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忒兒  第三章
作者:染香群
    子宜在滿屋子食物香氣中醒來。他眨了眨眼楮,這?一段忙碌的服裝秀之後,連睡眠都是種享受。


    他走出房間,發現丹瑜在廚房里忙著。


    “子宜?你也真有本事,連睡二十四小時欸!認命起床啦?”


    “再不起床,我怕餓死在床上。”


    轉身看著這個光潔亮麗的廚房,“現在你有工作了,再找個鐘點女佣如何?”


    “不要。”


    她回答的很干脆,“我喜歡作家事。”


    “好吧,”子宜懶洋洋的回答,掀開鍋蓋,“洋蔥雞?哎呀……還有飯呢!”


    他用手抓了只雞腿就吃,“燙、燙!餓的時候,真的什?都好吃!”


    “喂!”丹瑜推了他一把,我的雞腿呀!


    “餓死鬼投胎?居然污蔑我可比料理鐵人的洋蔥雞?模特兒不都要節食嗎?我只煮了半只雞,還我的雞腿!誰叫你用手抓飯的?!家里沒碗嗎?氣質啊!媽的,你是名模啊!”


    “節食做什??我靠運動。”


    被丹瑜趕到餐桌,手里還抓著雞腿,油淋淋的哨著,一點形象也沒有的,“還有沒有菜?光吃雞腿,怪膩的。”


    丹瑜真想把手里熱騰騰的飯倒到他的頭上,膩?


    “對不起!”她很大聲的說,“沒有其它的菜!如果你不嫌花瓜和菜心的話!”


    “唉,現在嫌棄又沒用。”


    他又添了一碗飯,“隨便端上來吧,如果有湯就好了。”


    “要不要從你的脊椎里榨湯出來?”丹瑜火了。


    一餐飯吃得心滿意足。充足的睡眠,美好的食物,嬌嗔可愛的女孩,子宜的心情少有的輕松起來。


    “丹瑜,你可以嫁人了,現在的女人連煮白米飯都不會,”子宜滿足的呼口氣,“還是說,跟我這變態住在一起,你連對家都找不到?”


    “喂!你很喜歡舊惡重提喔,”丹瑜有點不高興,“我看你一輩子娶不到老婆了,連白米飯都不會煮的笨蛋!我第一次看到白米會長蟲!”


    “我決定了。”


    他一擊掌,“讓你一輩子嫁不出去!這?一來,就可以常常吃到你煮的飯。喂!你知不知道筷子也是種暗器?你差點點中我的檀中穴!”


    “你該慶幸我不是煎牛排。”


    丹瑜冷冷的說,“要不然你可以親身體驗主刀六眼的快感。喂,吃了人家的飯,好歹愧疚一下好不好?過來幫我擦碗!”


    “我是你老板欸,”子宜皺著眉穿上凱蒂貓圍裙,“為什?得幫忙收拾殘局?”


    “我是化妝師,不是廚師!”


    丹瑜伸伸舌頭,“天啊,真是太可愛了。凱蒂貓真適合你。”丹瑜笑彎了腰,不理子宜殺人般的眼神。


    電鈴按得震天響,他們面面相覷,幾乎沒有訪客來過,丹瑜今天才知道電鈴會響。


    “是誰呀!”丹瑜一面擦干手。


    “不,我去。”


    子宜突然全身緊繃起來。原本輕松俏皮的美麗突然燃起熊熊的警戒,更讓他像是火焰般烈艷。


    他警戒的走向門口,伸手模模身上自衛的武器,深吸一口氣,拉開門。


    “珍妮佛?”他倒是呆住了。


    “子宜!”


    一頭燦爛的金發席卷進來,抬起頭來,碧綠的眼楮像是祖母綠,這個熱情的異國少女沖進子宜的懷里。


    “我好想你!”


    丹瑜看著這個意外的訪客,也跟著呆住了。


    等看到丹瑜,珍妮佛原本如向日葵的笑容,轉變得跟聲音一樣冰冷。


    “子宜,她是誰?”


    “我的化妝師,她住在這里。”


    子宜平靜下來,“你怎?來了?漢克叔叔知道你來嗎?”


    “爸爸讓我來的。”


    她仍然充滿戒心的打量著丹瑜,用英文跟子宜說︰“我討厭她,叫她走!我要跟你住!”


