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小閨女  第六章
作者:陶陶
    接連兩天,日子都在平順中度過,雖說“平順”,卻暗藏漩渦。


    迎情同顧向揚提了好幾次要在茶樓開張那天到場的事,可他總是拒絕,她也一直隱忍著,想和他好好談,卻一直無法如願——


    那兒人多,容易出事——


    到時生意繁忙,恐無法顧及她——


    她是他的妻子,又是千金小姐,不需要拋頭露面,應該待在家里。


    听來听去都是這些,說到底,他就是不想她在場嘛!迎情覺得心里很難受,無法弄清他的想法。


    除了這件事外,他這兩天似乎也怪怪的,可她又說不上來他哪里怪,例如,當她為他縫補衣裳時,他會直盯著她瞧,有時則沒來由地皺起眉頭,好象在煩惱什麼,問他他又說沒有,讓她完全無法捕捉他的想法。


    這日,顧向揚和易伯又去茶樓忙著最後的準備工作,迎情則發現冬梅的感冒似乎更加嚴重了,遂堅持要帶她去看大夫。


    “小姐,奴婢真的沒什麼,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她只是覺得身子似乎使不上無力,喉嚨有些疼罷了,並沒有小姐想得那麼嚴重。


    “你都休息兩天了,根本沒有好轉。”迎情搖搖頭。“妳若不同我去看大夫。那我就自己去請他到家里來。”


    “這怎麼行?小姐!你不能一個人上街。”冬梅極力反對。


    迎情只是看著她,沒再說話,要她自個兒選擇。


    冬梅咳了幾聲,只得道︰“好吧!奴婢去就是了。”她實在不愛去看大夫,可現在也只能乖乖听話了。


    迎情這才滿意地點頭。“走吧!”她撬著冬梅,怕她沒力氣走路。


    “小姐,奴婢的身子沒這麼嬌貴。”她雖然不舒服,可還不至于走不動。“小姐,姑爺不愛你出去走動,咱們還是等他回來再說好了。”


    迎情蹙起眉。“你是怎麼了?像是我一出去就會出事似的,以前在舅舅家中時也沒這麼多限制,怎麼現在我連出個大門,你就擔心這擔心那的!”


    “小姐,您以前出門都是坐轎子,可比現在安全多了。”她又咳了幾聲。


    迎情嘆口氣,已懶得再跟她爭辯。“走吧!”


    “姑爺現在又不是沒錢,怎麼就沒想到要替小姐備轎子和轎夫?”


    迎情走出屋子說道︰“我不需要那些東西,我可以跟別人一樣用走的。”


    兩人才剛走出去,就瞧見意婕朝她們奔來。


    “表姊——”她氣喘吁吁地在兩人面前站定。“你們要去哪兒?我正打算來找你們。”


    “意婕小姐。”冬梅欠身行禮。


    “府里出了什麼事嗎?”迎情問道,不知她為什麼這麼著急的跑來。


    “沒事,是我在家里悶得慌,所以來找你解悶。”意婕笑道︰“順便再來瞧瞧那神奇的盆子。”


    “你沒將這事告訴人吧!”迎情不放心地問。


    “沒有。”她搖頭。“雖然有幾次憋不住,想將這事說出來,可我還是忍了下來。”


    “這事非同小可,你絕對要守口如瓶。”她又不放心的叮嚀了一次。


    如果這事傳了出去,只怕會引來事端,那銅盆雖不能聚集“財物”,但卻能聚集“食物”,在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個,算是獨一無二,自然會有人想將之佔為己有,到時只怕麻煩會層出不窮。


    “我知道,你說了很多次。”意婕嘟嘴說道。


    “就怕你性子急,說溜了嘴。”迎情心中擔心的就是這點。


    這時,冬梅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我要帶冬梅去看大夫,她的風寒像是加重了。”迎情說道。


    “表姊夫不是不喜歡你出門嗎?”意婕說道。


    “我一會兒就回來,他不會知道的。”


    “那我跟你們一塊兒去。”意婕高興地道,人多熱鬧,她最喜歡上市集晃晃了。


    于是,三人往大街上走去,迎情問道︰“舅舅和舅媽好嗎?”


