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那之後，康未濃只要一見到楚霽雲就躲，楚霽雲只要一看到她就追。


    大學校園里，更可以常常看到康未濃跑不過手長腳長的楚霽雲，而被他拉扯住的情況。


    楚雷遠則是夾在他們倆之間，左右為難，干脆誰也不幫。


    “我警告你，不要再到學校來找我。”


    此時，康未濃正警告著跟在她身後的高個子，但是楚霽雲根本沒把她的話听進耳里，反而抗議起來。


    “可以呀，只要妳答應，放暑假之後天天跟我約會，下學期我就不會再到學校來找妳。”


    康未濃臉一紅，斷然拒絕，“我才不要。”


    她已經不像剛認識時那麼好欺負了，這大概是因為她已經開始了解到，其實楚霽雲只是好強，他不會真的傷害到她。


    只要她堅決地說不，他就不會強迫她。


    “我們已經一個禮拜沒約會了，而且妳期末考不是考完了，怎麼玩也沒關系。”楚霽雲跟著她走出校園，還不忘說服她。


    但是，她似乎是吃了秤坨鐵了心，還是照樣避著他。


    這一場你追我跑的游戲，就這麼持續了好幾年。


    盡避周遭的朋友都認定他們是男女朋友，盡避雙方的家長開始有認知，不過游戲還沒結束，會不會進結婚禮堂，還是未知數。


    ☆☆☆☆☆


    數年之後，法國巴黎。


    “嗯……”


    康未濃揉揉眼，緩緩睜開眼楮，她發現天剛亮沒多久，她的身體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重重的。


    咦？重重的？


    她眨了下眼，眯了起來，再盯著那一只橫過被子，放在她胸前的手臂，頓時倒吸了一口氣。


    “楚霽雲！你給我起來！”


    康未濃跳下床，大聲叫嚷，然後紅著臉，盯著躺在她床上，上半身赤果，正在打呵欠的性感男子。


    在她急遽加速的心跳，慢慢恢復正常後，她的怒火也燃燒起來了。


    “嗨！早安呀！未濃。”


    楚霽雲手托著下巴，慵懶地對她揮揮手，一雙眼則是盯著她長恤下的修長雙腿，並露出了贊賞的目光。


    康未濃一發現，連忙將身上穿來當睡衣的長恤，拉低了些。


    “你在這里做什麼？”她生氣地問道。“不，我是說，你怎麼進來的？”


    她在巴黎的住所是租來的，而知道這里電話、


    但是來不及知道答案，楚霽雲大剌剌地從床上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這很重要嗎？重要的是我在妳身邊吧。”


    楚霽雲對她展露男性魅力，讓康未濃的體溫一下子驟升好幾度。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呀？快穿上衣服，你這個暴露狂！”她往後閃了又閃，不過還是無法躲過他的逼近。


    “我哪有暴露，我睡覺時都穿這樣。”


    楚霽雲邊說邊把臉貼上她，康未濃立刻有了危機意識。


    “你不要一直靠過來！”她紅著臉說道。


    因為沒戴眼鏡，所以她大大的眼眯起來盯著他，但是他卻沒有退後的打算。


    “我們這麼久沒見面了，不給我一個吻嗎？”


    聞言，康未濃臉紅得像隻果，伸手要推開他。“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快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要開始提防了，到底是哪個人泄密給他的。


    虧她還逃到法國來了，結果還是被他追上，她還以為他在義大利拍照，正忙得不可開交，唉……


    經過這麼多年，她已經成為了一名專業服裝設計師，而他呢，居然還一直當著打工時就在從事的行業，模特兒。


    令她更訝異的是，他居然一炮而紅，更是各個秀場的常客，登上雜志封面的次數多到數不清。


    楚霽雲等不到她的吻，有一點失望，不過他還是在她的臉頰上偷了一個吻之後，才往浴室走去。


    “哦，


    聞言，康未濃又好氣又好笑的翻了個白眼。“我會打電話跟我爸講，說我不會嫁給你，你不要再帶禮物去賄賂他了。”


    大學畢業之後，她暫時回老家住了一陣子，而楚霽雲也不知是打哪學來的方法，居然每個禮拜帶禮物上她家打擾。


    也就是因為如此，她幾乎可以說是逃不過他的任何追蹤，有她爸媽在當他的後援，她束手無策。


    “為什麼？嫁給我有那麼糟糕嗎？”他的聲音從浴室傳來，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


    “是呀，你明知道我們個性不合。”


