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  第八章
作者:岳盈
    就算天崩地裂,也不及他的話帶給她的沖擊大。


    這是他的床!


    善美想要尖叫地否認,把這句話丟回他臉上,順便抹去他眼里的冷酷嘲弄,要他滾回夢里,可那雙直勾勾鎖住她的眼瞳太過強悍,也太過危險,銳利得彷佛洞悉了她內心深處的想法,她立刻明白他不是可以被她關在夢里的影像。


    他是真實世界里的須頏!


    她醒在他的床上!


    這番覺悟猶如暴雨劈落,嘩嘩嘩地驚得她手腳發麻,差一點就握不住手中的薄毯。她急忙緊緊捉住,當成盾牌想抵擋他的存在帶來的侵略感覺,但兩人都知道不過是徒勞無功。


    須頏眼里的似笑非笑,彷佛在取笑她的自欺欺人,提醒她,只要他想要,手中的薄毯根本擋不住他強悍的需索。


    但就算擋得住他又如何?


    至今體膚仍記得他火熱的侵略,狂亂的回憶如雨後春筍般在腦海里冒個沒完,每一幕都教她血脈僨張,絕望得想要死掉。


    她究竟怎會跟他上床?


    略過那些只能存在夢境里、不能泄漏給人知道的火熱記憶,她努力回到事情的源頭。


    酒吧是她意識深處最後清楚的記憶,更早之前……


    她記起下班時,玉玲突然拉住她,扁著嘴巴,雙眼汪汪地瞅來。


    她一時不忍心,問她怎麼回事。


    “今天我生日耶,可該死的李大連什麼都沒表示,我好可憐喔!”


    “妳別哭呀!”雖然不認為玉玲真的很可憐,可是一向見不得人傷心,她還是安慰她道︰“我幫妳慶生……”


    話還沒說完,玉玲便拉她離開辦公室,到附近的餐館吃了頓簡餐。


    她心想,玉玲還滿好打發的,雖然用餐時被迫听她發牢騷,倒沒有太離譜的舉動。沒想到飯後,玉玲會擠出兩滴淚,央著她陪她到酒吧散心。


    “那里真的很特別喔。”玉玲神秘兮兮的說,“而且人家不想這麼早回家啦,我會越想越難過的,嗚……”


    基于壽星最大,以及她魔音傳腦的哭聲令她難以消受,她只好帶著半是好奇半是惶恐的心情陪她。


    結果所謂的特別只是--


    “看到店名沒?SUNMAY耶,就跟妳的英文名字一樣喔。”玉玲興致勃勃的指著店招道,在她回過神前,拉著她走進門里。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進酒吧,還坐在吧台上,像個鄉巴佬什麼都不懂,由著玉玲幫她點飲料。但耳朵還是同樣不得閑,听她哇啦哇啦地不停數落李大連,哀怨自己有多可憐,交了這樣差勁的男朋友。


    她捧著酒,心不在焉的听著,一股復雜的感覺在心里發酵。


    是巧合吧?


    她告訴自己沒必要往臉上貼金,認為店名跟她有什麼關聯。這世上只有一個管叔,老愛拿她的名字當招牌,但他用的是中文呀。所以這個……是巧合,一定是巧合!但不知為何,這個巧合像一塊大石頭沉沉地壓住她胸口,始終拿不下來。


    不知不覺間,她連喝了兩杯玉玲為她點的飲料,腦子昏沉了起來。等她再度清醒,就在這里了!


    善美下意識的看向腕表,指針在一點的位置,接著注意到所處的房間里並沒有開燈,光線卻很明亮,那是自窗簾透進來的,顯見現在不是深夜一點,是另個白天的一點。


    這麼說……根據私密處的隱隱作疼,還有腦中一瞬瞬混亂的、火熱的記憶,她得到一個結論--他們不可能月兌光衣服純睡覺,而是一塊在床上滾了一夜!


    可是她怎會跟他……


    她在酒吧醉倒後發生什麼事?


    夾雜著疑惑的驚惶在善美心里越滾越大,引起雪崩一般的驚駭威脅著她的自制。她極力壓抑,不想在他面前崩潰,卻無法阻止那股惶恐擴散向全身。


    偏偏須頏緊盯著她不放,眼神莫測高深,教她不但失去向他質問的勇氣,視線還膽怯地越垂越低,一個不小心便把他充滿陽剛魅力的男性給收進眼底,登時又喚起腦海里一幕幕火熱的回憶,渾身熱血沸騰得更凶猛。


    那太羞人,也太鮮活了!


