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可欺也 第八章
星羽無精打采地坐在床邊,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她里里外外又找了一遍,可仍是沒有香包的蹤影。
展昱觀在她身邊坐下。“明天再想辦法,先歇著吧!”
她搖頭。“我沒心情睡。”
她的話讓他想笑。“睡覺還得看心情啊?”
她點頭。“沒找到香包我根本睡不著,到底是誰偷了我的東西?”說著說著,她不免憤慨起來。“若是讓我知道,我定要……定要……拿鞭子抽他!”她起身拿下掛在床柱上的九節鞭。
她氣嚷的模樣讓他露出笑容。“怎麼?不把他扒光綁在樹上?”他促狹道。
“那樣太便宜他了。”她未假思索地駁斥。“我……我還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讓他痛苦——”話說到一半,她覺得鼻子發酸,聲音哽咽,便止住話語,試著用吸氣平復心情。
他在心里嘆口氣。“我會找回你的東西。”他自床沿起身。“事情還沒到絕望的地步。”
她抬眼望著他。“為什麼有人要偷我的香包?它又不值錢。”她還是覺得氣憤難平。
“這事有點玄,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弄得清的。”先是她讓人抱至他床上,接著,她的香包被盜,這事怎麼想都不合理。
就像她說的,香包並不值錢,就算加上里頭的斷玉也沒值錢到能讓人起歹念的地步。
“對了,還有丟什麼東西嗎?”他順口問。
她搖頭。“我沒什麼東西,就幾件衣服……”她眉頭緊鎖。“我真不懂……”
見她一臉沮喪樣,他不知該說什麼,他向來不懂得安慰別人。“想不通就別想了。”
“那怎麼行!”她嘆口氣,無意識地撫著九節鞭。“我得找回玉,那是我爹娘留給我的。”
他注視她落寞的神情,竟有些不忍。“只要找到玉像就能知道你父母的下落——”
“我知道,可……可我見了他們,總得拿出證據……”她低首,煩躁地扯著武器。
“我會在你找到玉像前先找到香包,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他說。
她抬眼瞅他,似乎在研判該不該相信他。“你不會又在騙我吧?”她不確定地問。
“東西是在我府上丟的,自然會幫你找回來。”
聞言,她才稍微扯出笑容。“對,是你們府上的人偷的,所以你該負責。”她安心了點。
“好了,歇息吧!”他抬手模一下她的發,轉身離去。
“等一下。”她抓住他的衣袖。
他轉頭。
她瞅著他,說得有些結巴,“我……我一直沒跟你……道謝。”
他揚起眉,好奇心被勾起,向他道謝?這他倒要洗耳恭听。
“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她吞一下口口水,說這些話也挺為難她的。“我知道你若真要拆穿我和師父,不是沒機會……”他其實大可以在眾人面前說出一切,但他一直沒這麼做,她不知道為什麼,但她記著這份情。
他笑看她,輕掠過她耳際的秀發。
“所以……所以,你若有什麼我能做的,或能幫上忙的,你別客氣。”她的雙眸閃著光彩,粉頰紅似晚霞。
“我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忙——”
“你別這麼說。”她急急地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希望我和師父快些離府,我剛剛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他挑高濃眉。
她綻出笑容。“只要你把玉像給我——”
他打斷她的話。“這是不可能——”
“你先听我說完。”她又打岔。“我只是借用,會還給你的。”她以最嚴肅表情說。
“你會還?”他不信任地看著她。
“我發誓!”她舉手保證。“如果我說謊,就讓我見不著我爹娘。”她誠摯地說。
他有點啼笑皆非。“這事不是你說了算。”
“那你到底想怎樣?”她孩子氣地跺一下腳。“我都讓步了。”
“讓步?我們在談判嗎?”他好笑地問。“你用什麼跟我談判?別又威脅你要嫁給我或賴在這兒不走,反正你現在已經賴在這兒了。”
“你——”她氣得不知要說什麼。
他低頭見她握著武器的手正抖動著,他微微一笑。“或是又要以武力脅迫。”他提供對策。
“你為什麼這麼小氣?”她怒喊。“只是跟你借你也不肯,我只想知道我爹娘的下落而已。”
見她氣憤的雙眸中帶著受傷的神情,他心中升起一抹不忍與難以察覺的柔情,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讓他霎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星羽下逐客令。“你有爹娘、有親人疼你,根本沒法子了解我的心情——”她轉過身,以手抹眼。“我還……還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他仰頭凝望著昏暗的房頂,而後喟嘆一聲。他若真不能體會她的心情,他早將她師徒二人送官嚴辦了。
他轉過她的身子,她則扭肩掙開他。“你再不走我要抽你了——”她吸吸鼻子,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本來我是不想多說什麼……”他皺眉。“不過算了,還是早點跟你說清楚,免得你一直抱著希望。”
她抬眸。“什麼?”
