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渡水柔情  第八章
作者:昕語
    天道壇在短短時日連續死了兩名壇主,此事引起軒然大波,江湖道上流言紛紛,小道消息很快便傳入秋月閣。


    慕芸成天郁郁寡歡,慕媽更是躁郁難耐,只因近來行徑怪異的雁子容又無端失蹤了兩天。向來听話的他居然一再違逆她的命令,肯定是單若水對他洗了腦了,不然,容兒不會不向她報備行蹤的。


    「娘……」慕芸在她身後急喊。


    慕媽一路闖進芙蓉坊,不理會慕芸的憂心呼喚。


    「娘,你搜子容的房間,他會不高興的。」


    慕媽四處翻搜,聞言,反身瞪眼。


    「怎麼不高興?他有什麼秘密不讓我知道不成?」


    「娘,不是這樣的。」慕芸不知所措。


    慕媽忽然冷冷的盯著她看,寒聲道︰「芸兒,容兒和你最親,他最近行為舉止異常,有沒有跟你說些什麼?」


    慕芸秀眉輕垂,無助的回道︰


    「我怎麼跟他親近呢……子容生性孤僻,他什麼事都放在心里,連我這個做姐姐的,也當是外人……」


    「不听話,不听話了!」慕媽揮了揮手絹,煩躁的往椅子上一坐。


    慕芸挨近她身旁。


    「娘,你想……子容是不是厭倦了殺手生涯,不願再執行血腥任務了呢?」


    「說他不想當名妓我還信,當殺手他絕對樂此不疲。」慕媽說得十分肯定。


    慕芸忍不住嘆道︰


    「娘,為什麼……要將子容訓練成劊子手呢?」


    「訓練?」慕媽一瞪眼。「是他求我讓他學功夫的。」


    「可是子容的身體有傷,根本不能學武……」


    慕媽一震,倏地抓住了她的手,叫道︰「你為什麼知道?是不是單若水找過你?」


    「娘!」慕芸痛喊了聲。


    慕媽完全沒發覺,自從單若水出現後,她逐漸失去了往日的沉靜,她的情緒變得易怒不安,仿佛她真有什麼秘密握在單若水手中。


    慕媽似乎發現自己的失態,她趕緊收手,為自己辯解︰


    「單若水是個可怕的人物,我不希望他打亂我們的生活。」


    「他並沒有打亂我們的生活。」


    雁子容的聲音出現在門邊,兩人同時起身一喊︰「容兒!」


    雁子容一臉寒肅,她們從未覺得與他之間的距離如此遙遠。


    他冷冷的走到慕媽面前續道︰


    「是你自亂陣腳。」


    慕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慕芸趕緊拉住了他,低喊︰「子容,你怎麼這麼跟娘說話!」


    雁子容望著驚愕的慕媽,久久,他一嘆,輕聲啟口︰「對不起……」


    慕媽作勢低頭拭淚,她搖了搖頭。


    「你變了,容兒,你變了……」


    「我沒變。」他依然冷漠。


    「你去哪了?」


    「殺唐鷹。」


    慕媽一皺眉。


    「你的劍呢?」


    「丟了。」


    慕媽一楞。


    「劍是殺手的生命,你怎麼能丟棄?」


    這還不夠明顯嗎,他棄劍,等于也棄去殺手身份。


    雁子容答非所問,他的眼神更冷。


    「你搜我的房?」


    「娘是關心你。你殺了唐鷹,那單若水呢?」


    她關心的,是他有沒有殺了單若水吧!雁子容終于蹙眉。


    「他還活著。」


    這個答案似乎給她相當大的打擊,慕媽忍不住叫道︰「他必須死!」


    「為什麼?」雁子容回道。


    他居然問她為什麼!她要他殺人,他何時問過理由?


