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愛拜金  第二章
作者:謝上薰
    銀白皎潔的月光披灑在孤寂的小院落里。


    這是周夫人撥給阿金住的地方,非常適宜用來“養病”,因為它位于最偏僻的小角落,很安靜,偶爾只听見叫春的貓兒在牆頭“喵喵”叫兩聲,然後跳下牆,沿著長長狹窄的巷道走出去,便是熱鬧的街頭。


    自阿金住進來,只有周夫人陪周允乾象征性的來關心一次,便再也沒有訪客。听三天兩頭才過來打掃一次的老婆子說,上一代的周家主人曾把不受寵的老姨娘貶到這兒住,後來她含恨死在這里,所以自然沒人愛來這兒了,它簡直就是周家的“冷宮”。


    這里雖被眾人所冷落,但幸好溫暖的月輝和閃耀的太陽光不勢利,從不冷落這個小地方。


    阿金始終像個認命的小媳婦般逆來順受,從無怨言,像今天上午開寶庫,所有的女眷都滿足的捧著自己想要的首飾離開,可周夫人卻對她說︰“妳還不是周家的人,依家規不能借用寶庫里的首飾。我看這樣好了,為了不讓外人笑話,我就把我的黃金耳墜子借給妳充充場面。”話雖如此,她卻讓尹心棠借走里面最昂貴的頭飾。


    阿金看著手中的白玉環,質地精純,亦是珍品之一,若不是訂情信物,恐怕也要繳回寶庫里去吧!


    月上柳梢頭,此刻已是二更天。


    點一支小蠟燭,加上月光的輔助,阿金坐在窗前的小桌子上畫圖,因為桌面小,只能放寫信用大小的紙張,好在她也不畫大幅山水,比較擅長畫人像,憑著一支筆.一點墨水,不用一刻鐘的時間就可以把人畫得活靈活現。


    “妳在幫周家人立像啊?”


    阿金立即停筆,回過頭。“你怎麼又來了?”絲毫沒有被嚇到。


    宋遲迎視著她,但笑不語。


    “沒事就給我滾出去!”她微惱,她才不會像那些笨女孩迷上他的俊臉和笑容。


    “阿金金……”美少年不在乎的叫著,笑臉垮成可憐兮兮的哭相。


    “少在我面前裝瘋賣傻!還有,叫我師姊。”她沒好氣的說。


    “我不要!”宋遲最氣她老是提醒自己比她小的事實,反駁道︰“若論入門先後,妳才該叫我一聲『師哥』。”


    “你是師父的親生子,不算在排名內,師父說了,年紀比你大的就是師兄、師姊。”阿金力持冷然的說道。也難怪他老是鬧小孩脾氣,因為師父在她之後便不再收徒,遂令宋遲永遠當不了師哥。


    本該是靜謐的小院落,此時卻生氣勃勃。


    “金金、阿金金、小金金、亮金金……”宋遲又開始皮癢了。“妳爹明明是『天龍幫』里出了名的鐵面無私、高風亮節,怎麼會給妳取一個拜金的名字?不過,沒關系,妳盡避拜金好了,我的錢全部都給妳!”


    “你很吵耶!閉嘴啦!誰希罕你的錢?本姑娘養得活自己。”阿金劈頭罵道。他攪亂她的安寧已是罪不可赦,還敢拿她的名字做文章,真是太久沒被她修理了,要不是忙著將畫像完成,鐵定不饒他!


    “金金,妳不要不理我啦!”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不理他。


    她就是不理他,只是專注地描繪著尹心棠的畫像,不一會兒工夫,一個活靈活現的清麗面容就這麼出現在紙上,那生動的水眸、婉約的氣質,即使只見過尹心棠一面的人也能輕易認出來。


    這樣逼真的畫工,是連最高明的畫匠都要心服的。


    宋遲果真靜靜的看著她,其實他最愛看她畫畫時仿佛凝住了般的身姿,可以態意欣賞她連接螓首的脖子線條,那是她最吸引他的部分,每次看著看著,他都會覺得口干舌燥,有一股沖動想……想吃了她!


    莫名地,他伸手打自己一耳光。他居然想輕薄他的寶貝師姊?!


    “你干嘛發神經打自己?”


