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司機送妳回去收拾行李。”


    在一段長長的、滯悶的沉默之後，他僵硬地開口，聲音粗嘎得宛如在沙地上磨過。


    “不用了，我沒有什麼行李。”


    “我買給妳的衣服妳都可以帶走。”


    “不用了，我不要。”


    她就這麼恨不得跟他撇清關系，連這一點點的好意都要拒絕？


    一陣麻痹似的痛感，使得裴耀謙不禁咬緊了牙。


    “那好，妳馬上走吧！”憤怒讓他忍不住對著她吼。


    她的眼楮里浮現水霧，咬著下唇的模樣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明明是她自己要求離開的，裴耀謙不懂她為什麼要出現那樣的表情，更不懂的是，自己為什麼還要為那樣的表情心疼？


    她低下頭，從脖子上取下那個跟了她好幾個月的皮煉。


    “還給你。”她把它塞進裴耀謙的手里，接著轉身，拉起還愣在一邊的母親的手，往門口走去。


    裴耀謙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手里緊捏著那條還帶著她的體溫的項鏈。


    慢慢的，那溫度也消失了……


    裴耀謙還是每天去上班，只是現在身邊少了個跟班。


    他有時候會下意識的去尋找她的身影，可是他看到的，只是空蕩蕩的小桌子……


    時間到的時候，他會習慣性的叫人去買點心給她吃，可是等他回過神後，才發現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耀亨的員工處于極大的壓力之中，好幾個人都去掛了病號，病名是憂郁癥或是胃潰瘍。他們現在非常非常的想念以前有寵物在的時候，偶爾還會露出一點笑容的總裁，即是那個笑容並不是對他們而發的，也無所謂。


    “裴總，ㄜ……您是不是該回家休息了？”


    時間是晚上十點，吳特助苦著一張臉，冒著生命的危險對裴耀謙說。


    就他所知，他已經三、四天沒有回家了，而身為裴耀謙的特別助理，他也不得不隨時待命。


    再這樣下去，等他回家後，恐怕妻兒都不認識他了。


    裴耀謙的視線從電腦螢幕移到吳特助身上，那冰冷的眼神讓吳特助全身都冒出冷汗，可是他告訴自己不能退縮，否則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跟著完蛋。


    “您不能夠再這樣工作了，您的身體會吃不消，我們做員工的也吃不消。請您慎重考慮一下。”他深深彎腰，請求裴耀謙。


    裴耀謙皺眉看著吳特助。


    他似乎已經有三、四天沒回家了，而他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他只是不想回家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冷冰冰的床、沒有她在的空間……


    “我求求您，休息一下吧！”


    吳特助的表情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有這麼嚴重嗎？算了！


    “好吧。”


    听到裴耀謙的話，吳特助高興得好像獲得特赦一樣。“謝謝裴總、謝謝裴總！”


    再一次感覺到吳特助的反應太夸張了，裴耀謙眉頭皺得更深。


    “那，裴總，我先回家了，您也快回家吧！”


    吳特助歡天喜地的離去，裴耀謙也木然地關上電腦，走出辦公室。


    他還是不想回家，所以，他遣退了司機，決定一個人走走。


    一走出辦公大樓，他就看到那家寵物店，那會帶給他很多不好的回憶，所以，他選擇轉身走往另外一個方向。


    “咦？這不是裴總裁嗎？你的可愛小貓呢？怎麼沒看到她？你們不是都形影不離的嗎？”優雅輕松的男聲喚住了他。


    裴耀謙表情陰郁地轉過身。


    “咦？怎麼了？”


    男人驚訝的目光在斯文的金邊眼鏡下一閃。


    “跑了。”裴耀謙從牙縫里嘶吼出這兩個字。


    “跑了？誰跑了？你是說你的寵物嗎？怎麼可能？！她不是很乖嗎？”


    裴耀謙沉著臉。


    “她一點也不乖，她背叛了我。”他沉痛地控訴。


    男人眨了眨眼，然後對裴耀謙露出寬容的笑容。


    “要不要進來喝杯咖啡？我們可以聊一聊。”


    這是兩個男人的對談，談話的內容不是女人，而是寵物……


    “我完全不懂她為什麼會變那麼多。”裴耀謙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喝了一杯咖啡，男人干脆把加在咖啡里的甜杏仁酒拿來請裴耀謙喝，一整瓶喝完，又拿出調酒用的伏特加……


