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看招!  第八章
作者:陶陶
    翟治臨听見足音時轉過身,溫亭劭微笑入內。


    “大哥怎麼來了?押運嗎?”雖然翟治臨早已將漕運交給兒子翟玄領,但他自己還是大江南北的押運,並沒有因此閑賦在家。


    畢竟翟治臨才近五十,身體也還硬朗,現在退下是嫌早了些。


    “怎麼到了京城也沒捎封信回家?”翟治臨沒正面回答問題,反而將話題導回溫亭劭身上。


    “想等事情都辦妥了再寫信,大哥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溫亭劭朝外頭喚了一聲,示意給客人上茶。


    其實以年紀而論他都能做翟治臨的兒子了,就連翟玄領──翟治臨的長子,都大他三歲,可輩份上他卻得稱翟治臨大哥。


    “我原本要到徽州看你,途中遇上熟識的人,說你一個多月前就到京城了,而且下個月就要成親了。”


    溫亭劭不想解釋目前一團亂的情況,只是點個頭,退婚一事只有他與王府知道,至今未走漏風聲。


    他銳利地看他一眼。“這事不用跟家里商量,也不用知會一聲嗎?”翟治臨沉聲道,若不是京城的友人一見面就恭喜他,他還不曉得有這件事。


    “我正打算修封信回去。”


    翟治臨盯著他的笑臉。“是宰相的千金。”


    “是,大哥一直都知道不是嗎?”這婚約已經多年了。


    “我以為你過些日子會自己想通取消婚事。”


    溫亭劭挑了下眉毛。“大哥為什麼這麼認為?”


    翟治臨深思地看他一眼,問道︰“因為她是宰相的千金才娶的?”


    溫亭劭依舊笑笑的。“為什麼這麼問?”


    “你的心里在盤算什麼?”


    “我不明白……”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翟治臨嚴厲地盯著他。“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復仇要適可而止。”


    溫亭劭沒說話,只是搖動扇子。


    “殺死你全家的盜匪早在十二年前就已全都血債血還,你可是親眼看到的。”


    “幕後……”


    “幕後的指使者也死在大牢內。”他再次截斷他的話。“你還想追什麼,還想查什麼?”


    “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他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當年所說的幕後指使者是個知縣,可他在好幾年前查出其實真正的幕後指使者另有其人。


    那人位居高官,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以他一個九品知縣是動不了他的,所以他才想藉由聯姻來讓自己的官階升得更快。


    “什麼是你該做的事?”他反問。


    溫亭劭沒回答他的話,只是笑著轉了話題。“姊姊呢,最近還好嗎?有一陣子沒接到她的信了。”他幾乎每隔半個月就會收到姊姊一封信,但這個月卻沒收到半封。


    翟治臨忽然沉默下來。


    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答,溫亭劭嗅到不對勁的氣氛。“出什麼事了,姊姊……”


    “她忽然說要回杭州一趟。”翟治臨說道。


    “回杭州,為什麼?”


    “她沒說。”


    溫亭劭攏下眉心。“她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可能會突然出遠門,一定發生什麼事了。”


    翟治臨感受到他的怒意,卻沒開口說明些什麼,若說溫亭劭還會對誰說真話,還會在乎誰,大概也只有溫絲瑩了。


    “姊姊出什麼事了?”溫亭劭直視他,眼眸凌厲。


    “她的安全無虞,這點你不用擔心。”


    “她為什麼突然想去杭州?”溫亭劭沉下臉。


    “她沒說。”翟治臨簡短回答。


    “什麼原因逼她離開的?”溫亭劭冷下聲。“還是有什麼人逼她離開的?”他在翟府待了八年,不會不明白里頭暗潮洶涌,更別說姊姊就是漩渦的中心。


    他咄咄逼人的態度讓翟治臨皺下眉。“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我只想知道出了什麼事。”他握緊折扇,翟治臨還以為他是小孩,這麼容易被打發嗎?


