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昭儀  第一章
作者:岳盈
    新月如半圈金環瓖在中天的位置,稀疏的星群點綴著深藍色的天幕,觀星台一帶的水澤附近,點點金芒閃爍,那是地面的星光制造者——


    螢火蟲的光芒。


    金芒移動間,清涼的荷香與濃郁的青草、樹葉混合的氣息隨著微風輕送,為炎熱的夏夜帶來舒爽的涼意,正在享受夜的寧靜與多姿的關寧,深深的吐納,突然,他渾身毛細孔緊縮。


    夜,還是一樣寧靜,但凝神傾听、注視,或許可以听出、看出些微的變化。


    成群的螢火蟲光芒稍稍分散,舒爽的微風里夾著微妙的雜音,很快地,兩道分明的人影已進入觀星台,腳步輕點上了二樓。


    “夜半客來茶當酒。關兄有茶嗎?”


    隨著一聲朗笑響起的風趣語音,出自一身黑衣錦袍的男子。


    必寧沉默地注視他,直覺到麻煩降臨。


    “晚上我不喝茶,只泡了些菊花。”


    他淡淡回答,目光往黑衣男子的同伴溜了一眼,接著問︰“戴兄與花兄聯袂前來,不會只為了討茶喝吧?”


    兩人一是天朝將軍,一是御林軍統領,不僅身份顯赫,出身更是矜貴,若想喝茶,家中充斥著皇帝賞賜的貢茶,還需到他這里喝嗎?


    “呵呵,總可以順便喝茶吧。”戴月倜儻的俊容笑得很無害,不等主人招呼,便與花朝來到他身邊的竹椅落坐,目光落向竹幾上陶制的一壺一杯。


    “沒有多余的杯子。”關寧誠實地說明。


    戴月挑了挑眉,與花朝交換個眼神,後者眼中閃爍的光芒,仿佛在說︰我早就告訴你了。


    “呵呵,幸好我有準備。”


    戴月愉悅的回答。


    他知道關寧生活簡樸,凡事喜歡自己動手,回到住處後,便遣去下人。


    而他與花朝要找他商量的事,並不方便讓人知曉,只能揀這種月明星稀的時辰到訪,自然無法期待主人掃徑以待,備好豐盛的料理等他們享用了。


    但人家不準備,他可以自己準備。


    戴月獻寶似的把手中的提籃放到竹幾上,先取出三個油布包,里頭分別放有花生米、毛豆、糟肉,然後是兩雙筷子,兩個白玉酒杯,及一瓶酒。


    必寧向來飲食有度,晚膳過後,除了茶飲外,不再進食,更別說喝酒了,這些都是戴月為自己和花朝準備的。


    “古人有雲,葡萄美酒夜光杯。這西域進貢來的葡萄美酒,當配這足以照亮夜色的白玉杯。”他邊吟哦,邊將紅色的酒液注入杯中,舉起一杯邀向花朝。“炎炎夏夜喝冰鎮過的葡萄酒,包準你暑氣全消、飄飄若仙。花兄別客氣,小弟為你斟好酒,咱先干了。”


    必寧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兩人飲酒。雖然不介意他們把這里當成酒樓使用,心里卻很清楚,戴月和花朝絕非只為了找地方喝酒這種理由而來。


    “找我做什麼?”


    他不想浪費時間,開門見山便問。


    “關兄就不能等我們說幾句應酬話,再進入正題嗎?”戴月嘴角抽搐,表情哀怨的轉向花朝訴苦,“虧我還準備了下酒好菜,打算來個秉燭夜談,沒想到主人這麼不賞臉。”


    “兩位都是忙人,在下也不清閑。秉燭夜談是白日里清閑過日的人方能有的風雅,我們三人明日都有要事,一晚沒睡的後果,在下擔當不起。”關寧不給面子的回答。


    “不會吧?”戴月一臉不可思議,“不過一晚沒睡,就會讓你擔當不起?想我行軍打仗,三天三夜沒睡,都是常事。”


    “在下不似戴將軍天賦異稟。”關寧的語氣已有些不耐煩了。


    三夜沒睡,于他並無大礙。問題是,他身負保護皇帝的重責大任,豈可為了尋常小事熬夜。萬一影響到平時的警覺性,造成皇帝損傷,他萬死難辭。


    “廢話休說。”他轉向行事與他一般嚴謹的花朝,“花統領今夜不需在龍蟠宮值夜嗎?”


