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少爺的小丫鬟  卷一
作者:袁歆
    一串鞭炮聲聲震雲天,津梁大街上,四方客茶樓在短短數年內又新開家店,如今街頭、街中、街尾各一家,總共三家,規模弘大,幾乎吞沒了津梁大街上的小茶館,許多小茶館紛紛轉行或關門,無法再以茶館營生。


    新開張的這家四方客茶樓在街中,是津梁大街上最熱鬧、最龍蛇混雜之處,什麼行業都有,連乞丐也分布得很有計畫。像現在,就有好多乞丐等著熱鬧中出現好心人,分幾兩銀子給他們過冬。


    “請進請進,今日大優待,四人一桌,只要叫十兩銀的茶錢,免費奉送黑糖蜜桂酥,以答謝各位長久以來對四方客的愛戴。”秦嵩諂媚地嚷嚷,頭戴黑方巾,腰系白圍裙,是四方客茶樓資深的堂倌,見到絡繹不絕的客人,而且各個華衣錦帶,想來今兒個又能取些打賞的小錢,于是笑開了眉眼,更賣力地招呼客人進門。


    四方客茶樓正對面的空地上,一班武術馬戲班子看準了四方客的人潮,正拉開場子,想要好好的賺他一筆。


    片刻,高台上兩人組成的敲鑼打鼓手,正熱熱鬧鬧地打響了鑼鼓,場中站著一名姑娘,紅彤彤的粉臉洋溢笑意,紅衫紅綢紅繡鞋,全身如火陽般艷光四射,她正拱著揖,響著干淨的聲音,立刻吸引不少欲上四方客的客倌,停佇腳步觀賞。


    秦嵩一看,非常不是滋味,對面的馬戲班子分明是沖著四方客開張,有油水可揩,才臨時搭了戲台開場子。


    “大爺,請進請進。”他仍一副狗腿樣招呼著客人,轉頭朝茶樓里頭的茶博士呼喝時,又是另一副刻薄的嘴臉。“阿澄,愣在那里干什麼?過來,先幫我招呼客人。”


    “好。”年輕而一副忠厚老實樣的阿澄,立刻奔出茶樓,好生的伺候進門的客倌。


    “愣頭愣腦的,嚇走貴客的話,你就卷鋪蓋走路!”秦嵩責備地往阿澄的頭敲了一下,才走進茶樓向老板報告。


    所謂有什麼樣的主人,便有什麼樣的狗……不,是奴才。他上頭有三個主子,兩個不來茶樓則已,一來哪個不是挑剔這兒、嫌棄那兒的,那嘴臉他可學得透徹,這樣才顯得出主子的威風,也才顯得出他懂得多。


    至于另一個經常到茶樓,嚴肅冷漠又難親近的主子,他只要識相地別在這位主子前面晃,素來是可以相安無事的。


    然而現在,他就得向那個嚴肅又冷漠的主子報告,誰教另外兩位主子不知道跑哪去風流了。


    “玥羲少爺。”轉進櫃台後,他這位冷漠的主子正在處理帳務。


    蒙玥羲從帳冊里抬起頭,稜角分明的臉龐,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一雙冰冽的寒眸,構成一副俊朗卻嚴肅的面孔。


    “什麼事?”連低沉的聲音都彷佛沒有溫度。


    “我們茶樓對面來了一班戲班子,打算跟我們搶客人,玥羲少爺,不去跟他們下下馬威,他們打算欺到我們頭上來了,”秦嵩忿忿不平道。


    “不必理會。”那沒什麼大不了,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實力,而客人需要什麼,客人心里清楚。


    “不理會?但是我們客人會被搶光!”秦嵩簡直不敢相信他听到什麼。


    “你都忙完了嗎?”蒙玥羲冷眸射向他。


    秦嵩一震,打了個寒顫,囁嚅道︰“還沒。”


    “那還不去?”


    秦嵩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嘴里仍念念有詞,“好心來告訴你,還瞪我?算了,反正少賺錢的又不是我,哼!”


    當秦嵩一回到茶樓外招呼客人,對面已經擠了不少人潮,其中有許多四方客的老主顧,他恨得心癢癢的,因為那幾個都是會賞大錢的爺呀!