    “我說了沒事。”翟治臨怒斥一聲。“她只是想出去走走。”


    兩人橫眉豎眼的對峙著。


    “這些年你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翟治臨回視他眸中少見的冷意。


    “我有變嗎?我一點都不這麼認為。”他揚起嘲諷的嘴角。


    “你現在說話愈來愈迂回……”


    “你才是那個說話迂回的人。”溫亭劭冷冷的說。“如果真的沒什麼事,你不會在這兒,你早跟在姊姊後頭一塊兒到了杭州……”


    “住口!”翟治臨大喝一聲,忽然一聲細響讓他轉頭厲聲道︰“什麼人?”


    “我。”沃娜在門口現身,大搖大擺地進屋,上前打量翟治臨。“你又是誰?說話像打雷一樣,你為什麼叫他住口,你才要住口。”


    溫亭劭揚起笑,也沒阻止她無禮的話語,他早該知道她不會那麼听話待在屋里的。


    翟治臨瞄了眼她的服飾,說道︰“妳是苗人?”大江南北他幾乎都跑遍了,自然見多識廣,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哼。”沃娜揚起臉,不甘示弱地說了句,“你是男人。”


    溫亭劭差點笑出聲,他眨了下眼,故意盯著地板掩飾笑意。


    “沒規矩的丫頭。”翟治臨皺下眉。


    “臭死人的老頭。”沃娜回嘴。


    翟治臨瞥向眼眸帶笑的溫亭劭。“你認識這姑娘?”


    “是。”


    “你是誰?”沃娜一雙杏眼瞠得圓大,瞪著翟治臨。


    翟治臨掃她一眼,沃娜沒讓他嚇退,也回瞪著他。


    “等妳學了規矩再來跟我說話。”翟治臨冷哼一聲。


    “臭老頭。”沃娜出手。


    “不可。”溫亭劭跟著出手,左手一個畫圓,將她出拳的力道卸掉,手指順勢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可亂來。


    “放開我。”沃娜不悅地瞪他。


    翟治臨根本不想理她。“晚上到客棧來找我。”他轉身離開。


    沃娜又想上前卻讓溫亭劭攔下。


    “別動手。”他抓住她,翟治臨的功夫不是她能對付的,貿然出手吃虧的絕對是她。


    “為什麼,他是誰?”她怒問。


    “他是……”他嘆口氣。“說來話長。”


    “什麼?”


    “他是我姊夫的兄長。”


    她蹙著眉想了下,而後道︰“那是不相干的人。”


    他笑出聲,“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我家的恩人。”話畢,他愣了下,詫異自己竟對她說這些。


    “恩人。”她依舊不高興地擰著眉。“什麼恩?”


    “很大的恩。”他簡短地說。


    “那讓他少一點痛苦就是了。”她讓步說道。


    見她又要沖出去,他多施了點力道,她痛得叫了一聲,他嚇了一跳,連忙松手,她收回手臂甩了甩想減輕疼痛。


    “我弄疼妳了。”他蹙下眉,有些惱火自己。“我看看。”


    “不用了。”她將手臂藏到身後。“沒事。”


    他盯著她,發現她在閃躲他的眼神,他立刻道︰“妳的手怎麼了,我看看。”


    “沒有……”


    “沃娜。”他冷下聲。“把手伸出來。”


    “沒事……”


    “妳做了什麼,讓毒蛇咬妳還是又拿刀子割自己?”他的眸子滿是怒意。


    “我沒有。”她挺起胸膛。“你把我的竹簍都拿走了,沒有毒蛇了。”


    他示意她把手伸出來。“如果沒有,為什麼不敢讓我看?”


    她瞪著他,見他一臉堅決,她不甘願地伸出手。“你真討厭,要看你就看。”


    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听他的,她應該把他打一頓然後跑走,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她不想打他也不想他生氣。


    他拉起她的袖子,手臂上的紅腫立刻引起他的注意。“這是什麼?”