    “呃……”


    花朝還來不及說什麼,戴月便搶先一步哇啦哇啦的大吐苦水。


    “今夜又輪到劭杰值班了!御林軍有正統領一名,副統領六名。劭杰之前是負責御林軍的訓練和皇城外圍的安全,成婚後被皇上親點守衛皇宮,也說得過去。可若照規矩輪班,哪里需要夜夜值班!偏偏皇上特別照顧,五夜倒有四夜指定他,說什麼沒有他在外頭守著,便睡不著,氣得續日好幾次找花朝理論!”


    “不干我的事。”


    花朝道,心里嘀咕著,朝陽公主葉續日都明了是皇帝所指定,找他理論有何用!


    可她為了丈夫,什麼長幼秩序、處事道理都不管了,劈頭便朝他發火。


    雖然經過他解釋,明白該找誰算賬,但那人精得跟什麼似的,總有法子把話題岔開,讓朝陽公主無法就這事理論。


    必寧微挑了下眉,不能說自己沒有一絲同情心,可這種事……


    誰教唐劭杰誰不好娶,偏把皇帝的心上人迎進門。皇帝沒有因妒生恨,將他殺了,便是家門有幸,不過是發發孩子脾氣,假公濟私整他,唐劭杰應該知足。


    “有何不滿,可以跟皇上說。”言下之意就是他管不了。


    戴月聞言,眼楮朝上翻了翻。


    “我哪敢不滿呀。”他夸張地嘆氣道,“惹毛了皇上,只怕我那妹夫的下場包慘。”下一瞬間,他臉上的嘻笑完全斂去,目光嚴峻地看來。“我們來找你,自然不是為了這種私事。”


    “嗯。”


    必寧心頭一熱,知道重點來了。


    “莽國那位已經進宮,你知道吧。”


    這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嬪妃進宮雖然不算大事,可冰心郡主何蓮卿的身份太過敏感,不僅宮里人人拭目以待,宮外的百姓也對她進宮之事街談巷議不休。


    她原先是唐劭杰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還在娘胎時,便隨著母親被莽國已故元帥查坦爾擄去,直到查坦爾過世,莽國派使者送來婚,要求唐家履行婚約,但皇帝為了成全朝陽公主與唐劭杰,納她為昭儀。


    這番曲折,外人自是不知,還以為皇帝是仰慕何蓮卿有莽國第一美女之稱,才奪臣子的未婚妻。但也沒有虧待唐劭杰,他將天朝最嬌貴、美麗的一朵名花朝陽公主下嫁予他做為補償。


    殊不知道此番以為大錯特錯,皇帝寧舍天下名花,只愛朝陽公主一人,偏偏自幼青梅竹馬的義姐只當他是弟弟,非唐劭杰不嫁,著實傷透他的心。


    身為皇帝貼身護衛的關寧自然知悉內情,他垂下眼睫,端起茶杯啜飲,然後放下,聲音有些緊繃。


    “你應該把她的祖宗八代查清楚了吧?”


    听出他語氣里的嘲弄,戴月卻不以為忤,“就因為查清楚了,才覺得有問題。”


    “什麼問題?”


    必寧目光一動,看向天上皎潔的月。


    柔美的月色像極了三年前的那夜……


    “根據我們搜集到的情報,何蓮卿一出生便受到查坦爾夫婦的喜愛,但直到三年前,莽國太後才突然冊封她為冰心郡主。她的母親江氏為查坦爾生了兩個兒子,長子隨查坦爾出征,死于去年秋天莽國向我朝發動的戰爭。照情理,即使江氏還念念不忘女兒與唐劭杰的婚事,可查坦爾和其親生子畢竟是死在唐家父子率領的石林關軍隊手里,就算她不在意,查坦爾家族的人也絕不會樂成此事。何以查坦爾的元配夫人莽國的長公主會向其母後建議,派遣使者向我方提出婚事?這未免有違常理!”


    “嗯。”


    必寧無所謂的態度,令戴月頓感無力。不過關寧的個性便是如此,想指望他慷慨激昂的表示意見,無異是緣木求魚。


    “我和花朝都認為,莽國此舉是要向唐家父子報仇。”他索性陳述結論,並向同伴示意,要他附和。


    “的確有這種可能。”


    花朝說。


    “你們該不會認為莽國派一位嬌滴滴的郡主來,是要刺殺唐家父子為查坦爾報仇吧?”關寧懷疑地低哼。


    “這個說法是奇怪了點。”


    戴月放下筷子,“若只為了刺殺唐家父子,找專門的刺客更有效,不必這樣大張旗鼓的把冰心郡主嫁來。這也是我不懂的地方。”


    “懂不懂都無所謂了。如今她是皇上的昭儀,而非嫁進唐家,何必傷這個腦筋。”關寧擺明不想管。


    “就因為這樣,我跟花朝才更緊張。”戴月投給他一個大大不以為然的白眼。


    “你們以為她能對皇上不利?”關寧嗤之以鼻。


    “喂,你不要小看女人喔。”戴月氣呼呼的說,“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杰便是毀在女人手上!”