    她冷冽的質問對上他有些迷眩的眼,他當然不敢據實以告,只能扯了扯嘴角,咧笑道︰“妳果然注意到我了對不對?可見妳還是關心我的。”


    “果然是幼稚無聊的小表!”


    “我才不是小表,小表會想對妳……”後面的話不能說啊!他難得的露出苦笑。


    “什麼?”她抬眸望向他,是姊姊看弟弟的眼神。


    “算了!”宋遲一時無語,心湖莫名地泛起了嘆息的漣漪,滿胸臆的苦酸味兒。他應該是位天之驕子、人間奇葩,偏偏走上最崎嶇不順的感情路。


    此時大街上,響起了打更聲,三更天了。


    “你這麼晚來找我,最好有很好的理由。”阿金邊收筆墨,邊下逐客令。


    “當然有。”宋遲舒了口氣,下頻一昂,對她眨眨眼,神氣得很。“保證妳有興趣知道。”不管了,反正古人都說“烈女怕纏郎”,他纏定她了!


    “什麼事?”雖然常常嫌他黏人,心底可十分明白他的能耐不容小覷。


    “金金,”他乘機坐到她的身旁,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妳絕對想不到,周允乾不是周夫人親生的,周夫人是續弦夫人。”


    “這真是想不到。”秀眉微挑,阿金微瞇起眼。“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妳現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當初妳看到連我也混進周家莊,活像見鬼似的,害我的心受傷到現在都還沒痊愈。其實,妳沒有我根本就施展不開手腳嘛!誰會對一個畏首畏尾的小媳婦吐露心聲?我就不同啦……哇啊——”唬的跳起來,宋遲捂住大腿,這下鐵定烏青一片了。


    “有膽你再廢話連篇啊?”阿金出手狠狠地捏了他的大腿一把。


    “妳謀殺親夫啊!”他好想哭。


    “還敢亂說?”她惡狠狠的瞪著他。


    “好啦!好啦!”他哭喪著臉移到床上去坐,仍嘴賤的嘀咕道︰“把這一套拿去對付周允乾,搞不好他會愛上野蠻女。”


    “或許我真的會這麼做。”她用挑戰的眼光看著他,他馬上拉下臉。


    “不準!不準!我不準!”他的個人主義太強,不願意別人跟他一樣“有眼光”。“妳的真性情只有我可以欣賞!”他很霸道的說。


    “變態!”她啐罵,“也只有你才會激發出我最惡劣的一面,你倒以為這樣的我就是真正的我?我可不喜歡自己失控的一面。”她可是最有自制力的男人所生下的獨生女,而且正被同樣的期待著。


    “可是我喜歡啊!”宋遲從不違反自己的心意,帶著無限情意的桃花眼,殷切地凝視著她。“我喜歡妳耍霸道,放任自己為所欲為。”


    “就像你一樣?”


    “沒錯。”


    阿金頭痛的撫著額頭。沒錯,宋遲天賦異稟,才十八歲便已得師父七、八分真傳,論資質他居第一,他也的確夠聰明、夠勇敢、夠機靈、夠狡猾,但也因為是師父老來得子的寶貝,有時真是令人咬牙切齒的任性、倔氣又霸道。


    不管了!阿金再一次使出對付宋遲的終極絕招——裝傻,裝作有听沒有懂!


    要不然,妳能對一個超級厚臉皮的任性少年怎樣?


    畢竟,他是恩師的愛子呀!又不能真的把他給宰了。


    “算了,不听你鬼扯,你還是趕緊告訴我你探听到的內幕吧!”她淡然道。


    “金金,妳冷漠的模樣也好有魅力喔!”他是打不倒的超黏牛皮糖,依然一臉的微笑。


    “不說拉倒。滾出去!本姑娘要睡覺了……”她可沒耐心听他東拉西扯的。


    “別氣、別氣,我就要說了嘛!”他咕噥一聲。“贊美妳也不行,那是我人生最大的樂趣耶!”眼見阿金真的要站起來揍他出氣,他忙舉雙手投降。“我說、我說,是周少剛告訴我的啦!”


