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勢在必得  第二十章
作者:陶陶
    “你最好乖乖听話,不然我會掐死他們兩個。”戈阿婁一手掐住石拍的脖子,將他舉高離地,一手掐著阿比甘莎,兩人的表情都萬分驚恐。


    “你別傷害他們。”夕川激動地撲向他,驚恐地大叫。“不要傷害他們。”


    “那就乖乖的跟我走。”


    “好,你快放開他們。”她大叫,她絕不能讓他殺害她身邊的人。


    瓣阿婁松開手,石拍掉至地上,不住咳嗽,夕川急忙扶起石拍,擔憂地落下淚。


    “他死不了,我根本沒用多少力氣。”戈阿婁說道,他若真要他死,他脖子早斷了。


    夕川抹去淚,氣憤地揚起頭。“你為什麼要這樣?”


    瓣阿婁掐住她細致的頸子,但沒用力。“你之前好像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對了,是那個可憐蟲死掉的時候。”


    “主人。”石拍對著戈阿婁又踢又打。“你放開主人。”


    “煩人的小子。”戈阿婁踢開他。


    石拍讓他踢得跌倒在地,捂著肚子,臉色發青,阿比甘莎急忙扶起他。


    夕川感受到他的痛苦而臉色發白。“你別傷害他。”


    “他再不識相,我會讓他死得比你那個可憐蟲還淒慘。”他一把抓起石拍。


    “你要做什麼?!”夕川激動地對他拳打腳踢。“放他走。”


    “那可不成。”戈阿婁否決她的意見。“有他們在身邊,就能讓你乖乖听話,要是我殺癮犯了,還能拿他們開刀,一舉兩得。”


    他的話讓夕川發寒。“你放了他們,我跟你走。”


    瓣阿婁揚起眉。“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走。”他朝他們三人說了一句。


    夕川三人只得往前行,遠遠地有某身影立在樹梢上朝她們這兒看來,扎格將手放在眉上擋住陽光,一邊眯起眼想看得仔細,當人影清晰的映入眼簾時,扎格難得的詛咒一聲,快速地在樹林間飛躍穿梭。


    “你要帶我們去哪兒?”阿比甘莎壯大膽子問,可聲音還是泄漏出她的害怕。


    “先下山再說。”戈阿婁漫不經心地回答。他在經過藤蔓時,順手扯了幾條下來。


    夕川瞧著他不懷好意地表情,心中不由得一驚。


    這些拿來綁人剛好,小表跟那騷女人都沒用,到時候一並解決了。


    夕川倒抽口氣,臉色發白。


    “怎麼啦?”戈阿婁瞥她一眼。


    夕川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不,她不能讓他殺害石拍跟阿比甘莎,驀地,她忽然想起甲娜說過會有三個人死掉,莫非就是阿西木嘎、石拍與阿比甘莎?!不,不行,她已經失去阿西木嘎了,不能再失去他們兩個。


    察覺到眼中冒出的濕意,夕川強忍下哭意,她不能在這時候哭,她要想辦法,雖然戈阿婁的力氣她比不上,但好歹她是從一千年後來的,她的腦袋至少比他進化一千多年,她一定可以想出辦法戰勝他的,她不能氣餒,更不能在這時候哭。


    “快走,沒時間拖拖拉拉的。”戈阿婁不耐煩地說道。


    當四人繞過崎嶇山路,開始下山時,四周的樹林忽然竄出許多士兵,一名魁梧的副將上前。


    “可以進攻了嗎?大人。”


    見此陣仗,把夕川三人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竟然埋伏了士兵,他真正的意圖應該是要打下撲罹蠻,可怎麼沒有哨兵通報……空氣中血腥的氣味傳來,夕川閉上眼試圖將暴力的能量阻擋在外,撲罹蠻的哨兵一定是讓他們給殺了。


    “差不多了——”


