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翩長大以後，葡萄酒紅的瞳孔漸漸變深，除非在暴怒的時候看得出來，其他的時候是不太明顯的。


    就如同陳翔擔心的一樣，這的確是個別扭又聰明早熟的女孩子。陳翔老是被她冷冰冰的吐槽，哭著找安吉拉安慰。


    她的笑容也很少，總是面無表情。但是她這個樣子卻在同儕里大受歡迎。大家都說她既聰明又伶俐，而且酷得不得了，連女孩子都給她情。


    偶爾，陳翔可以看到陳翩眼中出現暖意。就像她在洞窟里一樣，像是朝陽初升的粼粼水光。只是閃一下就不見了，陳翔相信，陳翩是故意藏起那種溫暖的。


    他們一家還是跟陳爺爺女乃女乃住在日式的大住宅。有了陳翩這個不愛笑的孫女，爺爺反而很高興。尤其是陳翩像是娘胎里帶著武藝來，什麼工夫一學就上手。


    陳爺爺和陳女乃女乃的身體一直都很健朗，看樣子，要慶祝結婚六十周年是沒問題的。


    陳翔繼承起道館。不過，他寫的小說《與天使結婚》，出版後意外得到好評，第二年，他又寫了《我家酷妹》，同樣也很受歡迎，小咪常笑說，“我當了一輩子專業作家，居然銷售量比不過一個半路出家的！”


    小咪已經是頗受歡迎的羅曼史小說家，她和寫奇幻的老公納瑞成為文壇人人艷羨的對象，他們最近才去過南極，計畫等手上的稿寫清，明年二月還打算去新幾內亞。


    听說，天使在的地方，總會將幸福引來。連空氣都含著溫柔的甜味。


    陳翔還受不受傷呢？其實還是受傷的。即使蛻變了，安吉拉慌慌張張的性子還是沒有大改，所以，家里碘酒和雙氧水的消耗量還是挺驚人的。


    “你後不後悔娶了媽媽？”


    蹲在從山岡階梯摔下來的陳翔旁邊，陳翩問，還是沒什麼表情。


    陳翔申吟著，我後不後悔？


    “這點代價我還付得起……哎唷……當然有時我也搞不清楚，你媽到底是來救我的，還是來害我的……啊～”


    慌張跑下來的安吉拉又絆倒在陳翔的肚子上，讓他慘叫一聲。


    陳翩不敢相信自己從小听到大的神話故事。開玩笑，我怎麼會跟這樣的媽媽是雙重人格？


    太丟臉了吧？


    不過，她常常會凝視遠方，想著父母親的冒險，這個時候，她總是面無表情的臉，才會淡淡的冒出一點點興奮的酡紅。


    至于她長大真的成了冒險家，則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如果有機會，我再撥著阮琴，慢慢的說給你听。


    後記


    寫完《天使不設防》。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這本寫起來，比其他兩本艱辛多了。一開始我寫了將近四萬字，卻發現自己走了偏鋒，幾經考慮，只好整本廢稿重寫。


    其實，我對寫奇幻小說的興趣更濃厚，所以錯到奇幻小說。好不容易調回羅曼史的路子，結果在後面幾章也開始“暗黑破壞神”。


    所以說，寫稿的時候，不應該花太多時間玩game，尤其是暗黑破壞神這種殺戮甚重的游戲。


    (不過，刺客真的好帥)


    寫完了以後，我也笑了。雖然非常累，但是，我卻覺得自己終于成功的將羅曼史和奇幻冶煉成一爐，算是一個成功的實驗。


    我真的很喜歡這部小說。


    很早我就有“安吉拉”以及“死神先生”的原型，我將“天使”和“六翼的死神先生”放在附錄，讓大家看看，至于和《天使不設防》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讀者就不要計較了吧，一開始，我只是瞬間靈感的記錄，並沒有寫長篇的打算。


    現在，真正的將整個長篇寫出來，讓安吉拉和死神先生不再我的腦海里吵著要出來，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


    此外，也有讀者好奇的問過舒祈的後續。說真話，舒祈早就已經寫在“舒祈的靈異檔案夾”里頭了，這本並不是羅曼史小說，再說，這本限量兩千本出版了，相信也不容易找到。


    就讓這本變成一個傳說吧。(壞心眼的笑)