    “珍妮佛,”子宜溫和卻不容反駁的說,“你在我的國家,就得說中文。你會說吧?妳不能跟我住。如果你要留下來,就要問問丹瑜肯不肯讓你跟她擠一擠。要不然,我的房間給你睡,我睡容廳。”


    “為什?不是她睡客廳?!”珍妮佛改說國語,字正腔圓甚至有些北京腔。


    “我是客人!”


    “妳是我的客人,不是丹瑜的客人。”子宜仍然溫和,垂下濃密的睫毛遮掩著真正的心情。


    “不!我不要子宜睡客廳!”珍妮佛露出祈求,“我跟你睡不好嗎?我們小的時候……”


    “從你十歲以後,我們就沒一起睡過了。”


    子宜靜靜的說︰“珍妮佛,不要無理取鬧,這樣我很心煩。本來看到你是很高興的。”


    珍妮佛熱烈而痛苦的看了他好一會兒,那是任何男人都會為之融化的目光。被一個精靈般的女孩這樣凝視,違背她的任何請求,都會覺得不應該。


    她嘆口氣︰“好吧,算你贏。我叫他們把行李拿上來。”


    子宜幫她們倆介紹的時候,珍妮佛馬馬虎虎的跟她踫踫手指就算握手,就算瞎子也看得出她的敵意。


    “不好意思。”


    子宜輕輕的說,“她住幾天就走了。”


    “這是你的家,她是你的客人,有什?不好意思的?”


    丹瑜搖搖頭,有些艱難的問,“不過……她……她是……”


    子宜靜默了一下。


    “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受到她們一家人的照顧。她是漢克叔叔的的小女兒。脾氣比較驕縱些,你得忍一忍。”


    子宜也留學過?她凝視著子宜。住在一起這?久,她發現自己還是不太了解他……不,對他的背景,一無所知。


    為什?要知道?她的臉漲紅了一下。不過……她的確也不喜歡珍妮佛……尤其是她沖進子宜的懷里時,心里激動的想甩她一個耳光。


    我這是怎?了?丹瑜有些吃驚。為了不想面對這樣的心情,她盡量避免和珍妮佛踫面,一直關在自己房間里。


    只是珍妮佛的習慣很糟,將她精心打掃的家弄得一塌糊涂。實在看不下去,趁著珍妮佛粘著子宜出去的時候,默默的開始整理這團亂。


    好不容易整理出眉目,她靜靜的洗著廚房的水槽時,門一響,珍妮佛獨自回來了。


    “子宜呢?”同樣是美人,看到珍妮佛就想海扁她。那種高人一等的口吻真讓人無法忍受。


    “還沒回來。”她淡淡的,繼續洗水槽。


    “喂,”珍妮佛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


    “我餓了,弄個三明治來吃吃。我討厭腌黃瓜,不用放上去,听到沒有?”


    “我不餓,所以不想做菜。”她開始將湯匙洗干淨,一只只擦得亮晶晶的。


    “僕人還敢這?囂張?!”珍妮佛勃然大怒,“我要叫子宜開除你!”


    “我不是子宜的僕人。我只是他的化妝師。”


    丹瑜仍然淡淡的,只有握得發白的指節透露她的情緒,“若子宜因為你的話開除我,我沒話講。但是,”她把湯匙放進抽屜里,“等子宜跟我說才算數,你,還不夠格。”


    她迅速的沖向丹瑜,還看不清珍妮佛的動作,只看到湯匙全飛了起來,脖子微微的感到火辣。


    “嘖嘖,原來你是"道外"人。拿你們的話來怎說?平民?庶民?還是賤民?”


    她的手稍微用力一點,丹瑜看不到,卻覺得有鋒利的寒氣從脖子漸漸升上來。


    她居然用刀子抵著自己?丹瑜小心的吞口水,“我不懂妳的意思。”


    “子宜從來沒說過?你以為子宜是誰?”


    “子宜就是子宜。只要他是子宜就可以了,我不關心他的過去。”丹瑜雖然害怕,仍然倔強得一昂首。


    “何必呢,”珍妮佛拿著冰冷的刀子輕輕拍她的臉頰,“平民就好好的過你們卑微的日子。我們極道中人,也不會對你們的卑賤生活有興趣,”她的眼中充滿輕蔑,“懂了吧?不要粘著子宜不放,他不是你這種賤民能踫得到的。”


    “什?"極道"?”丹瑜心里一陣陣的發冷。


    “我忘了,極道是日本人的說法;亞洲國家的語言,真煩!在你們這邊的說法,就是黑道。你以為子宜是什?身分?”