    “還不是老樣子,不過,自你嫁出去後,他們倒沒再爭執了。”


    迎情明白地點點頭。舅舅向來疼她,每回為了她的事和舅媽有所爭執時,她總是覺得過意不去,舅媽當初要將她嫁給顧向揚時,舅舅也是反對,說擔心她嫁得不幸福,她知道他一直希望她能嫁入香世家或是大戶人家,不用吃苦,但後來還是她表示不在意,舅舅才勉為其難地答應。


    三人一路上閑聊著,約過了一刻鐘,便來到“長春堂”,沒想到卻在門口遇上孔老爺和孔蘭馨。


    “孔爺爺也來看病嗎?”迎情笑著問道。


    孔老爺一見她,忙嚇得退了一步。“嗯……是……”他神情慌張地拍拍了曾孫女的手,示意他們快些離開。


    “最近身子骨好嗎?”迎情又問,瞧見他有些驚慌失措。


    “我祖爺爺很好。”孔蘭馨應了一聲,但言詞冷漠。“我們先走了。”


    意婕看著他們匆忙離去的背影,納悶地道︰“他們是怎麼了?像是撞見鬼似的。”


    迎情輕蹙眉心,並沒有響應意婕的話語,只是撬著冬梅進去看大夫。


    “長春堂”本是間中藥鋪,後來請了大夫問診,生意較以前興隆,現在鋪內零零散散的約有十幾個人。


    “走了這麼些路,好熱。”意婕以手當扇,在臉頰旁搧了搧,今天天氣還真有些悶熱。“咱們去下一條食街吃些東西。”


    “等會兒再說吧!”迎情撬著冬梅到長凳上坐著,還要六、七個人後才會輪到她。


    “反正還要等些時間,在這兒耗著好無聊。”意婕嘟嘴道。


    “小姐,你和意婕小姐一塊兒去吧!奴婢一個人在這兒等就行了。”冬梅說道,這里到處都是病人,萬一把不干淨的東西傳染給小姐就不好了。


    “你一個人行嗎?”迎情不放心地問。


    “小姐,奴婢根本沒什麼事。”她還是覺得自己根本不用來看大夫。


    “表姊,走吧!”意婕沒耐心地催促著。


    迎情與她一起走出“長春堂”,兩人沿著街道走,看著兩旁林立的各式商店,迎情專心地觀察有哪些店生意特別興隆,以前她從不會對這種事感興趣,但現在,她想或許能與丈夫討論,說不定能幫上他一些忙。


    一想到相公,她的臉蛋就升起一抹粉暈,雖然他總是堅持己見,難以溝通,但基本上,他真的對她很好。


    “咱們去喝碗蓮子湯。”意婕拉著迎情就往一個露天的攤子走去。


    “坐在外頭喝?”迎情裹足不前,她從沒做過這種事,覺得有些別扭。


    “表姊,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你就是太少出來見世面了,整天窩在閨房里,都要生繡了,我可是帶你來這兒長見識的。”意婕大搖其頭。


    迎情笑出聲,取笑道︰“又說這些歪七扭八的渾話,怕都是在這兒學的吧﹗”


    意婕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仍理直氣壯地道︰“在市集里能學的可多了。”


    “舅媽知道你常往這兒跑嗎?”


    意婕吐了吐舌頭。“我每次都是偷溜出來的,娘老說要讓我氣出病來了。”


    迎情淺笑著搖了搖頭,與意婕挑了張干淨的桌子坐下,听見意婕向老板喊了聲,“來兩碗蓮子湯。”


    迎情有些坐立難安,但強迫自己適應,她不喜歡相公老當她是千金大小姐,那她就得做給他看,而首先她必須先拉段,和一般市井小民一樣安然地坐在街旁用食。


    “小姐,你好面善,咱們是不是見過面?”