    “不可以。”石拍突然大喊。


    夕川急忙按住他的嘴。“不要說話。”愈不引起戈阿婁的注意,他們存活的機串就愈大。


    “哦!為什麼不可以?”戈阿婁和善地問,雙眸卻因即將來到的殺戮而閃著興奮的光芒。


    石拍挺起胸膛,壯大膽子說︰“主人會受不了的。”他不能讓主人發瘋,他要保護主人。


    “是嗎?怎麼樣受不了?”戈阿婁勾起笑。


    “別……別听小孩子胡說。”阿比甘莎一把抓住石拍的肩,雙手稍微用了力,示意他別說話。“他膽子小……不敢瞧這場面,所以胡言亂語。”阿比甘莎妖媚地說著,希望能轉移戈阿婁的注意力,卻沒注意到自己肢體的僵硬與顫抖的語調。


    “我才沒……”


    “石拍。”夕川打斷他的話。


    瓣阿婁來回瞧著夕川與阿比甘莎。“你們讓我很心煩,我只要听他說話,你們再打斷他,我就先拿他開刀。”


    夕川立刻白了臉,听見他說道︰“繼續說,小表。”


    瓣阿婁陰狠的眼神讓石拍害怕,他囁嚅地說道︰“主人……”他的雙眼在四周的士兵身上繞了下。“主人……主人跟你不一樣,她不喜歡看到殺人。”


    他的話讓戈阿婁哈哈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我喜歡看到殺人。”


    石拍沒有說話,只是緊張地靠著主人的身側。


    “沒錯,你這句話說的沒錯。”戈阿婁頷首。“就這句話,我讓你多活一會兒。”他掃了四周的士兵一眼,雙眸泛起血絲,大吼一聲,“進攻!”


    事後回想起來,索日總是自責自己當時為何不在夕川身旁,他應該在她身邊的,但他卻在練箭,當他察覺到不對勁時,為時已晚。


    他在听到有敵人進犯的鳴號聲時,繞著村子大喊夕川的名字,卻怎麼也找不到她,內心莫名地懼怕了起來。


    “也沒瞧見石拍跟阿比甘莎。”古比臉色凝重。


    “這樣吧!你上樹看看。”普布提議。


    迸比正打算上樹時,巴里呼瑪突然慌張地跑來。“不好了、不好了……”


    索日的心猛地驚跳一下。


    “你們看。”巴里呼瑪提起手上的籃子。“這是主人去采紅莓的籃子——”


    “在哪兒找到的?”索日急切地問。


    “在草地後頭的樹叢邊。”巴里呼瑪立刻回答。


    索日正欲拔足狂奔,部落里的一名青年忽然朝他們大叫,“索日,快下山,夕川……夕川被綁走了。”


    索日立刻失了理智,以驚人的速度往山下狂奔,普布急忙跟上,古比問道︰“什麼人綁走她?”


    “扎格說是個叫什麼……叫什麼戈阿婁的。”青年因一路狂奔上山,而氣喘不止。“他要我來……通知你們……”


    迸比一听,飛也似的往山下跑,巴里呼瑪嚇得手上的籃子滑落,紅莓滾出,讓奔跑的村民踐踏於地,紅色的汁液噴出,像鮮紅的血。


    當戰爭一開打,夕川就察覺身體的不適,但她極力忍下,不斷覆誦姊姊告訴她的咒語,她不能在這時倒下,石拍和阿比甘莎都要倚靠她,她絕不能在這危急的關頭崩潰。


    “把他們兩個吊上樹。”戈阿婁指著石拍與阿比甘莎,朝身邊的士兵說了一句。


    “不可以!”夕川激烈地反駁,她想上前阻止,卻讓戈阿婁抓住。


    “放開——”石拍與阿比甘莎掙扎地喊叫,不斷與士兵對抗。


    夕川朝士兵厲聲道︰“你若傷害他們,我會索你的命,讓你的子孫在我的詛咒中,永世都受苦。”


    士兵遲疑了一下。


    “我可是符氏女巫——”


    “閉嘴!”戈阿婁一把掐住她的雙頰,讓她不能說話。


    夕川瞪著他。“你……怕了……”


    瓣阿婁哈哈大笑。“我怕什麼,黑巫術嗎?告訴你,我如果現在就殺掉你,什麼巫術都沒用,你連自己都救不了,還說什麼大話。”


    “你……”夕川緊張得手心都冒出冷汗。“你想見識我的能力嗎?”


