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月後。


    耀亨企業例行的周一主管會議沒有一個人敢缺席，時間在早上八點整，大部分的主管七點半就來了。


    誰都知道老板最痛恨的就是不守時，因此在耀亨企業，沒有所謂的周一癥候群。


    新來的總務主任心情相當忐忑，這是他第一次參加主管會議，也是他第一次被介紹給全公司主管的場合，但，令他擔心的不是跟一群主管見面，讓他雙腿不斷顫抖的，是想到等一下要見到總裁……


    裴耀謙。他還記得第一次跟他面對面是在面試的時候，他冰冷嚴酷的眼楮，好像兩道雷射光朝他進射出，讓他僵硬得動也不敢動。


    他從來講話都不會結巴，可是在裴耀謙面前，他卻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清楚。


    “小李！”


    背上突然被拍了一掌，讓他嚇得幾乎跳了起來，一回頭，是介紹他進這家公司的總裁特助，他大學時的朋友－－吳宇平。


    “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


    “我……我想到等一下要面對總裁……”


    “呵呵呵……我知道，這里大多數的人都了解，不過，你也別這麼怕他，其實丫……裴總他不是一直都那麼嚴肅，他也有輕松溫和的一面。”


    實在令人不敢相信。“你說的是裴總裁嗎？真的嗎？他看起來這麼可怕。什麼時候他會有你說的不那麼嚴肅的時候？”


    吳特助臉上的笑僵住，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復雜。


    “ㄜ……唉……這個……怎麼說呢？總之一言難盡，你等一下看了就知道了。唉……”


    吳宇平最後的那聲嘆息，還有那段深沉難懂的話，非但不能讓新來的菜鳥放下心來，還更加深了他的疑慮跟恐懼。


    “等等，你是什麼意思？可不可以解釋一下啊？”


    小李正打算追上吳宇平把事情問個清楚，會議室里的氣氛突然變了，好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當然也感覺到這股詭譎的氣氛，回頭，八點整，裴耀謙走進會議室。


    會議室里的每個人都正襟危坐，在這樣嚴肅可怕的氣氛里，身為菜鳥的小李，當然更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等等我啦！”


    在這種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聲音的時候，竟然有個柔軟輕快的聲音闖入。


    小李訝異地轉頭，看到一個年輕女孩子進到會議室里。


    “等等我啦！”她又叫。


    包令他驚訝的是，那個嚴肅恐怖的男人非但沒有生氣，還真的轉身等她，等女孩走近的時候……


    小李必須揉揉眼楮，才能證明自己沒有看錯。


    裴耀謙那宛如萬年冰封的臉部線條柔軟了，他甚至“疑似”微笑地彎起了嘴角，寵溺地模模女孩的頭。


    “妳在辦公室就好了。”


    “不要。”女孩嘟著嘴，搖搖頭。“我要跟你在一起。”


    “妳會覺得無聊。”


    “不會，我在旁邊畫畫。我紙筆都帶來了，不會吵你。”女孩揚了揚手里的畫冊跟筆。


    “好吧！”


    這……這是裴耀謙的聲音嗎？！小李有一種彷佛在作夢的不真實感。怎麼……怎麼那麼……溫柔？！


    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裴耀謙已經坐上主位，女孩也照她說的，在裴耀謙旁邊的角落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攤開她的畫冊畫起畫來，一整室的高階主管，她一個也不看不管……


    “李勁成？李勁成？”


    一個低沉嚴肅的聲音不知道喚了幾遍，小李一直看著那個女孩，一直到吳宇平戳了他一下，才發現那聲音是在叫他，他嚇了一大跳，從椅上站了起來。


    他對上一雙不悅的目光，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僵硬得一動也不能動。


    這個男人跟剛剛那個面對女孩的男人是同一個人？騙人！


    “你是新來的總務？”


    裴耀謙不喜歡這個明顯分心的家伙，更不喜歡他盯著她看的樣子，因此，他的語氣比平常更差了。


    “是……是……對不起！總裁，我……”


