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啊……”


    康未濃大大地打了個呵欠，然後伸伸懶腰。


    為了學長姊們畢業展的事情，她和同學們連忙了好幾天都沒睡飽，而明天終于能夠看到成果了。


    長桌的另一頭，楚雷遠拍了拍手，宣布道︰“各位辛苦了，今天大家就早一點回家去睡個覺，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的畢業展還得要麻煩各位準備幕後工作，現在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


    楚雷遠來回看著大家疲累，但是卻帶著微笑的表情，滿意地點點頭。


    “好，那麼就此解散，記得明天七點以前要來學校報到。”


    應了一聲，大家立刻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康未濃頓時像是解月兌一般，吐了一口氣將背包收好，放好椅子後便和學長姊道別，步出校舍。


    外頭，天才剛黑，因此大家散會後都各自約好要去吃個飯。


    因為康未濃住的地方離學校滿近的，所以她直接去車棚牽出腳踏車，準備先回家再說。


    “未濃，妳的畫冊忘了帶。”楚雷遠在後面喊住她。


    “啊，我忘了！”康未濃低頭看了眼，平常擱著畫冊的腳踏車前籃，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楚雷遠將畫冊遞給她，笑了笑，似乎早就對她迷糊的個性習以為常。“明天記得不要遲到了。”


    听到他的提醒，康朱濃更是尷尬地燒紅了臉。“不會了啦，學長，我明天一定會準時的。”


    雖然平常她老愛三不五時的遲到，出出小紕漏，不過她也沒誤過什麼大事呀！用不著特地提醒她吧。


    楚雷遠點點頭，一臉欲言又止，卻在遲疑了一下後，只是對她揮了揮手。“妳今天回去早點休息吧。”


    “嗯，學長拜拜，你也要早點休息。”對楚雷遠高大的背影猛揮手，康未濃才騎著她的淑女腳踏車離開。


    但是她才剛騎到校門口，差一點被路旁竄出來的小動物嚇了一跳，她連忙煞住腳踏車。


    “呼，好險……”康未濃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這次運氣比較好，起碼，我沒再跌倒了。”


    她上次膝蓋跌傷的淤青都還沒有好，她可不想再添上新的。


    不過，等等……那只貓……該不會又是他吧？！


    “你們放學真晚。”


    丙然，當楚霽雲那高大的影子從街燈下踱出來時，康未濃馬上就認出他來。


    還有那只笨貓……看來十分“諂媚”地磨蹭著她的腿，好像要她原諒牠方才的作為，讓她微蹙起眉來。


    “真的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貓……”她嘀咕道。


    “妳說什麼？”楚霽雲挑起眉來問道。


    “沒，我剛才什麼話都沒說。”康未濃給他一抹客氣的笑容，算是她對楚學長的敬意，而不是對他。


    “我哥還在里面？”


    “嗯，你要找學長的話，他還在借用的社團教室里。”


    楚霽雲听了，卻像是在嘲笑什麼似的，低笑了聲。“我來找我哥做什麼？我是來找妳的。”


    不然天快黑了，他跑來這里做什麼？當然是來找她。


    “找我？”康未濃一臉莫名其妙，突然她想起那天的誤會。“喂喂，你該不會還在以為那一天我真的綁架了你的貓？”


    有沒有搞錯？


    她要真是綁匪，要綁也會綁個“值錢一點的人”，去綁一只貓做什麼？更何況楚學長他爸可是黑道大哥耶！誰敢對他們家的寵物動手動腳？


    不料，她不講還好，她這一講，楚霽雲居然當場捧月復大笑。


    那一天的事只不過是個小誤會，沒有想到她倒還記得滿清楚的嘛！


    康未濃覺得肚子里的怒火快燒起來，她很少生氣，也很少發泄情緒，不過現下她卻想用腳踹他。


    見她陰沉了張小臉，楚霽雲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咳了幾聲才道︰“妳叫康未濃，對吧？”


    他向他大哥問了很多她的事，一直到今天，才忍不往來找她，想見她一面，卻沒想到她似乎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令楚霽雲決定修改一下計畫。


    康未濃對他的話不作反應，只是不悅地盯著他看。


    楚霽雲毫不介意，逕自說下去。“妳叫康未濃，是我哥二年級的學妹，平常雖然文靜卻有一點小迷糊，不過課業成績不錯，腦袋也動得挺快的，住在我家附近不遠，喜歡騎腳踏車上下課──”


    “喂喂！”