    她的眼楮出現狂熱,“他是黑道的王子,是我注定要嫁的人。”


    子宜剛到美國的那個冬天,他十三歲,珍妮佛才五歲。


    她楞楞的看著那個挺拔俊逸的東方男孩翩然的從滿天白雪里走過來。那雙黝黑的眼楮,像是瓖滿星星的夜空,清冷而美麗。


    他一定是王子。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美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晚安,我是子宜。”


    他清亮的聲音在珍妮佛的心里回響,“你就是珍妮佛吧?”


    從那天起,珍妮佛就發誓,將來一定要嫁給她的東方王子。


    任何事都不能阻礙她。任何阻礙……都只能徹底被毀滅。


    她看著這個道外平民,既沒有痛哭討饒,也沒有激動,只是雪白著一張女圭女圭臉,冷冰冰的看著她。珍妮佛的心里一陣陣的焦躁。


    這個東方女人;她忌妒那察色柔潤如嬰孩的皮膚,嬌小勻稱的身材,和那頭柔滑如絲緞的美麗長發。


    東方女人都不會老,她已經為了將來的美貌惶恐了,但是東方女人;這些女人總是可以像孩子一樣,很久很久都還是擁有潤澤的皮膚,和美麗的女圭女圭臉;眼前的這一個,更是細致的讓男人著迷!


    不能讓子宜為她著迷︰她抽起小刀,就要往她的臉插落,丹瑜覺得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她連抵抗的時間都沒有……


    白影一閃,冷森森的刀刃突然飛了出去,珍妮佛還來不及響應,已經被摔到沙發上又摔到地上。


    直到丹瑜靠在胸膛上,這才確定是子宜。


    “丹瑜。”她第一次听到子宜的聲音這樣顫抖軟弱。


    這時候她才開始哭了起來。抓著子宜的衣服她軟軟的癱下來,到底被抵著脖子還幾乎毀容的經驗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她發抖得連站住的力量都沒有。


    子宜也在顫抖,從一開始的害怕,到模到丹瑜脖子上的血跡,他的震怒升到了沸點。


    “珍妮佛。”


    他的聲音冷冰冰的,“滾回去。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為了一個僕人,你居然要趕我走?”


    珍妮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楮,“我只是跟她開開玩笑!”


    “住口。”


    子宜的聲音變得低沉而細,“你在我的地方,傷害我的人!就算我已經月兌離了"道內",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在我的地盤持刀。你滾吧。等我轉身,你想走就來不及了。”


    “你的人?”


    珍妮佛的臉都慘白了,“你的人?!”


    她尖叫起來,“我才是你的人!我注定是你的妻子!你若不娶我,我要跟我爸說,要他踩平你們莫家!你听到沒有?!你們這群依附在我家羽翼的小蟲子們!”


    “我自己會跟漢克叔叔解釋。”


    他仍然沒有轉身,緊緊抱著仍在發抖啜泣的丹瑜,“至于莫家;你忘了,我早就月兌離了莫家。莫家的一切,道內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但是我的人……”他的臉色開始陰沉,讓丹瑜靠在流理台,“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尾聲未息,他已經到了珍妮佛面前。


    珍妮佛盡力擋下他攻擊,她拿過美國青少年跆拳道大賽的冠軍,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只是,她所愛慕的子宜比她苦練百倍不止。即使月兌離道內,他不曾放下苦功,幾招過後,珍妮佛抵擋不住,被他扭過手臂。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子宜淡漠的一踢茶幾,飛到茶幾的小刀跳起來,他干淨例落的在珍妮佛的脖子上留下和丹瑜一樣淺淺的刀痕。


    丹瑜尖叫起來,“不要!子宜!”


    “你閉嘴。”


    珍妮佛楞楞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含著眼淚用英文對子宜說︰“你傷害我?艾瑞克,你傷害我?”


    她這樣嬌小稚弱的樣子,讓子宜想起在美國的日子。那個嬌小的金發小女孩,總是嬌聲的說︰“艾瑞克,你是我的王子。”


    “我已經不是任何人的王子了。”


    他悲感的對珍妮佛說︰“我決心離開莫家的那天起,就是個平民了。你應該嫁給我二哥,如果你這?喜歡呼風喚雨,這?鄙夷平民的話。”


    “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她咬牙放棄自己的驕傲,“如果我也……我也願意變成平民呢?”


    “然後想辦法影響我?”


