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郎撞上門 第六章
“哈啾、哈啾、哈啾。”?連打了三個噴嚏,平安吸吸舁子,吹散碗面上熱氣騰騰的蒸氣,小口喝著姜湯。
不遠處的珍珠,用“真是個大麻煩”,的無奈眼神,看著縮在床上,染了風寒的平安。
原因還用細說嗎?當然是因為平安落水。
“唉……”珍珠長嘆,“嬌弱的病美人。”
“說誰呢?”平安難得瞪人,可惜濕潤的雙眸,粉紅的眼角,實在沒有說服力。
“我向往的,明明是像承澤親王那樣。長得壯實,氣質強悍的男人,為什麼最後喜歡上你呢?”珍珠不解地自言自語。
“如果去掉前半句,我听了會很高興。”珍珠承認喜歡他,不過,他一點兒也不開心。
“鬧別扭了?”珍珠觀察平安的臉色。
“躺久了,背好痛。”平安咽下最後一口姜湯,對著碗沿說話。
珍珠無言地爬上床,跪坐在他身後,略微施力順著他的後背。
“手酸了,沒力氣。”平安晃蕩著手中的瓷碗。
接過碗,爬下床,放在桌上,再爬上床,將他手臂抱入懷中,珍珠小心地拿捏。
“腿關節也麻木得難過。”
她爬到他前方,小手努力揉著他說的地方。
“我想吃梨糕。”
她又爬下床,端起桌卜的糕點,還未走近,“不想吃了,我要擦汗,全身粘粘的好難受。”
額頭上的青筋暴跳了一下,珍珠在心底默念︰他是病人,忍耐忍耐再忍耐。于是她轉身去端水--
“我要吃冰糖葫蘆。”
“六月里沒有賣的。”
“不管,我要。”
忍無可忍!
“平安!”
“困了,我要睡覺。”平安低頭鑽入被中,蜷成一團。
床上有個散發著隱隱怒氣的大包子。珍珠瞪了它半晌,最後氣鼓鼓地爬上床,搖著“大包子”,“好了,我道歉,我說錯話了。”
“包子”沒動靜。
“人家是開玩笑嘛,誰叫我老是被你欺負得死死的。”珍珠繼續搖。
“可惜一點兒也不好笑。”“包子”總算有了反應。平安露出因發燒得紅通通的臉,臉上還夾雜著巨大的醋意,既可憐又可愛,“妳講是事實,像我這樣的男人,為什麼妳會喜歡呢?”
“喜歡就是喜歡啊。”珍珠趕忙賴在平安懷中,平日羞得舍不得說出的話,今天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兒說出來,“雖然除了張嘴吃飯,你什麼都不會,可你溫文爾雅,體貼細心,堂里的孩子們都喜歡你。而且我啊,最喜歡看平安。”
到底是損他還是贊他?“看我?”
“平安一定不知道,和你在街上走,會有多少女孩子偷偷回頭看你。”珍珠落寞地笑了,“相比之下我就太平凡了,總覺得配不上--”
嘴唇淪陷了。
第幾次被他用唇堵住自責自卑的言語?這是否代表平安重視她甚于任何人?
“安心了,總算騙出妳的真心話……”剛才還如狂風巨浪的惱意、醋意,這會兒全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平安滿足的嘆息聲。
騙、出?珍珠回神。
“一直不放心啊,剛認識妳時,妳不停地說承澤親王的好,強勁的情敵哩。”平安松口氣,拍拍胸口。
咦?珍珠想了想,好象是有這回事,這麼說是她不對在先……等等,現在不是討論情敵的時候啊!“平安你又耍我!”
“嘿嘿嘿,誰叫我比妳聰明。”平安啄她一下,剛縮回被子里,馬上打了個噴嚏,“兩個呢,有人罵我。”他用濃濃的鼻音,撐著睡意說道。
“無聊啦,快睡覺。”珍珠幫他掖齊被角,催促道。
“兩個大活人一直在看好戲,怎麼能安心睡呢?”