    “接下去。”她沉下臉色說。


    看她那麼認真的模樣,還真像辦案的執法人員,宋遲不禁又愛又恨。


    但是,她冷凝的神色透著一股拒人于干里之外的氛圍,在這一刻,什麼都打動不了她,所以他最好乖乖地把實話說出來。


    “周少剛酒後吐牢騷,原來他差一點就成為周家莊的正主兒之一。”宋遲玩味地說︰“目前這位周夫人閨名叫陳雨嫻,是周老爺自幼訂親的對象,但陳家後來搬走,失去聯絡,于是周老爺的父母在他二十歲那年另外為他娶了一名妻子,但生下周允乾不久就死了。當時,二姨娘、三姨娘均已入門做妾,都爭著想生兒子被扶正,就在這時候,陳家突然捎來消息,說小姐十九歲了,希望周家能履行婚約,于是,周老爺便續娶陳雨嫻,成為現在的周夫人。隔年春天,二姨娘生下周少剛。”


    “那女人一定很不甘心。”阿金以常理推測。


    “二姨娘嗎?那當然。”宋遲輕笑一聲。“可憐周少剛被他娘嫌棄了二十年,他娘老是跟他抱怨,說如果他能夠早一點出生,那她也不會被周夫人踩在腳下,而他自己也可以分到一半的江山。唉!難怪周少剛要拉著我飲酒澆愁,有這種娘,兒子不悶才怪!”


    “周老爺曾虧待周少剛嗎?”阿金蹙起眉心問。


    “不,周老爺反而相當倚重周少剛,他神似周老爺,比周允乾更適合繼承家業。”


    “這不就好了嗎?”


    “但名分上,總是差人一點。”


    “無聊!商場如江湖一般殘酷又現實,有沒有真本事比較重要,誰管你是哪一個老婆生的,重要的是不被干掉。”阿金英氣萬千的說。


    “我也是這麼跟周少剛說的,他心里不是不明白,只是嘮叨話听久了難免氣悶。他打算請求他爹將他外放到揚州,跟那兒的尹大總管學習,好避開深宅大院里頭的口舌是非、愛怨情仇。”


    “聰明人,有志氣!”阿金不覺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


    宋遲嗤笑。“周允乾那個大少爺若想一輩子泡在女人堆中享盡榮華富貴,搞不好真要靠周少剛為周家莊賣命來供他享福。”


    “那又何妨?只要他本人不覺得可恥,誰不願一生坐享其成?”阿金若無其事的說,似乎不在意“未婚夫”當一輩子的軟骨頭。


    “只不過,周夫人會由著周允乾逍遙一生,眼看周少剛坐大嗎?”阿金又懷疑的反問,接著搖搖頭.“周少剛至少還需磨練十年,這十年的變數太大了,周夫人不會坐視不管的。奇怪,周夫人自己都沒有生孩子嗎?”


    “嗯!听周少剛說,周夫人一進門就將周允乾抱來身邊撫養,視若己出,而且,周允乾五歲那年曾生了一場重病,命在旦夕,周夫人親自擺設香案向上天求壽,情願自己一生一世不生育,只求上蒼讓周允乾繼續做她的兒。後來,周允乾果然痊愈了,這事兒可轟動得很,連周老爺都感動不已的稱贊夫人賢德,當眾宣布周允乾已是周夫人向上蒼求來的親生子,從今以後不許有人議論周允乾非夫人所生之事,違者重打二十大板,逐出蘇州。”


    阿金不免為之動容。


    她也是女人,年紀輕輕的便賭咒自己一輩子不生養,只求別人的孩子病好,她自問做不到,但周夫人做到了,可見她真是太疼愛周允乾了。


    了不起的周夫人!了不起的大愛!阿金不得不佩服。


    佩服的情緒只維持到第二天,阿金又很想砍人了。


    一個不太熱的初夏好天氣,周老爺笑臉迎新人進門,熱熱鬧鬧、洋洋灑灑的照規矩來辦,迎進正當花樣年華、艷麗無比、年紀可以當他女兒的六姨娘汪巧冰——蘇州第一紅牌的花國狀元。


    不足了一年的軟磨功夫,花了無數銀兩,周老爺志得意滿的摘下一朵傾城名花,此時此刻,真有一股縱橫天下,舍我其誰的快感!