    “那沒什麼。”她立刻道。“就是蚊子叮了兩下。”


    “蚊子能叮成這樣?”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他立刻想到她養的蜂。“蜂螫的?”


    原要說謊的沃娜忽然改變主意點了點頭。“今天有人到店里鬧事,我嚇他們所以把蜂給放出來,這是不小心螯到的。”


    “誰到店里鬧事?”他問。


    “就是我們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很貴的那個人。”


    “丁斌?”


    “對,就是他害我讓蜂螫到的。”她立刻將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他來做什麼?”他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要跟我比誰的蟲子厲害。”她將方才發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他仔細听著她的一言一語,當她說到那個拿甕的神秘苗人時,眉頭若有所思地攏起。


    “他就是射傷妳的那個人?”他打岔問道。


    “對,一樣有蛇的。”她由袋子里拿出當時的飛鏢,而後忽然懊惱地說道︰“我那時候太生氣了,忘了問他他為什麼有這個?”


    “怎麼?”他問道。


    她抬頭瞧著他,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


    “不能說?”他感覺她的遲疑。


    “不是,反正我……算了,給你看。”她拉出戴著的紅繩子。“你看,一樣的。”


    他伸手觸模紅線底端的木牌,牌上還殘留著她的溫度,而這牌子上也刻著與暗器一模一樣的蛇圖騰。


    “這是姑女乃女乃掉的,我撿起來偷偷藏著。”她解釋。


    “就是教妳毒蟲毒蛇的姑女乃女乃?”


    “對。”她頷首。“那苗人好像有說……說什麼呢……對了,說我是雲師姑的徒弟。”


    溫亭劭沉默不語。


    “姑女乃女乃就是雲師姑嗎?我現在去問他。”


    “等等。”他拉著她進房。“一會兒再去。”


    “為什麼?”她顯得有些焦急。“我想知道姑女乃女乃在哪里。”


    “說不定那是陷阱。”


    “陷阱?”


    “他不是曾經暗算妳嗎?”


    “我不怕。”她立刻道。


    他瞄她一眼。“妳打得過他嗎,要不要帶黃蜂過去?”


    “不用,我打得過,我用黃蜂是想嚇他。”


    “妳連蜂都沒控制好還螫了自己,他一定笑掉大牙了吧。”


    “他沒笑,黃蜂都听我的。”她反駁。


    “那牠們為什麼會螫上妳的手臂?”


    “那是因為我……我……”她止住話語,生氣地瞪著他。


    “因為那是妳自己螫的。”他冷冷的說。


    “不是。”


    “那就是妳控制蜂的技術太爛了。”


    “不是。”她慍怒地說。“都不是,你再說我要生氣了。”他為什麼要逼她承認一個。


    他直視她的眸子,看得她有些心虛,但她還是挺起胸膛,不肯認輸。


    “坐下。”


    “什麼?”她大聲地回道。


    他放開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木架,听見她還繼續講︰“我知道你生氣,我也生氣,你心眼多這樣套我的話,我不想說了。”她怒氣沖沖地就要走。


    “回來。”


    “不回來。”她走到門邊,不過還是停下腳步。


    “不畫畫了?”他看著她憤怒的神色。


    “不畫了。”她生氣地說。


    他伸手拿起畫紙,當著她的面撕成兩半。


    見狀,她大叫一聲沖過來。“你做什麼?”