    可憐的菜鳥冷汗直流，虛弱得幾乎要暈倒了。


    裴耀謙皺眉。“算了，以後要注意一點。”


    看在他是新人的份上，就給他一個機會，不過，下次再讓他發現他分心的話……耀亨絕對不需要一個松散的員工！


    “是。”


    會議總算可以繼續進行下去。


    裴耀謙的話不多，可是他的存在對每個人而言，都是一個很大的壓力。


    小李不敢再分心，光是跟上會議的進度，對他這個新進的員工而言就很吃力了，可是，他還是無法克制自己偶爾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角落的那個女孩。


    女孩的存在很突兀，可是她一點都不在乎，很專心地畫著畫，偶爾她也會稍微休息一下，目光從畫紙上移開，看著裴耀謙。


    就像心電感應似的，裴耀謙也會在同一時間回頭，那時候他的眼神，就會變得好溫柔好溫柔……


    女孩像是得到她想要的般，甜甜對著裴耀謙微笑，然後又乖乖地埋頭畫她的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心里充滿了疑惑的小李，終于撐完一場會議。


    “過來，小喵。”裴耀謙輕聲地呼喚角落的女孩，那語氣就好像在叫一只小貓。


    女孩“喵”……不，是應了一聲“喔”，然後快速收拾了畫冊，跟在裴耀謙身後走出會議室。


    小李還呆呆坐在座位上。


    “喂！你還好吧？”吳宇平苦笑著問這個好像已經嚇呆了的老同學。


    “咦？丫，嗯。”小李虛弱地搖搖頭。然後，好奇心讓他再也忍不住……“那個女孩是誰啊？是總裁的女朋友嗎？”


    “不是。”吳特助立刻回答。他的表言又止，似乎在想著該怎麼解釋裴耀謙跟那女孩的關系。“嚴格說起來，ㄜ……應該是主人跟寵物吧！”


    “什麼？！”


    吳宇平拍拍小李的肩，無限疲憊地說︰“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同會議室的所有主管也都同情地看著他……


    白筱繆是個很盡責的寵物。


    每天他出門上班的時候，她跟著他；每天他回家的時候，她跟著他；每天他上床睡覺的時候，她也睡在他身邊。


    她是個很乖的寵物，主人在工作的時候，她從來不吵他；主人叫她的時候，她立刻就會跑到主人面前。


    相對的，他也是個很好的主人，從來不會忘記喂她，尤其是她最喜歡的蛋糕，每天主人都會買給她吃，有時他也會帶她出去散步、常常贊美她、用手輕拍她……


    這種生活不會無聊嗎？


    白筱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很滿意現在這種生活，不用擔心下一餐在哪里、不用擔心會被爸爸打、不用面對媽媽怨恨的話語、不用擔心有一天會被拋下……她覺得－－很幸福！


    她不想離開她的主人，如果可以，她希望就這麼過下去。


    裴耀謙在自己辦公室的一角，給她準備了一張桌子跟椅子，他工作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畫畫。白筱繆喜歡畫畫，從以前就喜歡，就算讓她一整天都畫畫也沒有問題，只是以前一直沒有機會跟時間讓她盡情地畫。


    裴耀謙正在跟來訪的客戶討論著新產品的問題，而現在她有的是時間……


    她揮動著鉛筆，在白色的畫紙上勾勒男人的輪廓，主人低沉的嗓音不時傳進她的耳里，讓她有種安全感。


    啪！不小心筆尖斷了。


    白筱繆跳下椅子，咚咚咚的走到裴耀謙的身邊。


    “怎麼了？”他中斷了跟客戶的對話，轉頭問她。


    “筆斷了，我要削鉛筆。”


    她沒有等裴耀謙的同意就拉開他的抽屜，找出她要的東西。


    “等一下。”他叫住要走回自己座位的她。白筱繆沒有選擇，只能走向他。


    他拍拍他的腿，她懂得那個暗示，跳上他的大腿，她坐在她的專屬席－－他的懷中。


    裴耀謙模模她的頭表示她很乖，然後繼續跟坐在對面的客戶談事情。


    白筱繆看到那兩個訪客瞪圓了眼楮直盯著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她暗自壓抑下想笑的沖動。