他的拇指滑過她頰邊的淚痕。“府里沒有你要的玉像。”
她鎖起眉,直覺的反駁道︰“你又在騙我。”
他握緊她的肩,低頭與她四眼相對,表情嚴肅。“我沒騙你,府里沒你要的玉像。”他強調地再說一次。
他認真的表情讓她的眉鎖得更深。“不可能!莊主說玉像在這兒。”
莊主?展昱觀斂起眉,但他決定先壓下自己的疑問,他必須先解決她的疑惑。“不管那個莊主是誰,他搞錯了。”
星羽的信心搖晃了一下,但她仍堅持己見。“我知道你不想我拿到玉像,所以——”
“我說了,府里沒有你要的玉像。”他加重語氣。
展昱觀嚴肅認真的表情讓星羽開始動搖,她想起自己之前也曾提出這樣的懷疑,還有,諸葛廷祿也說過沒見過玉像,難道……難道……
“我不信!”她推開他,心頭紊亂不已。“你騙我的,你騙我的對不對?”她忽然抓住他的雙臂,雙眼中隱藏著一絲驚惶。“你是想讓我打退堂鼓才這麼說的。”
“我沒法逼你相信,你自己好好想想。”他想,她需要一些時間整理思緒。
她松開他,在他面前來回踱步,情緒有些激動。“這不可能……莊主很堅持……”她喃喃自語著。
“莊主是誰?”他抓住她,她走來走去的樣子讓人心煩。
“莊主就是——”她的話戛然而止,隨即充滿戒心地看著他。“我不能告訴你。”他不知道有什麼陰謀。
他故意說︰“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套用她的話。
她張開嘴,卻說不出半個字。這人真狡猾,她斜睨他。“我們是朋友,可朋友不是各個都能推心置月復的。”
他故作贊同地道︰“這麼說來,我只好自認倒楣,泄漏了玉像不在這兒的事。”
他的話引起她的愧疚。“那也不是,你……你要我怎麼說嘛!”她擰著眉。“莊主的事我得跟師父商量後才能決定要不要告訴你。
“我現在煩心得很……”她絞著九節鞭。“若玉像真不在這兒,那會在哪兒?如果找不著,那我永遠都沒法知道我爹娘現在在何處……我抱了好大的希望……可現在、現在……什麼都落空了……”她的語氣帶著濃濃的不甘心。
“現在灰心不嫌太早?”
她猛地抬頭。“你有辦法?”她燃起希望。“我知道你比我聰明,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怏告訴我!”
他笑了。“倒不曉得你這麼看得起我。”她見風轉舵的速度還真快。
“你不用謙虛了。”她給他戴高帽子。“快告訴我!”只要他有辦法,要她說一百句好听的都行。
“你說過,只要拿到玉像就能知道你父母的下落。”見她點頭,他接著又道︰“怎麼說?是玉像里藏了什麼……”
她搖頭。“不是,只要我把玉像拿給莊主,莊主就會告訴我。”
原來如此!他終於一點一滴的弄清細節了。“這樣的話就好辦了,你只要威脅莊主說出你父母的下落就行了。”
他的提議讓她瞪大眼。“這怎麼行!”她提高嗓門。
“為什麼不行?”他反問。
“莊主他對我有恩,他撫養我這麼多年,我怎麼可以恩將仇報!”她怒目而視。
他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終於弄清這為莊主跟她是什麼關系了。
“我以為撫養你的是你師父。”他繼續探問。
“師父他——”星羽忽然止口,剎那間恍然大悟。“你套我的話——”她氣憤地對他拳打腳踢。
他忍住笑,制止她的暴行。“我只是想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再說,你沒有泄漏莊主的名字,我知道也等於不知道。”
她停下拳頭,雙眼望進他的黑眸。“你這人一肚子壞水,一不小心就會中你的計。”
他攤攤手。“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我明天還得早起。”他故意打個呵欠。
“等一下。”她擋住他的去路。“除了威脅莊主,沒別的辦法了嗎?”