    “妳不是說不畫了。”他說,故意氣她。


    她氣急攻心,拳頭往他身上打去。“你為什麼你……你氣我……”她才打兩拳,心口整個抽緊,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來。


    “沃娜。”他嚇了一跳,抱住她的身子。


    她難受地咽下沖上來的血腥。“走開……”她推他。“你……氣我……”


    “我沒氣妳。”他神情緊張地撫去她鼻子流出的血,朝外頭吼了一聲,“來人。”他抱起她。


    “為什麼……”她呢喃著。


    “沃娜,畫還在。”他抱著她到桌邊。“我撕的是白紙,畫還在,瞧。”他將畫拿到她面前。


    “大人……”門外的僕役喊了一聲。


    “去請大夫。”他吼了一聲。


    僕役見不對勁,答應一聲後奔跑而去。


    一開始沃娜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直到擺在眼前的畫紙映入眼簾,她怔住,眼淚就這樣掉下來。


    “你騙我。”她感覺口中的血腥加重了。


    “對,我騙妳的。”他以袖口抹去她口鼻的血,心急如焚。


    她揚起虛弱的笑意。“你真壞,真壞……”她緊抓著畫紙一角,淚水潸潸而下。


    “對,妳得好起來打我。”他的掌心貼上她的背,將真氣送入她體內。


    “我沒事……”她顫抖了下。“我……只是生氣,不用請大夫,我不要大夫。”她的心已經不痛了。


    他過繼而來的真氣讓她舒服許多,只是鼻血還是止不住,這血腥味讓她討厭。


    她喘口氣。“你剛剛對我真凶,像阿母一樣,她也對我凶,姑女乃女乃也對我凶,每個人都對我好凶,拿石頭丟我,對我好壞……”


    “以後我不凶妳,只對妳好。”他胸口抽痛著,一臉自責,他氣她不顧自己的身體,所以才會故意撕畫氣她,可沒想到會將她氣得毒發,他本意並非如此。


    “好……”她牽動嘴角。“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她覺得身子好沉好痛,可是瞧著他緊張擔憂的模樣心里卻很歡喜,他真的在乎她呢……她好高興。


    她好喜歡他對她好,疼著她寵著她,沒人這樣珍惜過她,他在她耳邊不停說著話,她听得不真切,朦朦朧朧的,但她喜歡他的聲音,她輕輕扯著嘴角,如果……如果她能早點遇到他有多好,那時候她的身體好些還能陪他好幾年。


    淚水滑下眼角。現在……怕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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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沉入窗內,微風拂動床幔,翟治臨收掌抹去額上的汗,將身前的人交給溫亭劭攙扶後才下床。


    他走到桌邊倒了杯水,瞧著溫亭劭小心翼翼地讓沃娜躺下,拉好被子。


    “命暫時是保住了,不過不曉得能保多久。”他喝光水。


    溫亭劭回身看著他。“我一定會保住她的。”


    對于他堅定的話語翟治臨沒多做評論,只是說道︰“她的毒入了髒腑,再過些日子怕要衰竭……”


    “這些話我不想听,我從大夫那兒已經听得夠多了。”溫亭劭打斷他的話,方才請來的大夫還是束手無策,後來他想到翟治臨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見多識廣,或許有法子才差人將他請來。


    “你不听我還是要講,我暫時是把她的心脈給護住了,可讓她吃的續命丹只能撐上一段時日。”他由腰月復內拿出一瓶藥。


    “藥丸還剩一些,你自己看著辦吧。”這些藥也只能撐一陣子,是無法根治她的毒的。


    “一定有能救她的大夫或是奇人異士。”他絕不會就這樣放棄。


    翟治臨看著他堅決的表情,忽然說道︰“還記得你姊夫嗎?他生來就帶病,大夫說他活不過三歲,我爹用盡方法好不容易才將他養到十歲,十歲那年他差點進了鬼門關,為了這個兄弟,我大江南北的跑,只要有人說誰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不管是深山峻嶺我都跋山涉水去請,才將他的性命又延了十年,你做得到嗎?”