    裴耀謙是唯一一個沒有受到影響的人，在他的想法里，八成也不覺得這種情況詭異。他太投入了，一邊談得起勁，一邊還習慣性地模著她的頭，就像在模一只小貓一樣。


    “對不起，插個話。ㄜ……裴先生，請問這位是……”


    終于，其中有一個人忍不住開口了。畢竟，在這種場合里，討論的話題又是這麼嚴肅，裴耀謙抱著個女孩……實在是太奇怪了！就他們對他的了解，耀亨企業的總裁不是個喜好的男人，從來也沒有听過他傳出什麼緋聞，招待他去聲色場所他也都拒絕，可是現在……


    “我的寵物。”


    白筱繆已經看過很多這種下巴快要掉下來的可笑表情。裴耀謙卻一點都沒有察覺，他皺起眉頭，為話題被打斷而不悅，又繼續他剛剛的話題。


    她扭動身體，想要下來，可是他不準。


    白筱繆看到對面兩個人臉孔都扭曲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這下子耀亨企業總裁的怪舉動恐怕會傳出去，變成八卦雜志的新聞了。


    他是個怪人，


    可是，他是“她的”怪人，唯一對她好的怪人……


    下午四點，又到了寵物的喂食時間。


    以往裴耀謙工作一忙起來，連飯都會忘了吃，現在卻不會忘記了。


    “買回來了沒有？”他按了內線，問著吳特助。


    “報告總裁，剛買回來。我叫他送進去。”吳特助立刻回答。


    小李剛從外面回來，手里拎著一個白色的小紙盒，穿著西裝加上跑步的關系，讓他滿頭大汗。


    “對不起……今天排隊的人太多了……所以……”


    吳特助苦笑地看著他。“別跟我說，跟總裁說吧！不！你還是快進去吧。四點零三分了！”


    小李臉色變得蒼白，慌慌張張地走進總裁辦公室。


    丙然不出他所料的，里面有一張嚴肅的臉等著他。


    “對不起，我……我……”


    “快拿出來吧！”威嚴的嗓音一下截斷了他的話。


    “是。”小李把蛋糕拿出來，擺在專屬的骨瓷盤子里，加上銀制的小叉子，恭恭敬敬地奉上。


    “哇！今天是草莓慕斯耶！”


    一旁傳來驚喜的呼聲，他回頭看見女孩歡喜的臉，感激得差點落下淚來。


    太好了！討好了她，總裁就不會太計較他遲到的這件事了。


    丙然，裴耀謙蹙緊的眉放松了，小李幾乎虛月兌，天知道他最怕這個總裁了，這時候，他看見女孩好像對他眨了眨眼。


    他愣在那里。難道……她在幫他？


    “快過來吃啊！”裴耀謙對她招招手。


    他對她講話時那種輕聲細語的溫柔，跟在面對他的時候那種嚴肅冷酷的模樣，再度讓小李想要落下眼淚。


    嗚嗚……這個世界真的是不公平的！為什麼一樣是人類，命運會差這麼多？


    當初他以高分考上國內最好的大學，在外商公司工作了幾年，好不容易透過同學的關系，進入這個人人夢想中的大企業上班，他可沒有想到他每天最重要的工作項目居然是……每天下午四點去幫總裁的“寵物”買下午茶。


    這個畫面不管看了幾次，他還是一樣不能習慣。


    女孩坐在總裁懷里，開心地舌忝著蛋糕。而總裁則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她，偶爾模模她的頭，女孩會轉身對他露出滿足的微笑。


    那畫面真的就像是……主人跟寵物！


    無力……


    說起來，那個女孩也很奇怪，她多大了？應該不超過二十歲吧！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是在念吧？應該很愛玩、很愛交朋友吧？她為什麼可以甘于被“飼養”，每天就是待在裴耀謙身邊，不吵、不鬧、不常講話，不會給人帶來麻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安靜的在一旁畫畫。老實說，她還真是很乖的寵物！