    她一定是被酒精蒙了腦袋,不然怎會以為自己在作夢,任由他胡作非為?!


    “怎麼?舌頭被貓刁走,說不出話來了嗎?”等了許久,都不見沉溺在羞窘情緒里的佳人回過神來面對,須頏失去耐性地開口。


    他聲音里的嘲諷很教人生氣,可是善美依然緊閉雙唇,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第一次在男人的床上一絲不掛的醒來,她早就嚇壞了。更慘的是,這男人還是她八年不見的初戀情人,她想都沒想過兩人一重逢就會干柴烈火般地攪和到床上去。在這種尷尬的情境下,她要說什麼呀。


    但他大概體會不到她的困窘吧。


    善美心酸酸的想。


    以他的男性魅力,八成天天都有女人從他床上醒來,不管是歷任的女友,還是新交往的對象,總之,他是不乏經驗的。


    她甚至懷疑他是否還記得她,畢竟兩人有八年沒見面了。如果這樣,她或許比較不尷尬吧?但很快就知道自己在異想天開。


    須頏蹙眉凝視她的表情,顯示出他根本知道她是誰。


    善美沮喪地把身上的薄毯拉得更高,如果可以的話,好希望用毯子把自己悶死,就不用面對他了。


    她想,他慣常來往的社交名媛一定不像她這麼不大方。


    她們個個世故精明、手腕靈活,一定比她清楚該怎麼應付這種情況。


    尤其是桑茉莉……


    這個叱時尚界的名模芳名,不管什麼時候提起,總像蜂針般螫著她胸房。善美故意忽略胸口的疼痛,強迫自己往下想。


    桑茉莉會怎麼應對?


    想必會落落大方地朝情人輕睞那雙媚眼,謝謝他一夜的款待,隨即優雅地擁著被下床,尋找自己的衣物到浴室沖洗、穿衣什麼的。


    她也可以像桑茉莉一樣,但前提是,她得先找到自己的衣服。


    “妳在找什麼?”須頏沒好氣地粗聲質問。


    他從來沒被人忽略得這麼徹底過,善美不僅不理他,還左顧右盼就是不想看他,存心氣死他!


    沒注意到他聲音里的不悅,善美床下、床上都找不到自己的衣物,沒多做思考便抬頭向他回答--


    “我的衣服。”


    咦?善美胸口一跳,不明白須頏干嘛那麼凶的瞪她?


    “妳的衣服?”他咬牙切齒。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為何要尋找衣物,根本是把他吃干抹淨就想落跑!


    他可沒那麼好欺負!


    須頏並不急著向她證明這點,視線慵懶的在她薄毯也掩不住曲線的嬌軀繞了繞,直到她在外的肌膚浮上一層艷麗的紅彩,嘴角才彎起一抹滿意的弧度,仁慈的向她指明衣服的去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浴室吧。”


    彼不得要學習心目中的社交名媛優雅地下床,善美聞言馬上裹著薄毯沖進浴室,任他涼颯的嘲弄聲追在身後。


    “急也沒用,擱在那里才一夜,應該還不夠干吧!”


    視線在設備齊全的豪華浴室搜索,終于在沐浴間里找到被丟在地上的衣物,善美欲哭無淚。


    “挺像霉干菜的。”夾帶熱氣的諷刺直往她耳後襲來,善美全身一僵。


    她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快追來,還可惡的取笑她!


    氣惱使她失去理智,轉身想要罵人,但立刻知道這是個錯誤。


    一堵光果的男性胸膛等著讓她撞上,善美雖然及時煞車,但守在背後的邪惡手掌卻輕推了她一把,害她重心不穩的跌進他懷抱,霎時鼻腔里充滿他的體味,敏感的身軀隔著薄薄的毯子感受到他雄偉的體魄。


    她懊惱地抬起頭,對上那雙俯視過來的深炯眼眸,那里熊熊燒著熱情的火焰,一下子便燒進她失措的身心,將她的怒氣和矜持全都融化了。


    “我想……它們或許得過幾天才能自然干。”他漸漸逼近的俊唇灼熱地吐出動人心魂的沙啞嗓音,善美感到雙膝無力地輕顫,只能倚靠他強壯的身軀支撐。


    “如果我們不干擾它們的話。”他語帶雙關落下結語,听得善美渾身火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濕潤著,知道再不推開他,就來不及了。