    溫亭劭沒說話,只是定定的注視著他。


    “別忘了你如今身在仕途,為朝廷所用,不能隨心所欲。”他提醒他。


    “這事我自己會盤算。”溫亭劭轉身回床邊,拿起濕布巾擦拭沃娜的臉。


    “你到底在盤算什麼?”翟治臨沉聲問道。“你下個月就要娶相爺之女了,可你的心卻系在這女人身上,這事如果傳出去,會有什麼麻煩你心里清楚。”


    “我的事我自有打算。”溫亭劭淡淡的回了一句。


    他的態度與回話讓翟治臨非常不悅,不過他忍了脾氣沒有發作,他從溫亭劭十歲起看著他一路長大,這些年每回見他總覺他慢慢變成了陌生人。


    “曹則呢?”他轉了話題。“怎麼一直沒見到他?”


    “我要他去辦點事。”溫亭劭說道。


    翟治臨也沒再多問,只道︰“有事就到客棧找我。”他轉身欲離去。


    “謝謝。”溫亭劭僵硬地吐出兩個字。


    “自家人不用說這些。”他走出房。


    握著沃娜的手,溫亭劭嘆了口氣,什麼人都好,就是不想再欠翟治臨恩情,可如今卻又添了一筆。


    瞧著沃娜原本蜜般的肌膚變成一片慘白,他內心又是自責又是心痛,他怎麼會這樣氣她!明知道她性子烈,受不了人激,他卻將她氣得差點毒發身亡。


    他怎麼會犯這麼大的錯,看著袖子上的斑斑血跡,想到她方才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內心頓時悔恨交加,痛苦不已,他差點就失去她了。


    他低頭在她毫無血色的唇上親了下。“對不起。”


    想到她可能不久于人世,他實在是無法接受,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了,他並不是仙人,只要開個金口說她會活下去,她就會活下去的。


    為了延續她的生命,他必須放棄一些東西,而且這決定得下得快,不能再心存觀望,再遲疑下去他恐怕就要悔憾終身了。


    “嗯……”沃娜動了下眼皮。


    “沃娜,怎麼樣,是不是好點了?”一見她醒來,他焦急地問。


    她眨眨眼,慢慢看清眼前的事物。“五踢少。”瞧著眼前的臉,她開心地揚起嘴角。


    見她對著他笑,他的心揪了下。“別動。”他壓著她的肩不讓她起身。“妳需要休養。”


    “我不用,我……”


    “沃娜。”他打斷她的話。“妳想跟我成親嗎?”


    她錯愕地盯著他,完全沒法反應。


    “想嗎?”他輕輕的在她唇上親了下。“跟我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同甘共苦,一起作伴,說些心里的話,過幾年妳身體好些了,我們還能養幾個孩子。怎麼哭了,妳不想嗎?”


    “你又騙我。”她止不住淚。“你們漢人心眼多,我不信你。”他一定是騙她的,他又在作弄她。


    他微笑地拭去她的淚。“婚姻大事能拿來騙人嗎?”


    “你有王嬌……”


    “妳不是不喜歡我賴著她,我不賴她我來賴妳。”他親著她的額頭、眉心眼角。


    “我……我……”她說不出話來。


    “過幾天我們就拜堂成親。”他吻著她的淚。


    “拜糖?”她听不懂。“成親要拜糖?什麼糖,蜂蜜行嗎,我比較喜歡吃蜂蜜。”


    他笑道︰“都好,妳想吃什麼就拜什麼吧。”


    她漾出笑。“好,不是……不行的,我的身體……”


    “妳的身體沒問題。”他立刻道。


    她搖頭。“我一直都知道……”


    “別說了。”他以手指輕壓她的嘴。“那些事我知道,我只問妳要不要做我的妻子。”


    她的眼眸立刻露出渴望之情,他要跟她成親,他喜歡她,想到這兒她就高興地要飛起來了,可是……她的身體,她……


    “好。”她听見自己沖口而出。


    他微笑地吮住她的上唇。“那就這麼說定了。”


    “好。”她攬上他的腰,甜笑地回應他的吻。


    “那我們得約定三章。”他撫模她的眉。


    “什麼三張?”