    不，不對！他在想什麼？！沒有一個人應該這麼過一輩子的吧？


    “你還在那里做什麼？”


    裴耀謙不悅的聲音讓小李從胡思亂想中回神。“噢！對、對不起……我馬上出去。”


    不敢打擾總裁跟他寵物相處的時光，小李急急忙忙出去了。


    “我去上廁所。”丟下這句話，白筱繆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一整天窩在椅子上，還真的會渾身酸痛呢！她邊扭動僵硬的脖子，邊往茶水問的方向走。


    “ㄜ……妳好。”總務主任小李剛好遇到她。他在打招呼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因為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听過總裁叫她小喵。


    他總不能叫她小喵小姐吧？！


    “嗨！”


    相對于小李復雜的心情，白筱繆面對他時，倒是一派輕松。


    “剛剛……謝謝妳幫我。”


    他沒忘記她那時適時的“插嘴”。


    “噢！沒什麼。嘻嘻……其實你們可以不用那麼怕他，他是長得很凶惡，可是，其實心還蠻軟的。”


    只有妳才這麼認為好不好！


    “而且他對人其實蠻溫柔的。”


    只有對妳吧！


    強壓下月兌口而出的吶喊，小李深呼吸了幾下。


    “我可以請教妳一個問題嗎？”


    ；閑敦？呵呵……你不要用那麼嚴肅的字眼好不好？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


    “妳跟裴總的關系，我是說，我實在搞不懂，妳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妳怎麼甘心就這樣當一個……一個寵物？是不是妳被他脅迫呢？有什麼苦衷的話，我可以幫妳，ㄜ……雖然我也不敢惹像他那樣的男人，可是……可是我可以幫妳打電話給警察，妳一定可以離開他的。”


    她眨著大大的雙眼，看著拚命說服她的年輕男子。


    他是個好人吶！雖然做事總是慌慌張張的。白筱繆彎起飽滿的唇想著。


    “可是我一點都不想離開他啊！”


    “啥？！”


    “主人對我很好丫！我為什麼要離開他呢？”


    “咦？啊……可是……”


    “好了。我要回去了，他不喜歡我離開他的視線太久。”吐吐舌頭，白筱繆給了小李一個微笑之後，越過他，輕快地小跑步回到總裁辦公室，留下愣在當場的小李。


    “怎……怎麼可能？！”


    這個世界一定是瘋了！不只是把人當寵物的裴耀謙瘋了，就連自願當寵物的女孩也瘋了。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在一起會這麼合吧！


    白筱繆走進總裁辦公室，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


    “妳去了很久。”她一進來，裴耀謙就擰著眉問。


    她聳聳肩。


    “過來！”


    她听話地走了過去。


    “生病了嗎？拉肚子？”關心寵物的健康，是主人最重要的任務。


    “沒有啦！”她這麼說，可是裴耀謙還是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


    “沒發燒。”他說。


    “我就說沒事了丫！”


    說了沒事，可是裴耀謙還是一臉不放心，白筱繆主動的抱住他的腰，他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很自然地將她圈進懷里，習慣性地模模她的頭。


    “怎麼了？”


    “沒有。”她這麼回答，可是卻感覺鼻頭熱熱的。


    他的溫度、他的味道、他低沉的聲音，在在讓她有種想哭的沖動。可是，她該怎麼回答他呢？總不能說她覺得幸福得想哭吧？那實在太蠢了！


    她對那個總務新人說的話是真的，她真的不願意離開他，縱使這樣的關系在外人眼中看起來有多奇怪。


    “可以回家了嗎？”她抬起頭，轉移話題。


    “妳想回家了嗎？”


    白筱繆點點頭。


    “好吧！”他有些無奈。“可是我還有一點工作還沒做完，等我三十分鐘。”


    “嗯。”