    然而,那雙深深看進她靈魂深處的黑眸,彷佛帶著一種催眠的力量,教她無法拒絕,只能閉上眼眸,任灼熱的男性氣息籠罩下來,身心都隨著覆上唇瓣的熱力而沉淪,指掌松軟的放開,薄毯遂失去力量支撐下滑,她貼上他陽剛的曲線,再難回頭了……


    陣陣咕嚕聲響卻如警鈴聲般在她胃腸間大作,善美困窘地僵住,下一秒,感覺到服帖的男性胸腔響起一陣奇異的震動,耳室灌進他充滿揶揄的低啞笑聲。


    “都下午一點鐘了,難怪妳會肚子餓。”他搖著頭放開她因惱羞成怒而掙扎的嬌軀,盡避身心仍為她發熱、疼痛,但他不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男人。


    “櫥櫃捏有干淨的浴巾、浴袍和新的盥洗用具,妳先洗澡,我打電話訂披薩。”說完,他深深看她一眼後離開。


    沒想到他會從大搖身變為體貼的紳士,善美錯愕地瞪視著他順手帶上的浴室門,方寸間暖流涌動。


    只是……


    為什麼要訂披薩?


    靈光一閃的答案,讓萬般滋味齊涌心頭,往事化成披薩的香味重映腦海,追著她甩月兌不去的初戀情懷……


    再度拉攏領口,善美檢視身上這件過大的男性浴袍。下襬長度足以遮住膝蓋,領口也未暴露出一絲春光,然而,袍里空蕩蕩的感覺還是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可是她別無選擇。


    洗干淨的貼身衣物還滴著水,跟外衣一起披在浴白上,她還得硬著頭皮問須頏借烘衣機和熨斗呢,這可不是躲在浴室里自憐自艾就可以自動辦到的。


    深吸口氣,壓抑下心底那股幾乎要奪走勇氣的慌亂,善美毅然扭開門把,踏出浴室。


    他就站在門外等待。


    一陣與寒意無關的戰栗穿身而過,眼前高大的身影彷佛能遮住她整個天。


    但他不再是她的天了!


    方寸間熟悉的疼痛讓她低下視線,落向他寬闊的胸膛。


    紅色的領衫像第二層皮膚般裹住他上身,顯露出他媲美男模般的好身材。那結實勻稱的線條比她記憶里更加美好,雖然不久前她才抱過那具身體,但那時她以為在作夢,以為抱著的是八年前的須頏,後來又太震驚了,沒注意他的身體已經成長得更壯碩、更男性了,以至于此刻的視覺震撼更強烈了。


    有短暫的片刻,她好擔心灼熱的血液會沖破脆弱的鼻腔壁噴出來,他實在是太養眼了。


    而他下半身的線條也不遑多讓,卡其色的短褲裹住緊實的臀部,露出一雙結實、黝黑的長腿,但最刺激她的是他兩腿間某個充滿活力的部位。


    不會吧?


    血液沖上腦門,分不清心里的騷動是慌亂、興奮,還是不可思議。


    他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再度為她!


    這個想法讓她想要尖叫,心髒跳得又急又快,嘴巴里充滿口水,突然失去了去面對他的勇氣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她雪上加霜地察覺到充滿鼻腔的氣味,屬于男性沐浴後的清新氣息,和她身上的味道好相近。


    顯然,在把浴室讓給她後,須頏到另一間浴室洗澡了,使用的是跟主臥室的浴間里同樣的沐浴用品。


    這帶給她無比親昵的感覺,同時提醒她,不管她如何刻意地想要洗去他留在她身上的體味,仍然無可避免地沾染到屬于他的味道。


    就像……不管她如何努力想要忘記他,他依然頑固地留在她心里。


    這令她分外感到淒涼,難道今生注定擺月兌不了他嗎?


    “我正想叫妳呢,披薩都送來十分鐘了。”自頭頂傳來的聲嗓帶著點抱怨,溫柔地輕拂向她。


    他的靠近令她雙膝發軟,善美隨即提醒自己不能在這時候陷溺下去,並試圖平息體內被挑起的感官反應,退後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才謹慎地抬起視線。


    但一對上他熾熱的眼光,她就知道自己又犯了個錯誤。


    他眼里的饑渴彷佛她是道大餐。


    警覺到他的,她既慌張又隱隱有股興奮。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害怕的,可情感的那一面卻對他的有了期待。


    自己到底怎麼了?


