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總經理  第八章
作者:辛卉
    無計可施下,馬蒼潤將醉醺醺的女人丟上愛車,準備前往由他所管理的Golden精品旅館。


    “不要,我不要回家……求你……”梓薰軟綿綿的癱在前座,星眸微啟,近乎囈語。


    他一雙濃眉緊蹙,抿唇不語。


    罷才竟然沒想到載她回家,而是直覺想將她安置在他的地盤。這算什麼?馬蒼潤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不自覺的加重力道,心情更加不爽快。


    他的情緒從不曾被女人車著走,況且還是個怯怯懦懦、沒有絲毫特色的女人,除了會煮咖啡、做糕點,他還真找不出她其他優點。


    馬蒼潤撇撇唇,不悅的睨住她,兀自在心里挑剔著。“哼……”


    “我不想回家……”梓薰淚眼汪汪,可憐兮兮的央求。


    “回你店里。”他漠著俊顏道。


    她的腦袋劇烈抽痛,身子難受又無力,僅能搖頭。


    馬蒼潤瞅著她泛紅的痛苦臉蛋,嘲諷的言詞凍結在嘴邊,別開視線,壓下胸口燃燒的火焰,踩下油門駛出停車場。


    “拜托你……”梓薰嘴里念念有詞。


    “你安靜點行不行?!”他低斥。她像貓咪般的虛荏聲調,在耳邊不斷響起,干擾他一向自豪的清晰思緒。


    梓薰癟嘴噤聲不語,吸著鼻子抽抽搭搭的。


    馬蒼潤加快車速,一心想快點到達她位于東區的咖啡館,在停紅燈時,他斜眼余光瞥見她正無聲的啜泣著,揪著一張臉,好像他欺負她多慘似的。


    他深吸一口氣,綠燈一亮,車子便像箭矢般疾馳在台北街頭。


    “惡──”胃在翻攪,頭痛欲裂,這一刻,梓薰身心皆已達到界限,孤獨與絕望充斥她的心扉。


    無論她怎麼做怎樣錯,沒有人願意傾听她的心聲、沒有人在乎她的感受、沒有人關心她的生活。


    沒有人真正的愛她……梓薰的心一片荒蕪、淒涼。


    “喂!你敢吐在我車上,我就把你扔出去。”馬蒼潤瞪了她一眼,罕見的露出倉皇之色,警告道。


    仿佛故意與他作對似的,梓薰又干嘔了一聲,逼得他在路邊緊急停車。


    他先迅速解開她的安全帶,然後下車,強行拉她出來、遠離他的愛車,隨後轉身決意棄她于不顧。


    梓薰步履踉蹌,淚眼模糊的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想開口叫住他,終究還是選擇沉默。