    太過分了吧！


    還對她身家調查，還說她有一點小迷糊！


    她好歹也大了他兩、三歲，但是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的年紀看起來比她大，樣子也比她老成呀？


    “不要叫我喂，我有名字，我叫楚霽雲，妳忘記了嗎？”


    他悠哉的應對，這令康未濃有些氣結。


    “我沒有忘記！”她有些忿忿地說道。


    拜他所賜，那一天她在學長家整整被盤問了快一個鐘頭，交代她為什麼會遇見他的事。


    而那些學姊更像是入了迷，一直問她，她對楚霽雲的看法如何。


    唉，她可不希望等一下又有人瞧見他們站在這里談話，免得明天她又會被“嚴刑逼供”。


    “那妳叫我霽雲就好了，不必客氣。”


    楚霽雲大方地說道，但是康未濃卻沒有照辦。


    “好吧，那你現在可以讓我回家了吧？我肚子餓了。”


    像是看出這只是她想離開的權宜之詞，他揚了揚眉道︰“那我們一起去吃吧，我肚子也餓了。”


    康未濃張大了嘴，突然像缺氧的金魚，閉不上去。


    一起去吃飯？


    不，不行，萬一被學姊她們發現可就不好，她得快溜才行，但是她一時之間竟想不出任何的藉口，只能呆站在原地。


    “來吧，笨貓，吃飯了。”


    她低頭看著那只小貓賴在她腳邊不走，牠的主人揚揚眉，走過來一把將牠撈了起來，像夾公事包一樣，夾在腰間。


    “來呀！未濃，妳還站在原地做什麼？”


    他兩手插在褲腰袋里，回頭叫著她的名字，讓康未濃渾身一顫。


    如果現在可以選擇，她一定會轉身就跑，但是偏偏她笨，竟呆呆牽著腳踏車跟他去，唉……


    ☆☆☆☆☆


    楚霽雲像是常客，推開掛著門鈴的木門，引領康未濃跟著他進入一間不太起眼的小餐廳。


    一進門，楚霽雲的貓立刻一躍而下，佔據了一個靠窗邊的位子，等著他們過去。


    “這里可以帶貓進來嗎？”康未濃問道，但是她立刻察覺，她問了一個笨問題，因為楚霽雲又低聲笑了起來。


    他覺得她有趣極了，但是她卻不這麼認為，直瞪著他。


    楚霽雲忍著笑解釋，“當然可以，這里是我朋友老媽開的店，平常我跟洛洛會常來這里吃東西，這里的點心還不錯。”


    “洛洛？”


    這應該不是小貓的名字吧？


    “對了，妳不認識洛洛，他是我同學。”


    兩個人坐進座位里，康未濃才察覺原來桌子的旁邊就是貓咪的座位，此時，牠正在享用一個小鞭子里的貓食。


    “唉呀！這不是霽雲嗎？從沒見過你帶女孩子來，洛洛呢？”一個身材有點微胖的婦女走了過來，親切地對他們打招呼道。


    康未濃則像是渾身長了刺，不安地動個不停，因為她听到了楚霽雲自作主張的回答。


    “我在約會，怎麼可能帶他出來。”


    她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踢他的腳，想叫他不要亂講話，怎知他卻愈講愈過分。


    “女朋友？”


    中年婦女顯然很訝異，不過楚霽雲卻像是很開心的替他們做介紹。


    “徐媽媽，我介紹一下，她是我的女朋友，康未濃。”


    女朋友？他在講誰呀！不過礙于在別人面前，康未濃不敢發作。


    “徐媽媽，妳好。”她一面露出僵硬的微笑，和這名中年婦女說話，一面又踩了他一腳。


    楚霽雲的帥臉皺了下，不過卻不動聲色，幫她點菜。“徐媽媽，今天就來兩份招牌套餐吧，讓未濃嚐嚐妳的手藝有多棒。”


    徐媽媽一听，自然是開心得笑呵呵，“這當然沒問題，你們坐著先聊個天，我等一下替你們送來。”


    待徐媽媽一走，康未濃立刻抗議。“你剛剛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什麼女朋友，真是的，不要害我！”


    害得她臉紅心跳，差一點以為自己得了心髒病了。


    “害妳？當我女朋友不好嗎？”


    康未濃一瞧見他那張認真的俊臉，連脖子也跟著紅了。


    “我……我……我們年紀差這麼多，我可不希望別人說我在殘害國家幼苗。”


    康未濃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藉口又教楚霽雲大笑了起來。


    因為，她實在是太有趣了。


    當然，他會喜歡她並不是她迷糊又可愛，而是他一瞧見她，就有一種想要接近她、了解她的渴望。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但他倒是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要她當他的女朋友，他要她待在他的身邊。