    她矛盾地蹙起眉。


    “怎麼了?”不喜歡看她煩惱的表情,須頏逼近一步,審視著她。


    “沒什麼。”她趕緊擠出一抹笑容安撫,往旁移一步,假裝不經意的繞過他,往臥室門口走去。“我洗了頭,又洗了衣服,所以比較久。”


    “看得出來。”他嗓音微嘎的說,視線跟著她移動的嬌軀,猶如黑色的火焰般燒向她,“這件浴袍穿在妳身上比我好看。”


    這稱贊太親密、也太具攻擊性了,激起她腦海里無數狂亂的想象。


    他穿過的浴袍就裹在她身上,像情人的身體親昵地摩擦著她,激起她體內的渴望……這番想象嚇得善美差點嗆到,她咳了咳,企圖掩飾被挑起的生理反應。


    “謝、謝。”她頓住腳步,艱難的擠出話來。


    意識到繼續跟他相處下去,她可能會不顧一切的撲向他索取歡情,善美趕緊切入正事。


    “你有沒有烘干機和熨斗可以借我?”


    俊眉微微一蹙,確定自己的寶貝頭腦不可能裝這種瑣事,須頏聳肩回答,“這要到洗衣房看一看。”


    善美聞言苦笑。


    她在期待什麼!


    像他這種大少爺乎時自然有管家服侍他、照料他,所以他不確定自家有沒有烘干機和熨斗,都在情理之中呀!


    “我知道了。”善美認命地點頭道,“我自己去洗衣房,只要告訴我方向……”


    “急什麼!妳不是肚子餓嗎?”他粗魯地拉住她的胳臂,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帶著她走出臥室,穿過充滿休閑風味的客廳,來到餐廳。


    視線被半掩的窗景所吸引,善美正準備到長窗前瞧個究竟,便被須頏帶進舒適的餐椅內。


    “吃飽才可以看。”


    她懊惱地賞他一個白眼,須頏不為所動,動手打開披薩盒,眼中蕩漾著寵溺的笑意,“我訂了妳喜歡的口味喔,還有玉米濃湯、雞翅和果汁。”


    “是你喜歡的吧。”善美不給面子的回答。


    “什麼意思?”他蹙眉。


    “喜歡披薩的人是你。”


    “妳不是也愛吃嗎?”他神情詫異。


    “我只是不挑食而已。”她微聳香肩。


    “為什麼不告訴我?”須頏登時黑下一張臉。


    “你喜歡,我也不討厭,便沒想要說。”她別開視線,那時正值熱戀,見到他便很高興,哪里會計較他請她吃什麼。


    須碩氣結,說得好像她有多委屈似的!


    枉費他這樣處心積慮地想討好她。


    盡避心里不是滋味,須頏無意在兩人都饑腸轆轆的情況下,浪費時間吵架。


    他嘆一口氣,“算了。既然妳不挑食,這頓先遷就我吃這個,下一餐再隨妳喜歡吧。”


    善美悶聲不吭,心里已做好打算。


    吃飽喝足後,她要盡快閃人,也輪不到他主宰她下一餐吃什麼了!


    她優雅地喝完玉米濃湯,又吃了一塊披薩,暫時滿足胃部的需要後,腦筋徐徐轉動。


    “你把我的皮包和手機放哪了?我都沒看到。”離開浴室的一路上,她悄悄搜尋自己的所有物,只看到鞋子和外套,皮包和手機卻不知去向。


    “皮包和手機?”他咬嚼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困惑的表情好像那是一道費解的數學題,善美頓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記得有看過它們。”他做下結論。


    “你是說你沒把我的皮包和手機也帶回來?”她不自覺地提高嗓門。


    “我應該嗎?”須頏眉頭蹙起,她以前從來沒用過這種語氣跟他說話,這讓他很不高興,口吻也惡劣起來,“抱歉喔,我只顧著救妳回來,沒想到要救妳的皮包和手機!”


    “什麼意思?”他干嘛話中帶刺?听起來很令人生氣耶!


    “問妳自己吧!”須頏冷冷地回答,眸光轉冷。


    從昨晚在PUB撞見她喝醉酒險些淪落登徒子手中,月復內累積的一把混合著嫉妒的怒火,終于在她的挑釁下,忍無可忍地爆發出來,化做連珠炮似的指責。


    “酒量不行,為什麼跟人家上酒吧喝酒?像妳這樣年輕貌美的單身女子上酒吧又喝醉,不是準備來段一夜,便是沒大腦。妳想承認自己是哪一種?”


    她哪一種都不想承認!