    瓣阿婁如豺狼般的眼楮直盯著她,听她說道︰“你第一次上戰場殺敵時,心里非常害怕,你本來想砍掉敵人的腦袋,可是卻失了準頭,只砍掉他一只手臂,他的血噴在你的臉上,你整個人呆住,甚至沒注意到另一個敵人慢慢逼近你,當他舉起武器要揮下時,你的隊友救了你。”


    瓣阿婁沒說話,可眸子愈來愈冷。


    夕川吞咽口水,逼自己再說下去,她可以感覺到戈阿婁的殺意,但也能感覺旁邊士兵的懼意。


    “你的隊友跟你一樣是羅苴子出來的,他一直屈居第二,在你之下,他救了你,卻也嘲笑你,因為他終於勝過你了,他說你是膽小表、是懦夫,你一氣之下,朝他的背後砍了一刀,他是你第一個殺死的人,對嗎?”夕川顫著聲音問。


    瓣阿婁直視她,看得她心驚膽跳,一旁的人也恐懼不安,他突然大笑起來,當大家一頭霧水時,他卻忽然掐住夕川的脖子。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他的右眼皮忽然抽動了一下。“我殺了他,還吐了,這真是奇恥大辱。”


    夕川痛苦地捶打他,听見石拍與阿比甘莎大叫,要戈阿婁松手。


    “你還知道什麼?”他稍稍松了力道。


    “你右眼的傷就是當時留下的。”夕川努力把話說完。


    “又對了。”戈阿婁揚起毫無笑意的笑容。


    一旁的士兵不安地瞧了夕川一眼,心中都存著懼意,這麼說來,她真是符氏一族的女巫?


    听說符氏女巫非常厲害,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還能與鬼神打交道,听說之前三年乾旱,也是符氏女巫出面向天求的雨才解了旱災。


    “還不快把他們兩個吊起來,要我說幾次!”戈阿婁咆哮道。


    “是。”眼見戈阿婁發怒,兩名士兵嚇得將掙扎的兩個人給拖走。


    “不——”夕川掙扎。


    “主人,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阿比甘莎哭叫著,無力地讓士兵拖走。


    “不——”夕川拚命掙扎,卻掙月兌不了戈阿婁的箝制。


    “怎麼,不是還要威脅我嗎?”戈阿婁惡意地笑著。


    夕川痛苦地流下淚來,她瞪視著戈阿婁,緩緩抬起手,握住他掐著她的手腕。“我不想用黑巫術對付你,可是你逼得我沒有選擇。”


    她大聲念出咒語。“鬼祖慕阿枯,賜我悲憫心,天地混濁始,日月明徹開,天穹根,地盤蒂作成,風火地水靈——”


    隨著咒語,四周開始起風,戈阿婁心頭一驚,揚手想打上她額頭讓她念不下去,可隨著她的每一句咒語,他的身子愈來愈沉,竟舉不起手。


    “子孫符夕川,今冒大不韙,懲戒眼前人,魂魄顥歸祖靈——”


    “不可!”突然的一聲大喝阻止了夕川的咒念。


    扎格從林間竄出,一把拉開夕川,右手在瞬間劃過戈阿婁的胸膛。


    夕川白了臉,全身顫抖。


    “不可用黑巫術。”扎格厲聲道。“符氏咒術只能救人,不能害人,一旦使咒殺人,雙方都會死。”


    “我顧不了這麼多……”夕川淚流滿腮。“快救石拍跟阿比甘莎。”


    “你先找個地方藏起來,我會處理。”扎格喘道,他已經盡力趕來了,可看來還是有些晚,夕川的咒術雖沒念完,但已經啟動,他也不知道是否會有不良影響。“快躲起來,別讓我分心照顧你。”他得趁戈阿婁身體未能行動自如之際,把人都帶走,原本他是想一刀子解決戈阿婁,但他現在不能這麼做,若真做了,便應了夕川起的咒,一應咒,夕川勢必會死。


    “好。”夕川應允,就在這時,她感到一抹劇烈的痛楚,整個人大叫一聲,差點軟倒在地上。


    “怎麼?”