“發燒燒胡涂了吧?侍女們都被我趕回去睡覺了,哪有人--啊!承澤親王、安親王!”珍珠當即咬到舌頭。內室的薄紗旁,兩人不知何時到來的。
“平安,壞心眼會讓珍珠姑娘不理你哦。”承澤親王熟練地手找張圓凳坐下,自己倒了茶,還丟了塊梨糕到嘴里,一副看戲的模樣。
“要你管。”平安說話一點兒也不客氣。
“喂,不要忘了現在你在誰家地盤上說話。”安親王幫腔,“我們倆是一條心,你罵了博穆博果爾等于罵了我,當心我轟你出去。”他也找張凳子坐下,和承澤親王搶著碟里的梨糕。
“誰跟你這變態一條心?”“啪”地拍掉他拈梨糕的手,搶到最後一塊塞到嘴里,承澤親王沒好氣地道。
“不是一條心,就不要半夜站在我屋頂上吹簫勾人魂。”
“是你先追去修心寺。”
“阻止你的白痴行為啊。”殺完蠻夷去寺里不吃不喝懺悔,你是不是威名在外的『金戎將軍』?還要不要命了?”
“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像在听雙簧,珍珠想笑又不敢笑。
“憋下去會內傷哦,珍珠姑娘。”承澤親王發現了珍珠的表情,換了溫柔的語氣,“盡避笑出來,在我面前無需遮掩。”
他比之前見到時還要柔和一百倍,珍珠的心暖暖的,揚起嘴角頷首。
“吃醋了嗎,額森?”承澤親王微微一笑,眼神慈愛。
“哪敢啊,博穆博果爾大哥。”平安從錦被下找到珍珠的手,十指交纏,緊緊相系。
額森?博穆博果爾?大哥?珍珠睜大了眼,听到他們之間奇怪的字眼。
“你什麼都沒說嗎?額森,或者,叫你平安更好?”承澤親王喝著茶,順手推開越貼越近的安親王。
“有什麼好說的。”平安一臉厭煩,“好不容易才擺月兌掉牢籠,我只想和珍珠過平凡的日子。而且我的身體沒有你們想象的糟糕。”
“發燒的人沒資格說這話。”
“那是因為落水的關系。”
“結果都一樣--鄂勒哲,回你房間睡覺,不要趴在我腿上。”博穆博果爾欲推開他,卻發現安親王鄂勒哲已經發出微微的鼾聲,于是伸在半空中的手,改為摟住他肩頭,防止他滑下去。
“連你都出現了,是來帶我回去的嗎?”平安猛然抓緊珍珠的手指。
“暫時不會。”承澤親乏望向珍珠,“皇外祖母目前的注意力全在珍珠這兒。對了,皇上雖不願,可被迫答應派出人手。這些陣子你多提防點兒。”
“會威脅到慈安堂嗎?”平安擔憂地看著珍珠。
“承澤親王府和安王府派出侍衛守住堂外圍,遠遙在堂內呼應,連只蚊子都傷不到孩子。放心嗎?”最後的話是對珍珠說的。
珍珠點完頭,猶豫著還想問一問。她咬住下唇,松開又咬住,直到平安的手指撫上她的唇,她才猛然驚醒般地回望著他。
“想問便直說,珍珠。”平安愛憐地撫過她咬破皮的下唇,“什麼也不要怕,從今晚起,承澤親王府和安親王府會成為妳最強的支撐和依靠。”
“皇外祖母、皇上、大哥,這些,我有听錯嗎?”
“絲毫沒錯。”承澤親王說道,“我和額森的祖母,就是當今的皇太後,所以皇上也是我們的表兄。額森,是我的六弟,在蒙語里,意為平安,他是誰,妳懂了嗎?”
平安果然不是平凡人,而是皇親!珍珠被擊性的消息嚇得腦中一片空白。普通的她,她命運的紅線為什麼纏上了他的指間?