    她蹲子,干嘔了好一陣子,覺得天地在崩裂,而她就要毀滅。


    夜還不算太深,偶爾有路人經過,也僅僅對她投以奇異的眼光,大概都不想招惹麻煩,非但沒有人逗留、趨前關切,反而加大步伐離開。


    梓薰茫然無措的掩面痛哭,濕冷的冬雨也同時降下,豆大的雨滴很快的淋濕她全身,她卻沒有躲避的念頭。


    不管她怎麼樣──病了或死了,都不會有人為她傷心難過,她發脹的腦袋充斥著的全是悲觀與絕望。


    她勉力撐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馬路──


    馬蒼潤回到車內後,對自己甩掉麻煩的行為,不禁遲疑了起來,隔著車窗看出去,視線落在蜷在路旁的縴瘦身軀,那姿態宛若一只被棄養的小貓。


    驀地,一股淡淡的罪惡感攫住他的心頭,無法瀟灑離去。


    下雨了,她仍顧著哭,沒有找地方避雨,他為此有些氣憤。


    直到看到那抹縴荏的嬌軀站了起來,馬蒼潤糾結的眉心紓解不到幾秒鐘,便察覺她的意圖不良。


    他幾乎是反射性的沖下車,冒著加劇的雨勢,從身後緊緊扣住正要走向路中央的人兒的手臂,折回路旁。


    “你這女人,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馬蒼潤怒不可遏的吼她。


    如果他丟下她之後一走了之,若她真的發生不幸,他是不是就成了罪人?思及此,他更是惱火。


    梓薰的雙眼空洞無神的直視前方,對他氣急敗壞的怒斥,沒有丁點反應。


    “麥梓薰,听到我說話沒有?”他握住她的肩頭,火冒三丈。


    雨水流進她的眼楮,她才木然的眨動了下眼皮,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抬頭看他,眼里映著他俊挺的臉孔,卻沒有任何知覺。


    馬蒼潤睨著她失魂的模樣,指責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因為他被那份強烈的不舍與憐惜,深深震撼住。


    他咽下喉頭的干澀,拂去刺痛雙眼的雨水,忽略不了胸臆間翻騰的復雜情感。


    他皺著眉頭,內心掙扎。


    他大可像以前一樣,對沒興趣的女人冷漠以待,無論她們怎麼乞求討好,他從不曾心軟。


    可是眼前的女人,卻讓他破了例──目前的情況,他也無法拋下她不管。


    馬蒼潤無聲的低咒,總之,先將她安頓好,其他的只能等她情緒穩定之後再說了。


    當看見淋成落湯雞的一男一女時,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旅館經理,也難掩詫異之情。“三少爺……”


    馬蒼潤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注意稱謂,雖然他懷里的女人壓根已經呈現半昏迷狀態,但凡事還是小心為上。“沒事,你忙你的。”


    “真的不需要幫忙?”經理確認道。


    沉吟須臾,他改口吩咐︰“幫我準備一間房間,還有一套她能穿的衣服,找個女員工送過去。”


    “是。”經理答道。


    見經理還沒有要離開去做事的意思,他于是問︰“還有事?”


    “這位小姐已有婚約在身,三少爺似乎和她走得太近,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經理語重心長的以長輩身份提點。


    馬蒼潤黑眸低斂,沒有搭腔,卻仿佛被道中心事,心跳瞬間快了一拍。


    “您向來很有分寸,應該不會做出讓總裁擔心的事。”經理再度強調。


    “嗯……”馬蒼潤若有似無的虛應一聲,然後轉身搭乘專屬電梯上樓,不想再繼續深談。


    經理站在電梯前,面露擔憂。“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回到他的私人套房後,馬蒼潤沖過熱水澡,站在陽台上,難得點起了煙,吞雲吐霧了起來。


    他不記得上一次像這樣藉由攝取尼古丁,達到松弛神經的效果,是多久以前、又是為了什麼了。


    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為了女人。


    女人……馬蒼潤攏緊濃眉,不久前發生的事在他腦海中縈繞,揮之不去。


    一旦想起這件事,他就滿腔怒火,忿忿地捻熄煙蒂,來到位于他套房斜對面的客房。


    被派來替梓薰更換衣物的女服務生看到他,顯得十分訝異,心頭小鹿亂撞。


    “處理好了嗎?”馬蒼潤漠著俊顏,語氣像是千年寒冰,冷得嚇人。


    “呃?嗯……是!”年輕的女服務生被他嚴厲的神情駭住,所有綺想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愕然和惶恐。


    在他森冷的目光下,女服務生低著頭匆匆告退。


    馬蒼潤佇立在床畔,居高臨下的凝視床鋪上擰著秀致五官的人兒,神情凝重。


    今晚,從見到她起,他眉間的結從沒解開過。


    他在干什麼?他應該利用她最脆弱的時候,陪在她身邊,多給予一點關懷,讓她坦承對他動心,然後拿回她該付的十五萬,結束當初由他訂下的游戲。


    “為什麼要阻止我……”


    驀地,一道飽含痛苦的虛弱嗓音,幽幽響起。


    馬蒼潤收斂心神,低頭看見她淚流滿面、了無生氣的模樣,才剛調適好的心態又被打亂。


    “哼!原來你還滿清醒的嘛!”他沒有正面回答。“我還以為你醉得不小心走錯方向了。”


    “那是我唯一的去路……”梓薰慘白著臉,喃喃自語。


    那細如蚊蚋的音量,馬蒼潤還是听見了。“等你把欠我的錢還清了,想怎麼樣都隨便你!”