    康未濃快速地套上一件褲子，跟著走進浴室，她發現他洗好了臉，正拿起她的毛巾準備擦臉，她連忙阻止他。


    “等等，你用別的毛巾。”


    開什麼玩笑，這個臭男人就會偷用她的東西。


    她連忙去找了一條新的毛巾給他，他聳聳肩，又說出了令她臉紅的話。


    “唉，好可惜，妳的毛巾香香的，特別好用──”


    康未濃立刻擰了他一把。


    “你剛剛該不會又偷用我的牙刷吧？”


    “啊，妳怎麼知道？”


    他露出讓她氣得牙癢癢的笑容，她馬上為自己換上新的牙刷。


    “我警告你，不要再偷用我的東西。”她瞪著他，但他還是皮皮的，她不知警告過他多少次，他一次也沒遵守過。


    “是、是，老婆大人。”


    他的話又讓她臉紅了。


    “你……你洗好就出去啦！真是的，很擠耶！”


    和一個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的高大男人擠在一間小小的浴室里，難怪她有一點喘不過氣來。


    “我還不想出去……”他說著，竟然低頭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像是在抗議她老是口是心非。


    “痛！”康未濃疼得推了他一把，“你不想出去的話，可以，等一下我們就不要一起吃早餐了。”


    她下了最後通牒，楚霽雲只好乖乖接受。


    不過在他離開之前，他又開始挑撥她，“我現在馬上出去，妳讓我在這里住一陣子吧？”


    “不要！”康未濃喊道。


    但是他卻逕自走出浴室，當做沒听到。


    康未濃氣得連刷牙都刷得特別用力，瞪著鏡子里新添在脖子上的吻痕，她發誓，她今天下班後一定會找房東太太好好溝通一下。


    ☆☆☆☆☆


    大學畢業後，康未濃先是在國內的一家小服裝公司待過一陣子，學習一些實際經驗，後來則被香港的某一間專業服裝公司相中，正式在公司內擔任設計的工作，專門設計女裝。


    不久前，楚雷遠找上她，說服她參與他們在巴黎即將成立的服裝工作室，因為楚雷遠願意讓她自由發揮創意，不再受限于市場接受度，因此她便辭掉原來的工作，來到巴黎與大家一起合作。


    到目前為止，他們的工作室雖然只在初步發展階段，不過他們可都是信心滿滿，一定要在全世界的時尚界打下一片天地。


    當然，在他們確立了設計主題後，大家也都動了起來。


    康未濃也不例外。


    這次的設計主題是原色，她負責的顏色是紅色，雖然到目前她都還毫無頭緒，不過這難不倒她。


    真正難倒她的，其實是這一名一直跟著她的名模特兒，楚霽雲。


    “唉，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放棄呀……”她走進工作室坐落的大樓里，忍不住往後瞄了一眼。


    這個男人果然像他說的一樣，從來沒有讓她成功的逃過一次。


    不管她跑到哪，沒有跟任何人聯絡，他還是一樣找得到她，害得她想忘了他、想不愛上他都變得好困難。


    “未濃，妳在這里工作呀？”楚霽雲來到她身邊，眺望著眼前這幢有些古意的大樓。


    康未濃詫異地問道︰“你沒來過？”


    “嗯，昨天飛到巴黎我就直接去找妳了，今天是第一次來。”楚霽雲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幾年的時間，他雖然已經成為職業模特兒，卻幾乎只繞著康未濃打轉，未曾有過其他的女人。


    而且最近，就連他的好朋友賽菲洛，都因為家族聯姻而論及婚嫁了，他的確是得加油才行，不然下次他和賽菲洛見面，他搞不好又要嘲笑他一番了。


    康未濃沒有對他的話回應，雖然他一到巴黎就來找她，讓她有一些感動，不過她卻為了他這張萬人迷的臉而感到困擾。


    “你別看了，快跟我進來。”


    她扯了他一把，提醒他，旁邊已經有些女孩子注意到他了，但是他卻順勢拉住她的手不放。


    “好，我們走吧。”