    迎情抬起頭,看見一位白面生正站在她面前,有禮地詢問,他穿著一襲淡藍的外袍,手上拿了一把玉骨扇。


    迎情蹙下眉心,搖了搖頭,並未應聲。


    “在下姓張。”生自我介紹。


    “喂!別用這種爛伎倆搭訕,走開。”意婕沖口道,這種事她見多了。


    張甫笑了笑,不以為然。“姑娘好大的脾氣。”


    “知道姑娘脾氣大就快閃。”意婕沒給他好臉色,她最討厭這種道貌岸然、假惺惺的呆子。


    “是小生唐突了——”


    “別說這些惡心至極的話。”意婕手扠腰,對他怒目而視。


    張甫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轉身就要拂袖而去,卻與端著蓮子湯的老板撞個滿懷。


    老板驚叫了一聲,手上的碗被撞翻。


    迎情也驚叫出聲,本能地往旁邊移開,可還是因為措手不及而讓蓮子湯濺了一身,張甫的衣服也同時遭了殃。


    “表姊——”意婕驚呼,隨即起身罵道︰“你們是怎麼回事,沒帶眼楮出門嗎?”


    “這……是……這公子。”老板將責任推到張甫身上。


    張甫抽出月復袋里的絲帕,遞給迎情。“小姐。”


    迎情起身拍掉身上的蓮子,謝絕道︰“不用了。”沒想到第一次來攤子吃東西,竟會弄得這樣一身狼狽。


    “表姊,咱們回去。”意婕也讓這兩人壞了心情,不想再待在這兒。


    “小姐,是在下的疏忽,讓小生買套衣服向你賠罪。”生欠身致歉。


    “不用了。”意婕瞪著他,這人像蒼蠅似的煩死了。“我告訴你,我表姊已經嫁人了,你少打她的主意。”


    張甫一楞,似有婉惜之意。


    迎情這時才想起今兒個因為冬梅身體不適,所以沒要她替她綰發,現在她的妝扮仍像未出嫁的黃花閨女,才會讓人誤會。


    “走吧!”迎情對意婕說道,不想再留在這兒。


    意婕朝張甫做了個鬼臉後才離開。“表姊,那兒有間布莊,我記得有賣現成的衣裳,咱們去買一件換上。”她指著斜對街的店面。


    “好。”迎情也覺得全身濕粘得很不好受。


    兩人過街進了布行後,選了件淡綠色的上衣,然後走到布幔後換衣。


    她才剛卸下襦衣,便听見意婕的叫聲,“表姊夫。”


    迎情心頭一震,相公……完了!如果他知道她方才讓人弄髒衣裳,他一定會對她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市集里人多,不適合你出來;這樣一來,他可能更堅持自己的想法,認為她該乖乖的留在家中,她……她不能讓他發現……


    彼向揚自對街走過來,意婕這時才想起大事不妙,她忘了表姊夫不喜歡表姊出來,如果被他知道就不好了,她可不想他們兩個人吵架。


    彼向揚踏進布店內,瞄了一眼店內的顧客,沒瞧見妻子。


    “表姊夫,你怎麼在這兒?”意婕隨便找個話題說。


    “迎情呢?”他皺眉,方才他明明有看見她的背影。


    “表姊?她不是在家嗎?”意婕有些心虛的說。


    迎情听得心驚膽跳,意婕怎麼扯謊?本來她想把髒衣服換下,不讓相公知道就好,可如今意婕撒了謊,那她勢必不能讓相公瞧見她……唉!怎麼事情變成這樣?


    彼向揚听見這話,眉毛挑了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謊?