    就算要他去討好她，追著她跑，他也不介意。


    “我們年紀沒有差很多，才三歲而已。”楚霽雲一臉無所謂的說。“而且我也不是國家幼苗，妳盡量殘害沒關系。”


    听到他用一種奇怪的音調叫她去殘害他，她的臉又紅了，紅得像個番茄。


    “誰要殘害你呀！”康未濃沒好氣地道。“要是被楚學長知道了，倒楣的人是我吧。”


    她還沒提到那一群為他瘋狂，一听到要去楚學長家討論，就尖叫、瘋狂的學姊和同學呢。


    這件事要是被她們知道……不多，每一個要是踩她一腳，她的腳一定會立刻腫成兩倍大，成為她們的拒絕往來戶。


    不料，楚霽雲給她的回答讓她傻眼。


    “我哥？他早就知道我要追妳了！不然我怎麼會知道妳的一些資料？”


    聞言，康未濃微微張大嘴。難怪剛剛楚學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大概是想問她這件事吧？


    “我的天呀！我是說──唉！你怎麼能去問學長這種事？”康未濃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疼了起來，直揉太陽穴。


    楚霽雲卻理直氣壯的說︰“我不問他怎麼知道妳的事？”


    “我的意思是……我……”天！她真是有理說不清。“反正以後你不可以再去問學長這種事。”


    楚霽雲忽然笑得一臉賊賊的問，“妳是說……如果我想知道什麼事，就直接去問妳嗎？”


    “對──啊，不對！”康未濃應得太快了，以至于她現在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後悔得要命。


    “那就這樣吧，妳先給我妳的電話號碼，我再找時間約妳出來，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問個清楚。”楚霽雲揚著唇角，笑著說。


    康未濃再度瞪著他笑嘻嘻的俊臉，氣得牙癢癢的，不過她卻不打算把電話號碼給他。


    此時，徐媽媽剛好送套餐過來，熱情地招待著他們。


    “來，快趁熱吃吧，我給你們加了大雞腿當加菜，需要什麼飲料再到櫃台去告訴我，嗯。”


    “謝謝徐媽媽。”


    兩個人道謝過後，開始用餐。


    用完晚餐，楚霽雲一直堅持要送她回家，不過因為康未濃牽著腳踏車，也不希望被其他認識的人瞧見他們走在一起，因此她找了個藉口，說要趕回家，就連忙騎著腳踏車走了。


    反正她電話還沒給他，只要她以後小心一點，不要再踫到他就沒事了，因此她一回到家，洗完澡，躺到床上之後，就將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了。


    ☆☆☆☆☆


    翌日。


    康未濃一趕到學校，就開始為學長姊們的畢業服裝展忙得不可開交，一下子確定衣服的數量，一下子又確定司儀的講稿，到處跑動。


    “未濃，鞋子呢？”一名學姊拉住她問道。


    “鞋子就放在箱子那邊。”


    “謝啦，我過去拿。”


    學姊離開之後，一群由畢業的學長姊們找來的模特兒，也陸續來到更衣室，進行最後一次排演。


    一個個長型衣架上，掛滿了學長姊們的畢業服裝作品。


    每一個學長姊們的作品大約三套，當這些衣服集合起來時，數量是相當可觀的。


    一旁，楚雷遠正在將這些即將擔任模特兒的男女們集合起來，而康未濃則是忍不住跑到舞台邊，拉開紅色的布幕偷偷瞄了一眼。


    “唔，外面人很多，對吧？”她身邊的那一名，跟她做出一樣動作的學姊，禁不住緊張地說。


    康未濃只能給她一個鼓舞的笑容，就回到後台去，準備模特兒身上的飾品，有一些模特兒已經開始化妝了。


    “呼。”抹抹汗，她把裝滿飾品的箱子搬到化妝鏡旁邊後，就坐在一旁暫時偷空休息一下。


    驀地，她的肩膀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嚇得她差一點跳起來。


    “啊，誰？”


    楚霽雲身上穿了一套暗紅色的西裝，舉起一只手來，正在對她扯唇微笑。“嗨，是我。”


    一看到他，她就沉下臉。


    “你來這里做什麼？”


    “妳不知道嗎？我是來當模特兒的。”他當然是故意拖到今天才告訴她，是為了給她一個大驚喜。


    “你？當模特兒？”