    她瞪著他的手，也瞪著他笑得燦爛的笑容，忽然有一點氣自己，因為旁邊的女生發出可惜的嘆息，她就沒甩開他的手。


    兩人稍後進入電梯，來到工作室前，康未濃立刻掙月兌他的手，翻著皮包，假裝找工作室的鑰匙。


    楚霽雲很習慣她別扭的個性，伸手打開了工作室的大門，一臉竊笑地道︰“別找了，門沒鎖。”


    康未濃尷尬地咳了一聲，跟著他走進門。


    偌大的工作室內顯得有些凌亂，不過可以看得出每一個人的位子上都擺著大量的設計圖和資料，在時尚界闖出名號的企圖心，昭然若揭。


    “嗨，未濃，早呀！”一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正在看早報的女子對她打了聲招呼，才看到楚霽雲跟著進門。


    “早呀，映衣。”楚霽雲笑吟吟地對她打招呼。


    “啊，霽雲，你怎麼會在這？”夏映衣好奇地問道。但是這個答案在她瞧見康未濃陰晴不定的小臉後，獲得了解答。


    “他昨天來法國的。”康未濃發現了夏映衣的視線，微紅著臉說道。


    不過，這好像是多此一舉。


    因為大家很早以前就知道，楚霽雲不管康未濃到哪里，之後都會隨即跟上，楚霽雲忍不住笑出聲音，她瞪了他一眼。


    夏映衣笑著點點頭，“雷遠去買早餐，等一下就回來了，你們吃過了嗎？”


    “嗯，我們在路上吃過了。”康未濃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而楚霽雲也理所當然地跟上去。


    夏映衣瞧見康未濃開始整理自己的桌子，楚霽雲就忙著幫倒忙，而笑開了唇，覺得有幾分羨慕他們。


    此時，楚雷遠提著他和夏映衣的早餐，踱了進來，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個身高和他不相上下，但是長相卻完全截然不同的弟弟。


    “哦，你來了呀！”


    “嗨，大哥。”楚霽雲平常雖然有些吊兒郎當的，但是對自己的大哥，他卻始終都有份敬意。


    這大概是因為小時候他們的父親很少在家，而母親又太過柔弱，因此他非常的依賴他大哥的關系吧。


    “怎麼樣？找到住的地方了嗎？”楚雷遠臉上帶著趣意問道。


    丙然，楚霽雲笑著搖搖手。


    “嗯，我住未濃那里就好了，反正我──痛！”他立刻被臉紅得像番茄的康未濃踩了一腳。


    “學長，你別听他胡說八道！”她連忙澄清道。


    楚雷遠見狀，朗笑出聲。“你們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


    楚霽雲則一臉無奈地道︰“我也沒辦法呀！誰教未濃一直像在防賊一樣的防著我，害我都沒什麼機會跟她做──”


    “住口，你給我住口啦！”知道他想說什麼，康未濃臉紅到脖子去了，連忙伸出手堵他的嘴。


    真是的，他講話怎麼都不會看場合呀？


    這當然又引來夏映衣和楚雷遠的一陣笑聲。


    因為除去他們倆平時之間的吵嘴，夏映衣和楚雷遠還是很看好，他們將來一定會步上紅毯的另一端。


    將一份早餐放至夏映衣的桌上，楚雷遠便坐在她隔壁的位子上，一同開始享用早餐。


    “未濃，妳開始畫設計圖了嗎？”楚雷遠替他們的爭吵轉移了一個話題，化解紛爭。


    康未濃放棄和楚霽雲這個笨蛋講道理了，便轉過身去，答道︰“我是畫了一些圖，但都不是那麼滿意。”


    看到康未濃似乎有些煩惱的樣子，夏映衣提出了建議。


    “未濃，妳不妨學學心央和耘之，找一個主題或人物當紅色的設計重點，然後再找出其他的顏色來做搭配。”


    楚雷遠也將其他人的情況，大約敘述了一下。


    “嗯，而且我听說心央是找了個不錯的模特兒人選，目前好像進行得挺順利的，耘之則到普羅旺斯去找靈感，妳也可以試試。”


    “人選……”康未濃沉吟了一會兒。


    楚霽雲連忙乘機自我推薦。“未濃，這不正好嗎？妳眼前就有一個名模特兒，不如就找我吧？”


    “我為什麼要找你？”


    “妳為什麼不找我？”