    至于陳翩的後續……等我學會阮琴，我就告訴你。


    你想听嗎？你想听的話，寫信告訴我，我再想想該怎麼告訴你，彈著阮琴。


    附錄


    天使


    angel，這也不過就是幾個字母組成的ID，但是看見她閃著冰魄般的藍而來，昀的心，也跟著激越。


    朝著悅目的藍按下送訊息，好像一整天的等待，就是為了這一刻。


    棒著螢幕，濃烈的情感不受壓抑。他愛上了安吉拉，在未曾謀面的網路上。


    原本對于愛情失望到了極點的他，在傷痕累累之後，居然又被這樣一個天真柔弱的女孩子打動了心弦。


    純淨的像是沒有雲的藍空，不含一絲雜質。體貼、善良、溫柔。


    雖然過往的網友會面很少不受驚嚇，但是……他一想到秀容那美艷卻無情的臉孔，他寧可安吉拉長得像暴龍，卻有著angel般的心腸。


    她的溫柔，像是羽翼般的包圍著他，每天每天的上站，就只是想看看她而已。看著她寫的，干淨清爽的詩歌，他真的覺得，天使降臨人世。


    “讓我見你一面。”


    “不行。”


    “……”


    像是了解他的失望一樣，她溫柔的打了這些字，“我們會見面的……很快的……”


    很快是什麼時候呢？


    “讓我听听你的聲音。”他退而求其次。


    要求了好幾次，她終于打了一次電話給昀。驚住。


    雖然電話的品質這麼差……遙遠的像是北極來的沙啞電訊……卻沒能扭曲她美麗的聲音。


    仿佛唱詩般的聲音，輕易的撼動了他。


    就是她了。就是我不停尋找等待的她。就算她的臉被徹底的毀了，毀到仿佛裂嘴女，他還是會永遠愛她的。


    他刻意去陽光協會當義工，讓自己習慣。


    美丑沒有關系，親愛的angel，我的網路天使。


    “讓我看看你。”他要求。


    棒天他收到了夾著照片的e-mail。美丑沒有關系……但是他的卻被攝魂的清艷給奪魄。


    他對安吉拉的感情越發熾熱。


    “很快的，真的。很快的，我們就會見面了……親愛的，親愛的昀……永遠在一起……”


    幾時呢？到幾時呢？這樣的焦急越來越緊迫，沒有安吉拉，他的生命失卻光彩。


    我想握著她的手，我想看見她。為什麼她不出現？難道……也許她的腳不方便……不打緊，我會得當她的腳。也許她有隱疾……不要緊，我會陪在她的身邊。


    載上安全帽，他還是心不在焉的想著。急轉彎時，他似乎听到安吉拉美麗的聲音，“很快的……”


    世界急驟的倒轉，他听見響亮的折斷聲，然後安全帽打旋地飛出去。


    只昏了一下子，他就清醒過來，看見自己的安全帽掉在腳邊，趕緊撿起來，騎了破破爛爛地機車走。


    抱著安全帽，視野卻低了很多，他覺得奇怪。這條路筆直的通向黃昏，巨大的城門，許多折手斷腳的人緩緩的進城。


    這太奇怪了。城門前放了巨大的鏡子，引得他好奇的向前看。


    鏡子映出他的全身。他的脖子折斷了，古都都的冒著血，一只手用著奇怪的姿勢掛在背上。


    另一只手拿著安全帽，帽子里的頭顱，露出驚駭恐怖的表情。


    不～


    “昀～～”安吉拉？


    城牆上，出現安吉拉美麗的容顏，狂喜著，她從好幾十人高城牆往下跳。


    不要～安吉拉～


    他伸手想接住她，沒有一點聲音的，她張開雪白的羽翼，緩緩的，降臨在他的面前。


    伸出晶瑩的美麗的手臂，她輕輕的抱住他的頭顱，吻著死去的昀。“等著你……好久好久了……”


    用著溫柔的羽翼，圍繞著他。輕輕的將他的頭顱放在他的頸子上。清亮的光圍繞著他們倆，身上的傷痕漸漸的愈合，他將安全帽拿下來，發現頭顱已經回到身體，就像剛剛只是一場夢而已。