“不甘心嗎?”承澤親王一語道破珍珠的心事,“不敢奢望以至想放棄他嗎?”
“……我所認識的平安,不是什麼額森。”珍珠幽幽的語氣,令平安攥緊了然的手,“吃不飽飯會叫苦連天,挖到銀子比誰都開心,喜歡小孩子,陪我看荷塘,吃藥會鬧脾氣,才不是高高在上的額森,他只是我在慈安堂認得的平安,為什麼要放棄?”
“問得好。”承澤親王露出真心的微笑,彎腰抱起睡得香甜的安親王,“記住妳說過的話,往後發生任何事情,都要履行承諾。”
“我不喝藥。悶死了,我要出去。”平安瞪著珍珠手中的藥碗,氣力十足地大叫。
“病情剛有起色,怎麼能不吃藥?”珍珠毫不退讓,步步緊逼。
“我說不吃就不吃。”平安耍小孩子脾氣。
“再不听話我不理你了哦。”典型哄孩子的語氣。
“那換我來纏著妳。”平安見招拆招。
兩兩對峙,怒瞪半晌。終于,珍珠嘆氣,退出內室。未等平安放心,只听她在外听喚侍女道︰“翠兒,告訴廚子,今天平安胃口不好,原定的芙蓉梅花鴨舌、葵花豆腐、菊花魚、雀巢滑雞柳撤了吧,全換成家常小菜,豆干、白蘿卜絲、炒芹菜就可以了。對了,這些天吃的米是今年新收的嗎?好香的米,可惜平安不喜歡,換成粟米加高梁米,采些山上的野菜,熬成有半鍋水的稀飯,大夫說吃些粗糧可以增強體質。”
平安的下巴嚇落在地,烏蘭巴爾紅笑趴在桌上,為珍珠喊絕。最喜歡吃的變成最討厭吃的,甚至連米飯都沒有,換成沒味道的稀飯,平安不哭死才怪。皇族內無人不知,承澤親王府的六公子,喜美食、挑嘴和他體弱一樣聞名。
“珍珠!”平安趕快求饒,“我喝藥,我喝就是。”
珍珠端著藥碗走進來,笑得得意。“哎呀,怎麼不早說,剛叫翠兒換了今天的菜譜;看來小小的懲罰派不上用場了呢。”
“娘子高明,小生甘拜下風。”平安乖乖地作揖,佩服珍珠棋高一著。
“哪。”左手遞過藥碗,右手手心亮出三顆彩色的糖果,“承澤親王送來的水果糖,听說是西洋貨,味道很特別。”
“咕嚕咕嚕”閉眼吞下難喝的中藥,不安抓過兩顆糖丟入口中,還有一顆塞到珍珠嘴邊,“張嘴。”
“不行。這是給你--啊。”糖果含在口中了,異國水果的香味溢在唇齒間,珍珠迷紅了臉頰,不知是因為糖果的甜味,還是平安對她的溺愛。
“唉唉唉,好甜哪。”烏蘭巴爾紅撐著額際,痴痴地嘆道。
“你又沒吃到,甜什麼?”平安瞪著不識好歹的大蠟燭,嘖,太亮眼楮。
“稱贊你們濃情蜜意還不好啊。唉,走哪兒都一樣。”他悲慘地低語,“大哥那邊更恐怖,我壓根兒不敢進去。”
“所以跑這兒,騷擾我們?”平安才不理他的哀兵之計。
“哼,聰明伶俐、心思敏銳、懂成人之美的我,怎會無故留在這里?”烏蘭巴爾紅不爽平安看扁他,“大哥說,你在病中,珍珠姐姐又是目標,如果皇上暗派人來,你們怎是對手?”
“是哦,記得安達說你拳腳不錯。難怪你詩念不好,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嘛。”平安找到出氣筒,壞嘴諷刺。
“嗚……珍珠姐姐,平安欺負人。”烏蘭巴爾紅撲到珍珠懷里尋求安慰。“妳看我長得這麼瘦弱,哪里四肢發達?”
