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好笑，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被帶入研發部，就坐在唐承康位子上的東方令薇依舊笑個不停，活像是被點了笑穴一樣。


    “好了，我的大小姐，你可不可以別再笑了，請回答我的問題。”唐承康一臉的莫名。


    他是剛剛听到王雲美通風報信，說有個大概是新來的小迷糊同事走錯了樓層，被趙學文抓到，正在“受訓”，才想要來救人的，沒想到竟然會看到一張笑到無力的臉，更沒想到那人竟然是東方家的三小姐東方令薇。


    “真……真的太好笑了嘛，阿康，我告訴你喔，剛剛我遇到一個人，那個人真是妙，他竟然很認真地教訓我，說得讓我無法還口耶！”


    東方令薇立刻實況轉播，將所有的經過源源本本地說給他听。


    唐承康皺起了眉頭，依舊深感不解。


    對于這種事，他早已見怪不怪了，反正趙學文就是那種完美主義者，自己不能犯錯，其他人更不能，嚴以律己、律人型的，沒什麼好稀奇的啊！但東方令薇有必要笑成這樣嗎？


    “學長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你別放在心上。”他安慰她，雖然他一點也不明白自己該不該安慰這個快笑翻的人。


    “學長？剛剛那個人是你的學長？”


    “是啊！同系學長，現在是同事。”


    “好巧喔！”東方令薇美眸一轉。“那你一定很了解他了？”


    “我？”唐承康搖搖頭。“我和他沒什麼交集，是到公司里才比較認識而已。”


    兩個人的個性和喜歡的東西都不同，怎麼可能有什麼太大的交集存在？


    “是嗎？那他是誰啊？叫什麼名字？是哪個部門的？”


    “他叫趙學文，和我一樣，也是研發部的人。”


    “原來是他啊！那他應該能力不錯吧！看他的樣子挺狂的。”


    唐承康微微一笑，“狂”這個字用在趙學文身上，真是太適合了。


    “學長能力是不錯，最近我們這部門的董主任即將外調到美國分公司去坐鎮，而主任這個空缺，學長是最熱門的人選了。”


    “真的啊！這就難怪……”


    “難怪什麼？”趙學文又晃了進來，看到這個隻果臉女孩，忍不住皺眉。“你怎麼還在這里？沒回去工作？”


    “學長，她……”


    東方令薇笑著捂住他的嘴搶話。“我有事找阿……唐承康。”


    “是嗎？”趙學文看向他可憐的學弟。


    唐承康無奈地只好點頭，他想知道這小妮子又打算玩什麼花樣。


    “趙學長，剛剛不小心嚇到你了，現在再來跟你說抱歉。”東方令薇朝他鞠躬，那雙美麗的水眸不斷地朝他輕眨。


    任何人看見她這副乖巧又可人的樣子，都會心軟的。


    “不用了！以後小心點就行。”趙學文嚴肅認真的表情依舊，抱著文件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電腦中，對她的佯裝，完全不為所動。


    “別再眨眼了，小心眼楮抽筋。”唐承康失笑道。


    東方令薇有些氣結。


    “阿康，那個人是啊？”


    可惡，竟然對她的勾引無動于衷，實在太奇怪了。


    是啊！東方令薇雖然不像她大嫂伊藤月紗那樣，美得清靈月兌俗，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可她俏麗活潑，再加上乖巧的“假像”，時常會將許多人迷得暈頭轉向，從無失誤，可這一次卻如此慘敗。


    竟有人不把她的魅力看在眼里，這還不稀奇嗎？


    “據我所知，學長的性向很正常。”他據實以告。


    “那他家有惡妻？”一定是這樣，否則哪有男人不愛看美女的？


    “學長還沒有結婚。”


    “那他一定有相知的女朋友了？”哪個女人這麼厲害，竟然可以教出這麼乖的男人，真該請教請教。


    “學長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就我所知，他並沒有女朋友。”唐承康忍不住疑惑了。“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我生氣啊！”


    “生氣？”


    “你看他，竟然不把我當一回事。”


    唐承康輕笑。“別這麼孩子氣，學長的工作態度本來就很認真，你別希望每個人都跟你一樣。”


    “我怎麼樣了？”


    “真要我說出來？”


    東方令薇瞪大眼楮，惡人先告狀。“我蹺課總比你不認真好，你不看看人家趙學長多認真，東方集團就是有他這種人，才會這麼棒！”


    他不認真？他哪里不認真了？要不是因為她的光臨，他現在何必放下工作呢？


    “你左一句趙學長、右一句趙學長的－－若我沒記錯，你們根本沒同校過。”他口氣中有自己都沒察覺的酸意。


    “誰告訴你一定要同校才能喊學長的？”


    “什麼意思？”


    “你的學長就是我的學長啦。我們是好朋友啊！”


    這個理論似乎很難令人接受，不過唐承康承認自己說不過她，也只有接受了。


    “阿康。”她神秘地一笑道。“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他似乎從她眼中又看見了惡作劇的調皮光芒，這會兒她又想整誰了？是那個倒楣的趙學長嗎？


    “什麼事？”