    “阿比……阿比甘莎……”她踉蹌地往前跑,而後在一棵樹下瞧見阿比甘莎臥趴在地上,月復部流出大量的鮮血。


    “阿比甘莎。”夕川撲上前,將她翻過身。


    原本緊閉雙眼的阿比甘莎,睜開雙目。“主……主人……你沒事……太……太好了……”


    “別說話……”夕川哭泣。“我會救你的。”


    “不……不用了,救……石拍,他……我要他跑,救他……”


    “扎格!”夕川大叫一聲。


    “我去。”他立刻往前奔。


    “主人,對不起……”阿比甘莎虛弱地申吟。“我不該……不該留記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想要弄成這樣的,我沒要害主人……”她沾血的手緊抓住夕川的手臂。


    “我知道、我知道。”夕川哭著。“我沒怪你。”


    “剛開始……我不想跟著主人是因為……女人都不喜歡我,我想主人也不會喜歡我,只有……男人喜歡我……”她顫抖地抽著氣。“所以我才……”


    “別說了。”夕川將手放在她的月復部上。


    “其實我……恨男人的,可他們喜歡我,我的……第一個主人奸……奸污了我,我好恨他,可是……可是沒有人相信我,他們都罵我……罵我是賤人,沒有人相信我……”


    夕川不停地哭著,阿比甘莎眨眼,感覺淚水滴落在自己臉上。“不需要……為我哭,我恨他們,恨我的男主人,可是他……他給我吃好的、穿好的……我不用再工作,我什麼都不會,只有一張漂亮的臉……他們利用我,我也利用他們,我吃他們的,用他們的,我是不是很壞……”


    “不,你是個好人,阿比甘莎。”夕川哭著望天。“祖靈啊!求禰給我力量……”


    “主人,你為我哭,我……心里很高興,可是不要為我浪費氣力……”她顫顫地倒抽口氣。“好痛啊!那該死的人……我想要紅色的花,放紅色的花……在我墓前,謝謝你了,主人……快離開這里,如果你死了,索日可要痛不欲生,心腸……要硬一點,知道嗎……”她閉上雙眼,揪著夕川的手臂緩緩滑落。


    “不,不——”夕川哭喊。“阿比甘莎。”她將雙手放在她的肚月復上,努力調勻自己的呼吸,她不能在這時候被擊倒,她要救她,夕川閉起眼,開始誦念咒語。


    這時,索日一路狂奔下山,四周是震耳欲聾的殺伐聲,但他什麼都听不見,他只听見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他的胸口與月復部兩側因急促的奔跑而疼痛著,但他一點都不在意,奔跑的速度沒有因此而慢下來。


    對於擋在他眼前的人,他毫不留情地以大刀殺過,他的臉孔成了殺戮的修羅,是惡怒相。


    瓣阿婁動了一下僵硬的拳頭,他胸前的血不斷淌下,滲進他眼前的地,敵軍殺掠至此,瞧見他的異常,揮著刀向他吆喝殺來。


    刀鋒在他眼前掠過,他咬牙嘶吼,牙齦沁出血來,刀鋒的寒光逼近,他揚手揮了一拳,正中敵人的腦袋,敵人飛開,撞上樹干,腦漿進裂。


    他動動僵硬的手臂,讓人不寒而栗的笑了起來,他豺狼般的黑眸搜尋著,終於尋獲目標,夕川就在距離他幾尺遠的樹旁。


    他正要朝她走去,忽然听見震天的嘶吼聲。


    “夕川——”


    他轉頭瞧見索日像惡鬼般披散著發絲,身上染血的朝這兒奔來,他看看夕川,又看看索日,惡意的笑了。


    他彎身撿起敵人背上的弓箭,開始瞄準,冷靜地計算著,當索日進入視線範圍的那一剎那,他射出箭矢。


    箭矢凌空劃破空氣,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高音穿透耳朵,仿佛察覺到空氣中不祥的氣氛,夕川抬起頭,就在這時,她似乎听見索日的吼叫聲。


