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映帆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听到開門的聲音。


    昨天晚上沒睡好，一整個晚上翻來覆去的，腦子里有好多東西，所以她兩三點才睡著。這對她這個一沾枕就睡死的人來說，是很稀奇的事！


    “起來了。懶豬。”


    她听到熟悉的聲音，緩緩張開雙眼。


    頭頂上是一張她應該已經很熟悉的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對上牧杰哥的眼楮時，曲映帆突然臉紅了。


    對了！昨天睡不著的原因好像跟那個晚安吻有關……


    “今天特別晚，怎麼回事？發燒了嗎？怎麼臉那麼紅？”


    他的語氣態度還是跟往常一樣，可是看到他伸出手要踫觸她的額頭時，她慌張的跳了起來。


    “我……我沒事啦！我要起來了！”


    她不想讓他踫。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可能是因為她很害怕，害怕昨天那種全身都不對勁的感覺。


    她沖進浴室里刷牙洗臉，冰涼的水正是她現在需要的，讓她的頭腦恢復清醒。


    “好了！我準備好了！”


    對一個每天早上都要賴床很久，總要人三催四請才能出門的人來說，曲映帆今天的表現足以令他側目。


    出了門，上了車，她一路沉默，讓人很難跟那個平常總是聒噪得像只小麻雀的她劃上等號。


    “牧杰哥我走！”車子才到大樓前，她就立刻開了車門沖出去。


    她這麼迫不及待去上班嗎！？


    羅牧杰不悅的看著縴細的背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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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討厭啦！她一整天都覺得怪怪的，好像體內有種東西蠢蠢欲動……


    說不上來是什麼，也不是不舒服，她只是覺得──怪！


    曲映帆一邊扛著腳架，一邊跟在趙大騫身後走。今天他們還是在沙灘上拍照，只是主角換成另一個比較沒有名氣的新人模特兒。


    原本趙大哥跟她說她不用拿那麼重的攝影器材，可是這本來就應該是攝影助理的工作，而且她實在需要出一點勞力來轉移注意力。


    來到定點，趙大騫接過她拿著的東西。


    “謝謝，妳做得很好！”他對她微笑，還贊賞的拍拍她的肩。


    男人的大掌接觸到她的皮膚讓她跳了起來，她這才發現剛剛自己似乎在胡思亂想。


    “嗯……沒什麼，這是我該做的。”


    “好了，準備開始工作。妳跟在我旁邊，我今天教妳一些技巧。”


    趙大哥實在是個很好的人，處處照顧她不說，還不藏私的要教她自己的經驗。


    不過趙大騫當然要對她特別照顧，他可不想被“某人”追殺！


    因為是延續昨天的工作，今天拍攝進行得很順利，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很快進入狀況。


    原本還在神游的曲映帆，很快的就被這新鮮而且奇特的工作所吸引，原來他們能看到美美的圖片，是經過這麼多人的努力而來！


    她尤其佩服那個模特兒，穿著比基尼泳衣，身體直接接觸那些刺人的海砂，還能夠擺出性感的笑容，真令人佩服！


    “好，休息五分鐘。”趙大騫喊道。


    這整個Team發號施令的是他。他決定拍攝的進度、內容等，曲映帆覺得工作中的趙大哥真的很帥！


    “累不累？去旁邊休息吧。”當這麼多人面前，趙大騫就只對曲映帆如此說道，連美麗誘人的模特兒一直對他搔首弄姿，他都沒有放在眼里。


    他答應過羅老大要照顧他的寶貝，可不能讓她累著。


    “我不累，不用休息。”曲映帆搖搖頭。


    “好吧，可是不要曬傷了，這頂帽子給妳。”


    “謝、謝謝。”


    趙大騫的親切連工作人員都在側目了。誰都知道趙大攝影師是個大而化之的人，哪里見過他對人這麼細心用心？


    這個新來的小助理，莫非……是他的心上人！？


    休息時間快要結束，眼看在中午之前就可以結束工作，這時候一輛賓士車載著廣告主來到現場。


    趙大騫並沒有因為大老板來了而暫停拍攝，他只是對穿著西裝的幾個人點點頭，就繼續照常拍攝。


    “等等！”看了一會兒拍攝內容的廣告主，突然出聲打斷拍攝。


    “攝影師，你拍的就這樣？”


    趙大騫皺起眉頭。


    “什麼意思『就這樣』？”


    “沒有更養眼的嗎？”


    “養眼？”