喂,你搞錯重點了吧?平安搖頭嘆氣,這個十六弟不當白痴,實在有辱他的天分。
“呵呵,沒事,平安妒忌你活蹦亂跳的,他小家子氣,我們不要理他。”牽著他的手,珍珠開心地準備丟下平安。
“珍珠,陪我啦,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會悶死的。”平安慘叫。
珍珠和烏蘭巴爾紅齊齊地對他扮鬼臉。
“好熱鬧,好象來得正是時候哩。”第幾次情景重復?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男人,靠在背光的陰影處,含笑輕聲道。
“大家都喜歡從地底下鑽出來嗎?”珍珠目瞪口呆。
“呵呵呵……”男人放聲大笑,“平安,你選了個有趣的娘子。”
“好,褒獎的話我听過,你可以滾了。”平安的眉頭皺得比黃山還高。
“對我說話能用這種態度嗎?我還急急忙忙偷溜出來,只因听說你病了。”男人發著牢騷,當這是自己家,坐下,舒服地蹺腿,眼光瞥向烏蘭巴爾紅,“倒茶。”
承澤親王、安親王都是自己倒茶吃糕點。珍珠忍不住無聊地對比。
“我干嗎要給你倒茶?”烏蘭巴爾紅氣得吹胡子瞪眼--如果他有胡子,他又不是下人。
“小猴子,這麼快忘記我了?”男人快手揪起烏蘭巴爾紅的耳朵,才不理他大呼小叫地喊痛,拉他到眼前,“看清楚了,我是誰?”
“我管你是--啊--”怪叫,烏蘭巴爾紅開始舌頭打結,身體發抖。
“你敢說出來,我割了你的舌類做下酒菜。”男人狠睨,“倒茶。”
這次烏蘭巴爾紅乖乖地端起茶杯,恭敬地送到男人手中。可憐他雙手抖個沒完,茶水一半在杯中,一半濺出燙了手背,他連呼疼都不敢。
“跑出來玩小猴子果然明智。”男人喝得有滋有味,一臉地開心。
“你沒帶人出來捉人?”平安倒回床內睡安穩,毫無懼意。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我是站你們這邊的。”男人給平安一個大白眼,“被女乃女乃逼得沒轍,才派了三個肉腳,算是意思意思,交差了事。”
得到男人的證明,平安放心了,“老人家太精明了,很快就會跳過你這邊,直接找上門來。”
“我沒事,頂多被罵兩句。重點是,你和她怎麼辦?”男人望向安靜地坐著听他們說話的珍珠,“大麻煩在後面。”
“我早已作出決定。”平安語意堅決。
“懂了。”男人放下茶杯,拎著烏蘭巴爾紅的衣領往外拖,“小猴子,陪我玩玩,難得出來一次。”
“咦?為什麼是我?”可憐的烏蘭巴爾紅沒膽子喊“不要”。
“整個府里只有你閑人一個嘛。走啦走啦,不要打擾人家互訴衷腸。”
室內轉而只剩平安和珍珠,你瞧我心事重重,我看你滿月復疑惑,兩相無語。
“平安,你依舊不願說隱情嗎?”珍珠扯著被角,打破沉默。
“……珍珠,妳現在快樂嗎?”平安抱她入懷,似乎已成習慣。
“雖然快樂,可我不喜歡得過且過。”珍珠悶悶不樂地道,“你們的話語中事事影射到我,讓我覺得自己被排拒在外。”
“是這樣嗎?沒有事吧?”平安想摟緊她,珍珠卻僵硬著身子。
“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是什麼也不懂的笨蛋。”珍珠的頭越壓越低,氣勢萎靡,沒了朝氣。
“不許妳貶低自己,妳是我最最最愛的人。”平安激動地吐露愛語。
“我不信……”珍珠幾乎泣聲傾訴,壓低的肩頭微微顫動。
“好好好,只要妳問,我什麼都說。”平安慌了手腳,抬起她的臉欲拭淚,“咦?”