    裴耀謙把前一陣子寵物奇怪的行徑，對身兼寵物店老板與獸醫的男人傾吐，包括無緣無故的發脾氣，還有咬人、抓人的攻擊行為。


    “你說這些變化，都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


    裴耀謙努力回想。


    “有一天我去參加一個相親，沒有帶她去，她就開始變得不乖。”


    獸醫挑起俊秀的眉峰。他想，也許他知道裴耀謙的寵物是出了什麼毛病了……


    “在這之前呢？你的寵物有沒有跟你做什麼超越平常的舉動？比如說，特別親密的接觸……”


    裴耀謙猛吞了一大口酒。


    “有……”他難得的結巴。“有一天晚上，我們……ㄜ……接吻了……”


    獸醫彎起了嘴角，邪邪地笑了。


    “呵呵……”


    “有什麼好笑的？！”他的心情已經夠不好了，男人還笑得出來，這點讓裴耀謙很不爽。


    “因為我知道你的寵物出了什麼問題了。”


    听到他這麼說，裴耀謙打消了打人的沖動。


    “是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身為獸醫的男人裝模作樣地搖頭嘆氣。


    “這就是養寵物最大的麻煩啊……”


    “你到底要說什麼？把話說清楚！”他急得沒有辦法听他在那邊慢吞吞地說了。


    “答案很簡單。你的寵物脾氣會變得那麼暴躁的原因就是－－她發情了！”


    “發情？！”裴耀謙從來沒有想過這個……


    時間已經很晚了，裴耀謙的車子疾駛在黑夜中，速度已經飆破一百二十了，沒被警察抓也只能說是幸運。


    “快點！再快點！”他催促著前面開車的吳特助。


    吳特助扭曲了臉。“裴總，我已經盡量快了啊！”


    半夜從溫暖而且久違的被窩里被挖起來代替老板臨時找不到的司機，已經夠慘了，他可不想賠上一條命啊！


    “前面左轉！”裴耀謙下令。


    “是。”


    裴耀謙破天荒地坐在車子的前座，望著前方的道路。他心急如焚，想要立刻見到她……


    想起十幾分鐘前跟獸醫的對話－－


    “發情？”


    “對啊！以她的年紀來說，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是，對誰發情？”


    “對你啊！”


    男人的話讓他一愣，


    “所以她才會因為你去相親而發脾氣、所以她才會說不想要當你的寵物了！”


    “我不了解……”


    “一點都不難了解啊！呵呵……她不希望你把她當成寵物，她希望你把她當成一個女人。”


    消化著這難以想象的訊息，他沉默了。


    “重點就在你！你是怎麼看她的？你對她有什麼感覺？”


    靶覺？他就是對她太有感覺了！


    “可是那是不對的！主人不應該對寵物產生那種感覺。”


    “除非你已經不當她是單純的寵物了。”


    從男人的寵物店走出來後，他緊急把吳特助召來，一路上，裴耀謙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


    他是不是不只當她是寵物？那麼她在他心目中是什麼呢？這個問題不管想了幾遍都沒有結論，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能夠沒有她！


    她帶給他從沒有人能夠給的溫暖與滿足感。


    看到她高興，他比她還要高興；看到她難過，他比她還要難受。


    他想要照顧她，為她做任何事情。失去了她，他的生活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他想不透獸醫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可是他知道，他必須再見她一次，把所有的事情都講清楚。


    “是這里嗎？裴總。”


    “對，停車！”


    車還沒完全停妥，裴耀謙就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沖下車。


    他闖進了社區大門，上次的那個警衛認出他，看到他可怕的表情，他絲毫不敢阻擋他。


    裴耀謙直接按了電梯到白筱繆的家。


    刺耳的電鈴聲劃破了寂靜的夜，他的手指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電鈴開關。


    屋子里傳來一連串的咒罵聲，然後門打開了，一張怒氣騰騰的臉出現。“誰啊？！天壽！”


    終于看清楚了鐵門外的人是誰，中年婦人這才張大了眼楮。


    “筱繆呢？我要找她！”


    “裴總？”


    沒有心情跟婦人嗦，裴耀謙現在只想看到她，


    “讓筱繆出來，我要帶她回去。”


    “可是……可是她不在……”