    子宜淡淡的笑,“回去吧。今天我不再計較了。如果,我在我的人身上看到任何痕……”


    他的笑變得森冷,“我想,你不會有勇氣嘗試吧?”


    珍妮佛淒楚的站起來,突然撲進他的懷里,“你這樣做,太危險了。我可能會為了自衛,給你一刀。”子宜輕輕按著她的背,許多年前,為了思念母親,在隻果花飛舞的的樹下,小小的珍妮佛也這樣撲進他的懷里,芳香馥郁的香氣籠罩。


    他無法傷害珍妮佛。


    但是為了丹瑜,他卻可以這?做。或許,任何人……包括他的父親在內,傷害丹瑜,他都無法容忍。子宜不敢去想為什?。


    “我知道。”她仰起楚楚可憐的小臉蛋。


    “讓我撒嬌一下。艾瑞克。我不想長大,如果我們永遠都是孩子該多好!”


    他一面替受驚過度的丹瑜包扎,一面想著珍妮佛的話。


    珍妮佛,你還是個天真的孩子。你從來不知道,我沒有童年,也不曾是孩子。


    “痛嗎?”听到丹瑜抽了口冷氣。


    “有點。”丹瑜覺得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什?地方問起,“珍妮佛她為什?……”


    他輕輕按著丹瑜的嘴唇,美麗的臉攏照在哀傷下,分外淒艷。“別問。拜托,請你別問……”


    十三年前的那個冬天起,他一直試圖遺忘的記憶。


    艾瑞克……子宜……你在哪里?快回來!我的孩子……是我害了你……艾瑞克……子宜……


    破除回憶的迷霧,聲聲淒楚的呼喚,一再地,一再地在他的心里回響。


    “子宜?子宜!”他回神過來,看著丹瑜擔憂關懷的眼楮……和記憶里的那雙眼神多?相似……


    “為什?哭呢?我……我不問就是了……”


    清泠的眼淚潸然的從絕美的臉龐落下來,方纔凶猛敏捷如獵豹的他卻像是迷途的美麗孩子,茫然的神情令丹瑜心痛不已。輕輕模著他的臉龐,自己也不知道為什?,突然吻了他柔軟潤澤如玫瑰花瓣的唇。


    糟糕了!等清醒過來,丹瑜的臉都慘白了。


    她想起之前被開除的化妝師,難道我就要重蹈覆轍了嗎?一想到要離開子宜……子宜將會鄙夷的對著她……她的心像是墜入冰窖。


    子宜卻抓住她的衣襟,“不要走。”


    從來沒看過他這樣的懇求,他緊緊地環抱住丹瑜,“一下子就好……讓我……讓我……”他像是要揉碎丹瑜似的用力抱緊,“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已經離開了……從此不再回去。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不要離去……不要……”


    丹瑜愣了一下。她知道子宜並不是對她或珍妮佛說的。這樣摧心苦痛的悲慟,不是她或珍妮佛可以擁有的。


    但是她的心哪……她的心。像是春天融蝕的小河,所有的堅持和矜持全隨著冰霜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我答應你。”她也回抱子宜,“我不走。我不會走。”


    對于那天的激動,子宜沒有解釋,丹瑜卻也沒有問。只是有種微妙的變化產生,兩個人對這樣微妙的感覺都有些尷尬、有些羞澀。


    子宜又退回那個不多話,只靜靜看的人。不知道該怎?處理這樣陌生的情感,丹瑜只會低著頭,靜靜的打掃和煮菜。


    “好了,”子宜拿下眼鏡,按住正在擦茶幾的丹瑜,“不要再打掃了。茶幾都能當鏡子用了。”他定定的望著她,“為什?要這樣不停的打掃呢?我並不是……坐下來吧。”


    丹瑜不自主的坐下來。


    “我……我喜歡。”


    “你不用打掃,我也不會收你房租。”


    子宜的美麗眼楮閃閃,“你已經是我的……我的……專屬化妝師。”


    她微微一笑,不知道為什?覺得有種喜悅升上來,“其實,我夢想有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家已經很久了。”她滿足的環顧干淨清爽的環境,“我這些年這?努力存錢,就是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家。”


    她想起兄弟姊妹父母睡在一起的大通鋪,吵雜污穢的所在,她的臉蒼白了一下,“我想把自己的家整理清爽,能夠開冰箱煮菜不用被罵。……我知道這不是我家。”


    她局促了,“但是我還住在這里!”


