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 尾聲
他們要一起回祭家海島!
在台灣這些年,有太多的男人覬覦她的美貌與才能,他知道得太晚!迸怡存不過是她眾多追求者之一。今早,曙色薄染天窗,樓下來了訊息,將她自他身邊拉走。一個什麼什麼企業小開約她喝早茶、吃早餐,一早就來追他“未確認的前妻”,讓他很不愉快,高燒的狀況愈加嚴重──
祭元祠是妒火中燒。也許他自己沒發覺,但羅懇看得可清楚了,從以前開始,羅心堂姊的一顰一笑,輕易地牽動著元祠少爺的心魂,影響著這名傲世祭家男的情緒反應。
“羅懇!”總統套房的露台門大開,高樓風狂亂吹襲,男人站在護牆旁的餐桌前嘶吼。
羅懇不是第一次見到主子變成“戰神”!
“元祠少爺……”羅懇迅速出現,一開口──
“不要叫我少爺!”祭元祠就吼他。“我發高燒,快死了!還不去把你堂姊找來!”
羅懇喔一聲,杵在原地撥著被風吹亂的頭發。“您不使用防風系統,這麼吹著冷風,人不著涼,這些花草都先死光。”他的鞋尖在草地上蹭了蹭,仿佛踩到機關般喀地一聲,描繪了銀白色龍形圖騰的透明光罩,像個二分之一的巨缽降下,封住露台。
呼嘯的風一下被阻絕,原本朝室內亂飛的長窗簾靜止在門楣下,肅立得直挺挺,點閱衛兵似的,羅懇走到餐桌邊,收拾歪倒的杯罐盤碟。“我叫下而重新送過。”風太大,很難用餐,食物全糟蹋了。
“羅懇,”祭元祠用力地坐回椅子上。“你在祭家是負責這些事嗎?”
大手停止動作,羅懇抬眼注視祭元祠。沒有風聲,他這才注意到主子的呼吸異常沉重。
“您不舒服?”羅懇放下餐具。
祭元祠撫著額頭。“我跟你們羅家有仇,盡會忽視我的感受!”
“我得送您回海島!”羅懇說,正直的臉龐無比嚴肅。怕他又逃,如果不是主動現身,其實沒人找得到他……
“正如我想!盡快安排!羅心一塊走!”祭元祠扶著桌沿站起來,走回房里。
羅懇有些俊眼──元祠少爺居然“命令”要回海島?!
回祭家海島的旅程上,祭元祠持續高燒,羅心用盡所知的退燒秘方,還是無法讓他的體溫恢復正常,甚至從來不曾暈機暈船的好體質也失了靈,讓他吃什麼吐什麼,最後他索性不吃不喝。他說他只是胸悶心煩,沒事,羅心卻擔憂得臉色比他蒼白。
“真希望可以馬上回到海島……”羅心面對艙窗,坐在貴妃椅里,看著低垂的星空,喃喃自語。
他們已轉水路,隱約听得到船身沖破浪濤的聲音。
“海象穩定,滿空星子,是靠近祭家海島了。”
羅心轉頭。祭元祠站在後面,受傷的右手放在彎弧的椅靠上。
“你怎麼起來了?”羅心欲站起身。
祭元祠壓著她的肩,繞到椅座前,挨著她的身子坐進椅中。“要不要上甲板觀星?”他看著被局限在艙窗的一片小海空。
“這樣就夠了,”羅心不接受他的提議。“海風刺人,吹不得。”他沉重起伏的胸肌已失了健康光澤,冷汗凝在皮膚表面,沁濕他的襯衫,羅心伸手撫去他臉邊的汗水。“換件衣服吧!”
祭元祠抓著她的手。“我們從來沒一起離開過海島,”他突然說。“一起旅行、一起郊游……什麼的。”語帶感嘆。
羅心搖搖頭。“在英國時,我們一起去過愛丁堡,你買了一件蘇格蘭裙給我……”她當他學生時,與他度過的兩人世界生活,比當他妻子時,還多。
“我很……沒用……”他的呼吸越來越重,仿佛一點也不輕松。
“元祠……”她蹙眉,小手捧住他的臉頰。
“別再叫我少爺……”他虛弱地吐出一句。
羅心急急地點頭。“我扶你回床上休息。”
“別動,這樣就好──”祭元祠環住她的身子,雙臂緊緊地將她擁在懷里。“靜靜听我說,心兒!苞幾年前一樣,我先是不明熱,然後……發病。”
羅心在他懷里抖了一下。
“我不想傷你,心兒──”他繼續說︰“我不是不要妳,而是不能要妳。你見識過的,發病時連心愛的人也認不得、保護不了,我怎能要你、怎能靠近你!”他內心的矛盾掙扎沒人知曉──他是愛她的,他有多愛她,就有多怕,只能懦弱地一直遠離她。
“元祠……”羅心趴在他胸口,臉頰濕了一片,不知是他的汗還是她的淚。
祭元祠撫著她的發。“如果我發病,我會再一次遠離你……”
“元祠……我要你啊!”她哭著打斷他。“別再離開!無論如何,別再離開!我愛你──別讓我孤獨……”
祭元祠猛然一震,復雜的情緒在體內流竄,他很想說些什麼,但無法給她任何承諾。久久,他將她攔腰抱起,走出艙房。
“元祠?!”羅心抬起憂慮的淚顏。他的身體這麼虛弱……
“抱你,這點力氣我還有,”他凝著她的眸,吻一下她潔膩的額。“陪我觀星嗯?”