    “妳說她不在是什麼意思？！”


    他的怒吼讓婦人害怕地畏縮了一下。


    “她……她那天沒有跟我回來……”


    “妳說什麼鬼話？！妳不是說什麼舍不得女兒，要把她接回來的嗎？”


    那個死丫頭！筆意跟她作對，就算她不自己識相，她也不會讓她進家門的，誰叫她要壞她的好事，她不揍她一頓就不錯了。


    “她、她自己不乖要跑掉，我這個做媽的也很傷腦筋啊！”


    “那她去哪里了？妳都沒有去找她嗎？”


    怎麼會這樣？！他以為她至少是跟家人在一起，這麼說起來，這幾天她到底都去哪里了？她一個女孩子，沒有錢要怎麼辦？


    “我……ㄜ……”婦人根本沒有辦法回答裴耀謙的問題。


    “該死！”


    知道再說下去，也無法從這女人口中得到白筱繆的下落，裴耀謙怒咒了一聲，甩頭走開。


    他得盡快找到她！


    只要一想到她一個人在外面可能遇到什麼事情，他就又恐慌又焦急……


    “對不起，裴總，我們會繼續找的。”


    裴耀謙的臉色很難看，一群身材魁梧的大男人在他面前，都不由得垂下頭去。因為這樣的保證一點都不能夠讓裴耀謙滿意，而且，這些話他這幾天已經听得太多了。


    從那天得知白筱繆沒有跟著母親回家，他就像瘋了似的找她，可是她就像是消失了一樣，無論他動用再多的關系都找不到。


    隨著時間過去，他也越來越擔心。


    “再清查一次她的朋友、同學、師長，一個一個去問。”


    “是、是的。”


    瞪了眼前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裴耀謙煩躁地耙了耙頭發。


    “走吧！”他坐進轎車里，吩咐司機開車。


    鎮日在外面找她，他幾乎都沒有合眼，每天也只是回家梳洗一趟，就又立刻出門。


    妳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這個問題他問過自己無數遍，更別提有多後悔當初賭氣讓她離開。


    車子抵達他的別墅門口。


    “在這里等我，我洗個澡、換個衣服就出來。”他對司機說。


    疲憊的他揉了揉發疼的肩頸，走出車外，突然，圍牆邊某個東西攫住了他的視線，他的心陡地一跳。


    蹲在那里的“東西”拾起頭，視線跟他對上，他迅速向那東西移動。


    那“東西”受了驚嚇般跳了起來，往後面的樹叢奔去。


    “站住！懊死的！妳給我站住！”


    沒有幾步裴耀謙就追上了她，大手一抓，就把她抓住。


    “嗚……”


    裴耀謙不可置信地看著懷里的女孩。他找了這麼多天，她竟然出現在他家！


    雖然她的身上髒兮兮的，人也好像又瘦了一大圈，可是她還活著！她還在他面前－－


    他緊緊抱住她，用力到幾乎折斷她的腰。


    “好痛！嗚嗚……好痛！我不能呼吸了！放、放開我！”


    她的掙扎讓他這幾天來的煎熬，都在一瞬間爆發了。


    “不要動！”他憤怒地大吼，恐怖猙獰的面容讓她害怕得靜止了下來。


    “你……你要帶我去哪里？”她不安地問。


    他什麼也不回答，繃緊的臉部肌肉說明了他有多麼的憤怒。


    裴耀謙就像是老鷹抓著小雞一樣，把她拎進屋內，直接走上二樓的臥室。


    “給我洗干淨！妳髒死了！”他把她丟進浴白里。


    他的話深深污辱了她，這幾天她確實都在外面流浪，可是這樣說也未免太傷人


    “不要你管！放我走！我要回家！”


    “妳給我閉嘴！再說謊我就揍妳！”


    白筱繆瞪大了眼楮。


    裴耀謙陰森森地道︰“我去過妳家找妳了。”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然後心虛地低下頭。


    裴耀謙已經在放水了，他還動手剝去她的衣服。


    “不！不要！”發現胸前一涼，她才會意過來他在做什麼，臉在一瞬間燒紅了。“我……我自己洗！”


    他瞪了她許久，久到她幾乎以為他不會答應了，沒想到他竟然點了頭。


    “我在外面等妳。”