“你若真要我出主意,就必須听我的。”他先說好條件。“我心里一直有疑點,若這些疑點解開了,說不定找你爹娘的事能露出一線曙光。”
她猶疑地瞧著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相信他?
“你考慮考慮,明天再給我答案。”他說。
她瞅著他。“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聳肩。“就當我閑著沒事做吧!”
她的表情更顯疑惑了。
他扯出笑。“好好睡。”他未多深思地抬手輕撫過她的臉,拇指撫過她眼下。“別又哭了。”他俯身在她的額上吻了一記,他知道,自己若再不離開,恐怕要做出逾矩的事了。
她睜大眼,在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已跨步離開。
星羽怔征地立在原地,下意識地撫著他親過的額頭,臉兒發燒,她……真弄不懂他在想什麼……
☆☆☆
翌日。
“什麼?!”查六大吼一聲,猛地自椅子上站起。
星羽差點讓他給嚇破膽。“師父,你做什麼這麼大聲?”
“我大聲?!我——”查六漲紅臉。
“師父,”星羽拉他坐下。“你這樣鬼吼鬼叫的,要人家怎麼跟你商量?”
“不用商量!這事明擺著,你被他愚弄了。”他一口咬定。
“可徒兒覺得展公子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星羽辯解。“咱們回莊問個清楚,說不準是莊主弄錯了,玉像根本不在這兒。”
“不可能!”他一口回絕。“莊主跟我說得一清二楚,玉像就在這兒,沒別的地方。”
“咱們再問一次……”
“不用多此一舉。”查六打開葫蘆,仰頭灌了一大口。
“師父——”星羽生氣地拿下他的葫蘆。“晌午都還沒過您就喝酒,不顧身子了嗎?”她不高興地說。
“我心情悶,喝酒不成嗎?”查六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您心情悶,徒兒不悶嗎?”星羽難受地道。“人家的香包到現在都還下落不明。”一想起這事,她就愁眉苦臉。
查六見她愁苦的模樣,氣焰頓時滅了半截,反過來安慰道︰“那小子不是說了要幫你……你就別難過了。”
“他要徒兒把知道的事都說出來,您覺得呢?”星羽徵求師父的意見。
查六起了警戒心。“他想知道什麼?”
“莊主的事——”
“這不行!”查六斷然的搖頭。
“他說了,不需要知道莊主的姓名,只想了解他怎麼跟咱們說玉像的事。”星羽解釋道。“他是好心的想幫我。”
查六搖頭。“防人之心不可無。”
星羽皺眉。“師父,您到底是討厭展少爺,還是喜歡?”
“那小子惹人厭。”他不假思索地沖口而出。
星羽狐疑地瞧他。“那您做什麼還讓徒兒嫁給他?”
查六張口結舌。“你……那是……那是他壞了你的名節,自然該對你負責,這跟師父喜不喜歡他沒關系,兩回事、兩回事……”
星羽攢眉托腮。“徒兒還是覺得這不像師父的作風……”
“這事先不提,你昨兒個為什麼會睡在他房里?”他逼問道。
“不知道,徒兒醒來時就在他床上了,不知是誰做這種無聊事。”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師父,您昨晚怎麼會發現徒兒不見了?”
“師父酒喝多了,要出恭,沒想到瞧見你房門沒關上,覺得奇怪,所以進你房里看了一下,這才發現你不在床上。”他解釋。“師父還以為你讓那臭小子給攆出去了呢!”
星羽皺眉。“您別臭小子、臭小子的喊,展公子人其實不錯。”
查六哼地一聲。“師父就是看他不順眼,怎麼?你還沒嫁過去就幫起他來了?”