    因為她只負責後台的準備工作，因此根本不曉得這一回事。


    不過不管是誰挑選楚霽雲當模特兒，她都不感到訝異，因為他的確是有一副好身材。


    只是他的自以為是有時候還是很讓她受不了。


    “不用懷疑，我的行情沒那麼差，而且這可是你們那位高學姊用一頓晶華自助餐做為報酬我才來的。”


    楚霽雲對她上下打量他的目光，做了回應。


    康未濃听了，翻了下白眼，“好、好、好，反正你是來當模特兒的，對吧？先去把你的鞋子換好吧。”


    楚霽雲低頭一看，看到自己還穿著早上隨便穿來的涼鞋。“哦，我忘了換，我等一下去換。”


    但是康未濃可不準，直嚷道︰“你現在就去換啦！”


    這樣子，萬一更改出場順序的話，楚霽雲也可以立刻上場。


    豈料，楚霽雲卻乘機拉著她不放。


    “好，妳現在跟我說妳家的電話號碼，我就馬上去換。”


    真是小人，居然趁這種機會問她。


    康未濃只覺得被他拉住的手臂在隱隱發燙，她連忙扯了扯他的手，“你去換好鞋子，展示完服裝後，我再告訴你。”


    “妳不會再逃掉了吧？”


    楚霽雲揚揚眉，一副深怕她像昨天晚上一樣逃跑的模樣，讓她又漲紅了臉。


    “不會，我要幫忙服裝展的事，哪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不過說實在的，如果有機會，她還真想落跑。


    瞧，旁邊的學妹已經在偷瞄他們了，她得離他遠一點才行。


    “好，那我等一下再回來找妳，妳千萬不要到處亂跑。”


    他像父親交代女兒不能太晚回家，交代著她，讓她又好氣又好笑。


    “干嘛……我有那麼不守信用嗎？”


    目送著楚霽雲鶴立雞群的高大身影，擠過忙碌的人群離開，她忽然想到她昨天晚上的確是逃跑了。


    但是那又如何？


    一想到她可能在家里接到他打來的電話，她居然有一點期待……


    康未濃搖搖頭，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忙瘋了。


    時間一到，她和另一位負責音樂的同學跑到舞台後的準備位置，開始播放他們準備好的音樂。


    然後擔任秀場司儀的三年級學姊，也穿著自己設計的禮服上台宣布，畢業服裝展即將開始。


    隨後，校長、老師、家長和外賓都入座，待校長致完詞，便開始了一連串緊湊的服裝展示。


    康未濃依舊在後台忙碌，根本沒時間到外頭去看，等忙得差不多了，才發現服裝展已經進入最後的部分。


    “未濃，辛苦了。”


    楚雷遠和她一樣沒到前面去看他們辛苦的成果，不過他卻目送著一個個上台的模特兒，臉上流露出滿足的表情。


    康未濃睨了他一眼，“不會，最累的應該是學長吧，不過雖然有一點累，但所有的辛苦都沒有白費，服裝展進行得挺順利的。”


    注視著楚雷遠的側臉，她這才發現雖然這一對楚家兄弟的長相和個性截然不同，不過他們的眼神卻相當神似。


    “怎麼了？妳一直盯著我？”


    楚雷遠感覺到她的注視，回過頭來盯著她看，康未濃立刻不好意思的別開臉。


    “沒……沒什麼。”


    本來她想問他，關于楚霽雲的事情，但是她又怕他誤會，她跟他的弟弟在交往，便決定閉上嘴。


    她不說，楚雷遠倒是主動開口問了。


    “未濃，妳……我是說，妳對我弟弟有什麼感覺？”


    “啥？”


    她的心怦怦跳，忽然覺得自己從來沒那麼緊張過。


    “霽雲好像滿喜歡妳的，他跟我問了很多有關妳的事，我也全都告訴他了，希望妳不要介意。”


    “呃……”他說都說了，她介意也沒用吧？“那個……學長……”


    “嗯？什麼事？”楚雷遠的目光注意著服裝展的尾聲正順利的開始，不過仍然給了她回應。


    “我是說……你不在乎嗎？”康未濃戰戰兢兢地問著。


    但是日後她再回想起來，覺得自己像個笨蛋，因為她這樣問，不就擺明了，她對楚霽雲也有意思嗎？


    楚雷遠再度將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在乎什麼？”他問道。


    “你弟和我年紀差很多耶，我……我不覺得……你弟想追我是個好主意。”她結結巴巴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怎知，楚雷遠卻微微笑了起來，說了一句很深奧的話。


    “戀愛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康未濃愣了半晌，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所謂的戀愛應該是雙方都心甘情願的陷入愛河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