    「他是個禍害!」


    「我無法接受這個理由。唐鷹已經死了,交易也取消。何況,我殺不了單若水。我說過,與他過招,敗的必然是我,除非……你希望我死。」


    雁子容冷酷的話,震得慕媽一陣踉蹌,她撫著胸口,痛心啟口︰「容兒,你你怎麼變得如此絕情?你是娘最重要的人,我怎舍得你死?」


    「可是你一再要我去送死!」


    「你對我已有心結,等你冷靜下來再說吧。」


    慕媽傷心的欲拂袖而去,但雁子容卻快步向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他堅定的道︰「娘,我無意忤逆你,我的劍已不在,我不想再殺人了。」


    慕媽瞪大了眼,她牙一咬,狠下心來回道︰「我會為你再找一把好劍。你要退出,可以!單若水是你最後一個任務。」她推開他,憤然離去。


    雁子容一退,慕芸立刻奔向前扶住了他。


    「子容。」


    他輕按住她的肩,搖了搖頭。他是心痛,為何娘如此不近人情?她和單若水有何深仇,非置他于死不可?


    「子容,娘她……」


    「娘一向如此,只是以前我們都沒發現。」他淡聲說。


    「怎會變成這樣?」慕芸憂心的低下頭。


    「你是指娘還是我?」


    「子容,」慕芸深深的望他一眼。「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自已變了?」


    「我是變了……」


    他不否認,但這與他方才的回答有出入,慕芸輕蹙秀眉,听見他又說︰「我只變回我自己。」


    「子容……」


    「我不想殺人了,姐姐。」


    看見他如此悵然,慕芸好生心疼。


    「那就不要殺人了。」


    「但是娘卻執意要我殺我最不想殺的人。」他顯得有些憤慨。


    「我記得……你曾經很想殺他。」


    「那是我自以為是的無知。」


    慕芸相當驚訝听見他這麼說。


    「子容,是他改變了你?」


    他不語,是默認。


    「任何人都左右不了你,為何他有此能力改變你?」


    「你不相信他有此能力?」


    她相信,所以她沮喪,也很害怕。


    「為什麼……」


    「姐姐,我要離開這里。」他突然這麼說,嚇壞了慕芸。


    「為……為什麼?」她卻只能說這一句話。


    「我不想再做自己不願做的事。」


    「那……也沒必要離開啊!」


    雁子容看著她,令她心碎。她明白,他留在這里,就永遠是娘的傀儡。


    「你離開……姐姐該怎麼辦?」慕芸忍不住泣道。


    「姐姐如此善良純潔,我不想耽誤了你。」他的聲音放柔。


    「你明知不可能的。」慕芸略顯激動,淚如雨落。


    「姐姐……」他走到她身後,輕輕握住她顫動的雙肩,無奈一嘆。


    「我明白姐姐你的心意,但是……」


    「容兒,我不求什麼,只希望能陪著你、照顧你,你連這一點小小希望也不給姐姐嗎?」慕芸掩面而泣。


    「姐姐……」他十分為難,他並不想傷害她。


    「像我這樣的女子,還會有誰願意跟我在一起呢?」慕芸按捺不下內心激蕩,泛濫的情潮如淚崩落,她倏地反身抱住了他,激動的哭喊︰「子容,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可以永遠當你的姐姐,可是失去你,我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姐姐,在這里,我很痛苦……」他愁眉深鎖,無奈的嘆道。


    慕芸仰起了淚眼。


    「可是你離開這里,又能到哪里去?你身體不好,姐姐我……」


    「姐姐。」他柔聲打斷她。


    在他眼中,她看見了他的堅決,她心如刀割。


    「能伴在自己深愛的人身旁很快樂不是嗎?你也是因為如此,才甘心服侍我的是不?」


    慕芸一愣,更大的眼淚滾落。他的話令她心驚膽顫。


    「姐姐,原諒我的自私好嗎?」


    「不!」她捧著頭吶喊,猛然搖頭。「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子容,你是怎麼了?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他心中居然也有個至愛,這令她崩潰,令她不敢置信。然而雁子容的回答,將她打人了絕望的深淵。


    「你懂的,只是你拒絕承認。」


    「不懂,不可能!」她失聲叫喊。


    「我要跟隨單若水。」


    一句話讓她全然潰決,慕芸瞪大了淚眼,胸口一陣劇痛。


    「不……不可能,你……你和他……」


    「我愛他,就是如此。」他向她坦誠,胸口有一陣難以言喻的釋然。就連對單若水,他還不曾明白說出這三個字。


    慕芸整個人向後一退,撞到了桌沿。她雙膝發顫,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子容,你瘋了嗎?他……他是個男人!」