    不過,除了臨老入花叢的周老爺本人很興奮之外,周家莊沒人跟著高興。


    女人們是暗地里咬牙切齒,只是不敢出口埋怨而已,因為周老爺一直將周家眾人的生殺大權牢牢地抓在手里。


    一般親友認為周老爺的行為實在近似個老不修,年近五十又納妾不是沒有,但總要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例如沒有男丁啦,或是死了老婆啦!


    偏偏他兒子雖不多,但也有兩個,並且妻妾成群,再納年輕貌美的新寵,除了說喜新厭舊又外,實在找不出其他形容詞。


    不過,周老爺是不管那些的,他有財有勢,那些仰他鼻息的人敢多放一個屁嗎?


    經歷了那麼多女人,自然是像汪巧冰這種女人中的女人才是男人的最愛,即使是心里偷罵他“老不修”的人,也都望著汪巧冰那張嬌麗嫵媚的臉而失神了好一會兒。


    周夫人從頭到尾都那麼合她身分地面露祥和的笑容端坐著,其他姨娘們則立在一旁,縱使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沒有人要多看她們一眼。


    二姨娘忍不住啐罵一句,“禍水進門了!”周夫人回首橫她一眼,二姨娘忍氣吞聲,心里則計算著要如何在眾目睽睽下拆穿她慈祥的假面具。


    二姨娘自進了周家門,生下周少剛後,便立下第一志願——扯下陳雨嫻溫良賢淑的假面具!最近,她又立下第二志願——讓林渺渺當上周家的少夫人。這兩大人生目標,無時無刻不在她心里盤算、醞釀著。


    至于老爺又納小妾,她反而不太在意,她有兒有女,老實說心也不在丈夫身上,她比較在乎的是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眼楮瞄向站在女眷最末的阿金,她仍是一副小媳婦狀,根本登不上大場面嘛!拿什麼和渺渺比?不過,那位宋遲少爺就像大樹一樣地杵在她身後,明為觀禮,暗地里……哼!她非捉到阿金與宋遲的奸情不可!


    即使沒有,她也非常樂意為他們制造緋聞啊!


    只要阿金被退婚,熱愛渺渺的周允乾一定會吵著要娶她為妻,到那時,周夫人若想阻止,非得自動拉下“慈母”的偽善面孔不可。


    因為不甘心,二姨娘這輩子是杠上周夫人了!


    熱鬧的喜宴後便是家宴,是讓六姨娘認識家中成員的晚宴。這本是第二天向公婆見禮時的戲碼,但既然上無公婆,周夫人便提議吃晚膳時行見面禮,免去新人翌日天未亮便得起床梳洗打扮的緊張心情。


    听了之後,周老爺笑呵呵的直夸夫人賢德,不嫉妒新人。


    見鬼的賢德!二姨娘眼底掠過一抹奸邪笑意,垂眸掩去所有浮動的心緒。


    不過,當介紹到阿金時,就有點兒難以啟齒。說她是周允乾的未婚妻,又怎會住在周家?若要說清楚她的家世與遭遇,可以說上一個時辰,周老爺可沒耐性听那些,他正急著與新人洞房呢!


    在風塵中打滾的汪巧冰冷睇著阿金一眼,明白了她在這個家中是最無足輕重的。


    阿金神色中掠過一絲不自在,仍是微笑道︰“六姨娘好,妳……妳真是美人!”連夸獎人都舌頭打結,難怪不討喜。


    “妳模樣兒娟秀,雙眉間隱含著英氣,也很迷人哪!”汪巧冰那雙識人無數的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妳又沒做錯什麼,何必老是低著頭,活像個見不得世面的小媳婦?”


    “我……對過去沒有記憶,不知道以前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阿金低頭藏住眼底晃過的銳利慧光,一副小可憐樣。


    “夠了!被了!”周夫人佯作無奈的嘆了口氣。“今天是老爺和六姨娘的大喜之日,不許說喪氣話或不吉利的往事。”見狀,她對這種媳婦益發不滿意了,心想,如果由尹心棠來做少女乃女乃,一定比她體面多了。