    現在想想，裴耀謙竟然不記得在小喵來以前，他都是在哪里、怎麼吃晚餐的。


    在自己家的餐廳里，把佣人煮的蝦仁炒蛋放進嘴里，看著對面專心吃飯的小喵，裴耀謙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干嘛一直看我？我臉上有東西嗎？”察覺到他的視線，白筱繆抬起頭。


    他搖搖頭。


    “不要一直看人家吃飯好不好？這樣我吃不下耶！”她嘟起嘴。


    話雖如此，她低下頭繼續吃飯的時候，並看不出來哪里有吃不下的樣子。


    他真的喜歡看她吃東西，因為無論她吃什麼東西，都會讓看的人覺得胃口大開。


    對裴耀謙而言，吃飯不過只是一個不得不為之的生理需求，所以在養這個寵物之前，他對自己吃了什麼完全沒有印象。


    因為家里多了一個人，因為要照顧到她過于瘦弱、營養不良的身體，所以他請來廚師跟佣人，每天準備營養豐富的晚餐，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她。


    寵物確實比剛來的時候豐腴多了，身上那些疤痕也都淡了，這讓他很有成就感。


    “你還在看我！”她抗議。


    裴耀謙被她的大吼聲喚醒。“好，我不看了，妳快吃。”


    她一開始還不相信地監督著他，直到裴耀謙低頭吃著自己盤子里的東西，她才又低頭吃飯。


    一頓飯好不容易才吃完，他們依照每天的習慣來到客廳。裴耀謙用筆記型電腦處理在辦公室沒處理完的公事的時候，白筱繆就在一旁看電視。


    她看電視看得哈哈大笑的時候，裴耀謙會抬起頭來看她。


    被打斷工作，他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這種有人陪伴的感覺……很好！


    “該睡了吧？”通常他工作到一個段落，也將近十一點了。


    他關上電腦，白筱繆也很干脆地關上電視。


    兩個人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的。


    沒辦法，她睡覺的時候，有時還是會作惡夢，需要有人陪在身邊，才不會跌下床去。


    這是裴耀謙決定這麼做的理由。


    “晚安。”


    “晚安。”


    懷里抱著柔軟的身體，裴耀謙心滿意足的親吻她光滑的額頭，她的臉蛋頓時變得紅通通的，益發可愛。


    他沒有深究她臉紅的原因，沉浸在一種從沒有過的篤定跟滿足感之中。


    抱緊了她。“睡吧！”他說。


    白筱繆沒有馬上睡著，她偷偷張開眼楮，迷戀地看著男人臉上的迷人五官。她的身體跟他結實的身體緊緊相依，她的鼻翼里充滿了他特殊的男人味道，她感受到他佔有的擁抱。


    最近，她常常會這麼不由自主地偷看他，然後看著看著，她的身體就會變得熱熱的，那種感覺很奇怪。


    很希望他能夠再抱緊她一些、很希望他的晚安吻可以再……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脖子上，那酥酥癢癢的感覺讓她不禁逸出一聲低吟。


    “嗯……”


    那怪異的聲音一出，她驚駭得立刻摀住自己的嘴。


    她是怎麼回事？月復部涌現一股難以忍耐的熱流，讓她全身都敏感得不得了。


    她慌忙移開身子，一直到踫不到裴耀謙，這種怪毛病才慢慢好轉。


    這種情況一再發生，有好幾個夜晚，她都縮在床的一角，在幾乎要跌下床的情況下入睡。


    夜里，白筱繆被一種類似野獸的低吼聲吵醒。


    睜開眼楮，眼前放大的男性臉龐扭曲著，雙眉緊皺，似乎忍受著劇大的痛苦。


    “不……不要……我不要在這里……不要……丟下我……”


    她忘了睡前的疑慮，憑本能地抱緊了他的身體。


    餅了不久，他的惡夢好像結束，緊擰的眉心放松了，身體僵硬的肌肉也柔軟了下來，他再度陷入沉睡。


    她卻睡不著了。


    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看著他的睡臉，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


    其實，他才是那個被惡夢所困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