    “我懂了。”


    子宜把眼鏡戴回去,“但也不用這樣拚命呀。我的家,就是妳的家。除非妳嫁人了……反正我會破壞你嫁人的機會。你煮的洋蔥雞,別人別想吃到。”


    “喂!你把別人的終身幸福當什??!”丹瑜火起來。


    這樣才像丹瑜哪,他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想打掃的日子還長長遠遠。怕什??屋子又還沒燒掉。已經好久沒看到你畫畫了,我听林姐說,你用化妝品畫畫?她還拿張護具過的炫耀給我看。為什?在家里反而不畫了?”


    不知道林姐把自己的涂鴉還慎重的護貝,丹瑜臉紅了,搔著臉頰,尷尬的看旁邊。


    “我在家里,就會想畫你。”


    原本垂下眼楮看的子宜揚起濃密的睫毛,星光般的眼楮看著她。跟在他身邊這?久,她的呼吸還是窒息了一下。


    “不想畫其它的東西?”


    “不想。”


    他唇角沁出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笑容,“我該擺什?姿勢?眼鏡要拿下來嗎?”


    “不用。不用。”


    原本擔心這樣盯著他,會讓子宜生氣或不悅,沒想到他居然這?樂意。她狂喜的沖進房間,拿出素描簿。


    翻過一頁,他漫不經心的問,“因為我很美?”


    她正在削鉛筆,“當然……但是,你有種美以外的東西……我很想畫你……也只想畫你……”


    那種美麗以外的淡漠,冷眼,堅強矯健和一閃即逝的軟弱。每次下筆都有意外的驚喜。


    只想畫你。他平靜的心湖為了這樣一句話,起了漣漪。望著本,卻沒有半個字進入腦海。


    “……傷還會痛嗎?”他已經很久都不會害怕了。但是……是的。看到丹瑜的頸子流下鮮紅的血,現在指尖仍會微微顫抖。


    模模脖子上的繃,她撒漫的回答,“不會了,現在不會,畫你的時候不會!”她專注起來,開始畫下第一條線條。


    “原來你這?迷戀我。”子宜繼續盯著。


    “鬼才迷戀你!”


    丹瑜吼起來,“模特兒閉嘴好嗎?我正好畫到嘴巴啊!”


    幾乎很少出門。就算只是去買菜,子宜也會跟她去。在沒有工作的時候,他們依舊形影不離。


    丹瑜有些知道,珍妮佛的事情讓子宜非常警覺。但是她不明白,子宜甘願當她的警衛,卻不試著讓她走。


    我想走嗎?她剛洗過澡,對著鏡子梳自己的頭發。和子宜照人的艷光比起來,自己簡直渺小又平凡。不但如此,她還總是對他鬼吼大叫。


    為什??因為他想要一個合格的化妝師?他的眼中看起來,我也只是個化妝師吧?這種想法突然讓她覺得很痛苦,整個心都糾結起來。


    如果……如果……如果他再也不需要我的時候,我該怎?辦?


    她靜靜的伏在床上,眼楮火熱著,卻哭不出來。


    這里……畢竟不是我的家。她打開存折,望著漸漸多起來的數字。她渴望自己家的願望越來越強。


    有自己的家,最少有個可以哭泣的地方,如果子宜不需要她的話。


    ☆☆☆


    “我不是平面模特兒。”


    子宜淡漠著,“林姐,我對化妝品廣告沒興趣。不是還有成衣廠商展示?我寧可去那邊。”


    林姐對這個紅牌模特兒有些頭痛,“子宜,成衣廠那邊需要女性。化妝品有什?不好呢?只要臉秀出來……”


    子宜冷冷的看著她,“我對脂艷容沒興趣。”


    “為什??”林姐不解,“你也拍過臨澤蓮花的廣告,為什?脂艷容就……”


    “所有莫家的企業我都不接。”子宜不想再說,站起來。


    “那不是莫家企業!”林姐還想繼續勸,“脂艷容是獨立的……”


    “妳知道,我也知道。”


    他穿上外套,“我要回去了,丹瑜還等我回家。”


    “你對她不覺得太關懷了嗎?”


    林姐有種說不自的感覺,陪伴他這?多年,還不如一個不到一年的小女孩,“她會是你的弱點!珍妮佛……”


    “小心點,”子宜轉過身,頗感興味的看著林姐,“你是我的經紀人吧?一個模特兒經紀人不應該知道"那種"訊息。你若當獄卒不夠盡責,小心被換下來。你怎?知道你不在監視下?”