    “你有點醫學常識好不好!沒大腦的人可以站在這里跟你說話嗎?”她反唇相稽,美麗的眼眸冒著不輸他的怒火,“朋友心情不好,我陪她去喝酒,有什麼不對?”


    “她心情不好是她的事,就沒有其它會喝酒的朋友陪她嗎?兩個女人都喝醉了,成何體統?妳知不知道在酒吧喝醉會發什麼事?為什麼一點都不懂得保護自己?”他語氣沉痛的點醒她。


    “我……”她承認自己事前沒有考慮周詳,如果早知道喝醉酒會遇到他,讓他給帶回家,她一定會不跟玉玲去酒吧。


    但就算她有做錯什麼,他這樣數落她,還是讓她很難堪。


    “我又不知道那種水果調酒會醉人,嘗起來甜甜的,像果汁……”


    “這種酒才教人最沒提防!尤其是妳喝的『冰心火戀』,雖然是水果味十足的調酒,但因為加了伏特加,剛喝的時候口感醇柔,後勁卻十足。像妳這種沒酒量的人喝了,十成十會醉得不省人事,被人帶去賣都不知道!”


    “我被人……”她听得頭皮發麻,這時才發覺事態嚴重。


    “差一點就失身了!幸好遇到我,把妳從把那個該死的家伙手中搶回來!”


    “你是在酒吧里遇見我?”她硬著頭皮問。


    “當時我正要離開,听到妳那位女伴醉醺醺的阻止對方把妳帶走的吵鬧聲,才能及時出手救妳。”


    “原來是這樣。”她松了口氣。


    “與其落在陌生人手上,她當然寧願是……


    哎,她在想什麼?


    還不就是同一回事嘛!


    須頏這家伙竟趁她喝醉,佔她便宜,還有臉在她面前邀功!


    “要不是我好心救妳,把妳帶回這里,妳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他繼續以施恩的語氣說。


    “可是你還不是……”她羞得難以啟齒,只能瞪著一雙冒火的眼眸譴責他。


    “妳搞清楚,是妳主動投懷送抱,可不是我勉強妳!”須頏傲然地繃緊下顎,視線暗示性地掃過她全身,登時羞得她無地自容。


    懊死的家伙!就算是她投懷送抱,可她當時喝醉了,當他是一個夢,他就不能紳士一點地拒絕她嗎?


    他卻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可惡!


    她感到既委屈又困窘,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反駁,同時明白若繼續就這點跟他爭論下去,吃虧的還是自己,何況還有要緊事要問他。


    勉強壓抑下沖向眼睫的酸楚,善美著急的詢問︰“我朋友呢?她有沒有事?”


    “我怎麼知道?”須頏一副事不關己,切了一塊雞肉往嘴里送。


    “什麼叫你不知道?”滿腔的憂慮和著急使得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她又跟我沒關系,我管她干嘛?”但話一說出,他就懊悔了。


    善美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讓他跟著難受,只好安慰性質的撂下一句︰“偉銘應該會照顧她。”


    “偉銘?”


    “PUB是他負責的。”他不耐煩的解釋,“我不要談別人的事了,我們……”


    “玉玲是我的朋友,不是別人!”未知朋友安危的焦慮,讓她失去自制,淚水嘩嘩落下,嗓音哽咽,“還有我的皮包和手機,都是很要緊的事……”


    看到她掉淚,須頏的態度軟化下來,“妳別急……”


    “我怎麼可能不急!”她蒙著臉,傷心的泣訴,“要是玉玲出什麼事,我不會原諒自己的。而且皮包里有金融卡和信用卡呢!萬一被人盜用怎麼辦?更別提一堆證件要重辦、掛失、止付……想到這些,我就心煩頭痛!”


    “我要妳別急的意思是,人不見得有事,東西也未必掉了。”


    “啊?”她抬起濕潤的眼睫,眼中露出一抹冀望。


    “我先打電話問問看。”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前,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免得她失望了又怨他。


    “問誰?”善美著憊的詢問。


    須頏給了她一個稍安忍躁的眼神,起身拿起放在角落的分機,按出一組號碼。


    響沒幾聲,電話便被接起,听筒里傳來一陣充滿活力的男中音。


    “須大忙人,怎麼有空打電話來?是不是昨晚分手後,太想念我了?所以……”


    須頏表情嫌惡地把听筒拿開了些。


    偉銘八成把他所有的電話號碼都背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就知道是他打來的,才會一開口便用這麼惡心的話招待他。


    決定自己受夠了,須頏直接切入重點。


    “兩件事。”


    听到他公事公辦的口吻,偉銘滿腔的熱情登時瓦解,咕噥道︰“原來如此。”


    不理會他的埋怨,須頏繼續說︰“第一件,昨晚在PUB里鬧的瘋女……”“人”字還含在他舌尖未吐,便感覺一道冷眼掃來,緊接著听見善美咬牙切齒的提示--


    “她叫祁玉玲,不是什麼瘋女人!”