    結果,他還是透露出真實的感受,沖著她發火。


    梓薰的雙眼像沒有鎖緊的水龍頭,不斷滲出淚水,枕頭濕了一片。


    “哭哭哭,除了哭,你還會什麼?!”馬蒼潤暴躁的斥責,黑眸有火苗跳動。


    “我什麼都不會……”梓薰哽咽的微弱聲音,充滿自我嫌惡。


    雖然他也這麼認為,但她沒志氣的坦承,讓馬蒼潤怒火更熾。他瞪住她因哭泣而發顫的身軀,眸光深沉。


    “我什麼都沒有了……”梓薰情緒崩潰,比起怨怪其他人的無情,她更痛恨自己的無能。


    “可不可以不要哭了?!”馬蒼潤耙梳著半干的發,竟有種束手無策的無奈。


    她仍是淚流不止,似要把長久以來壓抑的眼淚,全數宣泄。


    “我叫你不要哭了!”他的耐性被她的淚水耗損殆盡,她的啜泣聲擾得他心煩不已,失去了該有的冷靜與理智。“閉嘴!”


    下一秒,他俯身攫獲她的唇,成功消滅令人不快的細碎聲響。


    柔軟的嬌唇和著淚液的咸澀,在他口中化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妙滋味,或許是長期身處在充滿咖啡香的環境中,以致于她身上隱約散發著淡淡的咖啡香氣,誘他深嘗。


    梓薰抽痛的腦袋一片空白,直到快要呼吸不上來,她才真切感覺到唇瓣傳來的熱度與重量,正一點一滴、徐緩的擴散蔓延,為她死寂的心注入一絲絲暖意,洶涌的淚頓時凝結在眼眶。


    她沒有抗拒,反而貪婪的渴望更多,用他的吻證明她的心街在躍動。


    他的氣息挾雜著煙草的味道,佔據她的感官,也稍稍喚醒她麻痹的神經。


    察覺到她已停止哭泣,馬蒼潤才自她柔馥的芳唇中抽離,他垂眸,對上她猶蓄著淚的迷蒙雙瞳,深濃的眼神覆上一層難解的復雜之色。


    四目相接的靜默,親吻完後兩人略顯急促的呼息,交織成一種教人難以忽視的曖昧氛圍。


    再往前一步,很可能發生不可收拾的錯誤──馬蒼潤發揮了極大的自制力,才撐起身,澆熄本就不該點燃的火種。


    “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他轉身背對她,語畢便要離開。


    “不要走!”梓薰坐起身,虛弱的喊道。“求你……不要丟下我……”她拋開矜持,近乎哀求。


    深不見底的孤單似要將她吞噬,讓她不知該如何獨自熬過漫長黑夜。


    面對她嬌弱的懇求,該死的憐惜之情再度油然而生,馬蒼潤攢起濃眉,狠不下心置之不理。


    “Jun……”情急之下,梓薰勉強下床,從身後抱住他。“不要走……”


