    “可是……”


    “她不想就不要勉強她。”雷澈不悅地拉開曹建輝的手。


    曹建輝詫異道︰“你火氣怎麼這麼大,牙齒又痛了?”他看起來殺氣騰騰地。


    “這里有誰不知道我牙疼?”他的臉色愈來愈差,不用想也知道是楚烙那個廣播電台宣傳的。


    “我想打掃的老伯可能還不知道。”曹建輝開玩笑。“你等一下最好別吃蛋糕。”他轉向雨濃。“你真的不跳嗎?很好玩的。”


    “不用了,謝謝。”雨濃不好意思地說,似乎糟蹋了人家一番好意。


    “嗨,你們這些帥哥全杵在這兒做什麼?”


    王穎涂著蔻丹的鮮紅手指搭在雷澈肩上,慵懶地靠著他,左手拿著高腳杯,一襲露背開衩的連身窄裙,襯托出她高挑姣好的身材。


    雨濃覺得她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見過,卻又想不起來,而她親昵地倚著雷澈的模樣讓雨濃心中掠過一抹惆悵,如果她是這里的其中一位高挑美女,雷澈是不是就會喜歡她呢?她們看起來都是那麼美艷世故,不像她是個毫不起眼的小豆芽。


    “這小女生好眼熟。”王穎勾人似的眼眸眨了眨。“我想起來了,你是上次喝醉酒的小妹妹。”她微笑著。


    “我不是小妹妹。”雨濃咕噥道,這句話她不知說了幾次了,可是每個人仍認定她只是個小妹妹。


    她受傷的表情讓雷澈的牙又隱隱作痛,雷浚瞄了弟弟一眼,手掌壓向右臉,雙胞胎就是這點壞處,所謂的有“痛”同當,如果雷澈再不把事情解決,他就要出面干涉了,雖然他的牙齒只是輕微抽痛,但是感覺如芒在背,非常的不舒服。


    “今晚可是聖誕夜,至少得跳支舞吧!”王穎將酒杯放在吧台上,右手勾著雷澈的手臂。“阿輝,換個音樂,放首慢的吧!”


    “遵命,大小姐。”曹建輝走到唱盤邊。


    “跳支舞吧!”王穎笑著滑進雷澈的臂彎。


    雨濃直愣愣地望著雷澈,他避開她的眼神,擁著王穎進舞池,雨濃低下頭,雷澈的牙齒則愈來愈疼了。


    “我們也去跳支舞。”雷浚下了高腳椅,搭著雨濃的肩。


    雨濃詫異地抬頭。“我不會。”


    “我也不會。”雷浚帶她進舞池。“最高原則就是別踩到對方的腳就行了。”


    雨濃被他的話逗笑。“那我想我們只能站著不動。”


    雷浚一手攙著她的背,一手握高她的右手。“打起精神來。”她一副被人拋棄的模樣。


    雨濃點頭。“謝謝。”她明白他是想振奮她的精神。


    “現在我來說明一下,我跨左腳,你就退右腳。”雷浚一邊講解,一邊做動作,雨濃則專心地盯著他的腳,深怕不小心踏到他。


    這時旁邊過來一對舞者,楚烙擁著茵茵滑過來。“阿浚,別告訴我是聖誕老人教你跳舞的。”他大驚小敝地嚷著。


    “舅,你什麼時候學會的?”茵茵也叫。雷浚聳肩。“我本來就會,只是不跳罷了。”


    “你還真會裝。”楚烙松開茵茵,對雷浚說︰“換一下舞伴。”他使個眼色。


    雷浚放開雨濃,楚烙立刻插了進來,雨濃不解地抬頭,楚烙露出迷死人的微笑。“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和我跳舞得在一年前就先預約,這次特別優待你。”他攬近雨濃。


    雨濃笑出聲,他真的很愛開玩笑。


    “喂!別把頭低下來,不看我的臉是一大損失。”楚烙托起她的下巴。


    “我怕踩到你的腳。”她解釋。


    “能被你踏到是我的榮幸。”楚烙夸張的說。“不過跟你跳舞還真累,我的脖子好像快抽筋了。”她實在太矮了,害他得一直彎著背,不過當他瞥見雷澈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時,他不禁露出一抹笑容,事情愈來愈有趣了。


    “雨濃。”楚烙叫喚一聲。


    “啊?”


    “請看我的臉,目光不要亂飄。”他扣住她的小臉,她一直在追隨雷澈的身影,都沒在听他說話,真是太侮辱人了。


    “噢!”雨濃不好意思地漲紅臉。


    她臉紅了,雷澈繃著一張臉,楚烙這家伙到底對她說了什麼,還有他為什麼踫她的臉?


    “雷澈,和我跳舞有這麼痛苦嗎?”王穎用指甲刮一下他的臉。“你到底在看哪里?”


    “沒有。”雷澈扯出笑容。


    “雨濃,別動。”楚烙突然道。


    “怎麼了?”雨濃見他一副嚴肅的模樣被嚇了一跳。


    “你的睫毛上有東西。”


    雨濃立刻抬手要抹眼楮,他制止她。“我來就行了。”他俯身湊近她的臉——


    這是他的極限了,雷澈一個跨步拉起楚烙的頭發。“你在干嘛!”他咬牙地扯住他的領口,右手握拳。


    “別弄亂我的發型。”楚烙立刻道。


    雨濃急忙道︰“楚大哥只是——”


    “不用解釋。”楚烙模模雨濃的頭。“你干嘛那麼激動?”楚烙嘻皮笑臉地看著雷澈。


    這家伙!雷澈眯起雙眼,他是故意的,雷澈放開他,伸手拉著雨濃穿越舞池和人群,推開的門走出去。


    楚烙再次拉拉領口,室內仍是一片靜寂,曹建輝走了過來。“怎麼回事?雷澈最近是吃錯什麼藥,還是他的牙齒已經不行了?”


    “他竟然拋下我這個大美人。”王穎搖頭,臉上是受到侮辱的表情。


    茵茵不解地問雷浚。“舅,怎麼回事?”


    “只是神經緊繃。”雷浚回到吧台坐下來,啜口酒。


    “很快就會沒事了。”楚烙說,他感覺得出雷澈緊繃的弦要斷了。


    而他,將會是弄斷那條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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