    “你去幫我問問你趙學長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為什麼？”


    “因為我要追他。”


    唐承康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


    東方集團位于菁華的商業地段，想當然耳，附近也都是同性質的商業大樓。


    而廣大的人潮又等于錢潮，因此這里的飯店或咖啡廳、乃至小吃店亦不少，尤其是上下班或午休時間，更是熱鬧極了。


    人車來往頻繁，交織成最繁榮的景象。


    此時正值午休時間，唐承康坐在一家裝潢典雅的咖啡廳里，望著眼前的人，一雙眉頭皺得死緊，差點沒給打結，可見得事情之棘手，連現場播放的輕音樂和刻意營造的舒適氣氛都無法彌補。


    “到底怎麼樣嘛，都查了一個多禮拜，你到底查出來了沒有？”這焦急又霸道的聲音，正是出自東方家三小姐口里。


    唐承康有點無力地將眉頭皺得更深，不知道為什麼，任何困難他都有辦法解決，唯獨面對這個東方三小姐，他總是覺得很無力。


    “大小姐，我說了我沒辦法。”


    “怎麼會沒辦法呢？只是問問趙學文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查查他的喜好和身家而已，這有什麼難的嘛？”


    說得真是輕松極了，可惜打探消息並非他的專長。


    “趙學長平時很嚴肅，不拘言笑的，我哪有辦法？”他煩躁地用手扒過自己的頭發。“拜托你饒了他，也饒了我吧！”


    “說什麼饒？我是要追他，又不是要害他。”


    “你敢說不是要害他？”她真說得出口，他還不敢听哩。“以前被你追過的男生，哪個不倒楣的？”


    這個東方家的小惡女真是害人不淺，身邊多的是想個她做朋友的男孩，她偏誰都不甩，硬要去招惹對她沒興趣的人，似乎人家不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很不甘心似的。


    柄小，她追了個張三，差點耍得那乖乖牌的聰明學生變成痴呆；國中，她追了個李四，只送了人家一朵花，就害得男孩日思夜想，聯考失利；上了高中，她更是變本加厲，約王五去跳舞，又四處亂拋媚眼，害得那男孩為了保護她，差點沒在PUB被人圍毆……


    這些事情層出不窮，罪魁禍首往往擺出一臉無辜，但是他這個共犯，卻難掩心中的愧疚感。


    唐承康終于明白，這兩年為何小惡女如此乖巧；不但不犯錯，而且還有空去管她哥哥嫂嫂們的閑事，答案是他——他當兵去了咩！


    少了有力共犯，她為惡起來總是無法盡心，但為何她總是要拖他下水呢？


    不！他不能再如此縱容她了，否則會將她給寵壞的。


    “這次我幫不了你，你已經不小了，別再這麼頑皮。”他給予忠告。


    “我哪有頑皮？我只是……”只是很討厭趙學文那張正經八百的面具嘛！她多想看看他失控的樣子，那多好玩啊！


    東方令薇努著唇，水汪汪的眼眸眨呀眨的。


    “阿康，就幫人家這一次嘛，我保證下不為例。”


    “你哪次不是這樣說的？”他決定硬起心腸不為所動。


    “這次是真的啦！我對趙學文很好奇耶，我……我很欣賞他。”她不怕雷劈地說著謊。“他那麼正直又認真，有人說認真的男人最帥了，我真的是這樣認為耶，你也說過他很好，那和他談談戀愛，應該還滿有趣的。”


    酸啊！怎麼會這樣？听到她夸贊別的男人，他心里頭竟然直酸起來。


    嘖！真是見鬼的感覺。


    “我真的沒辦法。”


    “阿康－－”他這次怎麼了？當兵會讓人無情嗎？不然怎麼不再幫她了？


    “真的不是我不幫你，趙學長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很少跟人家講公事以外的事情，而且平時工作又太認真，一下了班就乖乖回家，我根本沒機會跟他聊。”


    “你可以約他去吃飯啊，你們不是學長、學弟的關系嗎？”


    說穿了，她就是怕丟臉，所以必須掌握敵人……不！是對手的喜好，才能出奇制勝、手到擒來。


    “趙學長不喜歡應酬。”


    “那問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不困難吧，只是一句話而已。”


    “大小姐，你饒了我吧！”唐承康真會被煩死。“我總不能在上班時間走到他面前開口問︰“學長，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這樣人家會怎麼看我？我還要繼續工作啊！”


    噗！想想趙學文會有的表情，東方令薇就覺得好笑。


    “那你可以旁敲側擊。”


    “我不會。我的好小姐，我的專長是寫程式，至于其他，就另請高明了。”唐承康忽然想到。“或許無慮可以幫你。”


    “梁無慮？”她像是听到外星人入侵地球一樣。“才不要，他那個廣播電台，若讓他知道了，我還要不要做人啊！”


    “這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現在已經男女平等了，女的倒追男的絕對不是什麼新鮮事。”


    “你倒開放，但梁無慮那個奸詐小人才不會這麼想，我才不要他幫我。”她拉住他的手。“阿康，我們是麻吉耶，我心里的小秘密只可以跟你分享。”