    林姐一時語塞,緊張的看看四周。


    怕什??她已經小心的偵探過這個辦公室。沒有錄音機,也沒有針孔。說不定……“主人”早就遺忘了他賦予的任務,“我對你是效忠的。”


    “你對我的模特兒身分效忠就行了。”


    他打開門,“你是我的經紀人,不是嗎?”


    走到大門口,正好跟個偉岸的年輕人相逢。他驚訝的看著子宜,對林姐說,“就是他?什?時候開始?”


    林姐一臉尷尬,“或許,子宜不適合,我們可以換個……”


    “我不要別人。”那個年輕人打斷她。


    “子宜,這位是艷脂容的新任總裁張蒼驊,”林姐覺得很疲倦,每個人都這?固執,“這位是莫子宜。”


    “你真美!”蒼驊驚訝的看著那張無瑕的玉容,“你真的是男人?我早听說過你的大名……”


    “對不起,我不接跟莫氏企業有關的任何工作。你應該可以找到大把大把夢想拍艷脂容廣告的明星或歌星,她們都是女的,”


    子宜淡淡的,“失禮了。”正想走出去,蒼驊在他背後說,“我以為你是專業模特兒。”


    這讓子宜停下來,“我是。”


    “你是?”蒼驊抱著胳臂,“你若真是專業模特兒,就不應該為了出資者是誰而選擇接不接。如果你因為這個廣告沒有挑戰性,或者你做不來而拒絕,這很合理。因為莫氏?莫氏不過是我們股東之一!”


    子宜轉過身,蒼驊覺得有點呼吸不過來。老天,他的美麗隱含著風雷般的怒氣!他的心輕顫,就是他!就是他夢想里應有的美麗容顏!


    我一定要說服這個美麗的人。他暗暗下了決定。


    “我有我的理由。或者說,我很小心。”


    子宜淡淡的掃過俊逸霸道的男人,“或許,你不是莫氏的傀儡?”


    “你覺得呢?”蒼驊敏捷的反擊,“或者,我可以知道,為什?你這?害怕莫氏?”


    子宜沒有回答,評估的看著眼前這個魯莽的人。那種充滿興味和征服欲的樣子,他並不陌生。這是個單純被征服的蠢人,還是另有別情的惡意,他倒是要好好想想。


    “子宜!”


    歡快的聲音席卷著食物的香氣,“嗨!林姐!好久不見啦……”丹瑜提著野餐籃闖進來,子宜訝異並且皺眉,“丹瑜,你怎?來了?”


    “等你好久,你又不回來吃飯。”


    丹瑜也皺著眉頭,“不吃飯也打個電話給我吧?要我煮飯又讓我等到菜涼了!算了,原諒你,公司有臨時的case是吧?我想你和林姐還沒吃,所以我把菜提過來……”


    蒼驊倒是緊盯著丹瑜,心里慢慢涌起渴望。


    她的個頭不高。精致的五官清秀的像是小白花。勻稱柔軟的身材宛如少女。清純得意人憐惜,卻讓人更想看看她那天真溫柔的面孔遇到摧殘,會展現怎樣的痛楚和。


    不管是艷麗絕倫的子宜還是楚楚可憐的這少女,他都想要。性別算不了什?。


    “林姐,這位是?…….”他頭也不回。


    “啊,丹瑜,見過張蒼驊先生。他是艷脂容的總裁,”


    林姐覺得他的熱切實在非比尋常,“這位是子宜的專屬化妝師,馮丹瑜小姐。”


    蒼驊的眼中掠過一絲欣喜,“原來馮小姐是莫先生的化妝師。艷脂容正想請莫夫生幫我們拍個精彩的廣告呢……馮小姐對我們的產品有興趣嗎?”


    脂艷容?丹瑜的臉亮了起來,“我很喜歡你們的彩妝呢!非常細致,容易推勻。最近出的縴長睫毛膏……”


    子宜止住她,“你就是不放棄,對吧?”


    他的眼楮冷得跟冰一樣,對于蒼驊隱藏的貪婪閃過一絲陰冷。


    “我答應你。讓我們過去。”


    他握住丹瑜的上臂,“我們走吧。”在他背後,林姐莫測高深的看著他少有的紊亂。


    一身純黑的冷艷麗人,和穿著粉白的清純少女,像是珍奇的黑玫瑰與嬌弱的桔梗花相依偎,蒼驛的眼楮眯了起來。


    他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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