    “我剛剛好象瞧見她的背影。”他的眉挑得更高。


    “哈!炳!”意婕尷尬地笑了兩聲,腦袋兒一溜,又道︰“你一定是看錯了。”她抵死不承認。


    彼向揚沒理她,只是在布店繞了一圈,而後詢問店家︰“方才同這位姑娘進來的姑娘呢?”


    意婕向老板使了個眼色,可惜他沒收到,“她在里頭換衣裳。”他指著身後的布幔。“好標致的一個姑娘呢!”布行老板笑了笑。


    迎情反射性地轉過身子,急急忙忙的想穿上干淨的衣棠,卻听見老板叫道︰“公子,你不能進去。”


    “她是我妻子。”顧向揚冷冷地瞪了店主一眼。


    “完了!”意婕吐一下舌頭。“東窗事發。”


    彼向揚拉開布幔,以高大的身子擋住店內客人好奇的窺探,他一進去,便拉好布幔,瞧見妻子背對著他正在與襦衣奮斗。


    “需要幫忙嗎?”他沉聲道。


    迎情听見他的聲音時震了一下,感覺他就貼在她身後,近得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和氣息。


    “不用了,我能自己來。”她低聲道。


    “轉過來。”


    迎情嘆口氣,低頭轉過身子。“相公。”她柔柔地喚了一聲。


    他抬起她的下巴。“為什麼跑到這兒來?你答應我待在家的。”


    “我什麼話也沒答應。”每次和他說到最後,她都只能無言,因為不想和他爭吵,可這並不代表她認同他的話。


    彼向揚皺一下濃眉,不吭一聲,只是盯著她的雙眸。


    迎情又嘆口氣,感覺到他的怒氣。“冬梅病了,我帶她來看病。”她不自覺的撫上他的手臂,試著安撫他的情緒。“我們回去再談。”這里是人家的商鋪,總不能窩在這兒談家務事。


    他替她拉攏衣裳遮住她雪白的肌膚。“為什麼要換衣裳?”他的手掌貪戀地撫過她赤果的腰側,見到紅霞染上她的臉。


    迎情一時之間想不出好理由,只是輕推他的胸膛,羞澀地道︰“你先出去,外頭的人一定在竊竊私語了。”


    “要說就讓他們去說。”反正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同處一室並沒有任何不妥。


    “你老是這樣,總是一意孤行地要我听你的話,可我的話你卻一句也听不進去。”她蹙一下眉心,抱怨道。


    他沉下臉,瞄到牆上掛著的濕衣。“先回答我為什麼要換衣裳?”


    她又嘆口氣。“因為我不小心弄濕了衣棠。我和表妹去喝蓮子湯時,老板不小心打翻了碗,所以……”她沒再說下去。


    “你在路邊攤吃東西?”他詫異地道。


    “別再說我是個千金大小姐,不該做這不該做那。”她攏著雙眉,不想听這些。


    他替她系好衣帶,俯身在她嘟起的唇上印下一吻。“你本來就是千金大小姐。”他用力地摟著她親了一下,示意她別再跟他爭辯。


    迎情抱著他,在他懷中嘆口氣,她到底該怎麼跟他說他才听得進去?他真是她見過最死腦筋的人。


    “你怎會在這兒?”迎情問道。


    “我來買明天開張時要用的鞭炮。”


    他模模迎情烏亮的青絲,她綰發時成熟撫媚,放下發時嬌艷動人,而且會讓他想起與她纏綿時,她漆黑發絲流泄在雪白肌膚上的模樣。


    迎情感覺到他熾熱的眼神,臉蛋泛起紅潮,每當他這樣盯著她時,她就會心跳急促。“咱們該出去了。”她連忙道,深怕他會做出不合宜的舉動。


    彼向揚低首,刷過她柔女敕的唇,捕捉她甜美的氣息。


    “表姊,你們在做什麼?還不出來。”