    「如果你認為我愛上他是瘋了,那你就當我已失去理智,是個喪失人性的瘋子吧!」


    「不是的,子容。」她使勁搖頭。「你怎麼可能愛上男人?就算你是江南第一名妓,卻是道地的男兒身,你怎可能愛上同性之人?」


    但,這卻是事實。更大的震撼隨即出現在她眼前——他的笑容。十年來冰凍的容顏,首次融化成一縷柔淡的微笑,迷醉了整個天地。


    他居然笑了,那輕淡柔軟的一笑,有著震天憾地的美,美得令她的心都要瓦解成片,呼吸都變得艱澀困難。


    他應該第一個笑給單若水看的,只是想著他,他情不自禁的便牽動了唇角。他是看著他笑的,盡避此刻他不在身旁,但在他心底,他永遠深刻而扎實的存在。


    他是笑給他看的,他知道他感覺得到。


    他也是要笑給慕芸看的,以報答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與無怨無悔的愛慕。


    「你可能認為這很羞恥,兩個男人相愛是多麼不堪的事,但是姐姐……失去他,我無法獨活了……」他柔聲啟口。


    慕芸幾乎無法站穩了,她必須扶著桌沿才不至于讓自己昏倒。她听見了什麼?兩個男人相愛!


    原來單若水對他……啊!她早該發現的,只是,她從未想過,兩個男人可以擦出如此撼人的火苗。


    「你最清楚不過的。」他深深看著她。「這十年,我就像個死人……」


    「怎麼會這樣……」


    她終于撐不住雙腿的虛軟,踉蹌一退,整個人跌坐在地。


    「姐姐……」


    雁子容立刻蹲扶她,卻被她揮開了。他眉宇一蹩,心中一疼,他看見她的眼神有掩飾不了的嫌惡。


    是的,對世人而言,兩個男人相愛,是多麼令人作嘔的事。他默然的收回手。


    慕芸已被打擊得精神散煩,她趴在椅子上,任淚濕了她的面紗,恍惚的不斷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知道,無須再多說些什麼了,她什麼也听不見。無聲一嘆,他緩緩起身,只對她說了聲︰「姐姐,謝謝你。」


    他轉身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永遠失去他了,失去她生存的力量,現在變成她是個空有軀殼的死人了……


    ——————————————————————


    雁子容迫不及待的只想回到單若水的身邊,他越山過水,歸心似箭。從未有一個人,讓他才短短分離不到一天,就立刻想再見一面。


    再次踏上竹映湖已是清晨,他跳下馬,牽著坐騎緩緩走入竹林。這麼早他不想驚動莫言的安眠。


    將韁繩系在竹桿上,他獨自步向湖畔。


    清淨幽然的竹映湖令他心靈暢然。單若水應該也還在睡吧,不知道他醒來看見他,會不會有驚喜?會不會很快樂?他不可思議的笑了。他居然像個傻瓜一樣如此想念著他。


    忽然,有人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很快的回頭,他微楞。竟然是莫言。


    我知道你會來。莫言笑著。


    雁子容有些愣愕的望著他。莫言指了指屋內。


    外面好冷,過去吧!


    隨他人內,桌上已備好簡單的早餐。莫言一就座就寫起字來——


    只看到我很失望是不?


    他趕緊搖頭。


    先填飽肚子,我再幫你診斷。他擺下筆,立刻大口吃飯。


    雁子容毫無胃口,他有些失神。莫言敲敲桌面,示意他吃飯。


    雁子容緩緩拿起竹筷,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問出內心的疑惑。


    莫言塞了滿嘴的食物後,又提筆寫道︰他應該快回來了。


    雁子容立刻精神一振。


    「他去哪?」


    莫言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扒飯。雁子容毫不掩飾的心急,讓他忍不住溘滿笑意。「前輩……」


    你不吃,我就不說。他使壞的威脅地。


    雁子容只好壓下滿心焦慮,默默的吃飯。莫言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暗笑起來。這只喜怒不形于色的傻雁子倒是挺可愛的,難怪那個壞痞子這麼喜歡他。


    莫言夾一堆菜到他碗里,雁子容一怔,只見莫言笑嘻嘻的指示他快吃完。


    「前輩,我……」


    沒體力怎麼治病,病不治好怎麼活?你這麼自虐,對不起他,更對不起我!