扁潔的小臉上,連顆淚珠兒都沒有。珍珠痛苦地咬著下唇,不是因為難過,而是使力憋著以免笑出聲,“這是你親口說的哦,呵呵呵……”
抱頭直嘆,平安後悔莫及。他挑的娘子,果然聰明絕頂、深諳迂回之術啊。
“平安……”
“珍珠快看,天上飛著大螳螂。”
“平安。”
“哎呀呀,螞蟻搬家,要下雨了嗎?”
“平安!”
“鄂勒哲,陪我下棋。”
“你再裝傻--”
“頭好暈,眼花了,站不住,啊……我要躺下休息。”轉眼平安鑽入錦被,用被角塞住耳朵。
珍珠氣呼呼地瞪著床上裝蒜的男人。自從落入她的圈套後,任何時候問他,他都是這副反應。你指東他向西,你往南他跑北,總之跑題就對了。她不信整不到他。
“翠兒,平安腸胃不好,沾不得油膩。告訴廚子,從今天起,三餐改成稀飯、稀飯、稀飯,配菜全免!”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可憐地抖動了一下,沒有吱聲。好,算你狠,她繼續吩咐道︰“傷寒初愈,請大來再開些方子,喝藥調補。”這次大錦被抖動的厲害,珍珠抿嘴微笑,“對了,你不是喜歡吃府里的各色糕點嗎?真可惜啊,南粵來的糕點師傅想回鄉含飴弄孫,似乎今天就要走了呢。”
“不會吧,那以後哪還有好吃的點心?”被子突然被掀開,平安驚慌地大叫,“快叫人攔住他啊,我還沒吃過油里果子、軟心酥、糕油千層塔--啊--”
平安張大嘴,愣愣地看著抱胸而立、得意笑看的珍珠。
“喊得挺大聲嘛。頭不暈了?眼也不花了?既然這麼有精神,講講我的事吧。”
他想縮回被子里,人還未勃,珍珠搶先上前。她將整條錦被扯下堆在地上,居高俯視跪坐在床的平安。淡淡的笑容,宛若風雨欲滿樓前的短暫平靜,看得平安身上的寒毛直豎、心里陣陣發緊。
“好好好,我全招。”平安舉白旗。“很久很久以前--”
“正經點兒。”珍珠瞪他。
“我很正經了……”咕噥著抱怨兩句,繼續說道︰“滿族人信奉薩滿教。教里有個傳說,如果某世預言到『尼楚赫』的出生,這一世將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當年滿蒙聯手,滿族人供奉著『尼楚赫』,順利入關打下大清的江山,更加使族人對此深信不疑。十六年前,巫師又一次佔卜到『尼楚嚇』會出生。而根據報上符合條件的孩子,居然有兩個。一個是上三旗正白旗,瓜爾佳族的女兒,一個是下五旗正紅旗,納喇族的女兒。”
“兩個?那怎麼辦?”珍珠像听故事,興致勃勃地插嘴道。
“擁有『尼楚赫』的家族會獲得無上的榮耀,自然引起兩個家族毫不退讓的爭執。特別是正紅旗極其得勢,急于取代正白旗,得到上三旗之一的位置。所以當兩個孩子被選入宮中再次佔卜時,瓜爾佳族的女兒,便成了他們下黑手的對象。”
“那納喇族的『尼楚赫』是假的了?另一個孩子還活著嗎?”珍珠緊張地攥住平安的手,擔心地問。
“孩子的女乃娘沒料到下五旗的勢力延伸到了宮中,于是她抱著孩子,連夜逃出了紫禁城。”
“哇,好神奇,不愧是『尼楚赫』,福大命大。”珍珠听到好結局,滿意地拍拍胸口,“然後呢,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尼楚赫』,在滿語里的意思,是珍珠。”平安平靜地說道。
靜默了半晌,珍珠忽然笑道︰“好巧,和我的名字一樣啊。”
平安苦笑,“尼楚赫保住了性命,女乃娘卻身負重傷,幸而遇見了我的阿瑪,救下了孩子。”
“然後將孩子安全地還給瓜爾佳族?”