    戲班子的場子正熱著,一名七、八歲的小泵娘,扎著羊角辮,騎著一匹棗紅馬,飛馳上場。她在馬背上雙手倒立,博得很大的掌聲,接著又如靈猴般在馬背上翻觔斗,更獲得台下一致的喝采。


    秦嵩不屑地撇嘴,嘴里嘀咕著,“這種表演應該要去大廟口,在這里擋住別人的財路,一點也不光明正大,都怪玥羲少爺——”突然噤聲,瞳目惶恐地望著不知何時走出來的玥羲少爺。


    “看著店,有事到葛老板那里找我。”蒙玥羲瞥了一眼戲台上的表演,沒放在心上。方才面粉進貨的數量似乎短少了,他得上葛老板那里核對進貨的帳目。


    ***


    蒙玥羲從葛老板那里回來時,已接近晌午,茶樓對面的戲班子似乎還熱呼呼的。他們肯定有他們吸引人的地方,否則在臘月寒冬里,有誰願意站在外頭吹冷風?


    兩位精壯的大漢下場後,由一名嬌小,一身全黑打扮的小泵娘上場。


    她身著黑而閃著光澤的寬袍,腳蹬黑裘靴,唯一不同的是,那頭紅褐色的青絲,俏麗可愛地綁著數根長辮子,隨著她輕盈如飛的身姿晃動著。


    她沒有華麗的出場方式,卻不知怎地攫住了蒙玥羲的目光,旋身一轉,走入了看戲的人群。


    他是被那寂寞孤冷的黑所吸引的吧!就好似在看著另一個自己,冷情、冷血、沒有溫度的心,甚至娘親死去時,他也未感到絲毫悲傷。


    近眼瞧,才發現那姑娘根本不如他所想,她臉上洋溢著可愛的笑靨,靈眸像精靈般清澈有神,白皙的臉蛋配上嫣紅淺笑的唇瓣,雖然不是絕代佳人,卻靈秀俏麗。


    泵娘家的美丑,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更不會放在心上,他被她那身孤冷的黑給騙了,才會不由自主的走近,現下,他該回茶樓了。


    欲轉身,戲台上傳來的清亮嗓音令他不由得回頭。


    “不騙你們,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巫女,當今世上最偉大的巫師的徒弟!”小巫驕傲又得意地揚著小巧下巴。


    “巫女?那就變幾塊黃金出來瞧瞧。”戲台下有人這麼喊著,其他人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老兄,你很愛錢耶!”小巫環胸睨著他,骨碌碌的眼楮轉著,小腦袋瓜迅速尋思,突然擊拳大聲道︰“好吧,老兄想被錢砸死,那我就變變金條,讓你們嘗嘗被金子打到的滋味有多美妙。”


    她閉上雙眸,嘴里念念有詞,不久,粉額上布滿了點點汗水,滑下粉紅隻果臉,突然睜眸大喝,“出來吧,金條!”


    眾人全部屏息睜大眼候著,而小巫在戲台上以劍指著天,然而,什麼金條根本沒出現,小巫心里卯起來喊著︰慘啦!慘啦!


    當沉默變成一片噓聲時,突然有人指著戲台上驚恐大喊,“那是……那是什麼呀?”


    眾人仔細一看,天哪!驚叫聲此起彼落,客人惶恐地作鳥獸散,唯有蒙玥羲最冷靜,微蹙眉頭,而那名始作俑者,還茫茫然地杵在台上。


    “怎麼了?”小巫眼見只剩下一位客人,她做了什麼嗎?


    一聲狂吼像要震碎天地般從身後傳來,小巫打了個寒顫,緩慢轉身,目光緩緩往上一瞥,望住那巨大丑陋的身體,瞠目吞了一口口水,突然驚叫道︰“怪獸啊——”


    她嚇得忘記一切,閉著眼,急忙往前一撲,她以為會跌得狗吃屎,不料卻跌入一個溫暖安全的懷抱里。


    蒙玥羲微訝,沒想到竟然還有姑娘家願意對他“投懷送抱”。


    這位姑娘骨架小,抱起來輕盈得像根羽毛。所有的姑娘都像她一樣嗎?他的困惑僅在瞬間,很快地隱沒在那雙冷眸後。


    小巫睜開眼,望住那個救她的男人。方才只見僅剩一位客人,倒沒發現這位客人長得俊得要命,竟讓她的心怦怦跳著。


    “俊男,謝謝你。”她嫣然一笑,酡紅染上粉頰,甚是可愛。


    蒙玥羲仍是一副冷面孔,望著那巨大、不斷叫囂,卻一直留在原地的龐然大物問︰“牠該怎麼辦?”