    “夕川——”


    她正想搜尋聲音來處的方向,而後不知什麼東西擊中她,劇烈的痛楚在胸腔蔓延開來,一剎那間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以為在不知名處有人承受了劇烈的痛苦,她直覺地想到索日,她驚慌地想找他,想為他撫平痛楚,她想起身,卻站不起來,索日的吼叫聲再次穿透她的耳膜。


    她想找他,想告訴他,他不會有事的,而後她發現自己緩緩往後倒,就在這時,她瞧見了索日朝她急奔而來,同時,也瞧見了箭矢穿透她的胸口。


    “不——”索日肝膽俱裂地嘶吼出聲。


    夕川突然驚覺到四周的安靜,她什麼都听不見,只瞧見索日,瞧見他痛苦的表情。


    她想告訴他,不會有事的,別哭……但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他臉上的痛楚讓她想安慰他,可她怎樣也發不出聲音來。


    “夕川——”索日在她倒下的剎那趕到,他顫抖地抱起她,雙目流下淚水。“不要離開我,求求你——”


    她想告訴他,她沒事,她很愛他,他一個人要好好保重,他的五官在她眼前模糊起來,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無力地閉上眼,對不起……她想道歉,話語卻凍結在她唇齒問,終究……沒能說出口。


    四周是一片寂靜,靜得讓人安心,她走過一片花園,瞧著園中盛開的花朵,她輕撫每片花朵,唇畔露著笑,她好久沒覺得這麼平靜了。


    她往前走著,听見淙淙的流水聲,當她發現花園中竟有條小溪時,驚喜地蹲看著魚兒游來游去,其中有一條魚像極了她小時候養的那條金黃發亮的小魚,當她正想伸手撈起細看時,忽然發現溪的對面有抹熟悉的身影。


    她驚訝地站起身。“阿……阿西木嘎……”


    男子半轉過身,露出燦爛的笑靨。“主人,你喜歡這些花嗎?”


    “喜歡。”她驚喜地要越過溪水,沒想到溪水卻在一瞬間拉寬,由原來的一尺寬度暴增了十倍,她驚嚇地望著四周。


    “這些花都是我種的。”阿西木嘎微笑地說。


    夕川正欲開口,忽然瞧見花園中另一抹熟悉的身影。


    “媽……”夕川欣喜地奔向她。


    “別過來。”


    夕川一踏進水中,就讓一道力量給彈回來,她整個人往後跌,倒在地上,水面變得更加寬深,連水流也湍急起來。


    “夕川。”


    她抬頭瞧著母親微笑地望著她。“你回祖靈地的時間還沒到,快回去吧!”


    “祖靈地。”夕川愣住。“我……我死了……”對了,她好像中箭了,一思及此,她仿佛听見索日痛苦的叫聲,那聲音遠遠地在另一頭,讓她心中抽痛了一下。


    “回去吧!夕川。”


    她站起身,望著隔在兩人中間湍急的河流。“媽,你過得好嗎?我跟姊姊試過好幾次想找你,但是都不成功。”


    “我很好。”她依舊帶著溫柔的笑。“告訴你姊姊,我跟你父親的死都是陽壽已盡,與她不相干,要她別再鑽牛角尖。”


    夕川瞧著父親出現在母親身邊,對她露出寵溺的笑。“你長大了,也變堅強了。”


    “爸……”夕川不由得落下淚來。


    “回去吧!主人。”阿西木嘎朝她揮著右手,那只原本已消失的手臂。“謝謝你送我到祖靈地,不要擔心我,我在這兒過得很好。”他的聲音沙啞,滿是不舍。


    “回去吧!”母親的聲音再次傳來。“還有人在等著你,遲了就來不及了,救不了你,也救不了他。”


    夕川听見索日痛苦的嘶吼聲愈來愈急切,他的痛苦傳到她心上,讓她的心揪緊。


    “這是媽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夕川驚訝地看見河岸的另一頭忽明忽暗的出現愈來愈多人。


    “記住,三個月後的月圓之夜,是你回去的時候。”


    “我可以帶索日他們回去嗎?”夕川焦急地問。


    母親沒有回答,只是微笑,隨即听見誦念聲在四周響起。


    “這是祖靈為你指的路,跟他去吧!”