    他臉上一副，明明有那麼好的現成人選就站在她面前，她卻一點眼光都沒有的表情，讓她啼笑皆非。


    “未濃，妳……是不是太低估了我的知名度？”楚霽雲挫敗地問道。


    他這輩子只敗給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就是康未濃。


    她從以前就很懷疑他做的事，對他一點信心都沒有，讓他是又好氣又好笑，但又不能不愛她。


    唉，他認栽啦！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康未濃皺著眉問他。


    彼不得他大哥和夏映衣正坐在旁邊看好戲，楚霽雲又道︰“我是說，妳知道我在模特兒界的知名度有多高嗎？”


    不料，康未濃竟一臉不解的答道︰“這干我什麼事？”


    驀地，他身後爆出了一陣掩嘴而笑的笑聲，讓他的臉一下紅一下白，忍不住吊了下白眼。


    “我的天，我就說……妳真的很遲鈍。”


    楚霽雲只能苦笑，但是康未濃卻很不滿。


    “你又不說清楚，我怎麼會知道你想說什麼？”


    終于有人看不下去，幫了楚霽雲一把。


    “未濃，我想霽雲的意思是說，妳如果願意以他為模特兒設計男裝的話，說不定他可以用他的知名度，幫妳一點忙。”


    楚雷遠含笑說道，楚霽雲給了他一道感激的目光。


    康未濃听了，並沒有露出任何開心的表情，眉頭反而皺得更深，“我不需要你的名氣來幫忙。”


    “什麼？”


    面對楚霽雲吃驚的表情，康未濃堅定地再說了一次。


    “我不需要你的名氣來幫忙。”


    “但是……”他只是想幫忙。


    康未濃搖了搖頭，不過卻對他嫣然一笑。“謝謝你想幫我忙，但是我要走出自己的路、自己的風格。”


    對他而言，也許這只是舉手之勞，之後就完全和他不相干，然而，這對她卻有不同的意義。


    在這個工作室重新出發，也就代表著她對自己的挑戰，因此她不希望是藉由別人的力量來完成。


    楚霽雲注視著她，忽然笑了，猛地抱住她不放。


    “哎呀！太好了，這樣才是我愛的女人嘛！真是太酷了！”


    “太……太酷了？”康未濃紅著臉，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只能任由他抱著她團團轉。


    夏映衣和楚雷遠相視一眼，對于這個結果也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來。


    ☆☆☆☆☆


    中午。


    楚霽雲開著楚雷遠的車去替大家買午餐，當他買好午餐，將車開到大樓的停車場內時，才剛開機沒多久的手機就響了。


    他瞄了一眼手機上的顯示，然後將車俐落地停進停車位里，他一接起電話，就被賽菲洛的咆哮聲嚇了一跳。


    “楚霽雲！你現在人在哪里？”


    “呃……洛洛，你能不能小聲一點？”楚霽雲忍不住掏掏耳朵，然後戰戰兢兢地將手機再度貼回耳朵上。


    結果賽菲洛根本不理會，還是在另一端用吼的。“我小聲？你叫我怎麼小聲得起來？”


    “洛洛……”


    “說呀！你到底跑到哪去了？”


    楚霽雲苦笑了下，“我不是跟你說，我到巴黎了嗎？”


    “是嗎？”賽菲洛將這兩個字拉了長音，來表示他的質疑。


    “你忘了嗎？你的記憶力真差。”


    沒想到他硬拗不但拗不過來，還讓賽菲洛的聲音變得更大了。


    “去你的，記憶差力的人是你吧？你明明說到巴黎之後要立刻跟我們會合，結果現在呢？不要說人了，我們連你的影子都沒看到！”


    楚霽雲這一個多月的工作就是在巴黎沒錯，不過他卻一直沒有去向他們報到，以至于所有的攝影工作全都延後了。


    不要說是攝影師了，連負責進度的雜志部都抓狂了，他要是再不將楚霽雲抓回來工作，楚霽雲遲早會被列進黑名單。


    唉，他怎麼那麼命苦呀！


    當初他答應成為霽雲的經紀人前，就應該三思，也難怪他的叔叔一知道這件事，便對他抱以憐憫的目光。


    因為霽雲的經紀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當。


    楚霽雲再度掏了掏他的耳朵，馬上擺出低姿態。“我知道了，我道歉，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洛洛是他的好朋友，他也不想為難他，只不過他太想念未濃了，才會溜了班，誤了工作。


    賽菲洛顯然也明白，他立刻緩了下怒氣，“你又去找未濃了？”


    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答案，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