    循著他幽深的目光望去,小巫頓了片刻,眸光漸漸湛亮,有別于方才的驚恐,反而一副偉大的口氣道︰“天哪!我竟然能變出怪獸耶!師父和兩位巫女姊姊一定想不到我變得如此厲害。”


    “會傷人嗎?”


    “不會,那只是幻影。”小巫揮手笑道,見他拉下臉,目光疑惑地睇著她,她知道他想問什麼,便道︰“剛才沒有心理準備,才會被狠狠地嚇了一跳,呵呵呵……”


    蒙玥羲聞言,雙手立刻一松,小巫驚叫一聲,慘跌在地上。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她抗議,仰首望進一對寒冽的冰眸,不禁微怔,他似乎……很寂寞。


    蒙玥羲看她一眼,轉身要走之際,看到幾個穿著戲班服飾的人氣沖沖走過來,他想,有人要倒大楣了,但那關他何事?


    不再逗留,轉身便走,小巫在身後抗議的叫囂聲,他當作听不見。


    “不準走!”小巫嚷著爬起來,申吟地叫︰“哎呀,我的媽呀,好痛!”


    “妳才不準走!”紅班主殺氣騰騰地領著全班的人跑過來,形成一個圓形人牆,將小巫團團圍住。


    “怎麼了?”小巫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我的姑女乃女乃,妳變了什麼東西啊?”紅班主指著把所有人嚇得屁滾尿流的怪獸怒咆。


    小巫瞥了牠一眼,再掃視戲班子所有鐵青而憤怒的臉孔,這才意會過來,心虛地干笑兩聲。“對不起,我沒想到這次會錯得這麼嚴重。不過你們瞧瞧,能親眼看見怪獸,真是大開眼界,不是嗎?”


    “客人都被妳嚇跑了,給鬼看哪!”紅班主很凶地咆哮。


    “真沒膽。”小巫低聲咒罵,忘了方才她自個兒也嚇得落荒而逃。


    “妳要怎麼賠償?”紅班主拉下臉。


    小巫睜眸,提高嗓音,“賠償?喂,不是說好了妳給我銀子的嗎?”


    紅班主凶巴巴的睨著她,“要不是看妳苦苦哀求的份上,又自稱是巫女,戲法新鮮,我們紅日戲班才不可能讓外人參與演出呢!”


    “算了,不給錢就算了。要不是我已經兩天沒銀子吃飯,也用不著出此下策,把巫術當戲法作表演。妳要的賠償,我沒有。”小巫緊抿著唇,肚子突然餓得咕嚕咕嚕直叫,她臉兒尷尬地一紅。


    紅班主也听見了,翻了翻白眼,自認倒楣的說︰“我們走吧,真是倒楣透頂。”


    小巫見他們走遠,笑開了臉,模著肚子道︰“你可真配合,救了我一命呢,但是誰來救救你呢?”


    ***


    小巫模著干扁的肚子在津梁大街上晃呀晃的,東張西望,逛到了街尾,耳尖地听到了大巫師三字。


    她眼一瞇,定晴一瞧,一名身著灰色袍子的男人,正跟著一名年輕公子說話,旁邊還有一位神色慌張的僕人。


    大巫師?他還真敢哪!普天之下,要論巫術,沒人比得上她的師父,她的師父唯一算錯看走眼的,是在當年同情她不被父母疼愛,收留了她這名爛徒弟,她上面兩位巫女姊姊多爭氣,都快成仙了。


    豎起耳朵,讓她听听誰敢說大話。


    “瓚新少爺,快走吧,夫人這次發病很不尋常,吐得典兒滿身穢物,臉色蒼白得不似活人,說不定夫人她……”阿忠一臉愁色,依他看來,夫人此回真的去了半條命啦。


    “閉嘴!我娘的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會不知道她的病況嗎?叫盧大夫到府看看,要什麼珍貴藥材都可以,反正蒙家付得起。別打擾我尋歡作樂,快走!”蒙瓚新不耐煩地揮手叫阿忠離開,他要上困脂樓找他的快活去了。


    “瓚新少爺,夫人她……”


    “好了啦,我待會就回去。”


    身著灰色錦袍,腰上還系著價值不菲的玉墜的巫師,看著這一幕,嘴角閃過不著痕跡的笑。


    “公子,還記得方才在下說的事嗎?”