    即使死去了，也不要緊。只要和我的天使一起，他們緊緊相擁著。


    “別哭了。再怎哭，你的天使有了新玩具，也不會再回頭了。”黑色羽翼的死神，一面敲著鍵盤，一面對著牆角面容和靈體不斷崩潰的亡靈說。


    真是的，天堂派了個天使給他當工讀生，那個天使整天貪玩。以前沒電腦，就是從亡靈里選幾個來玩戀愛游戲，有了網路，就開始到網路上挑肥撿瘦，真是愛玩的小女生。


    找到了她喜歡的玩具，天天凹他趕緊殺了“昀”，好讓她們一起。


    開玩笑，死神隨便當的？若不是那孩子的生命成熟了，他不會動手的。


    看見昀來了，天使叫著，“他是我的，是我的，不可以跟我搶～”急急的飛走，丟下建了一半的檔案。


    也丟下戀愛了幾百年，托賴天使的力量，維系不老容顏的亡靈。


    失去天使容光，就開始崩潰和腐敗的亡靈。


    “安吉拉～我的安吉拉～”亡靈不停的慟哭著。


    “傻孩子。你了解死亡的意義嗎？”他站起來，拿起倚在牆上，亮晃晃的薄鐮刀。


    亡靈瑟縮了，靈體崩潰的更快，形容也更恐怖。


    “你的生命已經成熟了，所以我收割了你。你的未來的新生，在那里，”黑色的死神，卻有著溫柔的慈悲，他指著盡頭的光芒。


    “那里，另一個生命的開端。不是這個非命非夢的地帶。”


    順著他的指尖，亡靈看著光環，似乎有著溫暖的海洋在流動。趁著他轉頭，死神收割了他的牽掛。包括對天使的愛戀。


    看他開始了新的旅程，死神放心的嘆了口氣。


    窗外天使和昀的笑聲，一點也沒讓他心動。愛情，是虛妄的。


    他繼續建檔。突然跳出BBS的視窗。


    “六翼的死神先生，晚安……我又跌破醫生的眼鏡……活回來了……”


    少有的，死神露出微笑。


    六翼的死神先生


    死神發現他已經連續建了四十八個小時的檔案，忍不住嘆了口氣。


    也許他該換個新的工讀生。但是那個天使就是其他死神不要的，才推到他這里。


    他又嘆了口氣;。


    自從天使有了昀這個新玩具之後，就沒啥興趣工作了，可憐的死神，只好天天案牘勞形。


    要不是突然跳出了BBS的視窗，死神先生差點疲勞度C的砸破了電腦螢幕。


    “呵呵……我回來了……六翼的死神先生……”


    呵。死神嘴角微微的彎了起來。


    “晚安哪……小羊……還沒有被獻祭嗎？”


    會認識小羊，正是天使玩網路最凶的時候。往往掛著BBS的視窗就忘了關，無奈的死神先生，只好苦命的，等天使去玩耍的時候，接下電腦繼續建檔。


    不小心砸錯蛋糕的小羊，就這樣認識了死神，死神也為了她，注冊了新的ID。


    小羊有嚴重的氣喘。家境普通的她，無力遷居，只好繼續在台北忍受污染的空氣。國中念了兩年，一次大發作之後，終于輟學休養。


    休養還是斷斷續續的發作，所以她幾乎足不出戶，只靠著網路和外界聯系。


    “呵呵……還沒哪……死神先生……你們嫌我的生命還沒有成熟，不能收割哪……”


    呵。這是有回小羊發作得太痛苦的時候，靠BBS止痛時，對著死神說，“死神先生……我實在撐不下去了……我還是去報到吧……這樣我就能見到你了……”


    “小羊，我這里只收橫死的人，不收病死的。所以，你死了之後，我還是見不到你。”


    死神考慮了一下予，“小羊，你的生命若是還沒成熟就雕謝了，必須在交界生活到成熟，才能收割。這樣的生活是很無聊的。你……真的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嗎？”


    小羊很久很久沒說話，最後她哭著打字，“我還想看天才柳擇教授……我還想參加下次的網聚……痞子蔡大大听說要去欸……我還想看『邊城』的結局……我還要跟爸爸媽媽去洗溫泉……我還想玩美少女夢工場……”