    意婕不耐煩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迎情羞紅臉。“相公,該出去了。”他就擋在門口,他若不移動,她根本沒法子出去。


    彼向揚停下親昵的舉動,拉著她走出斗室,若再這樣下去,他恐怕會克制不住想與她親熱的念頭。


    他真是愈來愈缺乏自制力了。


    ※※※


    他們三人出了布行後,便往隔壁街去買鞭炮,打算買完後再繞一圈過去“長春堂”接冬梅。


    大街上有著各式小攤,商品琳瑯滿目,讓人目不暇給,迎情好奇地東張西望,覺得一切都很新鮮,上回來找相公時,並未經過這條街,所以不曉得這兒賣了許多東西,有文物古玩、舊古畫、胭脂水粉、飾品、銀釵……應有盡有。


    迎情沿路走,不時听見有小販同他打招呼,似乎是舊識,看來相公以前在市集賣食時也結識了不少人,她記得有些人在婚禮上曾見過,只是他們在瞧見她時,臉色都有些怪異。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喧嚷聲,迎情還搞不清楚狀況,已听得表妹說道︰“咱們過去瞧瞧。”她轉身向後跑,往人群中擠去,她最喜歡湊熱鬧了。


    迎情想要跟上,卻被顧向揚抓住手臂。


    “別過去。”只要人群一聚集,就表示有爭端,而他向來討厭麻煩事。


    “可是意婕……”迎情不放心地道,目光不斷的望向吵雜的人群。


    “她不會有事的。”他拉著迎情往前走。


    “相公……”迎情抗議地嚷了一聲。“我不能丟下意婕,相公……”


    彼向揚嘆口氣,將她拉到一旁。“在這兒等我。”


    “你要去哪兒?”她疑惑地問。


    “抓她回來。”顧向揚往回走,他妻子的表妹真是個麻煩精。


    這時,意婕擠在人群中,正興味盎然地看著兩個陌生人爭吵,他們幾乎就要拳腳相向了,她看得眾精會神,突然,她發現自已被往上提,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


    “啊——放開我——”意婕大叫,她一抬頭,發現表姊夫竟抓起她的後領,像拎小狽一樣的拎著她。


    “你放開我。”意婕掙扎著說。


    一旁圍觀的人也因這景象而楞住,隨即哄堂大笑,意婕的臉漲得像猴子似的。


    這時,突然有人挺身而出道︰“這位壯士,請你放開她。”


    彼向揚看著擋在他面前的人,是個文弱生。


    意婕楞了一下,是方才那位白面生張甫。


    瞧見相公粗魯舉動的迎情立刻跑過來,她沒想到相公竟會這樣對表妹。


    “你快放開意婕。”她急忙道。


    張甫一瞧見是她,連忙叫道︰“姑娘,別過去。”他不假思索地便抓住她的手臂,擔心她被眼前的粗人一並擒住。


    迎情錯愕地望向張甫,還未說話,已讓相公粗魯地抓了過去。


    彼向揚沉著一張臉,怒視眼前的張甫。


    “你好大膽,還不快放開小姐。”張甫以玉骨扇指著顧向揚。


    這時,意婕早已被顧向揚丟在一旁,她差點笑出聲,這笨蛋生很顯然的搞不清楚狀況,竟然還想英雄救美!不過,她當然不會“好心”地解釋,這一切真是有趣極了。


    “姑娘,你沒事吧?”張甫關心地望向被抓住的迎情,厲聲對顧向揚道︰“你還不快放開小姐。”


    “公子,你誤會了——”


    “你是什麼東西!”顧向揚打斷迎意解釋的話語,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男子。


    “我是姑娘的朋友,你若再不放手,我可要叫官差來了。”張甫威脅道。


    “朋友?”顧向揚眯起眼,體內的怒氣急劇上揚。


    迎情因張甫的說詞而微愕,這時的顧向揚則因莫名的原因而想將眼前的男子大卸八塊。


    迎情感覺到相公的怒氣,連忙解釋道︰“相公,他不是……”她嘆口氣,不知該怎麼說,也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你這個無賴還不放開——”張甫的話戛然而止,相公……這麼說這粗魯的莽漢是……