    他終于出去了！白筱繆松了一口氣，可是危機並沒有解除，想到他在外面等她，想到待會不知道他會跟她說什麼話，她就害怕得直發抖。


    然而，不管拖再久，總是要面對的。


    白筱繆洗了個這輩子最久的澡，然後把身體裹在他的白色浴袍里，心情忐忑地出了浴室，


    他坐在床上等她。


    “過來。”他命令。


    那語氣嚴肅得讓她想哭，從前他叫她過來的時候，口氣是說不出的寵溺，可是現在卻……


    吸了吸鼻子，壓下淚水，她走過去，在他身前一步距離停了下來。


    “妳為什麼會在我家？”


    他的第一個問題她就沒有辦法回答，總不能說是因為想念他想到受不了，所以想要偷偷的看他一眼吧！


    “妳想回來當我的寵物嗎？”


    她睜大眼楮，淚水幾乎要滾落了。


    寵物……他始終還是把她當成寵物……


    “不！不是！我不要！我不要再當你的寵物了。”她搖頭如波浪鼓。


    裴耀謙冷下臉。


    “說的也是，像妳這樣會丟下主人跑掉的寵物，我也不要。”


    白筱繆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消失了，她的身體晃了晃，像是受到極大的打擊。


    咬著下唇，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掉落……


    “我懂了，我馬上離開。”


    她轉身，想回到浴室拿她的衣服，可是身體卻被一只強壯的手臂給圈住了。


    “還……還有什麼事嗎？”


    他看著她，從他莫測高深的表情里，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我沒有說妳可以走。”


    “你不要我當你的寵物了，不是嗎？”她還留在這里做什麼？


    “妳不在的這段期間，我一直在找妳。”他說。


    “你為什麼要找我？”你不是不要我了嗎？她悲傷地想。


    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他說︰“後來我遇見上次那個寵物店老板。”


    她越來越不懂他想要說什麼了。“然後呢？”


    “他說妳可能愛上我了。”


    她張大了嘴，臉色從原本的蒼白變成緋紅，甚至連脖子也發熱了。


    “放、放開我！我要走了！”她掙扎起來。


    可是裴耀謙哪有可能放手，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


    無論她怎麼掙扎，他宛如銅牆鐵壁的牽制並不足她可以掙月兌的。


    “是真的嗎？妳愛上我了？”他又問了一次。


    白筱繆從來不覺得他是個殘忍的人，可是她現在真的覺得他很殘忍。


    她流下眼淚，不甘心地咬著唇，雖然不說，但是這等于是默認了。


    “唉……妳真是個不稱職的寵物！”


    他的批評讓她火氣上來了。“那就讓我走啊！”


    “可是我也是個不稱職的主人。”他接著說的話讓她一愣。


    他看著她，眼楮里再度充滿了她所熟悉的溫柔跟寵愛，不僅僅是如此，還多了一份以前沒有的炙熱……


    那份炙熱……讓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身為一個主人竟然愛上自己的寵物，腦子里還幻想著要擁抱她、佔有她。所以我說，我也是個不稱職的主人。”


    他……他是什麼意思？是“那個”意思嗎？


    白筱繆全身輕輕地顫抖了起來，為了那份期待……


    “你……你在說什麼？”別讓她有不當的期待，拜托！


    “我說……”他把她擁緊。“我不要妳當我的寵物了。”


    “什麼意思？”


    他彎起嘴角。“我想要妳當我的女人、女朋友、妻子。”


    她訝異地張開嘴，不敢相信自己那樣渴望的東西，就這樣落在她面前。


    裴耀謙吻住那微張的可愛小口。


    這回他再也沒有顧忌，傾盡所有熱情地吻她，直到吻得她頭暈腦脹、無法呼吸為止。


    雙唇終于分開的時候，懷里的女孩面色潮紅地看著他。


    這下子，她終于有一些真實感了。


    羞怯的模模男人的臉，她要再問一次︰“你是說真的嗎？”


    看來他的“前”寵物有一個不太聰明，跟不太能夠信任別人的腦袋，裴耀謙嘆了口氣。


    他只好用“行動”來證明了！


    再次吻住她，他帶著的手一邊捧住她的後腦，一邊佔有性地伸進她的浴袍里


    他確信自己可以“好好”的、“詳盡”地讓她了解……


    全完


    編注︰請一定要繼續鎖定《大人物的秘密系列》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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