    蒙瓚新一回頭,看到方才一直纏著他說些不吉利的話,像是他的印堂發黑,將有厄劫……這名自稱為大巫師的男人,觀看他的臉色,便道他家有病邪之人,若不及時驅邪,只給予藥石恐怕不夠。嘖,這名巫師似有幾分能耐,那麼他印堂發黑,有厄劫一事……


    心一驚,他悸怕地撫額急問︰“大師方才說本少爺的印堂發黑,會有厄運降臨,是真的嗎?該怎麼解?”


    巫師暗自一笑,大魚上鉤了。他正色道︰“公子不必過度憂心——”


    “怎麼能不憂心,我會死嗎?”蒙瓚新越想越怕,扯住巫師的袖袍不放。


    “只要公子明日上普德宮一趟,在下會教你如何消災解厄。”


    “真的?”


    “真的。”


    “好,明天我就到普德宮找你。”他可不能死,他還那麼年輕,還未娶妻……


    “公子,在下願隨公子到府里走一趟,令堂之事,或許能幫得上忙。”巫師誠懇的說,心里可打得精,要賺人家的錢可不易,在這之前,他早就打听好蒙家的夫人纏綿病榻好幾年,說來他也不過苦心,賺點蒙家人的錢也是應當的。


    “太好了,那麻煩大師了。這邊請。”蒙瓚新邊走邊回頭問阿忠,“找到三少爺了沒?”


    “阿永去找了,他順便也會去通知玥羲少爺。”阿忠道。


    “通知他做什麼?又不是他娘。走啦,笨奴才。”


    小巫悄悄跟上。哼!她可要瞧瞧這名巫師有幾分能力,若是出來騙吃騙喝……身為巫界的一份子,她絕對不容許這事發生!


    ***


    “玥羲少爺——”阿永一進門,便是一陣呼叫,見到蒙玥羲在櫃台,立刻奔過去。


    “玥羲少爺,夫人發病了。”


    今天果然不是好日子。


    “另外兩位少爺呢?”蒙玥羲問。


    “阿忠去叫瓚新少爺,而瓚遠少爺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阿永十分懊惱,每次要找三少爺,他就頭大。


    “秦嵩。”


    “玥羲少爺,我知道了,你回府吧。”秦嵩苦著臉應答。


    蒙玥羲邁開大步,吩咐阿永繼續找人,他先回府。


    自從爹在一年前過世,韓素青原本贏弱的身子,更是如風中柳絮般隨時會倒,遍訪名醫,總是無法肯定有什麼藥方可使她振作,而這兩、三個月來,她有時恍惚、有時清醒,再這樣下去……


    ***


    這個姓蒙的府邸大得像座迷宮,小巫刻意放緩腳步,悄悄地跟在巫師幾人後頭。


    方才進門,她對門房的人胡謅她是巫師的徒弟,門房可能見她穿得怪,便信了。


    穿過華美的曲廊,府內假山流水無一不成畫,美得教她咋舌。


    嗯?她眸兒一亮,這庭中曬的是什麼呀?


    只見一處搭起了小木板,板上曬著紅紅一顆顆的東西,


    她翻過欄桿,取了一顆,是紅棗。小腦袋一轉,古靈精怪地一笑,呵呵,那名巫師最好不是騙人的,否則就用這個東西修理他。


    苞著巫師和蒙二少到了一間房,他們推門面入,而她則守在門口,靜觀其變。


    “果然不出我所料!”未走到床邊,巫師便煞有介事地驚叫。


    “大師,你瞧出什麼了嗎?”蒙瓚新回頭緊張的間。


    “公子,這房里一團黑蒙蒙的妖氣,你聞聞,臭得像死老鼠。”巫師捏著鼻子,緊蹙眉頭,另一只手指著這兒,又指著那兒,彷佛真有他說的妖氣。


    蒙瓚新動了動鼻子,左聞聞,右聞聞,“哪有味道?”


    “在下忘了,公子乃是凡鼻,聞不到的。”巫師語氣中有著幾分炫耀。


    小巫也動了動鼻。臭巫師,一定是騙人的!


    “娘,這位有修為的巫師來看妳了。”蒙瓚新看著娘親慘白如雪的臉。


    韓素青神情恍惚,愣愣地望著前方。


    “夫人,讓在下瞧瞧妳的面容。嗯……”巫師沉吟半晌,突然擊掌喝道︰“哪里來的臭小表,竟纏在夫人身邊,還不盡速離開!”接著口中念念有詞,手畫天、足蹬地,一副驅邪樣兒。


    “小表?”蒙瓚新被嚇了一大跳,忙退後三步。


    半晌,巫師冒著汗,氣喘吁吁的道︰“沒想到這臭小表後面有鬼王當靠山,難呀!”