    彼向揚冷吟地道︰“我是無賴?”他上前一大步逼近張甫。


    迎情急忙拉住彼向揚。“相公。”她不想他與人沖突。


    就在眾人正專心地看好戲時,突然間有人大叫道︰“小偷——小偷——”


    一個骯髒的少年條地自人群中竄出,迎情轉過頭,就見那偷兒自身後沖來,她還沒反應過來,便已讓顧向揚抱著移到一旁,避免被撞上。


    張甫跳出去攔住小偷。“站住——”


    偷兒一個煞不住腳,將張甫撞倒在地,顧向揚心里閃過一絲快意,暗忖︰不自量力的家伙!不其然的,他想到十幾天前也有一名生想行俠仗義,卻落得相同的下場……想到這兒,他忽然覺得這兩個人的面貌有些相像。


    小偷在撞倒人的瞬間,又迅速跳起,敏捷地抽出懷中的匕首,揮開想擒住他的人。


    迎情被嚇了一跳,緊緊地抓著相公,她沒想到那人身上會帶武器。


    彼向揚低頭看了迎情一眼,突然想到這次的經驗,或許能讓她見識到市集有多危險,這樣一來,她以後就不會再跑出來了。


    “走開——”少年揮舞著手中的匕首。


    彼向揚彎,撿起張甫被撞倒時掉落的扇子,迎情納悶地看著他,只見他揚起手,對她道︰“這種事在市集里雖然不是常常發生,可也有不少類似的狀況。”他一甩手,準確地丟出扇子,擊中小偷的手腕。


    迎情只听見那小偷痛呼一聲,匕首掉落,眾人連忙將他擒住。


    意婕拍拍手。“表姊夫,沒想到你也有兩下子。”今天可真是有趣。


    “你這粗人怎麼丟我的扇子!”張甫叫道,好個無禮的家伙。


    彼向揚瞄他一眼,眼神冷冽。


    迎情不悅地對張甫道︰“請你不要辱罵我家相公,他不是無賴,也不是粗人。”她走上前撿起扇子,遞還給他。


    張甫正要接過時,卻讓顧向揚搶先一步劫走。


    “相公?”迎情不懂他要做什麼。


    彼向揚揚手將扇子丟向前,不小心擊中一人,那人大叫一聲,回頭吼道︰“誰?誰丟我?”他的眼楮幾乎要噴火,怒氣沖沖地撿起地上的扇子。


    “你可以去領回失物了。”顧向揚一臉挑釁的挑眉看向張甫。


    “你……你……”張甫氣得怒火攻心。


    意婕則在一旁哈哈大笑。


    迎情忍住笑,對相公皺了皺眉。“相公,你……”她話未說完,便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在下真為姑娘覺得惋惜,竟然嫁了這樣一個鄙夫。”張甫臉色鐵青地說,這人的行徑和野蠻人一樣。“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迎情因他的話而生氣。“你說得太過分了。”


    彼向揚往前一步,臉色嚴厲。


    張甫後退一步,警戒的說︰“君子動口不動手。”


    “相公。”迎情急忙拉住他。“別與他一般見識。”她不能讓他與人動手,律法里明文規定︰在市集中與人滋事是要受杖刑的。


    彼向揚仍抓起張甫的領口,迎情叫道︰“官差來了,快放手,相公。”她瞧見差爺正朝這兒走來。


    “你最好別太過分。”張甫喊道︰“再不放開我,你就等著吃牢飯。”


    “是嗎?”顧向揚冷笑一聲,將他提起……丟了出去!


    “不要——”迎情驚叫。


    只見張甫被丟了出去,撞上迎面而來的官差,大伙兒跌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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