    “比基尼太普通了，我想要更聳動的畫面才能夠引起消費者的注意。這樣吧，要模特兒把上半身的泳裝月兌掉！”


    趙大騫板起臉，滿臉落腮胡的他此刻看起來更加恐怖。


    “這點合約上並沒有注明。”


    “那有什麼關系，改就好了嘛！”


    接著，大老板把模特兒的經紀人叫過來。“叫模特兒月兌掉上半身，躺在沙灘上。等等！吧脆連下半身也月兌掉，這樣畫面更聳動！”


    “可是……可是張老板……這恐怕……”


    不只經紀人苦著臉，年輕的女模特兒听到這句話更是慘白了一張臉。


    “我加一倍的錢！”


    “不是錢的問題……張老板……”


    “夠了！不要再哩叭嗦，叫她快月兌！你們公司這麼難配合的話，下次我找別家模特兒公司算了。”


    “這……”張老板公司一年的廣告預算上億，他怎樣也得罪不起啊！“好、好、好。我們配合張老板的意思。”


    模特兒眼里已經泛起淚水，可是她知道她沒有選擇，因為連經紀人都妥協了，她還能說什麼！


    曲映帆嘟著嘴，忿忿不平的看著這一幕。


    太過分了！這家伙仗著有錢就欺負人！


    厚！很想扁他！


    她不是一個會克制沖動的人（如果會的話，她從小到大也就不會遇上這麼多麻煩了。）可是這次她不敢真的揍那個家伙。她再怎麼沖動，也該考慮一下對她很好的趙大哥的立場。


    “我拒絕。”


    陡然爆出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呆住了！


    而發聲的正是拍攝工作的靈魂人物──趙大騫。


    “你說什麼？”張老板不敢相信有人會當面反駁他的意思。


    “我拒絕讓女模特兒月兌衣服。你要的煽情效果，憑我的技術就算是穿著比基尼我一樣可以達到，沒有理由要一個女孩子家當眾月兌衣服！”


    “你有什麼立場反對？”張老板氣極。“人家模特兒不是同意了嗎？你這拍照的只要負責拍就好了。”


    “的！我不拍行了吧！”丟下這句話，他瞪了那腦滿腸肥的張老板一眼，然後對曲映帆說︰“東西收一收，我們走！”


    “你、你、你耍什麼大牌！？你以為你是誰？我要告你違約！以後你別想在這一行混下去了！”


    張老板氣急敗壞的叫囂聲越來越遠，因為他們漸漸走出他的視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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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進了車子，趙大騫仍然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有錢有什麼了不起！我最恨人家用錢來壓人了！”


    曲映帆看著他的怒容，張大了眼。“趙大哥你總是會為了別人的事情，而這麼生氣嗎？”


    轉回頭，趙大騫似乎突然意識到曲映帆的存在。他的怒氣稍稍降溫了一點點。


    “對不起，讓妳看到我這個樣子。”他搔搔頭，“看不慣的事情我就是壓不住自己的情緒。我也知道跟自己沒有關系，不該強出頭，可是這是個性問題！唉……”


    她听著他的話，眨眨眼。


    面對張著一雙大眼望著他的女孩，他尷尬的笑。


    “啊！如果讓羅老大知道我又搞砸了這個Case，他一定會把我罵得臭頭，我這沖動的個性老是被他念。”


    她噗哧一笑。


    “趙大哥你跟我真的好像，我也是一天到晚被牧杰哥罵。可是我就是覺得遇到不公不義的事情，就應該站出來不是嗎？若每個人都自私、冷漠的話，那這個社會怎麼會變得更好呢！？”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麼想！”嗚……找到知音的感覺真好！羅老大，你的眼光真好，這女孩真是太善良、太好了！


    曲映帆認真的看著趙大騫，眼里帶著敬慕，“我覺得剛剛你好有勇氣，讓人好佩服。”


    “ㄜ……真的嗎？呵呵，不過大部分的人都會說我是搞不清楚狀況，或是笨蛋。”被夸獎當然是件快樂的事情，趙大騫也不例外，他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不會啊！我覺得趙大哥是個英雄呢！”


    英雄？


    真開心，他還沒有被人這樣說過呢！


    洋洋得意的趙大騫，嘴角簡直就合不攏了。


    “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你了耶！”曲映帆突然爆出一句。


    趙大騫的笑，馬上凝在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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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懷里抱著一只白色的波斯貓，走進“伴你一生”寵物店，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聲音，讓羅牧杰的視線從電腦螢幕移開，抬頭看了她一眼。