伸手捏捏珍珠的小鼻頭,平安給她打擊,“傻瓜,兩家的利益沖突已見血光,尼楚赫回去不就卷入暗斗中了嗎?”
珍珠攥著平安的手心,冒出漬漬汗水,“快說快說,後來呢?”
“我阿瑪靈機一動,將她送到了城西郊的慈安堂,那里孩子多,不會引人注目。然後以每月捐銀子、糧食為名義,看著尼楚赫長大戒人。我大哥世襲了承澤親王的封號後,這一習慣也沒有改變。”
平安話已至此,珍珠再听不懂,便真是傻瓜了,“我?尼楚赫?珍珠?”
“沒錯。妳便是本朝的尼楚赫,瓜爾佳氏的格格,皇祖母急于抓妳進宮、供奉的珍珠。”i
“為什麼要抓我?納喇族依舊得勢嗎?”疑點慢慢解開,珍珠卻說不清心頭是什麼滋味。
“哼,下五旗怎麼可能成為上三旗?先皇發現他們的尼楚赫是假的時,全族的人,該殺的殺,該放逐的放逐,畢竟是欺君之罪啊。”平安想起了深宮中,比千年老妖厲害一百倍的活物--他的皇祖母,“祖母捉妳,是被逼的下下策。因為承澤親王搬、安親王府聯手反抗,阻繞妳進宮。”
她記得的,安親王和不安曾從刺客手中救下自己。可還有哪里不對勁,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珍珠抱著頭,拚命地回想,“知道安親王鄂勒哲,烏蘭巴爾紅的姓氏嗎?”平安對著珍珠微笑,而珍珠讀懂了,瞬間謎題解開。
“瓜爾……佳。”
“失而復得最珍貴的妹妹,怎麼能再次送入殺人不見血的深宮?如果兩族紛爭又起,妹妹還能幸運保住嗎?無論是忍住兄妹相認之情,對慈安堂默默守護,還是將妳困在府里,鄂勒哲的苦心,妳明白了嗎?”
太過沖擊性的謎底,讓珍珠的腦中一片空白。安親王,對她始終溫柔可親的男人,是她的大哥?喜歡賴在她懷里玩鬧的烏蘭巴爾紅,是她的弟弟?安親王府,是她的家?
淚滑下,珍珠顫抖著雙唇,想沖出屋外撲入兄長的懷中,雙腳卻無力站起。
“至于我,那還用說嗎?”平安環過珍珠激動落淚、不住抖動的身子,慢慢地、柔柔地,沿著淚痕,吻上她的唇,吻上她的鬢角,吻上她的耳邊,“妳是我最寶貴最寶貴的珍珠,我絕對不能放妳走。”
“為什感到現在才說,為什麼要瞞著我?”珍珠不懂。
“珍珠,如果有人用兩族百余人的性命要挾妳進宮--別驚詫,輔佐了三代君王的皇祖母就敢做到--妳會答應嗎?”太了解珍珠嘴硬心軟的性子,平安知道答案是肯定的,“所以瞞著妳,讓妳無憂無慮地生活,不是比令妳痛苦地做出兩難的選擇更幸福嗎?想守護妳的心情,我們都是相同的,即使妳永遠不知道真相也沒關系。”
淚如雨下,珍珠撲在平安懷里泣不成聲。原以為自己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只是世上孤零零的一人,誰知她有家人,有人愛她,有人默默關心著她,此生何求?
“平安、平安,對不起,我硬逼你講出來。早知如此,我寧可當傻傻快樂的珍珠,讓你們放心。”珍珠自責。
“該說對不起的其實是我。”平安緊緊地摟住她,“如果不是任性跑到慈安堂,妳也不會因為我而被發現。”他無奈地道,笑容苦澀,“是我,索諾木納木結,害慘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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