    “我說妳記好。”見她點頭後他才說道︰“第一、以後不許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他拉起她的袖子,讓她瞧著紅腫的螫痕。


    “不管是毒蛇、毒蠍、毒蜈蚣還是黃蜂,不能再用這種方式來壓毒。”他嚴肅地看著她。


    “我是因為作了夢擔心你……”


    “過去的事不提了。”他撫過她的嘴。“以後不許再這樣做。”


    她頷首。“好。”


    “如果妳說話不算話呢?”他問。


    “我不會,我已經答應你了。”她立刻道。


    他盯著她沒說話。


    “五踢少……”


    “如果妳再做這樣的事。”他故意頓了下。“我就去吻別的女人。”


    一听,她立刻升起怒色。“你……”


    “不許生氣。”他吻她的嘴,她立刻用力咬他,將他的嘴咬傷。


    嘗到血腥味後,她才松開他的嘴,對他怒目而視。“你吻別的女人我咬你的嘴,讓你沒有舌頭。”


    他露出笑。“我如果去吻別的女人那也是妳沒守信用,是妳的錯。”


    “你的錯……”


    “只要妳守信用,我只吻妳一個。”他立刻道。“第二點、只要能解妳的毒,什麼方法妳都得試,不管是喝湯藥還是針灸,不能有怨言。”


    “我自己能解毒。”她說道。


    “那跟我說的條件沒關系,妳答不答應?”他又問。


    雖然心有不甘,但她明白他是真心想要她好,因此點了點頭。“我不要听第三點了。”她噘起嘴。


    他露出笑。“第三點、妳得為我、為溫家生個孩子。”


    她先是詫異,接著露出些許羞赧,高興地點頭。“好。”


    “可妳現在身子有毒,不宜懷子,等妳身體好了再說。”


    “萬一我的身體……”


    他不讓她把話說完。“我有東西給妳。”


    “什麼?”


    他自懷中的暗袋拿出一塊樸實華貴的圓形古玉。“這是我小時候佩戴的,我一直帶在身邊。”


    他扶起她,將古玉套入她頸項,她欣喜的撫模著,愛不釋手。


    “真的給我?”她有些不可置信。


    “嗯。”他指著上頭的紋飾。“上頭刻的是小蛇。”


    她拿起來仔細觀看。“真的,好多蛇。”她大略數了下,有七八個呢。


    “小蛇叫虺,這玉上有許多虺糾纏盤繞在一起,稱它蟠虺紋。”


    見她一臉欣喜,他露出笑。“妳不是喜歡蛇嗎,很適合妳。”


    她高興地點頭,手指不停撫著上頭的紋路。“從來沒人送東西給我。”


    “以後我送妳。”他溫柔地親了下她的額頭。“妳要什麼我都送妳。”


    她摟緊他,忽然有些想哭。“嗯。”


    她在作夢嗎,真的有人對她這麼好嗎?會不會醒來一切都沒了。


    “你……你會不會一直都對我好?”她小聲地問。


    “跟我一直走下去,就知道我對妳好不好了。”他說。


    “走去哪里?”她疑惑地問。


    他笑。“走到我們兩個都老了,再由妳來回答這個問題。”


    等到他們兩個都老了……這話讓她的心好酸。“可是我……”


    “我不喜歡听可是。”他截斷她的話。


    她望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心里愈來愈酸。


    見她眼眶紅了,他轉開話題。“我有沒有跟妳提過我還有個姊姊?”


    她搖頭,不過她剛剛有偷听到一點點,只是他們話說得太快,她不是每句都懂。


    “等我們成親了,我想接姊姊一塊兒住。”


    他開始對她講起家里的事,想讓她多了解他,也對他多些羈絆,希望她能時時將他放在心上,如同她在他心里那樣,已然生根,成了他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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