    女人有著讓人眼楮為之一亮的深邃漂亮五官，一頭柔順黑亮的長發，模特兒般的身材。


    不過她的來頭不小，她的職業是律師，她的美貌總是讓人很容易對她失去防備，尤其是她工作上的競爭對手。因為她上了法庭，那種咄咄逼人、犀利殘酷的態度，讓那些人很快就會發現他們錯了，可惜已經太晚。


    他勾唇微笑。在他屈指可數的朋友中，簡靄若可以算是其中一個。


    “嗨！”


    “快來幫我看看愛麗絲，牠這幾天一直吐。”


    “是嗎？先把牠抱到診療台上。”


    羅牧杰走向診療台，戴上手套，修長的手指在小貓身上檢查著，貓兒嗚嗚的叫，可是又乖巧的讓他踫觸。因為他低沉又溫柔的聲音，總是讓大部分的動物都能感到安心，他的手更是像魔術師的手一樣，再倨傲不馴的動物也會乖乖听話。


    經過初步的檢查後，羅牧杰的臉色顯得沉重。


    “這幾天把牠留在我這里好了，我要幫牠抽血做一些檢查。”


    “嚴重嗎？”


    “還好。可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牠留下比較好。”


    听羅牧杰這麼說，她松了口氣，隨即開起玩笑︰“哼！我就知道，你這家伙吃人不吐骨頭。這次把愛麗絲留在這里，八成又要拿上萬塊來贖了！”


    “唉，大律師，妳事務所生意那麼好，不會在意這點小錢的啦！”羅牧杰笑笑，可是也不否認就是了。


    “我？我哪能跟你比！你騙得過別人，騙得過我嗎？”


    羅牧杰聳聳肩，在她面前他還真是沒有秘密。


    兩人的情誼從高中開始，他是華朋的學生會長，她是副會長。一樣擁有聰明的腦袋跟超強的辦事能力，兩個人可以說是惺惺相惜、合作無間。


    傍小貓抽了血，把貓跟樣本交給助理後，羅牧杰洗好手，對簡靄若說︰“喝杯咖啡吧？”


    “好啊。”


    羅牧杰泡的咖啡是她沒有辦法拒絕的誘惑。這家伙就是這麼討人厭，什麼事情都做得完美無缺，連泡咖啡這一點也可以搞得具有專業水準。


    濃郁的咖啡香掩蓋了寵物店的消毒藥水味，讓人頓時心情變好了。


    坐在咖啡桌的兩頭，簡靄若跟羅牧杰聊起了彼此最近的生活點滴。


    “你的小寵物最近怎麼樣了？”


    她是少數幾個知道他跟“寵物”關系的人之一，“寵物”做的種種糗事也常常成為他們聊天的重點。


    “她畢業啦，最近開始工作。”


    她左右看看。“那怎麼沒看到她？”


    “誰？”


    “她啊！她不在你這里工作嗎？”


    “不，我介紹她去我朋友那里當攝影助理。”


    “怎麼可能！？你不是都把她緊緊拴在身邊嗎？”


    羅牧杰皺起好看的濃眉，“拴？這字眼很難听。”


    “還不就是你做的事情！”涂著指甲油的手戳戳他的胸膛，“真恐怖，從小學到現在，那個可憐的女孩就被你這樣控制到大。”


    “講控制太難听了吧？我是『照顧』她。”


    “照顧？哈！像是大野狼照顧小綿羊是吧？你是想等她長胖了再一口吃掉吧？”她搖搖頭，“我也真佩服小映，可以這麼遲鈍，就這麼乖乖的任你欺負！”


    “我哪有欺負她？我疼愛她都來不及了。”他為自己辯解。


    “疼愛？”簡靄若嗤之以鼻，“她該不會到現在還相信你說的那些什麼早安親親、晚安抱抱的，都是『正常』好朋友之間會做的行為吧？”


    斑中的時候她看見那個讓人心跳加速、下巴快要月兌臼的畫面，因而受了不小的驚嚇。到現在她還是認為，他是個無恥、心機很重的大！


    羅牧杰對這個問題笑笑不語。


    “那現在呢？她畢業了，你的獸醫院跟寵物店也上了軌道，再來有什麼計畫？”


    “什麼計畫？”


    “結婚啊！”


    “還沒想到。”


    “還沒想到！？厚，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都已經把人家吃干抹淨了還這樣！”


    “嘿、嘿、嘿！我可什麼都沒做！”


    簡靄若瞇起眼，“怎麼可能！？你還沒有出手？”