    “天哪!表王?大師,沒有可解之法嗎?”蒙瓚新怕得連聲音都在顫抖,驚懼地抱胸左顧右盼,深怕小表纏上身。


    “可以,只要公子準備好在下說的東西,送到在下修行的普德宮,在下會盡一切所能驅鬼。”


    “快說!”


    “十斤香油點燈用,丈二紅綾搭棚彩,五十兩香油錢……”


    “簡單,明天我一定親自送去。”錢財對蒙瓚新來說是唾手可得,這小小數目不算什麼,反正有蒙玥羲為蒙家做奴才,管理茶樓的生意,錢財也不必他辛苦去賺就能輕易入袋,花起來一點都不心疼。


    “等等!”小巫見時機成熟,一腳踏進門內。


    蒙玥羲正巧見她入房,眼一凜,這位姑娘怎麼會在這里?他不動聲色,尾隨進去。


    小巫沒注意後面有人,剛才那顆紅棗已經含入嘴里,在頰邊鼓起一粒像大疙瘩一般。


    “大師,大師!靶謝老天爺,總算讓我找到你了。”小巫含糊不清的說,見到巫師,像見到救星般,只差沒五體投地向他參拜。


    “妳是誰?”巫師和蒙瓚新有相同的疑問。


    “大師,我是你的信徒,感于你博大精深的道行,每月初一,十五都會到普德宮去參拜呀!”


    信徒?巫師眼一亮,尾巴翹了起來。清咳數聲,問道︰“妳為什麼找到這里來?”


    “哎呀,你不知道,我昨天還好好的,半夜突然臉上長了這一顆大疙瘩,痛死我了,這一定有邪物入侵、有鬼魅,所以才急忙找大師你救命呀!”小巫胡謅得像真的一樣,俏臉揪疼在一塊。


    蒙玥羲索性雙手抱胸,按兵不動。目光冷冷地打量那張臉,她並沒有沉魚落雁之貌,頂多是張秀氣可愛的臉蛋,他為什麼獨獨記住那張不起眼的臉?


    “我看看……哎呀,沒錯,是邪物入侵,這種事找我就對了。”巫師心中狂笑,真是天助他也,臨時來了一個助他展現他崇高道行的人,要騙蒙家人的錢入袋,更易如反掌。


    “我為妳念念驅鬼咒,妳再準備十兩銀,捐給普德宮的神明們,不出兩天,妳臉上的疙瘩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說完,就是一陣听不僅的咒語,巫師念得好賣力。


    小巫仔細一听,他在念什麼東東呀?那根本是胡亂念。哼,不治治他,她就不是小巫!


    “哎呀,好疼呀,大師。”她撫著玉頰慘叫。


    “這是鬼魅感于我的法力,才會加劇妳的疼痛,只要回家就沒事了。”巫師笑了笑,對蒙瓚新道︰“真對不住,我的信徒實在太多了,才會——”


    “呸!”小巫狠狠地將紅棗吐到巫師臉上,巫師怔愣,盯著小巫完好無缺的玉頰,臉色頓時青白交錯地望著她。


    小巫指著他的鼻子道︰“太神奇了,我的錢還沒捐,怎麼疙瘩便消失哩?臭巫師,呸!你才不夠格讓人叫巫師。騙子,什麼邪物入侵,那只是一顆紅棗!”


    “妳妳……妳……”巫師沒料到這個不速之客是來拆他的台的,驚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騙子?”蒙瓚新尖聲間。


    “我……”巫師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這時終于找到舌頭,老羞成怒道︰“大膽,妳胡說,妳憑什麼戲弄本巫師?”


    “這位夫人哪有什麼鬼魅纏身,那只是你一派胡言。至于我憑什麼?我憑的就是——這個!”她突然翻開領口,露出細致的鎖骨,大聲道︰“我才是道道地地、真材實料的巫女。這只翩翩彩蝶,便是巫女與生俱來的印記。”


    她瞧大家都驚訝地瞪大眼,很滿意他們對她巫女身分的肯定,松手,整理一下衣物。“只要是巫師巫女,就有天生的印記,你有巫師的印記嗎?就算有,大概也是涂上去的,用水洗一定洗得掉,你的印記在哪里?我看看。”


    讓蒙瓚新和巫師看傻眼的,不是因為她身上的那個印記,是一個姑娘家的身體呀!