    “我還想親眼看見死神先生～我不要死～”


    “對阿。小羊，撐下去。你已經奮斗了十五年，繼續努力的奮斗下去……”


    為了小羊沒去報到，病死課的死神沖來跟他計較。


    “媽的！六翼！你這混蛋！害那個女孩予沒來報到！害我的業績差那一個就甲等！你這個混蛋！”


    要不是其他的死神拉著他，大約他就沖上來打六翼死神先生。


    “我又沒做什麼。”無聊。業績有什麼好重視的？六翼只想趕緊把手上的檔案建完。


    “操！那個死女生被你激起了求生意志，結果現在她的生命加分了！什麼時候才能來報到還不知道……這一季我的考績本來就低落了……要不是欠那一個女生，我就是甲等了！懊死的六翼，給我滾過來！”


    只心心念念著考績，這樣也配當死神嗎？


    看見面罩烏雲的六翼，其他的死神臉色也變黑了。“哈哈……六翼……你不會生氣了吧……不要啊……”


    若不是電腦發出當當的呼叫聲，跳出了小羊的訊息蛋糕，恐怕病死課的死神已經讓雷電烤個六分熟了。


    “呵呵……死神先生……你的想象力很豐富勒……你是不是小說家啊？”


    實在很想跟她說，這一切都是真的。


    “死神先生，你說得若是真的，那為了什麼，你會想要在橫死課工作呢？橫死的人不是看起來很可怕嗎？”


    好問題。但是只是看起來可怕。因為橫死的緣故，他們的靈魂也分外的惶恐，所以需要更多的耐性和溫柔。


    “那，為什麼想當死神呢？”


    “呵呵。因為我喜歡人類啊。”


    面相這麼多變的生物，真的很少見。有的善，有的惡，善和惡的界線這麼模糊。有的愛，有的恨，愛和恨又往往交纏。


    明明生命這麼短，明明情緒的流轉這麼快速，但是他們就這樣投入而認真，認真到生命結束，還是有數不清的愛恨和眷念。這種愚蠢的認真感動了他。


    “所以我放棄了升天使長的機會，當了死神啊。呵呵！”


    徒留六翼在背。


    “呵呵……死神先生真有趣……”


    小羊的年紀漸漸的大了，十九歲那年，終于擺月兌了氣喘的威脅，漸漸的恢復了健康，玩網路的時間也少了。


    這樣好。六翼微微的笑著。


    為了那個女孩因此少了病死課的業績，病死課的死神跟他結了怨。


    誰理他？


    “六翼。”病死課的死神在會議的休息時間，叫住了他，“沒想到你真會放長線釣大魚阿。”


    啥？


    “那個氣喘的女生，你叫她小羊的，變成你的業績了。搶業績也不是這樣搶的。”


    小羊？他沒管會議還要繼續進行，沖回了他的交界。


    看見她額頭破裂，哭泣著看著城門口的鏡子。容顏破碎不可辨認，砂石車肇的禍。


    “小羊。”輕輕喚她。


    “你……六翼的死神先生？”她抬頭看著他的三對翅膀。


    “不要看我！我現在的樣子好可怕……”她摀著自己的臉。


    “不會的，親愛的小羊。這些傷痛都是生前痛苦的回憶。都過去了。”


    傷痕漸漸的消失，恢復生前的容貌。


    丙然和我想得一樣，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呢。很辛苦的和病魔搏斗好些年，非常勇敢的小羊。


    ****


    “天使，不去工作沒關系嗎？”昀躺在天使芳香的懷里，心里還是有點擔心。


    “沒關系啦！死神找了個亡靈當工讀生了。”天使輕輕的吻昀，“可是，真奇怪，死神先生怎會找個這麼普通的亡靈呢？還天天夸獎她可愛……真是不懂欸。”


    她和昀一起趴在窗口，看著死神先生教小羊建檔，天使搖頭。


    “哪里可愛？頭發黃黃的，一點胸部也沒有。”


    你這個笨蛋天使懂啥？看不見小羊認真的容光嗎？


    他放棄教育天使，“對，這樣做很對。”


    “呵呵，我會了。”小羊對著他笑出一臉的露出燦爛。


    罕有的，死神也露出溫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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