“師父——”星羽跺跺腳。“您胡說什麼啊!”她莫名地臉紅了臉。“我沒有要嫁他,我得去找我爹娘。”
“你又說這任性話。”查六怒聲斥責。
“這哪是任性話!”星羽被罵得莫名其妙。“師父又不是不知道,徒兒一心就念著爹娘的事。”
“你——”查六霎時間不知道要接什麼話。“你……你要師父怎麼說才會明白……”
“師父——”
“好了,別說了。”查六又灌口酒。“你就乖乖听師父的話,至於玉像……咱們慢慢找……”
“可是……”
“好了,不說了,師父要去馬廄瞧那匹倔馬。”查六抹過嘴邊流下的酒液,哼著不成調的曲
子步出房門。
“師父。”星羽沖至門邊想攔下他,但念頭一轉,選擇放棄。算了,她又不是非得靠師父才成,她可以自己決定,而她現在就決定去跟展公子說清楚,她相信展公子會替她想出辦法的。
☆☆☆
展昱觀坐在廳上,濃眉皺著,臉色很難看,方顎抽搐了一下,看得出來他正極力壓住脾氣。
“我已經替你在府衙里安插了個差事,你明天就去領職。”諸葛濟沉聲道。“听到我說的話了嗎?”
展昱觀抬起眼,黑眸中隱藏著怒火。“煩勞伯父費心了,可這事我不會答應。”
“你這是什麼意思?”諸葛濟火大的質問。
“意思很簡單,我並不打算在府衙里謀職。”他控制自己的脾氣說。
“那你打算在哪兒高就?”諸葛濟的話泛著諷意。“由著你玩了三年,還不能收心嗎?我不像你爹,事事都由著你,都二十五了,還想游手好閑?”
“伯父是見不得我吃白飯嗎?”展昱觀慍聲道。
諸葛濟倏地自椅上站起身。“你……你說這什麼話?出去三年就變得目無尊長,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
展昱觀忍下火,起身恭敬地道︰“佷兒沒有忤逆之意,但府衙這差事恕不能應承。”
“你——”他氣憤著指著展昱觀。“你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你到底想怎麼樣?今天就說個清楚。”
“佷兒不想怎麼樣。”展昱觀攏緊眉頭回答。
諸葛濟壓下火。“你嫌我管太多是不是?”他踱步,一臉慍怒。“我倒問你,我管了什麼?你的婚事我雖不贊同,可我吭過半句嗎?念著你父親身子不好,我不想跟他為這事沖突,也就由著你們父子,還不夠嗎?”
展昱觀沒應聲,听他又接著說︰“我安排的事你沒一樣肯做,不是存心忤逆是什麼?”
“在府衙里做事不合我的性子。”他盡量說得婉轉。
諸葛濟在他身前站定。“不合你性子?三年前就為了這句,你負氣離家,三年後還是這句……”他難壓怒氣。“我倒問一句,什麼才合你性子?”
展昱觀沉默半晌,最後才下定決心。“出海。”他簡潔地回答。
“出海?”諸葛濟瞠大眼。
“這三年來,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海上,這半年才在江南落腳。”這兩句話當然無法概括他三年的生活,但目前這樣的說明也就夠了,更何況,他不覺得伯父想知道細節。
諸葛濟瞪視著他,似乎不知要說什麼,半晌後才忽然長嘆一聲,“血濃於水呀……你畢竟還是走了你生父的路子。”
展昱觀未置一詞,諸葛濟擺擺手。“罷了,下去吧!!”
他點個頭,這才告退,當他走出大廳時,卻忽然讓人抓住手,他訝異轉頭,瞧見星羽。
“來。”她拉著他,一臉神秘地領著他下廊廡。
“你怎麼會在這兒?”他問。
“你爹來找我,他告訴我的。”
他難掩詫異。“父親……”他不懂父親為什麼會去找她?
“你爹可關心你了。”她拉著他走在園子里。“原來你這三年出海去了。”
“你偷听了多少?”
她停下腳步,綻出笑。“不多。你先告訴我,坐船好玩嗎?我長這麼大還沒坐過船。”
他微笑。“怎麼,你也想出海?”