    這句話說得他心花怒放，不自覺地松了松眉宇。


    “乖！別去招惹趙學長，他不是好惹的物件，你愛玩，找個可以玩得起的家伙整整就算了，這樣好嗎？”他連哄帶騙地說道。


    趙學文精得跟狐狸一樣，之前他就“受訓”過了，當然不希望她去涉險－－雖然目前為止他還看不出到底有危險的是誰啦！


    “不要！”東方令薇不接受誘哄。


    越是困難重重，她越是覺得有挑戰性。


    “算了，你不幫我，我自己想辦法。”她負氣地站起往外走。


    “小薇，小－－”唐承康重重地嘆了口氣。


    端起早已涼了的咖啡喝了一口，苦與澀，是他現在的心情。


    這個大小姐，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長大？他還要等多久……


    驚覺到心中異樣的想法，他又猛灌了幾口咖啡。


    不！他們是朋友，是很“麻吉”的超級好朋友，不摻任何雜質，永遠的－－朋友。


    ※※※


    哼！小氣，叫他幫人家一下也不肯，真不知道他在怕什麼？她只不過是要追趙學文，又不是要吃了他，他緊張什麼呀。


    東方令薇邊走邊踢石子，低著頭一路從咖啡廳罵到大街上。


    唐承康向來對她言听計從，很少反駁她，為什麼這一次會例外，為什麼……


    “可惡，可惡的……啊！”她一味地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突然感受到某股推力，整個人往旁邊跌去。


    在同時，她方才所站的位置正好有倆車子疾行而過，嚇出了路人一身冷汗。


    “哎喲！”她自己也被嚇到了。


    幸好腳步夠穩，要不然當街跌個狗吃屎，那可糗大。


    不料，一道聒噪的聲音，在她暗自慶幸自己沒事時，開始疲勞轟炸。


    “小姐，走路要專心。馬路如虎口，難道你沒听說過嗎？生命很脆弱，一個不小心就可能造成終生遺憾，不但自己痛苦，連家人都不好過，甚至會造成社會成本的支出，浪費國家……”


    等等，她有沒有听錯，這一連串的訓誡，讓東方令薇感到十分熟悉。


    慢慢抬起頭，她果然看到了那張清俊又嚴肅的臉孔。


    “趙學長。”大概也只有他著株奇葩會這麼當街訓人了。


    趙學文終于停止聒噪，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張似曾相識的臉孔。


    “你是誰？你認識我嗎？你也是大的學生？”她剛剛喊了他一聲“學長”，只是這個女孩看來太年輕了，根本不像已經大學畢業的樣子。


    東方令薇深受打擊，心都快碎了！他竟然對她毫無印象？


    “你忘了嗎？一個多禮拜前，我們在東方集團大樓研發部見過面，那時候我還“不小心”嚇到了你。”她提醒著。


    趙學文點點頭，似乎想起了這回事。


    “原來是你！午休時間吃過飯怎麼不回公司稍微休息一下，這樣在馬路上閑晃是很危險的，你不知道……”


    “多謝趙學長的教誨。”她趕緊一鞠躬。“也謝謝趙學長的救命之恩。”


    “不客氣，我只是舉手之勞。”他很少外出吃飯，這算是她福大命大吧。“不過在馬路上閑晃還是不好，趕快回公司去，上班時間就要到了，別一直裝成無關緊要的樣子，太散漫了，這樣的工作態度不好。”


    “是！”這人不去當老師，真是埋沒了他的天分。她在心中偷偷地想。


    不過也真是有趣了，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麼特別的人。


    瞧他教訓人的認真態度，真是爆笑哩！


    “那還站在這里傻笑什麼？就要遲到了。”現在的年輕女孩真不像話，一點規矩也沒有。


    趙學文完全想起她來了，她看起來還是同樣的單純又無辜，傻頭傻腦的，甚至走路不看車，這樣的女孩讓人忍不住替她擔心。


    咦！擔心她？太雞婆了吧！


    “快回公司去，別在外逗留了。”美麗的女孩總是能輕易贏得人的好感，他忍不住多叮嚀了兩句。


    “好。”


    趙學文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那我先走了。”


    “學長，你不等我嗎？我們一起回公司。”既然上天給了她這麼個好機會，下午的課她蹺定了。


    “那不好。”趙學文這才想起也許這個女的對他有其他目的。


    他多心地瞄了她幾眼，發現她清澄的眼神寫滿淘氣的好奇神色。


    心里頓時警鐘大響，那怎麼行？現在是他升主任與否的關鍵，他可不能分心去做其他事，更何況他對像這樣的工讀生小妹沒有興趣，好歹也得等她大學畢業後再談－－


    是的，他聰明的腦袋正好堆滿了各式演練，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生命中的一切都得照計劃表進行，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令他月兌軌。


    雖然說美貌對他而言用處不大，但是這個女孩那一臉的無辜俏皮樣，竟會讓他心軟，還是跟她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他火速離去。


    “趙學……”東方令薇覺得自己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他竟然想躲避她？這事真是鮮了。


    然而對他的興趣，也日漸攀高！


    這個正經八百的嚴肅男，她－－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