    他為之怔忡,低頭盯住腰際那雙微顫的白皙玉手好一會,緩緩舉起手,打算推開她──


    一觸及她冰冷的肌膚,馬蒼潤倏地改變主意,反手扣住她,將她摟入懷中,失控的吻住她猶然紅腫的唇。


    梓薰閉上眼,靠在他結實的胸膛,承接他的氣息,不太熟練的吻技回應著,胸口漲滿無以名狀的充實感。


    她明明將要嫁做人妻,反應卻猶如未經人事的少女,莫名挑起馬蒼潤的渴望。


    他腦中警鈴大作,告誡自己必須即刻抽身,念頭既出,他也果真離開她的唇。


    梓薰蹙起秀眉,仰起小臉望著他,一陣失落襲上心頭。


    她渴盼他的擁抱、貪戀他的體溫,而且,今夜,她不想一個人……


    她混沌的腦袋根本無法思考,完全出自于本能的踮起腳尖,主動獻上唇瓣,用著笨拙的技巧親吻他微抿的薄唇。


    她的舉動重新燃起他未滅的心火,馬蒼潤低吼一聲,奪回主控權,大掌在她縴荏的身上來回游移。


    梓薰感到天旋地轉,已分不清是身體不適的關系,或是他略嫌狂妄的姿態與強大的男性魅力,使她神魂顛倒。


    只要他能留下來,哪個原因都無所謂。


    “抱我……”她縱情的求告。


    馬蒼潤狂野的黑眸睇著她酡紅的秀淨臉蛋,大膽的熱情邀請,與青澀無知的神情,兩者強烈的對比,徹底迷惑了他。


    他將她壓回床上,方便他索求更多。


    “Jun……”初嘗情愛,梓薰忘情的喊著他,像小船找到了停靠的港灣,不再飄蕩無依。


    身心的滿足,暫時將她從絕望深淵中解救,讓她難得的睡了一晚好覺。


    馬蒼潤躺在她的身側,睇著她寧靜的睡顏,竟久久無法收回視線。


    他從沒想過,已訂了婚的女人,居然還是個沒有經驗的處子……


    “荒唐。”他低啐,心中始終無法平靜。既是如此,他索性下床,回到他的套房,斟了杯酒,任思緒馳騁。


    卻怎麼也轉不開隔壁房內,沉沉入睡的女人。


    棒日,下了一晚的雨停了,暖融融的陽光穿透落地窗,喚醒了睡夢中的人兒。


    “唔……”梓薰翻了個身,掀開眼簾,溫暖但不刺目的金黃色光線,讓她不由得眯起惺忪睡眼,等到適應了亮度,看清周遭的環境,關于昨晚的記憶一點一滴躍入腦海。


    很多細節她已沒有印象,但大致上發生的事,她都還記得──她低頭撩起被子發現自己未著寸縷,讓她頓時臉蛋爆紅。


    梓薰將臉蒙進棉被,搖晃著頭顱,試圖將令人腦充血的羞人畫面趕出腦子,卻徒勞無功,反而愈加鮮明。


    “天哪!我怎麼會那樣……”對于自己前一晚種種月兌序的行徑,梓薰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可是,她一點也不後悔把自己給了他,縱使他是個服務女客人為業的男公關,她仍舊為他動了真情。


    在她眼中,他優秀得接近完美,他的壞脾氣、霸道與自信,都成了吸引她的獨特魅力。


    他所擁有的特質,正是她所缺乏並且向往的,因此對他格外憧憬,漸漸轉化為迷戀與愛慕。


    “Jun……”梓薰輕喚他的名,嘴角禁不住揚起一道羞澀的弧度。


    在她最失意落寞的時刻,是他陪在身邊,助她度過難熬的一夜,她是否能夠自以為是的解讀為他並非對她全然沒有感覺?


    然而,他說過的話作對似的浮上心頭,他做這樣的“犧牲”,會不會也只是他為了贏下賭局的手段?


    思及此,梓薰的心狠狠被擊沉。“唉!”也不是不可能吧?她暗自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雖然不明白他的心意,對未來也感到茫然,唯有拒絕嫁給只把她當事業跳板、根本不愛她的“未婚夫”的信念,堅若磐石。


    梓薰很清楚,她有一場硬仗要打。


    她絕對不要再讓父親左右她的人生,這一次她要為自己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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