她點頭,隨即又搖頭。“听來挺新鮮的,可我得找爹娘,不能陪你一塊兒出海玩。”
他咧開嘴角。“我沒說要你陪,你倒自個兒做主了。”
她也不以為意,笑得很開心。“好吧!那說你陪我好了,你這人就是愛計較。”
他挑起眉。“我愛計較”
“算了,當我沒提,我知道你這人小氣,說不得。”
他又好氣又好笑。“好了,別扯這些,我父親要你來做什麼?”他將話題導回。
“他擔心你,所以要我來看看。你大伯好凶的,找你準沒好事。”她湊近花圃里嗅聞花香。“你爹來不方便,萬一跟你大伯起沖突怎麼辦?所以只好找我。”
他沒說話,只是蹙眉。
她望向他。“我知道你也為難,夾在你大伯跟你爹中間。”
他低頭瞧著她天真的神情,開口道︰“沒什麼為難的。”
她搖頭。“方才我瞧你都要冒火了,可還一個勁兒的忍著,一定是為了你父親,你不想他們兩個長輩為你的事起沖突。”
他露出笑。“怎麼?你倒突然善解人意起來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沒那麼聰明,是你爹跟我提了些,不過,我也不笨,自然猜得到一些。”她忽然嘆口氣。“大戶人家還真麻煩,一點兒也不有趣。”
他自然地抬手揉了一下她的發頂。“這會兒倒又老氣橫秋起來了。”
“自從進了這兒之後,沒一天平靜的。”她蹙額。“連師父都開始陰陽怪氣。”
“怎麼又扯到你師父?”他不解。
她立刻將方才與師父爭執的事說給他听,半晌後才喘口氣。
“我不過就是想回去找莊主問清楚玉像的事,他就發脾氣,真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她忍不住抱怨。“一定是你們這兒風水不好,住進來就會倒楣。”
他笑出聲。“這樣吧!你讓我看看那畫。”
星羽點頭,右手伸進衣袖里。“也好,說不準你——”她忽然止住言語,一臉的不可置信。
“怎麼了?”他有不好的預感。
“我的畫……”她慌張地模了一下另一邊的袖口。“不見了……”她張大眼,驚慌地與他四目相對。
“別急。”
“一定是昨晚那偷兒干的好事。”她怒喊,握緊雙拳。
“先別慌。”他的聲音冷靜。“你確定沒放在別件衣服里?”
她搖頭。“沒有……沒有,我原本放在我自個兒的衣裳里,後來……後來三夫人找我換新衣裳時,就是我身上這件,我記得把畫給放進去了……”她試著理清紛亂的思緒。“昨兒個睡覺前我還拿出來看了一下,然後收好,放進衣里。”
她抓住他的手。“定是昨晚的偷兒拿走了。”她一臉急切。“你說要幫我找出小偷的,我已經沒了香包,現在又沒了畫像……我……”
“冷靜點。”他按住她的肩。“一步一步來,著急解決不了事。”
他冷靜溫和的聲調讓她稍微安下心。“好,我不慌。”她抓緊他的手,但神色仍顯得急切。
他靜下心問道︰“知道你香包里有玉跟衣袖里有畫的人有哪些?”
她努力思索著,“知道這兩樣的只有你,然後……然後見過畫的人只有你父親、弟弟跟三夫人,沒有其他人了。”
他沉思著。
“你沒有偷我的東西對不對?”她不確定的問。
他瞪她,沉聲回答。“沒有。”
“我不是故意要懷疑你,可是我……”
“我知道,你懷疑的不是沒有道理。”話雖然這麼說,可他心里還是不痛快。“你若要我找東西,就先得信任我。”
她點頭。“好吧!我知道,可是你得快一些。”她松開他的手,來回踱步。“我說是三夫人偷了我的畫,她有點鬼鬼祟祟的。”
“這不能用猜的,得有證據。”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不停走動。“我心好亂,靜不下心來想。”她現在只想抓到小偷把他痛揍一頓。
“你沒見過玉像?”他突然問。
她搖頭。“沒有。”所以她才這麼著急,沒有了畫,她怎麼在找到玉像時比對清楚?