    好吧,祁玉玲就祁玉玲。


    須頏快快不樂的對電話線路一端的偉銘改口,“我是指祁玉玲。她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酒保打電話給她男朋友,叫他帶她回去了。”


    須頏掩住話筒,向善美重述一遍,見她臉上浮現一抹寬慰的笑容,心情跟著大好,正打算向偉銘詢問另件事,听筒里傳來一陣嘿嘿嘿的笑聲,他不由得皺起眉。


    “是你自己想知道,還是替什麼人問?”話里的探詢意味濃厚,顯然偉銘愛打听的毛病又發作了。


    須頏懶得理他。


    “第二件,店里有沒有撿到皮包和手機……”他邊說邊看向善美,無言的向她素求更詳細的信息。


    “是一款LV的黑色側背包,手機是珍珠白的……”


    須頡對偉銘重復她的提示,眼中充滿質疑。


    倒不是認為她買不起,而是記憶中的善美性情儉樸,不太可能去買這種奢侈品。


    從他的眼神意會到他的想法,盡避善美認為自己沒必要解釋,但不知為何,她就是不想他誤會,別扭的低聲說明,“皮包是幾年前管叔跟媽媽到歐洲度蜜月時,買給我的。手機也是管叔--”


    “管叔買給妳的?”須頏激動地打斷她,“他一直知道妳在哪里?”


    “知道呀……”她囁嚅地回答,不明白自己說錯什麼,惹他這樣生氣。


    “他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跟你說什麼呀?善美一臉茫然。


    “喂喂喂!你在跟誰說話?我都听不懂……”听筒里傳來偉銘的抗議。


    須頏回過神來,他只顧著質問善美,倒忘了偉銘還在電話上。


    深吸了口氣,他決定先解決掉他,再來跟善美算帳。


    “那些事跟你沒關系。你快點告訴我,有沒有撿到皮包和手機。”


    “啊?那個呀……”


    “別賣關子!”他低聲警告他。


    “好嘛。”偉銘的聲音听起來好委屈,但隨即精神振奮地回答,“有撿到啦,是你帶走的那位小姐的嗎?”


    “嗯。”


    “你把她帶回去了?”他越問越興奮。


    “不干你事。”須頏還是習慣性地杜絕他的打探,“你找人把皮包和手機送到我公寓。順便帶兩斤低筋面粉、一包細砂糖、一打蛋、鮮女乃……”


    “什麼?”


    不僅線路一端的偉銘一頭霧水,善美同樣越听越狐疑。


    須頏想做蛋糕嗎?


    “我家里的冰箱是空的。”須頡難得地解釋了起來,“還需要新鮮的蔬菜、水果、肉、魚……就是一般的家常菜。你找大廚拿主意,問他還有哪些廚房里會用到的醬料、油品、酒什麼的,都幫我買來……”


    “要不要鍋碗瓢盆?”


    “我這里有。”須頏假裝沒听懂他話里的諷刺,一本正經地回答。“我跟服飾店訂了些衣服,如果他們還沒空送出來,順便幫我拿來,就先這樣……”


    “先這樣?!”偉銘怪叫,“敢情你拿我當跑腿的呀!”


    “又沒叫你親自送,隨便找個人幫忙送就行了。”


    “為什麼不讓我送?”偉銘听了更加火大,叫他做一堆事,居然連給他一個打探究竟的機會都不肯給,太過分了!“我還想知道昨晚你帶走的那位小姐有沒有事呢!”


    “她有沒有事,都跟你沒關系!”


    “那麼凶干嘛?”


    察覺到自己語氣失控,須頏很快冷靜下來,放緩語調說︰“總之,除了你外,找誰幫我送都行!”


    “為……”


    “我的私事不歡迎人打听!”他粗魯地掛下電話,希望偉銘已經充分了解他的意思,不會跑來攪局。


    他跟善美之間有太多問題需要厘清楚,禁不起任何人的打擾。


    然而,累積多年的疑問豈是三言兩語可以問清楚的?


    他看向善美,凌厲的目光彷佛能穿透她每個思緒,嚇得她一顆心懸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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