    “嘻!被窩里放屁——自作自受。”二姨娘取笑道。


    “好了、好了,散會、散會!”周老爺吃飽喝足,便猴急的摟著美人洞房去了。


    沒戲唱了,各人便如鳥獸般各自散去,只是每一個人都懷著不同的心情。


    就在這一夜,淡淡的明月清輝,拂過廣大的庭院,拂過高牆矮籬,也拂過“冷宮”。


    這晚,有兩名小賊想趁著周家辦喜事,人進人出的混在賓客中,趁著沒人注意時躲進假山里,等天黑了再出來偷竊。這本是一個不錯的點子,家有喜事,自會將最好的東西拿出來裝點門面,將最奢華的衣服首飾穿戴在身上,只要能偷得幾樣,就足夠逍遙快活好幾年了。


    不想他們卻走錯了院子,模進新房中,的確,新房里值錢的東西很多,問題是一對新人還沒忙完,卻給兩名小賊這麼一鬧……


    “有賊啊——快來人——”周老爺暴吼,新姨娘驚聲尖叫。


    原來沉寂于夜色中的美麗庭園又活了起來,人影幢幢,手提燈籠的搜索小偷的蹤影,從這一院落追到那一院落,從這一間房搜到那一間房,欲火被打斷的周老爺怒發沖冠的下嚴令,“捉不到人,誰都別想睡!”


    于是,上上下下雞飛狗跳的,小孩哭女人叫,男人在心中“干譙”。


    上至總管、賬房、護院師父,下至十歲的小奴工,滿園子的東竄西巡,可是那兩名該死的小賊偷盜的技術雖差,躲藏的本領卻高得很,遲遲捉不到人。


    終于,大伙兒追到最偏僻的角落。


    “只剩這個地方沒搜了,小偷一定藏在這里。”


    “可是,這里只住著一個阿金姑娘……”


    “滿園子都鬧翻了,她居然還睡得著,這麼安靜。”有些奴僕發現這院落特別的寧靜。


    “這地方連奴才都不願走近哪!”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們都不想靠近此處。


    “不管了,進去搜一搜,不然沒法子交代。”


    “可是,她畢竟是大少爺的未婚妻……”言下有些顧忌。


    “沒關系,公事公辦。”被老爺委以重任的周允乾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淡沉了嗓音說,只想趕快結束這一團混亂。而且,他也有些不滿,大少爺都沒得睡了,阿金卻好命的睡死了一樣,靜悄悄的。


    于是,由周允乾領軍走在最前頭,一群人涌進了有些狹小的“冷宮”,推開老舊的木門,燭火照映下,一進門只看見幾張桌椅,其中一張椅子還缺了一只腳,真的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搞不好連佣人房都比這兒舒適。


    一張布簾子後面便是睡房了,里面的人還是沒動靜。


    “阿金姑娘,我們要進去了。”


    周允乾覺得她真是太大牌了,微蹙起眉,掀簾而入,火光由他背後照射到里面,他像是被定身符定住了一般,呆住不動。


    眼前所見的景象,真實得令人驚心動魄!


    阿金沉睡在簡陋、沒有床帳的木板床上,旁邊赫然躺著一名俊俏少年——宋遲。


    捉奸在床!他竟然捉奸在床!


    周允乾簡直快瘋了,他居然帶著一大票人來證實他被戴了綠帽子!


    尚未娶妻就先做了烏龜,他直覺一股怒氣直沖腦門兒,狂暴地怒吼,“把這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給我綁起來關進柴房,明日送官!”怨毒的咒語像催命鐘聲一樣,直直竄入每個人的腦際.


    局面怎會失控成這樣?


    “唔……”星眸半睜,阿金只覺得頭好沉、好沉,暈眩使她發出含混不清的呢噥。


    終于睜開了雙眼,向來自負冷靜、不感情用事的阿金沖動得想跳起來,才發現自己已被人用麻繩五花大綁。


    “你怎麼會在這兒?這……這里是柴房,我們怎麼會……發生了什麼事?”明眸專注地凝睇著腳旁的宋遲,她吶吶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比妳先醒來沒多久,不過……”開朗的少年嗓音摻雜著焦慮。“看這情形,我們兩人是一起著了道兒。”他掙扎著坐起身,往她身旁挪去,“先讓我替妳解開繩索……”


    “不,先別妄動!”她出聲制止他。


    “怎麼?”宋遲微挑眉,他大少爺從沒被人暗算過哩!從來就只有他暗算別人,今天卻……


    “先靜觀其變,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再說。”