    四周的景物開始消失,天空頓時暗下,夕川在眨眼的瞬間,黑暗已籠罩大地,她有一瞬間的驚恐,但黑暗中忽然升起一團亮光,四周的誦咒聲仍不絕於耳,夕川安下心來,奔向光中。


    夕川在恍惚間听到嘶吼聲,那聲音像她第一次來到南詔時,在林間奔跑時听到的聲音,痛苦的哀嚎穿過迷霧,讓她心驚膽跳。她記得自己一直跑一直跑想跑出林子,可霧卻愈來愈濃,後來她跑出林子,遇上了……她忽然驚醒過來,是索日,這聲音是索日!


    一回到,劇烈的疼痛幾乎讓她暈厥過去,她輕吟一聲,首先意識到臉上的濕潤,而後是耳邊痛苦的悲鳴,像受傷的野獸。


    “求你別離開,留下來……”


    “索……索日……”她虛弱地申吟。


    他沒听見。


    她吃力地抬起手,觸模他的臉。“別哭……”她的手心讓他的淚浸濕。


    他僵住,猛地抬起臉,夕川讓他臉上表情嚇了一跳,他的五官好像變了,變得猙獰,他琥珀色的雙眼滲進了鮮紅的顏色,像畫像中惡鬼的雙眸。


    她眨了一下眼,索日卻是瞪大雙眼,不敢動一下,深怕這一切只是出自他的幻覺。


    “索……索日……”


    淚水滑落他不可置信的雙眸,鮮紅的血色在他琥珀的色眸中漸漸退去。


    “夕……夕川……”他粗嗄地低吟。


    “主人!”普布與古比叫喊出聲。


    夕川微轉頭,瞧著他們兩人都紅了眼眶。


    “我很好,我……回來了……”她將視線移回索日身上,發現他的五官已不再猙獰。


    “夕川怎麼了——”


    扎格全身濕漉漉地拎著石拍趕到,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石拍,才上岸就听見索日震天的嘶吼,他直覺地認定必是夕川出了事,他一路奔回,在心中不停禱念,求祖靈保佑,希望她平安無事,他們違反天意,使了彝族的禁忌之術,逆轉因果,還將夕川給牽扯進來,如果因此害得她喪命於此,他只有一死謝罪,求祖靈原諒。


    “怎麼樣?”他蹲,雖然夕川還活著,可她胸口的箭還真是令人沭目驚心。


    “我……還好……”夕川虛弱地閉了一下眼。


    她一閉眼,便讓索日驚慌起來。“夕川……”


    靶受到他的驚恐,夕川立即睜開眼。“我沒事,我不會離開你的。”


    “先帶她離開這兒。”扎格望了一眼四周的殺伐之氣。“在這里對她不好。”


    索日立刻抱起她,夕川虛弱地說了一句,“阿比甘莎,石拍……”


    “主人不用擔心,阿比甘莎還有氣。”普布說道。


    “石拍也沒事,只是昏過去了。”扎格示意古比把渾身濕透的石拍抱起。


    普布則彎抱起依然在流血的阿比甘莎,雖然她還有口氣在,可他不敢告主人她受傷太重,可能活不下來。


    夕川靠著索日,蒼白著臉,身上的痛楚讓她幾乎要暈厥過去,但她不敢讓自己昏倒,因為索日會驚慌的。


    “夕川。”


    她望向他,听見他沙啞地說了一句,“不要丟下我。”


    她的唇邊漾出一抹淡淡的笑。“絕不會。”


    他的吻輕輕落在她額際,她听見他溫柔地說了一句“我心愛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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