    “哦?”但那不可能是冰心。


    “像是夏朝的妹喜,商紂時的妲己,西周的褒姒、春秋時代的西施……”


    “你們當皇上是亡國的暴君?”關寧不悅地打斷他。就算如此,冰心也不可能是傾國妖姬呀!


    “皇上當然不是。”


    戴月頓了頓,“可何蓮卿是個大美人。我只是遠遠的瞧上一眼,便為之目眩神迷。想想,我還是自幼看我義父長大……”


    “什麼意思?”


    必寧越听越不明白。


    “定國公的美貌傾國傾城。”花朝解釋。


    “哦?”關寧仍是一臉的難以了解。


    定國公英華內斂,威儀天成,沒有一絲女兒家的嬌媚,拿來與柔弱可人的冰心相提,未免不倫不類。


    戴月看出他的不認同,解釋道︰“就算你對美丑沒有鑒賞力,也應該看得出來我義父比許多美人兒都要漂亮吧!皇上今年的壽宴上,不少文武百官和他們的家眷,看我義父一笑,便神魂顛倒,情難自己。”


    “是嗎?”


    他沒看到。


    好像有點對牛彈琴,幸好這不是重點,戴月索性避“輕”就“重”。


    “我的意思是說,我從小到大看過的美人不知凡幾,早已到了千花過眼不動心的境界,一點都不輸你的心如止水。可我不過是遠遠瞧一眼何蓮卿,便有血脈僨張的沖動,何況是皇帝這種血氣方剛的年齡……”


    戴月的話讓關寧想起了三年前他與冰心初遇那夜。桑顏卡邦那雙意圖染指冰心的邪佞眼光,與眼前的戴月合而為一,激起他想要殺人的沖動。


    戴月被他瞧得心里發毛,連忙問︰“我說錯什麼了嗎?”


    必寧冷哼一聲,很快別開眼,冷冷的提醒他,“你最好記得她是皇帝的妃子!”


    “嘿!”戴月恍然大悟,登時啼笑皆非。“你該不會以為我……”


    “哼!”


    “不能怪關寧誤會,誰教你隨便對人家血脈僨張的!”花朝一點都不同情他,夾了塊糟肉進嘴里。


    嗯嗯,好吃!


    “你不要火上加油好不好?”戴月抱怨。“食色性也。哪個男人見了美女不會心動的?我不過是有一點反應,不表示我對何蓮卿有任何企圖。我當然會牢牢記住她是皇帝的妃子。還是你們認為我有色膽包天到連皇帝的妃子都敢招惹?”


    花朝咳了咳,眼光惡狠狠的瞪視戴月。


    他是故意諷刺他把皇帝的前貴妃、如今的寶瓶公主給招惹回家成了自己的娘子嗎?


    “呵呵,我是表明自己的立場,沒有別的意思。”他笑得可無辜了。


    花朝悶哼一聲,灌了自己一杯酒。


    戴月見他不答腔,便把注意力轉回關寧身上,後者表情緊繃,十分不容易討好的樣子。他嘆了口氣。


    “關兄還是不相信我嗎?”


    必寧皺眉,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語氣一緩。“我相信你自有分寸。”


    “那就好。”


    “至于皇上……你不要小看他了。”


    “我哪敢呀!”戴月苦兮兮的說,“我可是看皇上長大的,他的定力是超出常人沒錯,可是他現在的心情不比平時。大凡人在失戀時,總是特別脆弱。這時候有一位活色生香的美人兒投懷送抱,哪個男人抗拒得了?別皺眉,雖然你自恃定力過人,對男女之情的了解,卻不及我與花朝,我們可是深懂溫柔滋味!”