    莫言像個老爹一樣嘮叨,但雁子容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在他年幼的時候,他也曾有如此溫馨的記憶,父親的寵、母親的愛,都模糊的藏在他記憶里。在秋月閣,他曾是人人捧在手中至美的明珠,然而他卻是這般空虛,空虛得連幼時的記憶都抹煞了,只剩一個仇恨的意念支撐他苟活下來。


    此刻他才驚覺——他怎麼能忘記爹娘帶給他安逸快樂的記憶!他最大的血仇未報.他居然就萌生倦意,厭倦了噬血生涯。


    他低垂著頭,從未像此時如此想念他的爹娘,


    還有單若水。此時,他真的需要他的笑容、他的擁抱。


    你啊.真是不听話!莫言幾乎把紙張塞到他臉上。


    雁子容愣愣的望著他。


    「前輩……」


    莫言呼嚕嚕的解決掉一碗飯,他擦了擦嘴,拿了一壺剛熱好的酒出來,倒了兩杯。


    嘗嘗我親手釀的藥酒,補得很。他自己跟了一大口。


    雁子容也喝了。沒有一般酒的濃烈刺鼻,反而有一股沁心的甘甜。他又喝了一口,連指尖都瞬間暖和起來。


    你是個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人,卻從未有被愛的感覺。莫言寫道,令他當場一震。


    因為那些人對你都不重要,他們愛你是心甘情願,所以你沒有必要給予回饋。


    雁子容默然,但他心中有一分激昂。他明自莫言要他面對自己的盲點。


    愛是一門艱難的功課,世上英雄難過美人關,紅顏總是為情傷,自古以來,無人逃得過情字糾纏。


    「他呢?」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你很幸運遇到他,雖然我老是罵這小子貧嘴,一張嘴天花亂墜,總讓人搞不清他是真心的還是游戲人間。


    雁子容一愣。那細微的顫動逃不過他敏銳的觀察,莫言閉上眼,緩緩運氣,隨即睜眼看著他。


    他沒有開口,但意外的,雁子容可以听見他的聲音了。


    你不信任他,這是你最大的毛病;你完全不信任何人,所以你孤僻冷傲。


    雁子容無言以對。


    我說你很幸運,我從未見他為一個人苦惱。


    雁子容垂下頭,低聲回道︰


    「是我不值得他如此……」


    你非但不信任人,連自己都不信任,你真把自己當死人。


    「前輩……」他想為自己辯解,卻說不出半個字。


    我知道,你們相愛呢!莫言笑了。


    雁子容一陣臉熱。


    這並不可恥,每個人都可能有斷袖之癖,但因不合常理,就無人敢表明。然而常理是什麼?就是多數人會做的事。少數人背道而馳,就被判為異端,是羞恥。莫言依然帶笑。


    雁子容十分感動。


    還是我鼓勵他追你的呢!莫言好像很得意似的。


    雁子容望著他,柔柔的笑了,發自于真心感到的微笑。


    男人跟女人還不都是人?只要是人,都需耍愛。


    「那你呢?」


    莫言瞪大了眼,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耙開我老人家的玩笑,不想治病了嗎?


    他深深的笑了,帶著一股孩子氣的純真,仿佛回到最原始樸實的純真。


    吃飯,給我吃完才準你離開座位。莫言悻悻然的瞪大眼。


    雁子容听話的吃了。他很快樂,真的很快樂。


    你應該多笑的,笑起來多美,連我都受不了。


    雁子容微怔,抬起頭著著他。莫言笑得賊。


    最後一句是開玩笑的。


    雁子容談淡一笑。


    「謝謝你,前輩。」


    去,想謝我就讓我治好你的傷。我要到後山去了,記得吃完才能離座。


    「是。」他有一笑。


    莫言這才滿意,他又喝了一杯酒才離去。


    雁子容細細回想他說的每一句話。單若水定有不少像莫言這般的高人在教導、指點他,所以他才會如此豁達,如此隨興瀟灑。


    自古以來,無人能闖過情關。呵!可不是嘛。


    他從不以為自己有情,更不可能談愛,然而他不但愛了,還愛上一個男人。幸福,他終于感覺到了。


    「你欺騙我。」單若水的聲音忽然出現在門邊。


    他一嚇,抬起頭看他,不解他此話何意。


    單若水在他對座坐了下來,雙手托腮。他此時的表情有一抹賭氣,讓他看起來像個孩子。


    「你說要第一個笑給我看的,居然先讓那老頭佔了便宜。」


    聞言,雁子容笑了起來。他愛極地語中那股可愛的酸味,讓他有另一分令人迷醉的魅力。


    「現在笑來不及了,你又欠我一次。」


    「我會還你。」


    「怎麼還?」


    雁子容一笑,倒了一杯酒,敬他︰「罰我一杯。」他一口飲盡。


    單若水揚起一抹帥性的淺笑,那飛揚的唇角更添野性。


    「喝酒是受,怎是罰?不成。」他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那……罰我禁食。」他推開了面前的碗筷。