他的語氣充滿了柔軟的請求,羅心覺得心好酸,臉枕著他的肩窩,藕臂圈著他的頸子,不再反對,順從他上甲板。
他們坐在甲板上。她躺在他懷里,海風沒有想象中冷,今夜特別暖和。兩道相依偎的身影,融入繁星點點的海洋夜色中。
船艇不鳴汽笛,幽幽地行駛,天地間只有波浪散開的聲音,綿延至那座神居似地高原海島。
回到海島後,祭元祠果然如自己所言,又發了一次病,這回除了他自己,並沒有任何人受傷,但他不安于島上治療,依舊選擇離開。他的情況不穩定,其實很危險。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只除了那個了解祭元祠思考邏輯的祭先佑──羅心的哥哥羅恆透過祭先佑,為妹妹找回丈夫。
一被尋回,祭元祠就到蘇林的屋子接受治療。羅心沒再出現,打從他在印、巴邊界的祭家礦山回來後,他沒見過她。
“我的妻子……”這天蘇林正在為他針灸,他躺在醫療台上,突然開口。
蘇林挑一下眉。“誰是『您的』妻子?!”捻在指尖的針,精確、狠準地扎入他皮表。
祭元祠暈了一下。“羅心……”嗓音冒出。
“呵呵,”蘇林笑了起來,雙手環胸,俯視他。“元祠少爺──托您的福,老太爺幾年前就給我家羅心除名了,她怎會是您的妻子呢!”
蘇林不放過機會對他冷嘲熱諷。她是他的醫生,就不能了解嗎──“我不能要她──”祭元祠晃晃頭,平靜地說︰“我會發病、一直發病,什麼時候會弄死自己都不知道,心兒跟了我……”
“是啊,我真該感謝元祠少爺的偉大──”蘇林打斷他。“如此,我的孫女才有更多選擇。我這祖母放心了,那──這個就交還給您了!”她拿出一件物品,丟在祭元祠胸膛上。
敝異的金屬觸感,讓他坐了起來。一條斷了爪扣的龍形圖騰滑到他大腿上,他胸口猛然一震,呼吸幾乎要停止了。
“誰……截斷的……”嗓音僵硬,他從來不知道說話這麼難,比發病還痛苦。
“不是您的意思,還真沒人敢做呢!”蘇林鼻腔哼了聲。當初,讓老太爺解除他們的婚姻關系,不拆下鏈子,就是要給這小子留個後路,沒想到他還不清醒!“以後您就盡情逍遙,我也會再有個投緣的孫……”
“該死!”祭元祠短促地吼了一聲。
“您最好別激動。”比起祭元祠,蘇林平靜得出奇。
祭元祠捏緊手里的項鏈。“她在哪兒?”現在才覺得,他從印巴回來後,有多想見她,多渴望她在身邊,她卻如同消失一般,只留下這條鏈子!
“她在哪兒?”祭元祠沉著氣又問了一次。
蘇林看著他。與以往不同,他的眼底不再有矛盾掙扎,兩抹堅定的光芒像火燒起一樣,炯炯發亮,仿佛說明了他知道該怎麼做。
蘇林垂下美眸,說了一個名稱。
祭元祠跳下床,沖了出去。
夕陽余暉,蘇林的百花園里,陣陣花香隨風飄來,這是祭元祠熟悉的味兒,是屬于羅心獨有的氣息。他們初次相遇,就是在這兒!他撥開長睫的花枝,看見那抹身影。
羅心微微一震,立即轉頭,他就在她身後。她不敢相信他就這麼來找她──身上還插著女乃女乃的細銀針,一件衣服也沒穿。
“除了你,沒人會瞧見我這副德行。”他開口。
她轉過頭,回避他。“你不要我!”就別來找我!
他听到了她在哭泣,緊緊地靠上去,抱住她。
她嚇一跳,轉身取下他身上的針。
“原諒我,心兒──”他突然說,這他從來沒說過、沒自知的話──
他自私又驕傲,以怪病為借口,自我暗示,認定自己有多高的情操,不想耽誤她;他其實最怕孤獨,最需要她!
她發抖起來,淚水再次壓抑不住,涌出眼眶。
“心兒……”祭元祠不停地呼喚她的名,啞聲呢喃︰“我會再逃,逃得讓人找不到,我是最會逃的祭家人,如果你還要我,只有先佑堂哥能推測我在哪兒,到時你就求他找出你『無用的丈夫』,如果我再發病……”
“不會的!”她搖頭。“女乃女乃說了,你的壞情緒累積多了才發病的,可以控制、避免的……”蘇林的觀察有結果,他的病不再是問題。
祭元祠呆了一下,自幼至長每次發病的情況掠過腦海,一個揪心的東西莫名松了。他嘆了口氣,依然說著適才未說完的話。“如果你不怕當寡婦……”
“我才不會守寡!”羅心抬起頭來,淚汪汪的鳳瞳狠狠地瞪他。“如果你死了,我就改嫁!”台灣有很多好男人等她!
祭元祠渾身一震,大掌捏著她的肩,俯首激動地吻住她的紅唇,這張小嘴,懂得在何時使壞!“等它修好,我會再給你戴上!”他咬痛她的唇,將龍形圖騰煉拿至兩人胸前。
羅心垂眸一看。“想套牢我?”
“休想嫁別人!”祭元祠再次吻住她,
這次,他的吻好溫柔、好纏綿,充滿濃情蜜意。
他們是命定的夫妻,天意促成的,怎能被破壞?這次,他得把所有的事處理完善,讓她重新成為他的妻子,兩人再一起離島,一起游世,一切回歸“天意”!
全完
編注︰
祭先佑的愛情故事,請見采花系列220《命定》。
江之中的愛情故事,請見采花系列064《攝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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