    “你想說什麼?”月兒逐漸西斜,是他入眠的時間了,關寧的耐心漸漸消失。


    “我擔心何蓮卿向皇上使媚術。要是她學西施、妲己,在枕邊細語時,挑撥是非,皇上原本就對唐劭杰看不顧眼,索性順水推舟的听信讒言,到時就很麻煩了。若她食髓知味,變本加厲地迷惑皇上,造成朝綱不振,給莽國可乘之機,到時候生靈涂……”


    “你想太多了!”關寧冷淡地打斷他的長篇大論,“我會看好皇上。”


    “你怎麼看好他?”戴月不以為然地挑眉,“你要陪他們睡覺嗎?”


    必寧臉上迅速出現一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桃紅表情,他深吸口氣,語音緊繃地擲出︰“皇上目前不宜寵幸任何女子!”


    這應該能堵住他的嘴了吧!


    戴月听得有些傻眼,不由自主地看向花朝詢問。


    “如果我猜得沒錯,皇上自幼所練的玄門內功,需要避開。”


    “咦?那不是要皇上當和尚?一輩子都不能……”


    “戴月!”


    必寧很無力地抹了抹臉。


    “什麼?”


    回應他的是一張無辜的表情,可黑眸里閃爍的笑意,卻無法不讓人不覺得他是故意的!


    “以皇上的進境,再過一、兩年,金童神功便足以大成。到時自然不必回避。”


    “你怎麼知道?”他感興趣的問。


    “我也同樣練了金童神功……”


    “你大成了沒?”


    “二十歲時,便已練成。”


    “可你現在還是童子身,不是嗎?”


    奇怪,他干嘛跟他討論這個?


    面對那張興致盎然的俊臉,關寧除了無力感加劇外,還有種想揍人的沖動。


    他閉了閉眼,暗暗調勻呼吸,方淡淡回答︰“這跟你沒關系吧?”


    “我好奇呀!”


    答得還真是理所當然呀!


    看到關寧額頭青筋直跳,花朝不禁為好友感到憂慮。


    “關寧是國師的關門弟子,我看他是有意繼承國師的衣缽,進入道門。”


    “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但為何他要笑得那麼賊?那雙俊艷的眼眸里還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必寧有種不好的預感。


    “照你的說法,皇上再一、兩年便能煉成金童神功,以後也毋需回避了。到時候你要如何阻止何蓮卿迷惑皇上?”


    “為什麼是我阻止……”關寧不明白這件事何以落到他頭上來!


    “你說我想太多,又說你會看好皇上,不就表示你要來負責這件事嗎?”戴月笑容可掬的解釋。


    必寧感到從未有過的疼痛佔領兩鬢。


    “何蓮卿芳齡十七,一、兩年後,不過是十八、九歲,正是一個女人最美、最艷的年紀。只怕到了那時候,皇上更難招架了。”


    “她對皇上未必有企圖……”


    “這正是你必須弄清楚的呀。”


    “我?”


    “當然。”戴月狡獪的一笑,“我跟花朝絕對義不容辭地幫你。”


    現在是誰幫誰呀?


    必寧無語問蒼天。


    他不過是奉師命擔任皇帝的貼身護衛,為什麼要承擔這種責任?


    “你們不是應該在冰心苑安插了人監視嗎?”他試圖做困獸之斗。


    “你怎麼知道?”


    必寧懶得廢話,只用那雙深沉的眼眸銳利的盯著他看。


    戴月模模鼻子,立即心領神會。


    他眼里的意思,大概是說——你們這種人會不做這種事,才奇怪呢!


    “沒想到關兄這麼了解我……們呀。”


    戴月嘲弄的朝花朝眨眨眼,暗示他別想置身事外,這件事他也有份,方正襟危坐的接著道︰“沒錯,我們是派了人去,可他們根本接近不了何蓮卿和陪嫁入宮的莽國侍女,而從其表面的言行,也查探不出所以然。所以我們才來請你出馬。如果你肯夜探冰心苑幾次,或許可以查出蛛絲馬跡。”


    “為什麼是我去?”


    “論武功,我們三人中以你最高,不由你去,由誰去?”他說得理直氣壯。


    必寧語塞。


    “呵呵,我就知道今晚是來對了。關兄就像國師一樣公忠體國,這點小事是不會推辭的。”戴月不吝惜地奉上恭維,舉起酒杯相邀,“關兄不妨以茶代酒,與我和花朝共飲,為今晚的協議干杯!”


    必寧嘴角抽搐,喉頭泛起苦味,那是再多的菊花茶都沖不散的。


    他的直覺一向都很準。


    兩人果然是帶著麻煩來的。


    攢額蹙眉之後,還要忍受戴月叨叨絮絮的說明細節,關寧開始覺得今晚,甚至以後的幾晚,都可能睡不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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