    「要你進食才是處罰吧!」他又把碗筷推回他面前,搖搖頭。「還是不行。」


    雁子容癟起了嘴。他這模樣,任誰都會心猿意馬。


    「反正我會還你。」


    單若水笑意更深,雁子容被他看得臉紅。


    「你這表情,簡直引人犯罪。」


    雁子容瞪大了眼。單若水一個閃電般的動作,就已來到他身後,他還來不及反應,下巴就被他托了去,他整個人半轉一圈,四片唇已密合在一起。


    他就是這樣如火似焰,總在他防不及防之時將他擄去,然而這甜蜜濃情的一吻,混合了濃純的酒香,催化成一股撩人心魄的蕩漾柔情。


    單若水作勢一倒,整個人腳軟落地。雁子容及時抱住了他,睜大了眼楮,看見他臉上浮現促狹的笑容,才知被他戲弄。


    「這酒後勁真強。」


    「你根本沒喝。」雁子容瞪眼。


    「一見你就醉。」他笑道。


    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做表情。他總是被他逼得哭笑不得,然而他的心被他填得那樣滿,滿得讓他都忘了仇恨傷痛,讓他且以為此刻便置身天堂。


    單若水起身坐在他身旁,為他斟滿酒杯。


    「敬你。」


    雁子容舉杯。單若水笑得淘氣。


    「喝交杯酒吧!」


    「別鬧。」


    「我可不是鬧著玩。夫妻交拜喝交杯酒,意在天長地久,永結連理。雖然我們非是常人所謂的」夫妻」,但此情可鑒天地,單若水只願此生與你共度。」他深情傾訴,令他動容。


    雁子容的眼神,有著比醇酒更濃烈的眷戀。他仰頭喝了一口酒,倏地,他吻住了他,將口中的美酒灌入他嘴里,那沁人的酒香全變成了芬芳的蜜汁,交融在彼此口中,滲入了彼此心口,濃稠得像化不開的情海,淹沒了彼此。他雙手環繞他的脖子,吻得天地都要顛覆,山河都要逆轉。


    若他是火,那他這座冰山,已成暴雨狂風,席卷他的靈魂。


    「你這只雁比鷹還絕。」單若水寵溺的在他唇邊笑道。


    「對你,我必須絕。」他的口吻總有一股霧氣,他的愛和他的人一樣傲。


    「怎麼?」單若水享受他的傲。


    「你的命是我的。」


    「你隨時可以取走。」他笑道。


    「我會取走,在你我都厭世之後,不能同生,必要同死。」他堅決的說。


    「又是承諾,這次不能騙我。」


    「承諾比命重要嗎?」


    「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我會為你好好活著。」他眼中閃爍燦爛光芒。


    「很好。」單若水深深吻他,他柔聲在他唇邊呢喃︰「我死,你絕不獨活。你說的這句話,是我這生最大的鼓勵。」


    雁子容抬起頭深深望他。


    「那是我的真心話。」


    「我知道,所以我更必須好好活著,因為我明白,我的生命不是自己的了。」


    雁子容感動不已,他忍不住輕嘆︰


    「你寵壞了我,我怕我變得不知足……」


    「人永遠是不知足的動物,何必拘泥于此?」他笑道,捧著他的臉摩挲。「因為是你,才該寵。」


    「我該如何對你呢?」他像個孩子般無助。那麼深切的愛,他受寵若驚。


    「你不也這般寵我……」單若水柔聲一笑。


    雁子容看著他,再一次主動獻上自己的唇。他知道他要的不是任何回饋,只要自己一顆真心罷了,而他能給的,就是傾注一生的愛。他最純真無瑕的真心,只給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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