    蒙玥羲也因為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怔了一下,她不只是施巫術糊涂,連腦袋也糊涂了。


    巫師因為舉不出印記,面紅耳赤地道︰“好樣兒的,我記住妳了。”狼狽地落荒而逃。


    “喂,大師,那我的厄運也是騙我的嗎?”蒙瓚新差點追出去,卻被小巫抓了回來。


    “當然是騙你的。”小巫像瞧笨蛋似地瞪他一眼,但因為解決了巫界騙子,心情大好。


    “妳為什麼在這里?”蒙玥羲冷冷的聲音響起。


    小巫轉身,見到眼前的俊男,靈眸一亮,“嗨,俊男,真是冤家路窄,你怎麼會在這里?”


    “先回答我。”


    “為了巫界的名譽而來。”她眼中閃著偉大的光芒,才又說︰“你住這里嗎?咱們好有緣分哪!”


    緣分?蒙玥羲不以為然,他不過想厘清她的身分,蒙府可不歡迎來歷不明之人。


    “那麼妳可以走了。”丟下一句話,徑自走過她,來到韓素青的床邊。“盧大夫來了嗎?”


    “盧大夫出診了,稍後就來。”富總管回答,老眼不時地瞟向小巫。他識人之多,從未見過那麼陽光的姑娘,冬寒在她身上,似乎不及她古靈精怪地一笑,這小泵娘令人不由得喜愛她。


    “喂。”清亮悅耳的嗓音。


    “她又不是你娘,你回來做什麼?”蒙瓚新一見蒙玥羲便沒有好臉色。


    蒙玥羲冷冷地看了蒙瓚新一眼,不語。


    當年,娘去世後不久,他曾收拾包袱欲走,但韓素青不讓他走,像是得向他爹負責似地,對他極好。他一直不願承認,她待他如己出,比他的親娘還像親娘,他欠她一份恩情。


    他不喜歡欠著一份恩情離開,要走,就把這份思情還了,而他能做的,便是將韓素青的病治好。


    “喂。”不耐煩的聲音。


    “娘又怎麼了?”蒙瓚遠踏入房門,不耐煩地問。


    “還能怎麼了,不就病了嗎?”蒙瓚新回道。


    “喂!”小巫怒叫,“誰來听我說一句?”


    “妳是誰?”蒙瓚新和蒙瓚遠異口同聲問,連聲音都很像。


    “妳還沒走?”蒙玥羲冷冷地目光射過來,他的目光總是能在一群人里,那麼的醒目而不容忽視。


    小巫穿過狐疑的每個人,看了蒙玥羲一眼,然後仔細地端詳躺在床上的美婦,美婦正自言自語。


    “你們到底有多久沒跟這位大娘說話了?”她蹙著黛眉,回頭一一看過在場的人,每個人皆無語,她撫額,一臉不可思議的嚷嚷,“天哪!我連半炷香不說話都會發瘋,更何況是一個有兒有奴僕的人?這麼一大群人,竟沒半個人肯跟大娘說句話?難怪她要自言自語了。”她責怪地睨了大家一眼。


    “娘因為爹病逝,瘋了。”蒙瓚遠在大家沉默的愧疚中,回了這麼一句。


    “瘋?她沒瘋也被你們說瘋了。”小巫看著韓素青,同情心油然而生,她向來就不是莫管他人瓦上霜之人,她承認自己雞婆,所以……


    她傾身將韓素青扶起,旁邊立刻有人出聲,她揮揮手,“她有多久沒踏出房門?”


    眾人面面相覷,答不上來。


    這回是蒙玥羲作答,“久到忘了時間。”


    “我的天哪!”她大翻白眼,扶起美婦站起身,有些不穩,看著蒙玥羲道︰“幫我一下。”


    蒙玥羲無法置之不理,上前扶著,“妳要扶她去哪里?”


    “庭院。”


    蒙玥羲的黑眸閃過一絲怔仲,富總管則睜大眼想要阻止。


    蒙瓚新、蒙瓚遠立刻平舉兩臂,怒道︰“我娘吹不得風,她會生病!”


    “不曬太陽、不離開這個房間才會生病!走開!”


    “不走!”兩兄弟倒同聲一氣。


    “听她的話,讓開。”蒙玥羲沉聲道,見兩兄弟又想阻擋,再道︰“再糟也不過如此。”


    兩兄弟無話反駁,深呼吸數回,蒙瓚新指著他的鼻子警告,“若我娘有什麼萬一,由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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