    “還沒。”


    “為什麼？”


    他對她懷疑的眼光投以富含深意的微笑，“快了。”


    砰！門口發出好大的聲響。


    羅牧杰抬頭後，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沖到門口。


    “好痛！”曲映帆含著淚，摀著額頭。


    他嘆了口氣。


    她每天來，還能撞到這玻璃門，也真是奇跡了！


    “下次我把門換成一般的門好了。”他把她抓過來，揉揉額頭的紅痕。


    “不用了啦！是我自己走路不專心，不關那門的事。”


    斑跟鞋的聲音接近那兩個眼中只有對方的家伙，簡靄若嘴角含笑的看看小映，又看看羅牧杰，“我走了喔，愛麗絲就交給你！”


    “好，有什麼狀況我隨時通知妳。”


    “Ok，bye！”


    曲映帆愣愣的看著那美麗的背影，“哇！好漂亮的女生喔！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她很眼熟？”


    “她是簡靄若，妳應該還記得吧？”


    “簡……噢！對了，以前的副會長。”


    “對。”


    “牧杰哥你們一直有聯絡啊？”


    “偶爾，她帶貓來過幾次。”


    “她現在比以前更漂亮了耶！她現在在做什麼？”


    “律師。”


    “哇！”她發出了小小的贊嘆。“她又聰明又漂亮，還這麼厲害！我以前就很想變成像她那樣的人。”


    “沒有必要羨慕別人。”他揉揉她亂亂軟軟的頭發。在他心目中，她比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好。


    曲映帆吐吐舌頭，“對啦！反正我再怎麼努力也辦不到。”


    她離開他，走到椅子那邊坐下。她的雙手撐著頭，雙眼看著不存在的一點，好像在想什麼似的。


    羅牧杰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難以捉模想法的她。


    “怎麼了？妳今天好像比較早下班？”


    她轉回頭，臉上出現很多豐富的表情──


    先是紅了臉，然後困惑的偏著頭，再尷尬的咬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唉……”最後她嘆了很大一口氣。


    羅牧杰挑起眉。怎麼回事？他的眼皮突然跳了起來，有種不好的預感……


    “牧杰哥……我覺得……我好像……”她低下頭，扭著衣角，靦腆的說︰“我好像談戀愛了。”


    他的心髒好像坐了高速電梯，頓時驟升到一百零一層樓……


    “我……”她看著羅牧杰，紅透了一張小臉，“我好像喜歡上趙大哥了。”


    瞬間，他的心從一百零一層樓失速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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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說什麼！？”


    “我好像喜歡上趙大哥了。牧杰哥你知道嗎？今天在工作的時候，趙大哥好勇敢喔！他為了保護一個新人不惜跟大老板翻臉，你說他是不是很有正義感！我覺得我們有很多共通點，而我也很欣賞這樣的人，所以我想這可能就是喜歡了吧？”


    他慢慢的坐下來，慢慢的拿起冷掉的咖啡，慢慢的吞下苦澀的液體。他不禁佩服起自己，能鎮定的听完她的話。


    “妳認識他才兩天！”他咬著牙說。


    可是曲映帆整顆心都在想著趙大哥，沒有注意到他闇黑的眸子里蘊藏著怒焰。


    “時間長短不是問題。人家不是說一見鐘情嗎？可見這種事情是真的會發生。”


    “是嗎？”他的額頭冒出好幾條青筋。“可是妳對他了解多少？他恐怕不是妳想象中的那樣子。”


    “所以我要來問你啊！你們是朋友對不對？所以你一定很了解他。牧杰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趙大哥他喜歡什麼？他的習慣、他的喜好，或他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等。”


    她仰起頭，雙手合十，使出最有效的一招──雙眼晶亮、充滿渴盼的看著他。


    “告訴我好不好？拜托！拜托！”


    一口氣像哽在胸口，羅牧杰感受到一股難受的疼痛直襲他的身體。


    沒有防備下的攻擊，往往最讓人措手不及；自信滿滿的狀況下，若陡然失足會跌得最深。


    “牧杰哥？你怎麼了？”他的沉默讓她終于感覺到奇怪，她這才注意到他的臉嚴肅得令人心驚。


    “你的表情……好可怕喔！”


    羅牧杰看著她許久才勉強自己放松緊繃的肌肉，擠出一貫慵懶的微笑。


    “沒事。”他的聲音又低又沉，彷佛自地底深處傳來的回音，接著他笑說︰“讓我來告訴妳，趙大騫喜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