    “金金兒,都這個時候了,妳還是不慌不亂,真不像個女人。”呿!真沒意思。


    “我倒但願自己是男兒身。”她的明眸沉了下來。


    “那我怎麼辦?我可不想跟男人成親。”


    “真是夠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能信口開河,討我便宜。需要我提醒你第一千次嗎?我爹已替我訂下親事,就是……”她還沒說完,就被他任性的截斷。


    “我不要听!”瞅著她的姣奸面容,好半晌,他才冷冷撂下了話,“我不在乎妳訂過親,即使對象是那個人,我也絕不會眼睜睜的看妳為他披上嫁衣。”


    他的負傲自矜,在此刻展露無遺。


    她的心微微揪著,不是沒感受到他的痴情,只是——不能要,也要不起。


    案親臨終的遺言,哪能不遵守?


    當此際,門外傳來聲音。他們兩人心靈相通的倒在一旁,裝作昏迷不醒,宋遲還好死不死的將頭貼在她胸口上,而她也來不及推開他了。


    有人進來取柴。


    “哎呀!看看這一對狗男女,真不要臉,都被捉奸在床了,還親熱的窩成一團。”


    “早說她配不上大少爺了,家破人亡又患了失憶癥,哪配做少女乃女乃?是老爺、夫人仁慈,沒有明白的解除婚約,就是想給她一次機會,誰知……”嘆氣聲連連。


    “這下可好了,這對狗男女做出如此下流無恥、驚世駭俗的丑事,大少爺氣得差點當場昏倒,撂下狠話說要將他們送官法辦!”


    “太好了!如此一來,大少爺就可以不用娶一個沒身分的女人……”


    “對啊!本來大家都覺得大少爺好可憐。”


    “喂,你猜,大少爺會娶尹姑娘遺是林姑娘?”


    “……”


    人走了,門被關好,上了鎖。


    柴房內一陣沉寂。


    身體里仿佛有火漫燒,燒得情思滾沸,騷動的心緒使兩人一時間均沉默起來。


    方才進來取柴的兩名奴僕早已走遠,那些字句卻清清楚楚地震撼著他們的神魂。


    “起來!你快給我起來!”阿金猛然道,進出的字句里有強抑的氣憤。“我怎麼會跟你一起被……捉奸在床?”最後四個字她有點難以啟齒。


    宋遲挺直身子,很無辜地道︰“我怎麼知道?昨晚,我喝了一碗妳房里的茶就人事不省……妳也喝了嗎?”


    “喝了。”阿金不甘心地恨恨道。


    “那麼,是有人設下陷阱,存心要毀了妳?”他喃喃說道,表情凝重。“干嘛拖我下水啊?應該沒人曉得我會來找妳,還是……設陷阱的人原本另有安排,我只是剛好踫上?”這種想法使他不寒而栗,想到阿金差一點就被別的男人佔了便宜……


    “該死!懊死!是誰?究竟是誰?”薄唇進出冷絕,他絕不容許凶嫌逍遙法外。


    斜飛的眉眼,不再是言笑晏晏的溫柔風流,有著毫不留情的冷絕。“金金,妳沒事吧?”


    “我沒事。”她笑了笑,嗓音卻是寒的。她從來不想與宋遲牽扯太深,那會使三人……不,四人世界變得太復雜。


    “現在怎麼辦?”宋遲問,要月兌困很簡單,問題是這出戲尚未落幕,就這麼走了的話,就太對不起安排這出戲的人了。


    “你發誓,這不是你搞的鬼?”阿金冷淡的瞥向他。


    “拜托,我若存心要迷昏妳,妳會毫發無損的在我面前嗎?我當然是剝光妳的衣服,直接吃了妳,看妳還能嫁給誰去。”他回答得干淨利落。


    “死小孩!一肚子骯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怪不得幫主夫人要開口罵你『死小孩』。”阿金寒了鳳眸硬了嗓,卻止不住俏臉飛紅。


    “別提你們那個幫主夫人,一想到她我就一肚子氣,要不是她,妳也不用落到今天這局面……”


    “噓,又有人來了。”阿金耳尖的听見雜沓的腳步聲,該不是要來提審“要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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