“你師父呢?”他又問。
她陡地停下腳步。“師父看過。”
他頷首。“那就好辦了。”
“什麼好辦?”她不懂。
“我找個畫匠再畫一張。”他說。
星羽終於露出些許笑容。“對、對,還有這法子,我怎麼沒想到。”她高興地握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你一肚子——”
“挑好的說。”他打斷她的話,他可不想听到一肚子壞水這種“贊美”詞。
星羽笑出聲。“就說你愛計較,不對、不對,我說錯了,你是孔明諸葛亮,一肚子策略計謀。”
他笑著搖頭。“你的迷湯倒灌得不小,其實,有你師父在身旁,有沒有玉像畫對你來說並不是絕對必要的。”他任她握著雙手,感覺到她掌心的柔軟。
她搖頭。“師父的記憶是挺好,可他對找玉像的事不積極,我自然得多盡點心。”
“喲~~來了兩位稀客。”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星羽蹙眉,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諸葛飛鵬迎面走來。“怎麼兩位幽會到我們這兒來了?”他瞥了眼兩人交纏的手。
“什麼幽會?!”星羽不高興地咕噥。
“怎麼,你們兩人這樣還不夠親熱嗎?”諸葛飛鵬冷哼一聲。
“牽著手又怎麼樣!”星羽才不理他,還故意一把抱住展昱觀的手臂。
“好個不知羞——”
“星羽是我的未婚妻,你說話最好放尊重點。”展昱觀冷冷的開口堵住他的嘴。
“你們兩人不知檢點——”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星羽截斷他的話。
“你說誰?”聞言,諸葛飛鵬的臉色頓時發紅。
“說你。”星羽朝他皺皺鼻。
諸葛飛鵬怒氣騰騰地轉向展昱觀。“你就讓你媳婦這樣放肆撒野。”
展昱觀懶得費事回答他,只是對星羽道︰“走吧!”他心中還有疑點未清,得問個明白。
諸葛飛鵬不肯這樣就善罷干休。“別想著我們都得讓著你,告訴你,我就不吃這套!”
展昱觀冷言道︰“我倒想知道你忍讓了我什麼?”
“你——”諸葛飛鵬見不得他的氣焰,厲聲道︰“你姓什麼,你說?你跟我們沒半點關系,可你吃了我諸葛府幾年的白糧,我賞飯給乞丐,他還懂得給我磕頭謝恩,你呢?連個叫化子都不如……”
“你說什麼?!”星羽叱喝道,右手甩出腰際的九節鞭。
諸葛飛鵬吃了一驚,倒退一步,躲過攻擊。
“欺人太甚!”星羽無怒氣難抑,一個側身往前躍,打向他的胸膛。
諸葛飛鵬敏捷地閃過。“你這婆娘——”
他話未說完,星羽的攻擊又到,順手回鞭抽他一記。
諸葛飛鵬哀叫一聲,狼狽地滾到地上。
“夠了!”
突然,一聲制止的叱喝傳來,星羽收回鞭子,瞧見諸葛奚就站在幾尺外,他的表情僵硬,淨是嚴厲之色。
諸葛飛鵬狼狽地站起來。“叔叔。”
諸葛奚上前一步,二話不說揚手便抽了他一記耳刮子。“你眼里還有我嗎?”他氣得直發抖。
“佷兒——”
“你還有話說?!傍我跪下!”
星羽讓這聲怒喝嚇了一大跳,轉頭發現諸葛濟不知何時已站在廳口,他的臉色比諸葛奚好不到哪兒去。
星羽左看右看,這氣氛可怕,她不敢隨便吭聲,她瞧向展昱觀,發現他淡漠無表情。
“爹——”諸葛飛鵬囁嚅一聲。
“給我跪下!”諸葛濟大發雷霆,青筋幾乎要爆出。
展昱觀冷漠地轉過身邁步離去。
星羽急忙追上,回頭瞥見諸葛飛鵬跪在地上,諸葛奚的臉色發白,正看著離去的展昱觀,他上前一步,但最後仍是止住了步伐。
星羽轉過身跟上展昱觀,她終於開始有些明白他為什麼會離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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